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我刚当上文字编辑，被分配负责老舍的两部小说《猫城》和《离婚》。《离婚》是去年出版的，但《猫城》最终因为种种原因在今年4月出版。

我当时的办公室很像猫城里的猫城。

猫城的布局是市中心有两排房子，都只有四面墙，没有屋顶，没有门窗。晚上，所有养猫的人都会翻墙进入他们的小房子，拒绝外人进入。

猫城及办公室示意图

在我的办公室里，一个狭小的房间里有两排工作站，每个工作站都有四个高高的分区。每天早上，像我这样的文字编辑都会进入自己的工作站，把自己埋在四个分区之间。

《猫城记》很大一部分致力于批判中国社会和国民性。在这部小说中，老舍展示了茅盾写《子夜》时的野心，试图大规模地展示中国的社会现象。午夜聚焦经济，猫城聚焦政治文化。

从我的阅读经历来看，对于老舍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对于他对国家大事的失望，对于他的怨恨，我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在小说结尾，猫城最后两只猫在入侵的矮子兵面前自相残杀，老舍写道“猫自己完成了灭绝”。看完就像看幻灯片。虽然知道这张幻灯片记录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但看完之后却无动于衷。

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作者随便写的部分。或者说，它是这部小说的科幻成分。比如《猫城记》的城市布局和房屋结构，当然还有小说开头，飞机失事后的“我”。

小说开头，“我”在火星上被猫人绑架，关在一个没有墙没有屋顶的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个用来储水的石缸。“我”设法挣脱了绳索和脚镣的束缚，喝下了石锅里的水。这一幕让我想起了电影《电锯惊魂》的开场，以及小说《笑傲江湖》中令狐冲被囚禁在西湖监狱的情景。

电影《看见》剧照中，主角被困在密室里；近两年有猫城影视的消息，小说中的绑架情节是一个适合影视改编的场景

如果《猫城记》是这样写的话会更有意思，但随着故事的发展，老舍想象中的对猫城记的管理往往被他对国家大事的论述所湮没。

现在《猫城记》的一些流行版本将小说分为四个部分:《猫人》、《叶迷》、《猫城记》和《死亡国》。

猫城版本目录

虽然我不太赞同这种像小学生一样把文本分割成段落，出于后人的理解而强行改革老舍小说的章节划分的做法，但在这里，我们借用这种划分方法来简单介绍一下《猫城记》的结构。

《猫城记》的结构就像一块夹心饼干，在科幻的外衣下有着沉重的政治讽刺。就《猫人》《叶凡》《猫城记》《死亡国》而言，这三个部分是老舍狂想的地方，小说的情节推进几乎集中在这三个部分，但加起来也只占小说篇幅的三分之一。《猫城》占了小说的三分之二。这一部分，每一章都像一篇社论，“我”像一个记者，揭露了猫城在文化、教育、政治、外交、军事等方面的弊端。

需要注意的是，老舍本人并没有说《猫城记》是科幻小说。关于老舍本人对这部小说的看法，可以参考他为《猫城记》写的两篇序言:《现代出版社1933年8月小说首次出版时的序言》、《上海陈光出版公司1947年3月改版小说首次出版时的新序言》和《怎样写猫城记》。

《猫城》1947早间版书影

在《新序》中，老舍对这部小说的定位是“讽刺严羽”。在《我怎样写猫城记》中，老舍说《猫城记》是一篇讽刺文章，并解释了小说的体裁:

不用说，《猫城记》这种体裁是最容易使用讽刺文章的，学者们都用过。冒险或者带着猫或者一个人旅行，写下你看到的。冒险家去月球还是去地狱都无所谓。

我知道这种类型已经很久了。说我非要用猫城而不用狗城，真是可笑，这完全是因为家庭之间的一个小事实——我只是带了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我的猫男是一个偶然的猫男。如果那天我带了一只兔子，大概猫人早就变成兔子人了；虽然猫人和兔子人一样坏。

如今一些流行单曲《猫城记》普遍只接受“前言”，不接受“新前言”。此次出版的《猫城记》包括《前言》和《新序》，并以《我如何写《猫城记》为附录，试图实现我们的口号:对老舍的猫城记想象了如指掌。

这次出版的《猫城记》目录

这次在编辑校对《猫城记》的过程中，我采取了尊重老舍语言习惯的原则，尽量保留原话。主要参考容易获得的权威版本。这些版本之间存在差异，难以判断孰是孰非的，以小说的初版为准。我去位于北京马泉营的杂馆查阅了《猫城》的初版和修订版。

民国杂书馆藏书照片

图书馆收藏了近10万册民国书籍

在整理出版现代文学作品的过程中，始终存在着“从古至今”与“从此以后”的矛盾。我自己也倾向于“古老”。本来按照我的意思，对于老舍的作品，我觉得没有必要换一个标点符号。我曾经和出版界外的朋友聊过这个意思，他问:为什么不直接转载传统版本？我意识到“从古至今”不能走极端，而应该适应现代读者的需求。

在《猫城记》的编校中，我们试图在“从古至今”和“从现在开始”之间找到一个恰当的平衡点。我的初步证明完全基于老舍的原文。二审编校人员根据现代汉语规范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主要是对于一些异形词，建议按照现代汉语的标准改成优选词，比如把“天赋”改成“天赋”，这些修改我都采纳了。但是对于其他可能影响作者初衷的修改，我还是坚持保持初版原样。比如《猫城记》第12章就出现了“吓”字，姬叔特意提议保持《老舍全集编辑注》的原样，有助于保留京味。不幸的是，许多流行版本根据简化字的用法将其改为“吓”。这一次，基于尊重作者的原则，我保留了“吓”字的形式。

《猫城》于1932年至1933年首次在《现代》杂志上发表

图为《摩登》杂志第一卷《猫城记》的书影。“惊吓”这个词可以在这一页的下半部分从右边的11行中看到

老舍的《猫城记》远不如他同时代的作品《离婚》那么耳熟能详。《猫城》虽然有很多精彩的想象，但除了上述开头部分，也有“我”在猫国洗澡、吸引猫民观看、猫城居民观看市民头像等情节。，但它总给人一种野心大于天赋的感觉。但是，对于现代读者来说，《猫城记》的影响力要大于《离婚》。《猫城》无论是外文译本数量，还是在中国的图书销量，都遥遥领先。

离婚

作者:老舍

出版社:华山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份:2018年

为编辑过的书写点东西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但每次提起笔，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写不出来。写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猫城》是在工厂里印出来的，强迫自己写这样一篇文章，我也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老舍在《前言》中说，猫城记是一场噩梦。然而，猫城记和《离婚》一样，有一条亮眼的尾巴。《离婚》结尾，老李离开北平，带给他无尽的苦闷。在《猫城记》的结尾，“我”终于回到了伟大而光明的中国。

所有的噩梦都会结束。

猫城

作者:老舍

出版社:华山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份:201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