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晓雷
《金瓶梅》第五十九回,衙哥死了。
他是西门庆在世时的独子李瓶儿所生。满月那天,他穿着一件红唇白牙的红色毛衣,非常富有。他应该受到伯爵的奉承:“相貌端正,天生带着面纱!”然而,关哥只活了一年零两个月,还没有学会说话。
关兄死得离奇。孩子天生胆小,但家里的酒场不断吵闹,常常吓得屏住呼吸,钻到大人怀里。还有潘金莲的狠莲,要么把他高高举起,要么把他一个人留在花园里受惊吓。她还养了一只雪白的狮子狗,每天用红手帕包生肉,教它扑食。这一天,官弟穿着小红袄躺在炕上,雪狮扑了过来:“呱呱一声,松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手脚随风抽动...抽动的眼睛直直地上吊,但他看不到黑色的眼睛,嘴里的泡沫流出来了。他像小鸡一样咿呀学语,手脚也在动。”
和赶忙请刘太太过来,拍了几张:“里面抽动的肠胃在动,尿都出来了。凳子上有五朵花的颜色,眼睛忽明忽暗,最后只是头晕目眩,失去知觉。”儿科医生又来了,说救不了。煎熬了几天后,官哥在李瓶儿的怀里窒息而死。
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孩子一直只是道具,而不是人。李悝·jy一刀将小衙内一分为二,像踩死一只鸡一样杀死了一个孩子。兰陵笑着写道:官哥的小身子是用枕席和被褥抬出来的,他妈喊哑了:别慌着抬,他还热着呢!这人间的悲哀是如此沉重!
当时西门庆刚刚设宴招待蔡、宋,权力被熏;在永福寺遇到和尚的时候,我得到了一种秘制春药,更厉害...天气极其暖和的时候,官弟去世了。张竹坡说,《金瓶梅》一书是“忽冷忽热,忽冷忽热。”冰与火,生与死,盛与衰,参差与嵌,都是生命。
关哥快死的时候,西门庆不忍看,坐在外椅上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还有更多的悲伤要来。
而看看莲花,官哥死的时候,她是最幸福的。李瓶儿已经过度悲伤,并遭受旧病复发,这是滴水。吃了一个医官的药,没什么用。今年元宵节,占卜师对李瓶儿说:“你尽力了,但是尺子短了。”意思是你到处都很好,但你活不长。我还跟她说:你老人家今年血性大灾,七八月份最好不要哭。
关师兄八月刚去世。这是书中的第二次算命。第一次是“吴申贤冰鉴终身”的29次。西门庆最关心当下,神仙说:烦恼虽少,也不算什么。"他们都被即将到来的快乐之神驱散了."。果不其然,在西门庆生下孩子成为副编曲后,他立刻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在算计。但吴申宪也说,八字中不宜有太多阴水。六六年内,主呕血流脓,骨瘦如柴。但他忘记了一切,只相信好的一面。这是人的本性。
算命是搅局,也是唤醒梦中人的一种方式。后来曹公学会了去《红楼梦》,不仅从甄印石的会通灵梦开始,还安排宝玉第五次在幻境里梦游,演红楼梦,提前预知结局……这就是缘分。但是,作者知道,我们知道,只有书中的人不知道。
值得一提的是,潘金莲在元宵节期间拒绝做占卜:“我不会给他祝福...明天让他死在街上,路就会被埋死。如果他掉在海沟里,他就是一口棺材。”。她是一个魔鬼,不怕阴道的报应,决心在这个世界上承担自己的命运。
但是李瓶儿不同。生下关哥后,母子俩都体弱多病,她为了福报拼命放弃金钱。她还拿出一对重41.25元的银狮子,让薛家子读《佛心经》。连玉家都受不了,金莲就更奇怪了:这富姐不挣钱就是傻子!关哥还没死,她总是梦见前夫华子旭抱着关哥,邀请她去,但她还是舍不得西门庆。
她内心充满恐惧和欲望。
李瓶儿的健康越来越差。但没有人真的想到她真的会死,大家都忙着活着——西门庆的绸缎店新开,大家吃着酒,去看戏,吹着打着,热闹得很;常石节带来酿螃蟹,西门庆、迎厄尔斯吃菊花赏菊,喝菊花酒,香气扑鼻;西门庆刚挂了妓女郑爱月的电话,向英伯爵吹嘘自己的风韵;伯爵是不是应该忙着介绍黄思向西门庆借钱;王六儿、韩道国忙着讨好西门庆;吴月娘一心想寻找孩子。
关哥死后,潘金莲最得意:贼淫妇!你也有今天!你“折了弹簧凳的靠背——没有椅子!”“王婆子把磨卖了——推不动!”“老太太死了——没有希望了!”是的,她是黄金圣斗士和寓言故事女王。
大家都这么忙,这种成长离死还远着呢。郑爱月对西门庆说:“天有柳叶多。”李瓶儿以前说过这话。她才27岁,温柔白富美,西门庆宠爱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死?
托尔斯泰在《伊凡·伊里奇之死》中写道,伊凡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生命垂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他曾经学过一个三段论:“盖乌斯是人,凡人皆死,所以盖乌斯死。”但他一直认为盖尤斯就是盖尤斯,他就是他,他不配死。
是的,好好活着,谁会想到死呢?
没有人看到李瓶儿病得很重。重阳节那天,西蒙一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李瓶儿尽管生病,也几乎不去吃饭,“就像风吹下来一样”。他们只是催她点音乐,催她急,点了《红尘世界》。绣像删除了很多歌词,所有的词语和短语都保留了下来:“期待春天会让我失望,但我已经让春天失望了。对于我的心上人来说,这个场景越来越无聊了...石榴如火,红巾簇簇,火焰无烟燃烧我的心...叶儿飘,金风懂,渐害相思,坠入深井。”张竹坡提醒我们,瓶子“掉进深井”,就要死了。
前天晚上,西门庆从爱人王六儿那里来到李瓶儿的房间。她觉得不舒服,劝西门庆去别人房间。以前怕潘金莲,总是鼓励西门庆去找她。这次不说了,她终于学会了可怕的莲花。西门庆说,我要去潘六儿的房间。她笑了:去吧。西门庆去了,她坐在炕上,拿着药,流着泪。
她爱的男人有一种如此粗糙的感觉,以至于她看不到自己的眼泪。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宴会上,所有这些熙熙攘攘的活动似乎离她很远。吴月娘坚持让她喝酒,但她不敢拒绝。结果她坐在网桶里血流如注,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医官来了:老人的人脉比以前重了。如果停了,可以期待,否则就难了。瓶子拿了药,血越来越多,西门庆就出来了。胡医生来了,但是没有老人。我急着去医院,一个江湖骗子,赵,捉弄了我。很快,李瓶儿甚至下不了炕,只能把卫生纸铺在床垫上,熏香驱走臭味。身体细如黄叶,手臂细如银条。西门庆留着瓶子,只是哭,希望她好起来。而李瓶儿,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华子胥自杀了。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在中国传统文学中,写死亡,或者英雄,是慷慨大方的;或重如泰山,守丹之心,他们端庄,不忧不惧。在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奥雷连诺上校笑着说:“别担心...死亡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死是命中注定的,所以他获得了一种“神秘的免疫力”:他不能在预定的最后期限前死去。
一旦死亡成为文学事件,似乎就不那么可怕了。
在兰的笔下,死亡是什么样的?
王家子拿着粳米和奶糕来看她。瓶子说:“王师傅好久不见,你不来看我?王家子滔滔不绝说自己很忙,大骂薛家子拿钱念经。她只想催促瓶子:你为什么不吃这么好的粥?瓶子无奈地说:“我得吃了它!”她让王家子多陪她几天:等我死了,请你读一读《血盆经自白》,忏悔我的罪过。
王家子薛家子虽在佛门,但善于与佛做生意,善于骗钱。西门庆第一次见薛家子的时候,还骂了一句:这贼又肥又秃,是个破鞋!把陈正哲小姐一家吊在地藏寺,和一小群人通奸,我打她,为什么不俗?吴月娘怀疑他毁了和尚,诽谤佛陀:“你还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办法。”所谓的办法,就是帮她怀孕的偏方。这是民间的信仰,一个人想要的只是生儿育女,发财致富。不管怎样,做还是死都没有用。
有宗教信仰的人认为死亡是一种过渡或介绍,可以相对安全地接受。但是《金瓶梅》的世界是一个无神的世界。唯一能带来温暖或救赎的世俗伦理——亲情、友情、爱情——也被撕裂,只剩下金钱、权力和性。鲁迅先生临死前写祥林嫂,问:“人死了以后,还有灵魂吗?”李瓶儿不能问,也没有人能问。她的恐惧和困惑无处安放,王家子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冯的母亲来了,就开始抱怨:她每天一大早到天黑都要去庙里修法,还有几个和尚张、李...李瓶儿笑了:这位妈妈的儿子,她只撒风。西门庆问她,她说忙着腌菜。这当然是骗人的,因为我们知道她忙着当王六儿和西门庆的头领。
至于教女吴银儿,她从来没有来过。李瓶儿想念她,给她留下了一些衣服和珠宝。后来吴月娘把东西给了吴银儿,她哭得像雨点一样。
每个人都那么自私,目光短浅,沉迷于自己的得失,看不到别人的痛苦。《伊凡伊里奇之死》中伊凡病重时,虽然有妻子、孩子和朋友,但他“孤独地生活在死亡的边缘,没有人理解他,也没有人同情他”。
死亡是不同的,但孤独是一样的。
这个尘封的世界让李瓶儿感到怀旧。她抱着西门庆哭了。她是最爱西门庆的人,饱含深情:“你是药奴的药。你一交,教奴就是日夜思念你。”其实说起来,西门庆也是她生病的根源。何老医生对她说:“就是精气冲血管,然后就烦了。气与血斗,血崩。”
那是第50次,西门庆拿到胡僧药后,先和王六儿试了试,然后来到了。她的月经来了,但西门庆一直在乞讨。她只好同意:“我明天就死了,你只找我!”这次事件后,她“坐在网桶里经常会有一些血和水。”台湾省侯文勇分析“血管被洗”,是月经期间性交引起的。
但是李瓶儿还是受不了他。在《金瓶梅》的世界里,有渴望的男女,也有许多贪婪和妄想——西门庆有着无边的情欲,迫不及待地要占据世界上所有的女人;潘金莲满怀恨意,怒火之火熊熊燃烧,处处无草生长;李瓶儿是个“白痴”。她把西门庆抱在怀里,哭着说:“哥哥,我原指望和你多呆几年,现在却把你扔了。”我怕再见到你会死!
再看西门庆,这个“恶人”也哭得很深。他求道士搭救,但道士无能为力,警告他今晚不要去病人房间,怕伤害他。西门庆坐在书房里,心中悲恸:我宁死也不跟她说话。当他们看到瓶子时,他们痛哭流涕。他哭着说:“我在西门庆的日子很短暂,但这辈子跟你做夫妻是不够的。痛杀我,天堂杀我!”
当然,你可以说李瓶儿不是什么好人,她对两个前夫太薄情,西门庆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女人不忠受贿。但在兰陵肖晓生的作品中,只有人,被欲望折磨的凡人,灰溜溜的,油腻的,没有好坏,善恶。他们的爱和痛也是真的。
西门庆是个成功人士——有钱有势。当时,泰·蔡氏是他的米歇尔·普拉蒂尼,没有一个女人是他驾驭不了的。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儿子和女人相继死去。
他们真的对死亡毫无准备。
中国人最忌讳的就是死亡。孔子说:“不懂得生,就懂得死”,“敬鬼神而远之”。死亡太假,所以你应该关心如何生活;道家追求超脱,但崇尚“养生养生”、“长生不老”,非常怕死。庄子的“鼓盆唱”“视死如归”不是对死亡的回应,而是行为艺术——以审美的方式绕过死亡;人们更是处处避讳,避而不提“死”,甚至谐音。《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做了第一件大事,就是放火烧了阎王的府邸,把他的生死簿一笔勾销。
如果一定要谈死,我们关心的是怎么死,从不关注死亡本身。
“死亡”要么缺席,要么被遮蔽——子子孙孙的繁衍,基因的传承,战胜死亡;在清朝历史上留名,永垂不朽;葬礼结束了,死亡被送走了...比如“纵然千年铁门槛,一个馒头必是土做的”,这只是应对死亡的一点机智。类似的斗智斗勇还有很多,比如有人说不应该去想,因为如果我还活着,死亡肯定不存在;如果死亡已经在那里,那么我当然不会在那里担心!为什么要打扰别人?古希腊的芝诺简单地说:“如果你死了,你就会死。那又怎样?”
但是,人是会死的,我们逃不掉。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死亡的时间和方式,“死亡毕竟是人类最孤独的经历”,没有人可以替代。
重阳节过了几天,李瓶儿把王家子、冯妈和丫鬟们叫到床边。先给王家子五两银子,让她自己背经文;还给丫环迎春、秀春、乳母如意、凤妈送礼物;吴月娘等人也来谈话;她抱着西门庆伤心地哭了:我的兄弟,我死了,没人会向你抱怨。以后一定要少出去吃点酒,早点回家。你有一个大家族企业,很无助,所以你应该考虑一切。
每次读到这里,我都泪流满面。在生死问题上,《金瓶梅》其实是非常严肃和深刻的。
什么是死亡?李瓶儿的眼泪、低语和依恋告诉我们,死亡是绝望,将被整个世界抛弃。我一点一点地死去,眼前的世界依然喧嚣,但这与我自己无关,仿佛我从未活过。
是的,被所有人遗忘比死亡本身更可怕。电影《寻梦之旅》中,死者最怕被亲人遗忘,因为一旦被遗忘,就会永远消失,在亡灵节无法再与亲人团聚。李瓶儿留下了一份礼物和一条信息,希望世界会记住她,并证明她曾经来过这里。
那天晚上,她让迎春帮她躺下:又过了几天了?如意说:“鸡还没叫呢。已经四天了。”然后大家都睡了,迎春梦见李瓶儿从炕上下来,推了推自己:“你看家,我去。”惊醒后,灯灭了,李瓶儿面对面躺在那里,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曹公写晴雯之死时,情不自禁地从这个情节中得知:宝玉见晴雯从外面走来,还在过去,走了进来,对宝玉笑道:“你好好活着,我就再也不活了。”晴雯死后,宝玉相信晴雯是芙蓉花的花神,为她写下了《芙蓉女儿》——有宝玉和曹公的告白,世人对这样的女儿有罪。
但在金瓶梅的世界里,没有宝玉,没有忏悔,只有盲目的生与盲目的死。
西门庆哭着跳了三尺高。他不吃不喝,只是气得哭了。他应该是被伯爵劝住了:兄弟,你有庞大的家族生意,又是当官的,家里还有很多嫂子,全靠你。你感到苦恼,让葬礼盛大而体面。死人死了,活人还得活着!西门庆一听,开始吃饭。
葬礼非常隆重。就连棺材也是一个珍贵木材的“桃花洞”,价值320两银子。僧尼道士来了,水陆道场,小游唱戏,亲友饮酒,许多裁缝赶着做窗帘、帷幔、桌围、婚纱和各种孝顺的衣角,还有画家画的瓶瓶罐罐。各行各业的人像流水一样哀悼,大厅里哭声震天...吵了将近一个月。
当然,我们看到了西门庆的眼泪,也看到了他拿出酒来,不让大家走:只唱热闹。活泼点就好。他希望这种兴奋能压倒爱人去世带来的空虚和孤独。
这就是中国人,这就是中国人的逻辑。我从未在死亡面前停下脚步。一个西方人说:你活着的时候,好像永远不会死;当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哭得好像你从未活过。
毕竟,死亡是头等大事。卢梭说:意识到死亡和对死亡的恐惧是人类与动物分离的标志。换句话说,只有人类才会为死亡烦恼。
宝玉听黛玉唱道:“我无悲歌,不知花落人亡。”他情不自禁地倒在山坡上。他们直面死亡。这种神秘而强大的黑暗事物会让一切化为乌有。“香山到底在哪里?”其实是在问:我是谁,从哪里来,想去哪里?这就是齐泽克所说的“真实眼泪的恐怖”,即哲学的最佳时刻是日常感性满满的时候,这也是伍尔夫所说的“存在的时刻”。
所以,黛玉葬花,宝玉崩,是中国文学最璀璨的时刻。“人生不能说半夜不哭。”因为对死亡的深刻感悟,宝黛走出了无知,意识到——既然人终有一死,不如勇敢地“活到老”,活得更丰富、更生动。是的,只有拥有丰富的生命,我们才能真正地活着,不惧怕死亡。
维特根斯坦在临终时说:我有一个美好的人生。司汤达的墓志铭是:米兰人阿里戈·贝尔睡在这里。他生活、热爱并写作。我相信,当一切都做好了空的时候,宝黛一定会无怨无悔,因为她们曾经爱过,见过美和自由。
古罗马作家塞内卡说:“如果一个人没有死亡的意愿,他就没有活着的意愿。”是的,只有知道死亡,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生命,这意味着“知生而不知”,而不是“知生而不知”。《红楼梦》中意识无处不在,而《金瓶梅》中的人被欲望蒙住了眼睛,看不到死亡,看不到生命。
西门庆坚持要在李瓶儿的房间里吃饭,穿上筷子,举起筷子说:“请买些食物。”丫鬟忍不住掩面而泣。晚上,西门庆一个人睡,却把护士如意儿拉到床上。床对面是瓶子的画像,她笑着看着他们。在书房赏雪时,李瓶儿梦见了感觉,他从梦中哭着醒来。当潘金莲来的时候,他又开始拉着她品尝萧。
西门庆毕竟属于金瓶梅。他的痛苦和想法当然是真实的。他总是梦见她,听音乐的时候想她,眼里含着泪,但他还是抱着如意的胳膊说:我抱着你,就像抱着你妈妈一样。
生活还是老样子。
大家继续打牌,吃酒,仿佛死亡从未发生过,只是多了一点闲情逸致和谈资。出殡之初,吴月娘和潘金莲看到西门庆哭,就嫉妒;就连一向冷漠的孟玉楼也埋怨西门庆,怀疑他厚此薄彼;吴月娘锁上了李瓶儿的手提箱,藏起了钥匙。瓶子里耀眼的财富,包括一百颗西洋珠子,终于变成了她的;而潘金莲,穿着李瓶儿的皮袄,很是摇曳。
就在李瓶儿死后,西门庆哭着说:“我平时不欠任何人。你今天为什么拿走我爱的东西?”面对死亡,他一脸茫然,无法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和自己的人生。他继续寻找女人,林太太,本四嫂,赖珏的儿媳,觊觎王三观的妻子,何倩虎的妻子兰。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几乎是路的尽头,饥肠辘辘。最后他被潘金莲的莲花灌了春药,得了几天。“火一烧,风就转了,声音像牛吼。他半夜喘着气,到了第三张牌,就死了。”。他三十三岁。这是另一个故事,一个欲望和欲望边界的故事。
很多人说《金瓶梅》是小黄书,也有人说这本书只是西门庆家的“户口本”,写的都是他和女人。然而说这话的人,除了琐碎的日常生活,不知道这本书还有多少烟波。
兰陵笑着生了他的肚子!没想到,除了盖满天空的英雄传说和历史传奇,我们还能杀出一条血路,书写凡人的生死与罪恶;多仁慈啊!让我们看到死亡,看到深渊,生出真诚的敬畏。
法国诗人波德莱尔写过《腐烂的尸体》,这是一首情诗,但整个故事是关于一具腐烂的尸体。艺术家罗丹说:“我终于理解了波德莱尔的腐肉,波德莱尔从腐肉中发现了存在。”同样,死亡也是智慧的另一个入口,可以唤醒我们对生命的感知,回答“什么样的生命才值得活下去”。
从这个意义上说,《金瓶梅》是一部佛经——见自己,见众生,见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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