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铋谢西华 小叔子去世他老婆开始冷眼待我,只因小叔遗言中这样说起我

栏目:体育 2021-09-18 01: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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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王萧铋死在封地并州的那天是个雷雨交加的傍晚,西边的残阳余晖还未完全落下,东方的黑云便瞬间席卷,以摧枯拉朽之势蔓延整个触目可及的天空,谢西华站在长秋宫殿重檐翘瓦下的台阶上,听完这封并州传来的加急的书信,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她颔首完才恍惚的想起来问一句:“陛下知道了吗?”

从并州一路奔赴中都报丧的侍卫跪下磕了一个头,沉默不语。

谢西华叹了一口气,偏头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休书八百里加急将祁王病逝的消息呈送给陛下——”

话音刚落,久侯的大雨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雨线连绵不断的从檐角滴落,渐渐连成倾覆之势,穿堂风呼啸而过,将瓢泼的大雨吹往长秋宫的殿门,谢西华的裙角濡湿一片,绛红的宫装湿漉漉的贴在鎏金的地板上,和廊外一墙被雨打湿的墙下红花瓣如出一辙。

她转身往殿中走,天色阴沉越发的暗下来,殿中的侍女们悄无声息的点燃宫殿两旁的蜡炬,一排明亮的火烛次第亮起,长秋宫门的殿门合起,将潇潇风雨关在门外,谢西华望着自己被火烛映衬到墙壁上的影子,突然想起来,从永光五年至今,已经整整十年了。

萧宪此时还亲自带兵在外征战,大永历代皇帝都文韬武略,萧宪登基后先安内邦,下一步就是带兵四处征伐外族,这封书信传到萧宪的手中,到他从前营赶回,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祁王是先皇的第六子,也是萧宪的六弟,后来先皇去世时,宫中的皇子自相残杀,萧宪登基时,他的那群兄弟们,留下来的也仅这一位六弟。人人都道这位六皇子好大的福运,只是想不到如今,却薄命如斯。

谢西华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这位祁王时,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秋意渐浓的时候,她随着自己的兄长泛舟彦博湖,却不想碰见同游的官船,船头挂着的是宫家的船旗,她那个时候已经被中宫指给当时的三皇子萧宪了,同遇理当避嫌,所以撩起青碧色的船帘避往船舱中,她的兄长立在船头向两位皇子行礼。

她忐忑不安有忍不住羞意的时候,听见大咧咧的清朗的男声,唤她兄长的表字:“立言,刚刚进去的是不是三嫂嫂?刚好三哥也在,快让她出来见见!”

如此的……放浪形骸,她用手背贴在发热的脸颊上,忍住不恨恨的想:这哪里是饱读诗书的皇子,就像……就像市井街头的混混。

她还在想着,就听见不同的轻笑声,打断六皇子萧铋的话,声音沉稳庄重,对她的兄长说:“立言,六弟向来不稳重,喜欢调笑,请转告谢三姑娘,如有唐突,请多多包涵。”

接下来自然是自己兄长连声的不敢当,听着语声渐落渐轻,想是两张船要分开了,她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突然外面一声惊呼,船声一晃,伴着清脆的声音:“三哥,这么好的机会,当真不看吗?当心娶个无盐妇回家做新妇——”

外面的喧闹截然而至,船舱的帷幕却被人掀起来,有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谢西华猝不及防之下,怔愣地朝船舱口望过去,站在船舱门口半弯着腰的清俊男子见到她也似乎微微怔愣了一下。谢西华从小就稳重,当下也被吓得六神无主,反射下握住手边的瓷杯尖叫一声就砸了过去。

只听一声惨叫,船舱的帘幕重又放下,船舱暗下几分,谢西华回过神来之后就又恼又羞又怕,恼萧铋的轻浮,羞自己的反应,怕自己随手甩出的瓷杯砸伤了皇子。

她不安的时候听见外面的求饶,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三哥……三哥,别打,哎呦,别打,未来三嫂还在里面呢,给我留点面子,哎呦,疼疼疼——三哥——”

她忍不住放下悬着的心,轻轻笑了一下。

再后来就是大婚之夜了,萧宪掀开她的盖头,其实那是她第一次那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之前当然也见过,在宫宴上,不过那都隔着很远的距离。

滟滟的烛光下,萧宪长身玉立地站在她面前,目光很柔和,也很专注,有暖黄的烛光在其中跳跃,他极温和的冲她笑,大约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和她说:“六弟常常在我耳边念叨,‘三哥三哥,你知道三嫂嫂有多美吗?’我本来也是想象到的——”

萧宪的声音和她那日在船舱里听到的声音一样的沉稳,只是带上柔和,她低下头,问:“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吗?”

萧宪轻笑一声:“不不,我只是在想,我幻想的那样多的你的模样,没有一种比得上此刻在我面前的你——”

烛光潋滟,她羞得不知如何该好。

第二天清晨她和萧宪入宫和中宫请安,倒是又看见了萧铋,他和萧宪同母,又都是同抚养在中宫的殿中,碰见也不稀奇,中宫待她甚是宽厚,敬完茶褪下手上的镯子为她戴上,抚着她的发顶夸:“好孩子。”

后来离开的时候,萧宪有事和中宫商讨,萧铋就和她一同退了出来,他倒是比之前收敛了很多,身上的气质也稳重了不少,一直走到宫外的官道上,他才两眼弯弯地冲她道歉:“三嫂,之前那次,对不住了,”他的表情有些狡黠,“不过我以后会帮你看住六哥的,是不是要收买我一下?”

她忍不住笑,后来下雪了,后面的宫人撑开伞遮到她的头顶,萧铋站在她面前,雪花落到他的肩上,他冲她挤眉弄眼的,她忍住笑意,顺水推舟:“那就麻烦六弟了。”

其后他告辞转身离开,一直都没有撑伞,带着侍从穿着青色的袍子在朱红的官道上越走越远。

这就是在萧铋去世后,谢西华能追溯到的,最初的萧铋的样子——

2

萧宪是在半个月后从战场赶回来的,萧铋是萧宪唯一的同胞弟,之前的兄弟相残和长久的高处不胜寒耗费了萧宪不少的心力,如今仅剩的胞弟去世,他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伤心。

谢西华看见他的时候,他一身戎装还未卸下,坐在乾坤殿的椅子上,抚着头,一脸倦怠和疲倦,谢西华进去的时候,他抬眸望了她一眼,语气叹息:“西华,只剩寡人一人了!”

他们从成亲到萧宪登基,到她位及中宫,中间也曾有过猜忌和隔阂,已经比不上将成亲时两人的亲密无间,谢西华带着惆怅,也是恰到好处的距离,宽慰他:“您还有臣妾。”

隔天祁王妃宋栗带着萧铋的棺材从并州赶到中都服丧,宋栗嫁给萧铋大概将近两年,谢西华记得他们成亲的时候,那个时候萧宪专门带着她去恭贺,圣上中宫亲临并州,给那场婚礼增添了无上的荣耀,长嫂如母,谢西华在萧铋入喜房前和宋栗说了几句体己话。只是那时宋栗带着新嫁妇的羞意,谢西华也心不在焉,只是匆匆走了个过场,也未曾留意自己说过些什么。

匆匆一别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种物是人非的情况下,萧铋的棺材入了中都城门的时候,萧宪带着谢西华亲自在城门迎接自己胞弟的棺柩,棺柩一入城门,便听见送葬仪队低声的呜咽。

最前方一辆素白的马车停下来,素白的车帘被撩起,一位消瘦的女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下来马车,对着萧宪和谢西华盈盈一拜,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谢西华才知道,这是宋栗。

谢西华对宋栗的记忆很寡淡,大概长途跋涉已经让她接受了萧铋离开的事实,除了眼角微红,看得出哭泣的痕迹外。她的表情很冷静,穿着一身素服,头上什么都没有,漆黑的发挽起,素淡的表情配上素淡的五官,谢西华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在搀扶她起身的时候无意间瞥见萧宪的神情。才后知后觉地从宋栗寡淡的装束下,窥见她在此刻不合时宜的令人惊愕的美丽来。

这不成体统,她微微移动身体,不动声色地站在萧宪的面前,挡住萧宪望着宋栗的带着惊叹的眼神,这不该是一位圣上望着初丧夫的弟媳的眼神,不符世俗,不合时宜。

宋栗看见谢西华的时候开始轻声啜泣,谢西华只能拍着她的肩背,轻声安慰她,越过肩头,她再望向萧宪时,他已经收敛了目光。

他懂的收敛他的惊叹,一如从前他懂的收敛他的野心一样。

为了彰显圣恩和天家的手足情深,萧铋会在中都下葬,祁王墓距离皇陵不过百亩,这于天下人而言,都是莫大的恩宠,只有谢西华感到荒谬,尘归尘,土归土,人都死了,折腾这些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只是这话她不会和任何人说,她能做的,就是母仪天下。

祁王妃暂居在皇宫,谢西华让宫女将昭文殿收拾出来,宋栗还是一身丧服,谢西华进去的时候,她坐在窗下正望着窗柩下面的一瓶梅花出神,花瓶是景德镇瓷窑上供的,青白通透的底色,有半人高,宫女将换过一轮插花,修长的梅条上的花骨朵儿半含半绽,这都不及宋栗的侧影楚楚动人。

听见谢西华进来的声音,宋栗仰首望向谢西华,她的目光看着很澄澈,但是猜不透其中的含义,只是说:“我第一次看见祁王的时候,就是下雪天。”

她只说完这一句话,然后就凝目久久的注视着谢西华,目光专注,然后突兀的说:“我一直想见见您。”

她叹息一声:“如今终于见到您了!”谢西华等她的下文,她却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这种举动可以说已经犯上了,谢西华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是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促使她没有再问下去。

说来奇怪,对于萧铋,谢西华的印象里他的出现似乎一直带着经久不散的雪意,他下葬的那天停了数月的大雪又簌簌而落,棺柩落土的时候,朱红的棺柩上透着窸窸窣窣的白雪,谢西华不放心宋栗,转头朝她看的时候,发现她正定定的望着棺柩,脸色的神情很平淡,仿佛一丝伤心难过也无。

谢西华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宋栗听见偏头望了她一眼,仿佛感到好笑般问:“您是在伤心吗?”宋栗的表情太过的诡异,唇边甚至隐隐还带着笑意,丧服将她的脸色衬的越发的苍白,但是眸子如点漆,只定定的望着她。

谢西华偏过头,神色也冷下去两分:“祁王是陛下的胞弟,是血脉亲缘,如此英年早逝,何人不伤心叹息?”

宋栗没说话,直到此刻,谢西华才在她的眼神深处发现一位未亡人应有的难过的情绪,只是这情绪隐的太深,让她辨不清这丝低沉的难过究竟是因何而来。

3

萧铋下葬后,宋栗也准备在三天后启程回并州,她要启程的当天被萧宪拦了下来,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唤着萧铋的表字,脸上是沉痛的哀意:“晋言去世前,寡人见他的上一面距今已有两年,如今他去世,我连他的样子都模糊记不起来,”他顿了顿,揉揉额头,继续说,“你就且在中都停留,给我说说晋言生前……”

宋栗就是这样被留下来的,萧宪没有说明她返回并州的日期,底下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提醒他。

大雪初停的那一天晚上,谢西华想着去昭文殿看看,宫人有无怠慢,夜色深沉,从长秋宫到昭文殿的路上落地宫灯都晦暗不明,有种异于往常的寂静,直到走到了昭文殿的门口,谢西华才察觉出不对来。

太过的安静,殿门两个守门的奴才看见她显然有些怔愣,等进了殿门去往中厅的时候,她看见了御前的福寿荣守在门外,她一怔,慢慢的放下脚步,倒是福寿荣快步的迎上来,堆了满脸的笑:“呦,奴才给中宫娘娘请安。”

谢西华笑了笑:“圣上在?”

福寿荣也笑:“刚来,这天寒地冻,娘娘陛下都宅心仁厚,唯恐下人们怠慢了祁王妃的起居。”

谢西华颔首:“真不巧,和圣上撞到了一起。”说完偏头朝着福寿荣,似笑非笑:“福公公你说这扇门,本宫是否方便进?”

“能进,当然能——”福寿荣讪笑着给她打开门,谢西华瞧了他一眼走了进去。

殿中的场景倒是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殿内灯火通明,只不过一位守夜的侍从也无,走到了内间,萧宪坐在主位上,宋栗坐在殿下,谢西华进去的时候,萧宪正端着茶饮着,她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宋栗,笑:“陛下前朝后朝,事无巨细,祁王九泉有感,当是深感皇家圣恩了……”

这话说的,萧宪和宋栗倒是神色不变,萧宪饮完杯中的一口茶,站起来,看着谢西华说:“既然中宫来了,那寡人就不多待了。”谢西华神色不变,等到他出了门之后,她才转过头来看着宋栗。

殿内的烛火摇曳,宋栗坐在原位,十指纤纤,端着青花白釉的瓷杯,饮着茶,谢西华这时才感到愤怒,几乎怒不可遏,颤抖的双手掩在朱红赤金的广袖中,看着宋栗,几乎脱口而出:“你这是置萧铋于何地?”

谢西华很久没有这样愤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之前不提,萧宪登基后,整个后宫的妃位,并没有短缺过,身为一位合格的中宫,谢西华从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恪守一个词:不闻不问。

可她没办法控制住此刻的愤怒,宋栗像是很奇怪她的反应,掀起眼皮莫名看了她一眼,她对谢西华一直都没有礼数上的尊敬,此刻更是大逆不道,用丝帕遮住唇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忽地平地起风,中槅的珠玉帘随风乱撞,叮当乱响,中殿有一半的蜡烛被熄灭,屋子里顿时暗下几分,宋栗将手里的茶杯放在旁边的案台上,杯底磕在案台上清脆一声,她又轻笑了一声,说的却是旁的一句话。

“我初遇见祁王时,是在下雪天。”

那年的大雪是大康历来最大的一场雪,宋栗是商贾之女,家底倾国,宋父志比天高,懂得投资,欲学那吕不韦,拉拢皇子,当时的东宫大皇子正犯事,宋父看中了萧宪和萧铋,请他们到府一叙。

萧宪和萧铋去的很隐秘,当年的大雪扯棉裹絮,天空灰蒙暗沉,如同漏了一个窟窿,宋栗想要自己去瞧瞧,就替下前堂的侍候茶水的丫鬟,自己换上衣服去了前堂伺候茶水。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萧铋,”宋栗唇边带着笑,眼神渐渐恍惚,像是回到十八岁的那年,前厅的地暖烧的太热,她的脸上烘出两抹飞霞,宋父一看见她就脸色铁青,偏偏客人在前,无法发作,只狠狠瞪她一眼。

“我为他们斟茶的时候,手抖一壶热水撒到萧铋的手上,登时一个水泡。我爹正好得了机会训斥我,他却笑起来,将烫红的手掩在衣袖中,和我爹说无事……”宋栗顿了顿,直直的望向谢西华,眼神却渐渐冷起来,“后来我和我爹说,我想跟萧铋。”

这件事谢西华是知道的,那是先皇二十一年时,萧铋突然进宫跪在长秋宫殿口,恳请中宫,要求娶一位商贾的嫡女,当年的中宫的意思是说那为妾可以,但是当皇子嫡妻却是不合法礼。

他在大雪中跪了一天,谢西华进宫给中宫请安的时候路过,还偷偷趁宫人不注意,遣宫娥给他送了一双护膝,一顿饭菜,护膝他收下了并没有戴,饭菜也未吃,只让宫娥给她带话,让她不要送了,怕会连累她,宫中私相授受是大罪。

不过后来他到底不是中宫的亲生儿子,娶谁并无太多的所谓,中宫娘娘就松了口。

当时人人都道难得天家出了一个痴情种。

可是如今宋栗却笑起来,满目苍凉,望向谢西华,说出隐藏在时光中无人知晓的另一端深情来:“我爹当时本想把我送给萧宪,可是另一个皇子竟然愿意娶我为正妻,他再斟酌,也觉得后一笔买卖比较划算,我满心欢喜,以为……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她怔怔流下泪来,唇边的笑意讥讽,“不知道中宫娘娘知不知祁王是为了什么?”他死前又留给了你什么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