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范志强撰写/牛牛编辑/蒋木木

全文共6093字，阅读约12分钟

2000年9月，我初中毕业，被迫进入吉林机电工程学校。

这不是我最喜欢的学校，更不是我最喜欢的专业。从我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属于这里。多一秒钟让我觉得多余。我日夜想着逃跑。

直到二年级。虽然我是班长，是学生会主席，总是把活动放在第一位，但在学习上，我是“三等兵”:等课、吃饭、离校。

就业办的老师告诉我一个消息:学校马上要分配一批即将毕业的学生去珠海的一家电子厂工作。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我拽着就业办公室的老师，感慨万千。经过再三恳求，他终于同意了，并给我发了一封推荐信，让我去体检。

在学校医务室体检，男生要求身高1.7米多，我1.69米，矮一厘米。我能怎么做呢？

医务室的医生叫孟毅，五十多岁，对我印象不错。我悄悄对她说:孟毅，我身高还有点矮怎么办？

她看了我一眼，指了指窗帘，说，后面有纸板壳。找两个放在袜子里。

成功“增加”，有点不可思议。

前青少年

出发日期定在12月13日。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任务要完成。

每年12月9日是“一二九运动”纪念日，学校要组织文化演出，这是最幸福的时刻。我是学校合唱团的成员，也是班里合唱团的指挥。我想在离开之前完成我的表演。

售票员要了一套西装，但我没有向我的室友要。他比我小，袖子勉强能塞进去，但是前面扣不上。我找到一根绳子，把扣子和洞绑在一起，然后用一条领带把它盖住。

我唱了《长征组歌》和《太阳是红的，毛主席是最亲爱的》。我班的节目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是售票员，站在前面。

演出圆满结束，我获得了“最佳指挥家奖”，走上舞台，在全校师生的鲜花和掌声中领奖。

如果这是我作为学生的最后一次表现，我会很满意的。

回家收拾你的东西。父亲不在这里。妈妈问我，为什么我要突然离开？

我说我不会看的。几年后也是这条路。现在我有机会去珠海了。工资不错。我真的很想试试。

我发现一个红色的手提箱，里面塞满了一双皮鞋、两件白衬衫和一套西装。我买了一套新西装上班。我妈给了我1700块钱，路上带着。

12月13日，妈妈送我去火车站接其他同学。我们有40人，另外39人是应届毕业生。只有我逃脱了。

火车缓缓驶出吉林站，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

17岁时，我的第一次旅行是一次长途旅行。

我是爷爷的曾孙。爷爷喜欢把我放在炕中间，我的叔叔阿姨们围成一个圈。我穿着衣服给大家唱《我的中国心》。

在1987年的春节晚会上，克里斯蒂安·兰德·菲利普演唱了《冬天里的一把火》。后来，这首歌风靡全国。我3岁，会唱歌。

当我年轻的时候

我多才多艺。17岁之前，我获得了20多个国家一等奖，包括唱歌、跳舞和书法。在学校里，我是班长、散打运动员、乐队指挥和活动主持人。我喜欢舞台中央。

小学时，我们班有三个叫范的学生，其中我是学习成绩前三名。家长会，我的作业，作为榜样摆在面前。每次妈妈去参加，都觉得特别有面子。

学前班是班长，教室钥匙挂在他脖子上

1998年，我参加了吉林省教育局主办的天池杯艺术节。独唱《爱这片土地》，第一名。集体舞蹈《扇子舞》获得第一名。散文《洛桑学习艺术》获得第一名。

有一次活动获得了三个一等奖，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音乐老师非常重视我。她找到我的时候说山东齐鲁音乐学院在招人。如果我感兴趣，我可以推荐给我。

我很激动，唱歌一直是我向往的路。我录了一盘无伴奏带，和报名表一起寄到齐鲁音乐学院。没多久，我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但是我父母不让我去。

原因是学费太高，一年一万多元。妈妈在家做家务，爸爸做包工头，帮别人盖房子。我一年挣2万元养家，但是我付不起这笔钱。

连续三个学期，齐鲁音乐学院给我发了三份录取通知书。我甚至不能去。

我不放弃。1999年11月，我偷偷报名参加二炮艺术团，想当一名文艺战士。

我已经通过征兵体检，所以我想去看望我的家人。

我家人说我们不会同意的。父母说唱歌跳舞没什么区别；奶奶说好人不当兵，好铁不压垮。

他们认为唱歌跳舞无所事事，就像东北一样，很难吸引。只有“街头流浪儿”才能做这些事。

我16岁了。你能说出是哪一个吗？

2000年，初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吉林戏曲学校。

我妈妈告诉我，她帮我安排了一所“更好”的学校。我以为她终于支持我了，很开心。

我妈妈陪我去报道新学校的情况。当我到达学校门口时，我完全傻眼了。哪里有好学校？上面写着:吉林机电工程学校。

我走进校门，绝望地去了机电工程学校。我的专业是汽车和拖拉机的使用和维护。

机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然而，他们低估了我心中躁动的火焰。他们一直在燃烧。

17岁那年，是我第一次出门这么远，在火车上吃了一晚上瓜子，很兴奋。凌晨两点，火车抵达广州东站。

12月中旬还是那么热。下了车，一股热浪差点把我推回去。我脱下所有的衣服，挂在身上，像难民一样提着行李走出车站。

公司位于珠海市前山崔静工业区。我们在广州东站下车，上了公司安排的公交车。

四十个人被分配到不同的岗位。大多数女孩去了工厂流水线。我和四个男生作为后备干部，都要先去各个岗位实习。

工作半个多月，第一次领工资。财务大姐递给我一个蓝色的皮工资包，外面是工资条，里面是工资。

我没有马上打开它。我跑到男厕所，进了一个隔间，锁上门。

我没有时间看工资条，于是我打开皮箱，拿出了钱:两百美元，一张二十美元，一张十美元。怎么才两百多？

在学校，老师告诉我们试用期1500，三个月后可以拿到3000多。我想第一个月，至少一千。我核对了工资条，没错，是230元。

我坐在马桶上，泪流满面。我太失望了。辍学，离家，努力得到这个。

我哭了，把二百三十块钱撕成碎片，然后揉成一团，扔到马桶里，按下冲水按钮，冲走了。

第二个月，工资涨到了800元。这个项目完成不到两天。新年到了。数百名员工在食堂吃年夜饭，开派对。我上台表演，获得了一个愚蠢的相机和一个电影演员的奖项。

元旦，食堂放假。我在宿舍吃方便面，加了两根一块钱的火腿肠。

吃面条后，我出去找了个“谈心”就给家里打了电话。想家。

我妈问我吃了什么，我骗她，说我吃了饺子，好多包子，叉烧，深井烧鹅……还说了一堆他们没听过的菜。

挂断电话，但我还是心情不好。我一个人走，一直走到拱北。

站在情侣南路的海边，向南看，澳门不远。那里的每个家庭都住着别墅，每个家庭都有豪车，宝马、奔驰、捷豹，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都有两三个车牌。

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部诺基亚3210手机。又花了300块钱，买了一个六个“7”的手机号。

在我心里，我觉得有钱就好。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下定决心加倍努力，赚很多钱，过上好日子。

2003年3月，非典爆发，我辞职回到吉林。

我妈妈来火车站接我。她的白发要浓密得多。妈妈问我，你在外面怎么样？我说，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家里还有妈妈。

我哭了，我妈妈也哭了。

在家休息四个月，想着南方。在珠海，我们跑步上班，早上买两个包子，边走边吃。但是现在这样停下来感觉更糟。

今年7月，我又去了深圳，开始做“成功学习”培训。所谓“成功学习”，就是通过语言、文字、演讲……一切可以触及的东西，唤起你对成功的渴望。

刚到深圳的时候，

入职时，每个人都会拿到一份三四十页的“成功语录”培训资料。我们应该背诵每一句话，说出它的意思，并把它背下来。

从训练开始，就要淘汰垫底的，10%。竞争很激烈。每天，新人进来，老人出去。我们宿舍有六个人。晚上，我们经常听到人们在睡梦中说话，背诵成功的语录。

“要成功，先疯狂，简单向前；如果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你会变得更好。如果你想成功，就不要找借口。有借口就不能成功，因为成功和借口不在一个屋檐下。”

最难学的是“指事物的意义”。对于一件物品，你要能马上说出它的教育意义，比如:水壶，水壶有盖子，人要能承受压力；水壶能装很多水，容忍度大…

我有个外号，“笔记本王子”。我吃饭、睡觉、走路，还随身带着笔记本。谁说了一句特别好听的话，我赶紧拿出笔记本记了下来。

我学会了与人交谈和胡说八道。我可以找个话题，和一个企业的老板或者路边的乞丐聊聊天。

新的训练结束了，我留下了。做电话营销，每天站着打十几个小时电话推销培训班；或者去扫地，每天要50个人的名片。我一个月都不能重复。

清扫建筑物是有诀窍的。走进一栋办公楼，乘电梯到顶楼，然后一个一个走下去。如果你从底层上去，一楼被拒，二楼被拒，你就没有力气上去。

入职第四个月，我找到了一个大客户。门口贴着旺旺LOGO，可能是旺旺集团的分公司。负责人姓许，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大肚子，胡子拉碴，牙齿黑黑的，烟瘾很大。

第一次来，徐老板热情招待我，请我坐下来喝茶。我向他介绍了我们的课程:“激励自己成为超人”。他说课不错，但到底报不报，我们以后再说。

我觉得有机会。我将每隔一两天去一次。前几次，我很有礼貌。后来我更MoMo了，说太忙了，没时间接待我。我不放弃。成功的引语里有一句话:当你被拒绝100次，也许101次就是成功。

第21天，我又去了。徐老板在里面骂人，而且叫得很大声。你们这些笨蛋，演出到月底还没有完成...

我站在外面，一直等到他骂了我，我才进去。

我说，“徐先生，我刚才在门外听到了...我们的课程是专门为培训销售人员而设计的，可以满足您的需求。马上就要上课了，要不要……”

他猛地一拍桌子，喊道:“出去！我告诉过你我不需要，但我还是每天来，我累了。以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了！”

我气得心里发胀，回答说:“垃圾！因为你不学习，你的员工也不学习。如果你的员工和我一样，一天做不了两天，两天做不了十天。我不相信公司的业绩完不成。”

说完很高兴，我离开了门，走了。

本来以为生意要垮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徐老板打电话来说:“范，我刚才错了，希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对你提到的课非常感兴趣。能介绍一下吗？”

球场门票2680元，他一口气买了40张。我以这个大订单赢得了本月公司的销售冠军。公司奖励我一个36兆的u盘和一把粗刀，1.75万元。

回到宿舍，我掀开被子，把钱一张张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躺下，盖上被子。太酷了。我整晚睡得很舒服。

第二天起床，身上全是钱。

我找了一家东北餐馆，请了部门里所有的同事吃饭。我说，别客气。我一顿饭吃了1000元，酒瓶满地都是。

我喝了一斤多白酒，喝得最多。

那时候，我是这样的。我想尽力而为。如果你叫一百，我就叫二百。

很多年没想过谈女朋友，觉得一个人没什么不好。队里女生很多，但大家都像兄弟一样。

直到她出现。

2007年，我搬到杭州，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培训主管。公司在中国有十几个分公司，我跑遍全国。

有一次，我去苏州讲学。一个大会议室挤满了人。左手边，靠墙站着一排礼仪小姐，穿着整齐，她们都是公司的员工。

我讲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一直站在一边。他们中的一些人站不起来。移动你的脚，做些运动。有些人只是靠墙休息。

站在前面的那个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穿着白衬衫和海军工作服。她身高1.7米，长着一个方便面头，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她穿着高跟鞋挣扎着，站着不动，脸有点僵硬。

我觉得这个女孩很傻。她太累了，不知道如何偷懒。如果她稍微动一下，没人会照顾她。东北人说大脑不会急转弯。

不久后和苏州同事喝了一杯，说家里急着找人。同事吴和我关系很好。他说有个刚来公司的女生，是老乡，可以介绍一下。

在一家川菜馆，我邀请吴和他的老乡一起吃饭。原来这个老乡就是我讲课时看到的那个“傻丫头”。她叫吴珊，比我小两岁，江苏徐州人。

晚饭后，我把吴珊送回了她的住处。晚上9点，下着雪，路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街道两旁只有零星的灯光。她穿着一件白色羊毛大衣。

我们并肩走着。一路上，我绞尽脑汁讲各种搞笑的笑话。走了一个多小时，她被送到住处。

年底，我们正式开始见面。我叫她吴小山，她叫我范。我在杭州，她在苏州。异地恋不容易。而且我经常要出差，一个月最多见两三次。

周五下班后，我坐179路到东站，坐硬座火车去苏州。为了多呆一会儿，返程票是周一早上的。去杭州直接去公司上班需要三个小时。

有一次，我在南京出差，偷偷买了一张去苏州的长途汽车票。她发短信问我在做什么，她很想我。

我说，我在回杭州的路上。最近工作太忙，就不来苏州陪你了。

雨下得很大，公交车在雨中行驶，车窗蒙着雾。

我说杭州下雨了。

她说苏州在下雨。

我暗暗高兴。我不敢相信我在苏州，我来找你了。

她租的房子在郊区。公交车停在路口，我下了车，离她家只有几百米。我拿着伞，雨横着下，伞根本挡不住。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巷，路上满是泥泞。我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穿着一双皮鞋。我又深又浅走了几百米，走了十分钟。

当我走到门口时，我的裤子湿透了，鞋子沾满了泥。把水滴在身上后，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如果这个时候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你想许什么愿？”

她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你。

我说，你为什么不快点开门？

门开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到我全身湿透，她眼里闪着泪光。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发现她已经起床了。

昨天，沾满泥巴的鞋子被擦干净，贴在了墙上。衬衫洗好了，和西装挂在一起。

我突然想哭。

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穿的衣服总是被扔到角落里。直到没衣服穿，他把脏衣服都扔进大盆里，倒上洗衣粉，走进去踩在上面。我洗不干净。晒过的衣服有强烈的洗衣粉味。

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孤独叛逆的少年活在我心里。这个男孩突然在这个温暖的早晨长大了。他认定她就是他一生都在寻找的女人。

-结束-

范志强最后一集的结尾。范小胖和吴小山能做出积极的结果吗？请关注《丑女故事》微信官方账号，下一集将于周四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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