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颓废 为什么我们仍要读冯内古特

栏目:财经 2021-09-19 2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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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尔特·冯内古特是当代美国文学的天才,曾被英国著名小说家格雷厄姆·格林称为“美国最好的作家之一”。在《五号屠场》《猫的摇篮》《时间的震撼》等众多作品中,美国反主流作家将黑色幽默、讽刺和科幻与坚定的人文主义相结合,对这个疯狂的世界进行了预言。

本文摘自《冯内古特:最后的采访》。在艺术、家庭、女性、香烟、创作、成名等问题上,84岁的冯内古特给了读者一个幽默、犀利、细腻的回答,至今仍能给我们以启发和警示。

文末有福利,欢迎大家参与。

《巴黎评论》在采访中这样描述冯内古特:“他时不时露出一个露齿而警惕的微笑,这属于一个几乎什么都见过,但却深深藏在心里的人。”

他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被德军俘虏,是战俘,后来被运送到德累斯顿。他目睹了整个城市的爆炸,杀死了135,000名平民。冯内古特对这些经历的描述成为他最著名的小说《五号屠场》的蓝本。

冯内古特是20世纪与时代对话的作家之一。他经历了标准的美国生活:在中西部大家庭里的快乐童年,在大萧条时期的艰难困苦,在大学主修工程学,在二战中服兵役,在通用电气公司任职,结婚生子建立家庭...这些都是当代美国人感受到的,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和一代美国人产生共鸣,成为年轻人的偶像。

冯内古特的小说时而残酷露骨,时而搞笑脆弱,时而疯狂。可读性和幽默性让读者感受到作者的乐观主义和对世界的深沉热爱,鼓励人类善良、正派、诚实甚至高尚,这些都是一个作家的可贵品质。

采访者:J·伦蒂利

面试官:你一直都是个爱书的人?

冯内古特:是的,我在一个满是书的房子里长大。但我从来不需要为了学分而看书,在书上写论文,在研讨会上证明自己对一本书的理解。我的文学简历为零。

我不能和我的文学祖先一起玩,因为我从来没有系统地研究过这些人。我的教育背景是康奈尔大学化学系,其次是芝加哥大学人类学。上帝——我疯狂爱上威廉·布莱克时是三十岁,读《包法利夫人》时是四十岁,直到四十五岁才听说塞琳娜。偶然的机会,我在最合适的时候读了《天使望故乡》。

作者:托马斯·沃尔夫

江西教育出版社2009年出版

译者:范冬生/徐

面试官:你有没有努力得到同龄人的认可?

冯内古特:我尝试过——但这属于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与庸俗和庸俗的行业混在一起的努力。扭曲艺术赚钱已经够丢人的了,为了名利我更是雪上加霜。看,太他妈可怕了。我会和所有人一起受苦。我所有的作品都出版了,所以每个人都要和我和我的书待在一起。

记者:让我们谈谈你书中的女性。

冯内古特:没有女人。没有真正的女人,没有爱情。

面试官:解释一下?

冯内古特:这是一个机械问题。叙事在很大程度上是机械的,这就是如何进行一个故事的技术工作。比如牛仔故事和警匪故事都以枪战结尾,因为枪战是结束这类故事最可信的机制。呆板的“戏剧终结”一词所表达的意义,只有通过死亡才能实现。我尽量不在故事中加入很深的感情,因为这种内容一旦出现,几乎不可能谈及其他的事情。读者不想知道别的。他们为爱情疯狂。如果一个爱人赢得了真爱,那么故事就到此结束,即使第三次世界大战马上开始,天也黑了,飞碟冲了出来。

记者:你如何看待核武器的威胁?你认为这种威胁正在增长吗?你担心吗?

冯内古特:我真的很担心。我还是担心人家不在乎。对艾琦博士有很多解读,但我告诉你,最让观众满意的是世界末日的美好,然后播放那首煽情的歌。本来是讽刺,但以观众和大众中大多数人的普遍认知水平,这就是美。

蔡博士:我如何学会停止恐惧,爱上炸弹

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

1964年上映

我不是说那些人头脑简单,我是说这个末日场景惊艳、可爱、吸引人,不会让任何人退缩。然而,有一部电影却让人们对战争产生恐惧,一次次退缩,那就是《战争游戏》。那部电影非常特别,让人无法忍受,因为它展示了死亡的过程有多慢,孩子慢慢死去有多可怕,等等。这对于人们来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但这部电影平静而没有痛苦地结束了,这是一种极大的解脱。恐怕大团圆结局才是这部电影受人喜爱的原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库布里克拍了一部让人高高兴兴回家的电影。我相信看了那部电影的每个人都睡了一个好觉。我能要求什么?

记者:关于核武器及其扩散,除了当作家,你还有其他角色吗?

冯内古特:说到一件事,我已经繁殖了后代。我生了孩子,很爱他们,希望他们热爱生活。我不想让他们失去信心。至于核武器,我无法想象有人想要这样的东西。

我不希望我的国家拥有核武器,也不希望任何人拥有核武器。各国相继制造核武器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一旦核武器存在于任何地方,就会威胁到整个地球。所以我不希望我的星球拥有核武器,那些觉得自己不太危险的人绝对是白痴或者伪君子。或者像我刚才说的,可能他们讨厌生活,想结束一切。

记者:像约翰·肯尼迪这样活跃的人呢?如何评价他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的行为?

冯内古特:嗯,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伪君子。热爱生活的人喜欢爬山,徒手攀爬,或者参加各种伟大的冒险活动。他们露出牙齿,兴奋地咬着牙齿,热爱牛排、女人、威士忌,以及所有这些东西。每当看到这样的人,我就忍不住生出一些警惕,因为在我看来这可能是一种虚伪的症状——一个假装热爱生活的人,其实会施加太大的力量,好像他有什么事情要隐瞒。

记者:比起卓别林,你似乎更喜欢劳里和哈代。是这样吗?

冯内古特:我对卓别林很着迷,但是他离观众太远了,他的才华太突出了。他在自己的领域是一个和毕加索一样杰出的天才,这让我感到害怕。

记者:你说你更想成为一名画家,而不是作家?

冯内古特:我想成为像我父亲一样的建筑师,和许多建筑师一样,我渴望绘画。在遇到乔之前,我已经用不同的方式创造了艺术。我也画画,虽然不经常。绘画不是什么新鲜事。当我父亲的建筑事业受到大萧条的重创时,他也画画。我家里到处都是绘画材料,我已故的姐姐爱丽丝是一位优秀的雕塑家。她有一句名言:“不要以为自己有才能就一定要利用自己的才能。”

在大学讲课的时候,我经常说:“加油,投身一门艺术,不管你做得多坏多好,它都会让你的灵魂成长。”这就是做艺术的原因,你做艺术不是为了出名或者发财,你做艺术是为了让你的灵魂成长。包括一边洗澡一边唱歌,跟着广播音乐跳舞,给室友画像,或者写首诗,等等。请从事一门艺术,有转型的经验。

可悲的是,许多公立学校系统取消了艺术课,因为他们无法谋生。有蜕变的经历很重要,这和食物、颜色一样必要。真的很震撼-蜕变。

冯内古特的画

面试官:在你转型的过程中,你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很多温暖和幽默。这很重要,不是吗?

冯内古特:我问我的儿子马克,他眼中的生活是什么。他说:“不管生活是什么,我们都会互相帮助,一起度过难关。”我认为这是最好的答案。你可以做到——无论你是喜剧演员、作家、画家还是音乐家。音乐家让我受益匪浅。我希望我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因为他们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让我们度过了几个小时的艰难时光。

采访者:“严重缺乏,”你写道,“导致各种奇妙的见解。”

冯内古特:是的。这个世界太严重了。对一件艺术品感到愤怒——因为有人可能会对我的创作感到愤怒——就像对这个热糖果圣代发脾气一样。

采访者:《五号屠场》出版五十年了,人们还在读你的书。你觉得你的作品为什么有这么长久的吸引力?

冯内古特:我之前说过:我是用一个孩子的声音写的。这样高中生就能理解了。

面试官:坐下来写字和拿起画笔对你来说是两个不同的创作过程吗?

冯内古特:没有。20世纪60年代,我在爱荷华大学的作家工作室教书。每学期开始,我都会说:“这门课的例子是文森特·梵高——他把两幅画卖给了他的哥哥。”我只是坐在那里,等着看我内心是什么,写作和画画都是一样的,然后灵感来了。有时候什么都没有。

詹姆斯·布鲁克斯,杰出的抽象表达艺术家,我曾经问过他对绘画的看法。他说:“我在画布上画第一笔,然后画布完成剩下的一半。”画家们如此认真,以至于他们等待画布完成一半的工作。

冯内古特的画

记者:你的妻子吉尔·克雷蒙是一流的摄影师。不知道她的作品对你的艺术有没有影响或者启发。

冯内古特:没有。但这是婚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爱上了她的才华。我特别为她骄傲。作为她的作品的消费者,我是那么喜欢她的作品,她真的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用的底片很少,她只知道什么时候按快门。我曾经问过她怎么知道拍照的最佳时间。她告诉我,有一次她给一对互相喜欢的男女拍照,拍照的最佳时机是男人说完话,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的时候。

记者: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视觉化的世界。文字还有剩余的力量吗?

冯内古特:几年前,我和朋友约瑟夫·海勒以及威廉·斯泰伦一起参加了一个论坛。他们俩都去世了。当时我们讲了小说和诗歌的死亡,斯泰伦指出小说一直是精英艺术,这是少数人的艺术形式,因为只有少数人擅长阅读。就像我说的,翻开小说就像来到音乐厅,被递给一把小提琴。你必须表演。盯着横线上的音符符号和阿拉伯数字,读者必须在脑海中表演一出戏。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跟着赫尔曼·梅尔维尔去南太平洋捕鲸,或者在巴黎看包法利夫人的颓废生活。你所要做的就是坐在那里看一张照片或一部电影,这一切都会发生。

采访者:视觉艺术在你的生活中取代了写作吗?

冯内古特:实际上,这只是老年的一种消遣。你可能知道,我正在起诉一家香烟公司,因为他们的产品还没有杀死我。

面试官:你说作家的职责是安排陌生人的时间,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浪费时间。如今,陌生人有很多打发时间的方式。

冯内古特:是的。时间也可以用来做其他事情。过去,有些人不知道如何过冬。然后一本大书问世了——一本伟大的书——每个人都会读它来消磨时间。这是电视出现之前非常原始的实验。人们不得不看纸上的墨水。上帝啊。在我长大的地方广播是非常重要的。有滑稽的喜剧演员,美妙的音乐和戏剧。我过去常常花时间听收音机。现在,不读书也能玩得很开心。

冯内古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只是为了鬼混和放屁。别让别人叫你干别的。”

记者:你说电视是当今最实用的艺术形式。

冯内古特:嗯,是的。电视就像一个梦,是吸引注意力的一种方式,它非常擅长。对很多人来说,电视就是生活本身。教堂曾经给了人们比家更好的陪伴,但现在不管你的社区或家庭生活是什么样的,你打开电视,你就有了亲人和家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科学家培育了一群小鹅,相信飞机就是它们的妈妈。人类会相信各种不真实的东西,这是没有问题的。电视就是其中之一。

记者:在你看来,有哪些好的电视节目?

冯内古特:我看过一些电视剧,主要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百老汇剧。电视是上演这么多杰作的地方,如果不是很多杰作的话。比如《治安》就是一个很微妙的话题和社会问题,很精彩,很真实。这是正在播出的最好的剧之一。

记者:2007年被命名为冯内古特年。几年前我们采访的时候,你说你一直很重视社会对你的接纳。你找到这个天堂了吗?

冯内古特:唉,简直是失乐园。我们都需要大家庭。我们需要维生素和矿物质。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家人了。1922年出生时,我曾在印第安纳波利斯有一个大家庭。我到处都有叔叔、阿姨、兄弟姐妹,也许还有可以进的家族企业。整排农舍都是我的亲戚。总有人能聊天,能玩,能学。我失去了这一切。它们分散在各处。

记者:但是广大社区正在给你荣誉——为你举办庆典和节日。你怎么想呢?

冯内古特:这个荣誉是非常热心肠的。当然,这实际上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图书馆员的想法——他们的公共图书馆系统很棒,我小时候从中受益匪浅——这个庆祝活动实际上是对书籍和阅读的赞美。图书馆员,我们国家真正的英雄,带头组织了这次庆祝活动,这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记者:你在想另一本书吗?

冯内古特:不,听着,我已经84岁了。小说作家通常在四十五岁之前完成他们最好的作品。象棋大师三十五岁就去世了,棒球运动员也是。还有很多人在写。让他们去做吧。

面试官:那你在忙什么呢?

冯内古特:我的国家成了一片废墟。所以我是毒鱼缸里的鱼。我基本上厌倦了。本来应该有希望的,本来可以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但是现在我们被全世界的人鄙视。我曾希望建立一个国家,并为其文学做出贡献。这就是我参加二战的原因,也是我写书的原因。

以前,很少有作家能如此彻底和浪漫地爱人类。冯内古特知道我们的真实面貌,一如既往地爱着我们。八十四岁的冯内古特依然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没有伤害”,并把这句话刻在了自己的墓碑上,或许还伴随着他的笑声。

本文选自2007年6月美国航空公司空杂志

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阿巧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