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加速 口述实录:一个急转弯般的加速 他们就离去了

栏目:国内 2021-09-26 09:34:26
分享到:

“我们正在经历生活中突然出现的、毫无准备的一切。”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是如此贴切地描述这些日子。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的头上,那是一座山。”在突然按下暂停键的成卫武汉,两个人都束手无策,凡人挺身而出。恐慌、痛苦、感伤、情绪...灾难之下,最坚硬的人变得柔软。

我们想通过十个人的叙述来记录这段历史和2020年春天的武汉。

我是记者克莱尔·郭。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为一张照片:空在空荡荡的站台上,一个孤独的身影背着背包正要登上火车。你看不到他的脸,因为他没有回头。

在发布这张照片的微博下,有1950条评论,4.4万个赞。这个数字与后期疫情中那些火爆的微博相比,并不意外。微博在1月23日22点46分发布,微博脚本告诉人们,他是上海第一位被国家卫生健康委任命的医学专家,很快就到了。

在大批医疗队奔赴武汉之前,带头的孤独身影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整整一个月后,我在武汉南银滩医院第六病房见到了他。他叫钟鸣,是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重症医学科副主任。面试当天,他戴着手术帽和口罩,这掩盖了他的帅气;然而,在他平静的语气后,我感受到了他的专业、理性、严谨和细腻,包括温暖。

一个

我从一个电话开始

我叫钟鸣,来自上海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是一名重症医学科的医生。

1月23日上午,作为我科主管医疗的副主任,我和上海其他几家医院的人开了一个视频会议。十点半左右,我接到邱海波院长的电话。邱院长是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高级别专家组成员。他说,他和北京协和医院ICU主任杜斌教授已经在武汉了。

邱院长告诉我需要多调几个人,问我要不要去。我想,肯定得走了。

当时我对疫情的理解和大家一样,都是在网上看的。如果你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点,那就是通过医院内部会议和视频电话会议。我大概知道疫情严重,病人很多,也有人传宗接代。

我回到部门拿了东西,解释了我的工作,然后回家准备行李。

孩子看到我下班回来,很奇怪。他问我,爸爸,你为什么回来?我说我要出差。她说:“你不会去武汉吧?”我说我真的要去武汉了,叫她听话。她表面上什么也没说。我们家的性格是这样的,“爱在我心里很难打开”。

我在家里吃了午饭,简单地告诉了我的妻子和女儿。我老婆也是医生,早就习惯了。原来,今年春节,我们准备去澳大利亚旅游,行程是半年前定的。想着趁着过年的轻松时间陪他们玩玩。我以前在美国呆过两年,没有花太多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简单整理一下我的衣服和行李。工会主席、党办副主任、我院医务主任来给我送行。他们还紧急给我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把我送到高铁站出发了。

那天,上海只调我去。进不了武汉,得先去麻城。火车上真的没有人。

湖北魏健指定一辆车在麻城接我,把我送到武汉高速入口,在那里换了一辆可以进入武汉市区的车。当时不像后来的大部队,可以直接包机到武汉“空”。

2

一来就进入最高战斗等级

我是江西人,大学的时候来到武汉。我老婆去了武汉大学,同济医科大学,所以我对武汉有一种亲切感。

武汉是一个非常大的城市,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因为他们很辣,喜欢吃辣,所以每个人的性格都很大方,声音也很大。环境不错。乌达有樱花,长江和汉江,非常美丽。

武汉以前堵车严重,这次却出奇的安静。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就像有人说的,城市被按下了暂停键,完全冻结暂停。

第二天,除夕。我早上到达金银潭。雨下得很小。车开进医院的时候,院子里好像没人,跟想象中的气氛挺符合的。

邱院长直接带我们去了华南七楼的ICU,原来是金银潭医院的ICU。我在门口穿了很多层衣服就进去了。感觉控制专家李老师也在,她一直跟我们强调保护感觉控制。当时感觉好像真的很严重,传染性可能未知。

当我们全副武装走进去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许多危重病人和非常忙碌的护士,他们都戴着带新鲜空气系统的正压头盔。我一走进病房看到一个病人,就不断有病人被带进来,医护人员忙着准备床位、过床、调试各种设备、呼吸机和ECMO。当我直接进入最高级别的战斗状态时,我感到非常紧张。

我从事重症医学,经历过各种大的急诊场景和高压场景,这就是我来金银潭的意义。然而,通常的急救是面对一种我们知道的疾病,即使它很严重。但金银潭的场景不明,病毒的传染性和发病机制我也不清楚。

太难了...所有的工作都很困难。

第一梯队带着国家卫生健康委的四位专家来到武汉。除了我,还有广州医科大学的桑凌教授,他是钟南山院士的学生;浙江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夏征教授,也是李兰娟院士的医院,应对疫情经验丰富;另一位是苏北人民医院ICU主任郑瑞强教授。他是邱海波院长的学生,当年参加了非典。

当时郑瑞强教授去了武汉市肺科医院,我们三个留在金银潭工作。桑玲教授和夏征教授住在7楼的ICU,把我安排在6楼。

六楼在原肺结核病房临时改为ICU。人员,包括硬件和软件,没有在重症监护室配置。他们说挑战更大,所以我来到六楼,一直在那里工作。

很长一段时间,床位很紧,病人太多,无法入院。每个病房大约有30张床位。有一段时间,我们把病人的数量保持在22到24人,因为我们想提高治疗质量,所以我们可以相对控制床位,这样我们就可以更仔细地做工作,而不是疲于应付。

但是太难了。我们首先面对的是硬件。

ICU需要一定的床间距,因为我们的手术会在床边,在床的两边,可能在任何地方。但是六楼的病房本来就是普通病房,做很多事情都很局促,搬床来搬去也很麻烦。

正常的ICU有吊塔,很多管道线路都要放在吊塔上,方便移动。但是这个地方没有床头柜,一个病人只有一个氧气口,却没有压缩空空气口。许多先进的监控设备是不可用的。我们只能依靠简单的监测方法来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病理变化。

还有人力的问题。

通常一张ICU病床标准应该有2.5到3个护士。即使按25张床位计算,一个病房至少需要60到75个护士。但当时我们只有三十个左右的护士,一半不是ICU的。

专业敏感度、反应能力和熟练程度将决定许多事情。非ICU背景的护士和ICU背景的护士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这里的任何一个病人都是我们以前工作时面对的最重的病人,病人的情况各种各样。没有ICU背景,你根本没有时间回应,没有能力回应。

因为是隔离病房,我们很难交流信息。这么多人的信息全靠对讲机。

平时想了解一下病人的情况,随时可以上床睡觉。但是现在不行了。我得用对讲机。病人身体不好,我们至少要15到20分钟才能穿好衣服,期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如果里面的医疗团队没有默契,没有熟练度,你不知道病人怎么样了;你走的时候,时间窗口又过去了;然后你想在里面做点什么,又不配合一个很熟练的护士,让所有的工作都很难。

在厚厚的防护装备下,

所有的感官都被削弱了

虽然我是重症医学专家,但治疗传染病不是我的专长。刚到的时候,按照程序从头到尾都要穿好防护装备才进病房,不知道穿得好不好,虽然附近有主管。

按照标准,我们要戴两层手套;如果进病房,就得穿三层。每次穿一层,你的柔韧性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有一些手术,比如摸动脉。戴上两三层手套后,触摸的灵敏度会下降很多。此外,还有很多操作需要精确控制,但我戴着厚厚的手套和衣服,我的动作准确性会受到很大影响。

另外不是标准的ICU,是普通病房,是很久以前建的那种普通病房。灯是普通的日光灯,很暗,戴的护目镜会起雾,看不清,听不清。整个感觉就是所有的感官都被削弱了。

防护服厚重不透气,而且经常会被浸湿,对体力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2003年非典发生的时候,上海只有8个病人,还轮不到我上前线。我经历了2008年的汶川地震,当时我坐直升机空去了汶川映秀附近的三江乡。

虽然地震和疫情都是突发性灾害,但他们的感受却大不相同。汶川地震,主要风险在于余震。我们睡在帐篷里,选择了一个空开阔的地方,所以风险没有那么大。只要能睡,就能安心睡一夜。

与这种新冠肺炎病毒不同,我们不太了解它的传播途径,所以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保护是有效的。平时工作的时候这样有效吗?这在我的生活区有效吗?.....事实上,他们不是很有底线。它们可能是安全的或不安全的。我们处于不确定状态。

我们不知道什么样的武器可以对抗这样的敌人。

加速急转弯,

他们离开了

回顾我之前的工作,很多危重病人,虽然我不能保证他们一定会获救,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有能力预测疾病的发展。

但在金银潭,很多患者意外离开。

有一个女病人,年龄不是很大,五十多岁。我一直对她有信心。有一天我甚至告诉她,如果这两天你稍微好一点,我就把你调出去,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结果,突然有一天,她的氧合急剧恶化,让人无法思考,只能马上气管插管;插管后,在我们的高强度治疗下,她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但有一天中午,她突然吸了一口氧气,病情恶化,指标下降,再也无法起床。很快心脏就停了,快得心肺复苏都没有效果。

真的,我和她说话的非常生动的场景还在我的脑海里,它们对我的打击非常大。相信很多医生都有过这种感觉。

不管患者年龄多大,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症状往往不重,甚至有的人没有症状,有的人只是发烧咳嗽,慢慢进展到气短;但是,当你使用呼吸干预,如大流量吸氧或呼吸机无创支持时,患者可以再次进入稳定状态。刚开始看到这类患者,都觉得病情稳定。

但是一旦进入疾病的加速期,根据我们的观察,一般是在发病后三周左右,他会很快进入快速恶化,以至于需要去气管插管,使用有创呼吸机,甚至考虑去ECMO。即使有这种高强度的支持,呼吸指数仍然很差,许多患者会出现循环衰竭、休克、肾功能不全或心肌损伤。

从病人加速不良到离开可能需要一两天,甚至一天。

一个急转弯般的加速度迅速离开,这让我们都有点惊讶和措手不及。

病人渴望活着。他们知道我们是来寻求医疗援助的,所以他们非常感谢我们。那些感谢的话语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不禁想了很多。

想多了,人总是处于一定的紧张状态,所以不会睡得像在家一样深。

这就是现实。我已经在这里了,我正在尽力处理。偶尔休息的时候会和老婆交流一些医疗方面的事情,但主要聊一些生活方面的事情。我们都希望每天短暂的交流是一种放松,聊聊生活中的一些事情,让彼此都感到安心。

彼此感觉良好是我们能够安心工作的前提。

一个月后,我变得像一个战场老兵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我觉得我学到了一些有规律的东西,我变得像一个战场老兵。

从刚开始不太了解情况,到开始意识到挑战很大,再到被挑战的时候,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现在慢慢感受到了一些规律,心态慢慢适应,变得更加稳定。

有时候难免会激动。有时候,当病人在病房里情况不好时,他的本能会焦虑。但说实话,它不像我以前的医院那样要求高,也不那么紧急。因为在熟悉而丰富的环境中,每个人都有责任做得更好;然而在金银潭,每个人都尽力了。他们是用200%的努力在工作,而不是100%,所以你不能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

武汉这里的同事比我更早进入抗疫,早一个月或半个月。他们的家庭和生活受到了疫情的严重影响。但在我身边的武汉同事中,几乎没有人说“我不行”、“我要退一步”,没有,他们每天都默默地做自己的事,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跟你说。很多时候,这些同事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还有很多其他医疗队帮忙,大家心态都挺好的。我们知道我们很辛苦,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通常会开玩笑。我们都在同一个战壕里,战壕里有一种乐观的气氛。我们不会每天抱怨别人。

生活也很适应。我一直开玩笑说,我们住的万豪酒店已经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你不需要任何钱来住宿和吃饭。生活物资都堆在门口,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拿。它们完全根据您的需求进行分配。

金银潭像公园一样绿

和刚来的时候相比,我们在流程和经验上也有所收获。

这个过程要高效得多。我们应该从一个病人身上拿进去,他应该放在哪个床上,应该由谁来照顾,护士应该做什么检查,我们上来的时候应该做什么检查,下一次检查应该每隔几个小时做一次。我们会根据不同患者的不同情况来决定。

我们不希望过度检查——因为在护士如此紧缺的情况下,护士的劳动力是绝对有保障的,但我们也不想放弃任何治疗的机会。对于真正危急的病人,我们应该就地检查。

包括气管插管的时机。刚到的时候,很多患者插管比较晚,所以只要氧指数足够,我们就认为可以。后来我们发现很多时候,即使氧指数足够,如果患者还处于非常尴尬的状态,他的肺还会继续恶化,所以我需要更早的进行封堵,使用有创呼吸机做保护性通气策略,避免肺部进一步恶化。

现在我们来区分一下:如果患者年轻,有治疗的希望,我们会早期介入。我们还得出结论,老年患者,尤其是男性老年患者或高血压、糖尿病和慢性肾功能不全患者的生存率较低。过于激进的治疗会给循环功能和心脏功能带来负担,这在很多情况下他可能无法承受。我们将以相对保守的方式来维护这些患者。这些改进是在经验积累的基础上,根据以前的斗争经验逐步总结出来的。

最早的时候,全市危重病人主要集中在金银潭医院和武汉市肺科医院。我们把这里的工作经验和临床数据反馈给了卫健委,卫健委根据我们的工作基础,调整了以下救助方式。比如当初一个地方医疗队,通常是几个医院组成的医疗队,现在基本变成了一个整体单位接收。我们中山医院有130多人的团队。整个系统已经接管了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东院的两个病房,都是同事,非常熟悉的人。合作会更加默契。

现在,金银潭医院的负担轻了很多。绝大多数患者都能得到治疗,重症患者的比例大大降低。此外,规模大、组织好、实力强的医疗机构来了之后,他们为危重病人分担了大量的治疗。

一个典型的例子是陈主任,他在金银潭负责接诊病人。刚开始,他每天不停地接电话,说“一定要来个病人”“一定要加张床”。现在这样的电话越来越少,即使我们有空床。

金银潭是我去过的中国最好的绿色医院。从我工作的六楼往下看,有又大又密的树。每天上班的路上都能看到很多鸟,比如喜鹊。从没见过生态这么好的医院。在医院散步就像在公园散步。但在这一切的背后,每栋楼都有很多患者和大量辛勤工作的医护人员。

我女儿今年13岁了,她很开心,因为开学终于推迟了,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现在,当她开始上网课的时候,又有了新的烦恼:因为作业又来了,每天都要打卡看视频。

这也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经历,相信她永远不会忘记这段经历。

规划:任杰高燕

采访:郭嘉玲和李行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