◆培育中国数据要素市场的关键瓶颈是什么？数字化标准化体系建设有哪些特点？中国数字标准化体系建设的重中之重在哪些领域？
◆中国在制定与数据要素市场相关的规则方面具有很强的优势，可以与国际竞争对手进行无代差的全方位规则竞争
◆未来中国可以聚焦法律监督体系，形成话语权，对抗西方规则的限制
中国工程院院士、湖南工商大学校长陈小红
为数字经济的全球声音而战
文字|《在看》新闻周刊记者徐欧露
“数据要素是现代产业体系的核心要素之一，是数字经济新引擎的源头，是全球数字竞争的前沿阵地。”中国工程院院士、湖南工商大学校长陈小红说。
自《关于构建更好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明确提出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以来，今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行动方案》再次对“加快培育发展数据要素市场”给出了纲领性指导意见。
长期研究数字经济的陈小红认为，推动数据要素高标准市场化配置，不仅关系到中国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和数字化改革的深化，也关系到中国在数字经济和数字治理中的全球话语权，影响深远。
培育中国数据要素市场的关键瓶颈是什么？数字化标准化体系建设有哪些特点？中国数字标准化体系建设的重中之重在哪些领域？《展望》新闻周刊记者采访了陈小红。
数据要素市场的五大瓶颈
展望:什么是高标准数据要素市场？
陈小红:高标准是指在全球标准上提出数据要素市场建设的中国方案。《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行动计划》提出，要基本建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制度完备、治理完善的高标准市场体系。其中，深化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改革是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的重点和难点。高标准数据要素市场建设要创造性地满足这样高标准的要求，突出全球数据流动的开放与对接，论证全球数字经济有序竞争规则的示范和引导，完善数据要素交易的监管和法律保护，完善交易市场体系和中介服务业。
展望:中国数据要素市场建设的关键瓶颈是什么？
陈小红:目前，我国数据要素市场培育还面临国内法律监管规则缺位、公共数据缺乏开放共享、数字标准体系建设滞后、新基础设施和新场景存在差距、多层次市场体系和中介服务业培育滞后等突出问题。
一是法律监督和规制建设滞后，可能削弱中国的立法话语权。以数据要素为基本战略资源配置的前提，是通过立法确立数据要素市场交易的合法性。目前，国家对数据采集、数据确认、共享开发、流通交易和应用场景等仍缺乏法律保障，监管规则滞后于要素流通实践。数据元素全生命周期、全交易链的监管规则缺失。高频、海量数据要素的流通交易缺乏相应的监管体系和监管技术。数据资源的国家安全利益经常受到威胁。在全球数字经济竞争中，中国面临着如何影响国际立法规则的巨大挑战。
二是公共数据开放共享面临两大瓶颈，制约中国市场话语权。市场规模决定市场地位，数据流决定话语权。海量的公共数据资源仍然滞留在各部门、各地方的信息孤岛上。关键瓶颈在于:一是公共数据脱敏解密的标准规范不清晰、不一致、难以协调，使得公共数据难以完全满足开放共享的要求；二是负责公共数据清理、分类、脱敏、共享和交换的专业服务机构和市场不足。
三是数字标准体系建设缓慢，影响我国话语权规则。一是数据采集、开放、分类、质量安全等关键共性技术领域标准制定滞后，导致数据要素交易管理粗放，影响数据价值释放。尤其是涉及传统产业的工业大数据、工业互联网等关键领域。二是数据要素交易和中介服务的应用标准滞后，制约了企业数据要素资源的价值转化，使中小企业参与数据要素市场的难度加大。
第四，数字基础设施和产业应用发展不平衡，限制了中国的话语权。东部沿海地区与中西部地区存在区域差距，数字产业与传统产业存在产业差异，智慧城市与数字农村在数据交易基础设施建设上存在城乡差距，制约了全国统一数据要素市场高标准培育。政务、金融、商业、贸易等领域的应用场景持续丰富，但两业融合、实体转型、公共安全、生命健康、城市管理等方面的应用场景面临瓶颈。一是结构整合问题，消费流通数据要素与产业的整合相对领先，产业数据要素与实体产业的整合相对滞后；二是传统行业中小企业多。在非通用技术解决方案的支持下，工业数据网络接入水平低，关键工序数控率低，操作标准化程度低，难以采集数字数据和采集大数据。
五是多层次交易市场和中介服务培育滞后，制约了我国交易话语权。一是缺乏安全、高效、便捷的大数据交易系统和交易管理模式。二是全国网络布局的“网络边缘和云中心”基础设施配套数据要素的采集、交易和使用尚未形成。加强顶层设计，加快工业互联网、边缘计算、云平台、存储服务交易终端、超级计算中心布局建设。三是数据中介服务业培育不足。现有数据开发服务行业的规模和能力无法满足数字要素交易服务的巨大需求。
▲4月25日，在第四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数字成果展上，一位观众正在体验基于5G技术的VR动感单车。
改善数据要素市场的六大策略
展望:对于加快数据要素市场建设有什么建议？
陈小红:一是高标准完善数据要素全生命周期法律保障体系。一是加快制定完善涵盖“生产、交易、应用、标准、安全”等数据要素方方面面的市场法律体系，突破确权流转中的法律难题。二是构建全国一体化数据市场监管体系。在国家层面，应设立国家数据市场监管部门，在地方设立大数据局和各级大数据交易所，明确市场监管主体。
二是高标准构建数据元交易前沿技术生态群。包括发挥数字技术应用场景丰富的优势，突破区块链数据要素交易、5G、大数据、云计算等领域的前沿技术，构建自主可控的核心专利生态系统。集聚PE/PV等产业资本进入数据要素领域重大新基建，集聚一批数据要素交易领域世界级专业人才，推动数据要素交易市场及周边产业发展。
三是高标准推进数据要素市场化配套改革。建议试点建设“数字要素跨境自贸区”，依托国内庞大的数据要素市场和数字经济、数字技术优势，大力发展跨境数据交易、加工、流通等新兴业态，为全球数字经济提供安全、畅通、高效的全球数据服务，为我国数字企业安全可控地进入国际市场提供保障。FTZ可以为在中国的国际数字企业提供数据托管服务，大力发展数据外包产业，同时保证敏感数据在中国的安全可控性和来自国外的敏感数据在中国的安全流通。
四是高标准开放公共共享数据，快速扩大数据市场基础，锁定全球数据要素流动的规模锚定效应。市场流量规模和核心技术一样，是建立全球话语权的重要因素。当前我国数据要素市场流动规模快速扩大的增长点在于海量公共数据的市场化流通和使用。一是建议鼓励各地各部门制定《数据资源目录》、《数据要素清单负面清单》和《公共数据上市前处理规范》，按照“共享不受限制、共享无例外”的原则，加快政府公共数据的利用和开发。二是建议建立“公共数据开发”招投标制度，引导合规企业参与公共数据挖掘和市场化数据产品创新。持续拓展公共数据应用场景，推动有市场需求的企业数据要素生产上市。
第五，高标准发展数据要素技术标准体系。在立法基础上，建立确权、分类、转化、上市等标准规范，构建数据采集、存储、传输、处理、使用、分发等操作标准，建立国家标准、地方标准、行业标准三级体系。同时积极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和中国标准的国际推广，依托国内市场规模，争取国际标准话语权。
第六，数据元交易的基础设施要高标准建设。重点实施一批数据要素交易领域重大新型基础设施项目，推动数据要素交易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融合发展。加强多层次、多样化数据要素市场顶层设计，加快培育分布式要素交易所。引入数据资源龙头企业、市场活跃创新企业、科研院所的科技力量，共同推进数据交易平台建设。
有实力争夺全能和非世代规则
展望:与其他因素相比，数据标准化有哪些独特的难点？对其建设路线和系统设计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
陈小红:数字经济的新发展对全球传统的监管体系和标准体系提出了挑战。作为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其生产、交易、流通和使用都具有强烈的场景特征。在不同的具体场景下，会有不同的使用、监管和保护需求，这将涉及不同利益相关方的相关需求。标准建设也要考虑不同场景的普遍适用性，要统筹考虑数据的分类、分类标准体系的构建、不同场景标准的整合。这对数字化标准化体系的建设路线和体系设计提出了更高的科学要求。标准体系也需要更加细化，不仅包括总体标准，还包括每个分级数据对应的标准。考虑到不同应用场景的标准对接，标准构建在场景上可能更具技术性、更灵活、更丰富。
《展望》:您曾经说过，数字经济标准的制定可以基于“急用为先、成熟为先”的原则。在数字化标准化体系建设中，哪些环节和领域是“急需用”的？目前施工进度如何？
陈小红:数字经济快速发展，同时需要数据要素市场加快建设步伐。有许多迫切的需求。我个人认为我们的标准有几个方面是比较紧迫的。比如数据确认标准和数据分类标准的研发。另一个例子是与公共数据开放相关的数据脱敏标准和开放标准。
目前，这些标准的建设滞后于我国数字经济发展的实际需要。要加大科研力度，汇聚龙头企业、政府、科研机构、高校共同开展协同研究，为我国数据要素市场建设奠定标准基础。
《展望》:我国数字化标准化体系一直在推进过程中，但目前一些重要标准制定缓慢。背后还存在哪些障碍？
陈小红:我认为有很多原因。一是管理体制的因素。数据的标准体系涉及方方面面，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很难通过一两个部门的协调来解决问题。我们可能很难通过用传统标准构建系统来跟上当前数字行业实践的进展。有可能在系统中想到新的、实用的和积极的策略。另一个是技术协调问题。数字技术的应用场景非常丰富，不同的应用场景对标准的需求也不同。如何整合和整合本身就是一个挑战。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是，标准制定本身应该在一个大的法律框架体系内进行，这需要体现出明确的监管导向。然而，目前我国对数据要素市场的配套法律制度并不完善，相关操作实践缺乏指导，增加了制定相关标准的难度。
了望:在哪些领域和环节，我们有竞争国际标准话语权的优势，如何率先突破？
陈小红:与传统行业标准体系和国际规则相比，中国在制定数据要素市场相关规则方面应该具有很强的优势。可以说，我们可以和国际对手进行全方位的竞争，没有代沟。这是一片由国际标准和规则设定的蓝色大海洋。
要聚焦法律监管体系，形成话语权，对抗西方规则限制，这对我国数字经济和数字企业全球布局至关重要。此外，要着力做强交易市场，在交易技术上取得重大突破，争取先发优势，创造发展机遇，把中国发展成为全球数据交易最活跃的市场。此外，可以在公共数据保护和分级共享应用方面做出世界领先的标准体系，加强相关服务业的培育。LW
发表于《在看》2021年第1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