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藕汀
10月16日，朋友让我去博物馆看看第二天就要开放的嘉兴民间收藏。我们刚骑自行车到博物馆门口，吴小婷打电话来说:“爸爸不行。”
我立即转身，没吃晚饭，赶往朱樵新村。吴藕汀先生的儿媳说:“爸爸快死了。他不会闭上眼睛。问他还有什么不能担心的。”老人的床边站着他的八个后代。他仍然气喘吁吁，眼睛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甚至不喝水。
最后一天，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没有人能听清楚。吴小婷给了他一支笔和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字。没有人能看清楚写的是什么。记得两个月前，他还住在医院的时候，还在我手里写了三个字。当时我不知道写什么。我问他。他说:“安乐死。”所以，这张纸上的最后一个字一定是“死”，可以推断最后两个字就是“死”。我理解他的选择。他拒绝住院、吃药和吃饭，最后三天拒绝喝水。他的身体骨瘦如柴，已经变成了一个罗汉。
我握着老人的手，他的指甲是淡紫色的，我找不到脉搏。我的手很温暖。我说:“老莲，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我发现他眼里有一滴泪，只有一滴。慢慢呼吸。我们看着他，突然他的胸部塌陷，肩膀向内颤抖。气息消失了。他永远睁着眼睛离开了。93岁的时候。时间是晚上6点39分。
吴藕汀松枝图
一个
我从1990年开始和住在南浔的吴藕汀先生通信。我知道他是嘉兴南燕人，我出生在南燕。我们家在南燕街26号，他们的“武大成酒楼”在南燕街50号。小时候“武大成酒楼”的老房子还在，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印象。几个朋友藏在那里。雨天在过道里剥洋片，不会淋到雨。当时，吴藕汀先生和他的家人在南浔饱受贫困和疾病的折磨。岸上的老房子在20世纪70年代被拆除了。在此基础上，毛纺厂建了三栋宿舍楼。2000年后，下海岸的一座建筑被拆除了。现在南堰没了，也找不到踪迹。
在杭州西湖，范嘲笑我和先生
1951年，吴藕汀先生被嘉兴图书馆派往湖州南浔，整理嘉业堂藏书，离开嘉兴。本来是四个月，但是一去就不能回来了。“吴大成酒楼”的房子，占地几千平方米，一开始是政府为他们租的。当时房租是30多元一个月，后来被没收了。南浔嘉业堂图书馆后被归还浙江图书馆。吴藕汀先生成为浙江图书馆的工作人员，1953年前后去了杭州。我听说其他人对吴藕汀1958年离开部队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嘉兴，我亲自问了吴藕汀先生，他说:“我离开了嘉业堂，谣言很多。谣言终究是谣言。让别人告诉他们。当时我的工资是50多元，一家十一口，一对夫妇带着8个孩子，还有一个妈妈。每次国家补贴70多元。这样可以维持家庭的最低生活。20世纪50年代中期，据报道，每个人都可以提高工资并使其翻倍。我认为不需要补贴。有一次单位领导去开会，我们都以为加薪可以敲定。没想到的是，上面的说明并没有增加，但是原来的工资会反过来。我和妻子预感到有什么不对劲。不能坐吃的，可以站着吃，千万不能跪着吃。所以我提出辞职。领导不同意，多次上门劝我，才过了8个月我就批准了我的要求。马一浮的侄子丁伟经常是我的同事，他也提出辞职，但未获批准。之后，在体育方面，他带着妻儿在无锡窑头渚沉了下去。我从浙江图书馆辞职了。当时我在杭州，不在叶嘉会馆。离开公司后，一家人靠出售财产为生。我想把我的书卖给我原来的单位。他们不想要。我得卖给阎宝山。阎宝山随后将这些书卖给了浙江图书馆。我有一对红蓝宝石戒指。露比一般。如果蓝宝石放在现在，会花很多钱。卖掉，大概半年维持全家人的生活。1959年后的三年里，我的母亲、妻子和一个年幼的儿子相继去世。仙儿死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从哥哥姐姐身上扒下来的。”
这是吴藕汀在1961年填词的“乳烟袋哭孩子”的节选——
天堂是什么？把世间，各种烦恼，集我身也。哀黄门未二年，又折兰芝亭。这是一场真正的比赛。真让人头疼。墙壁被白白掩埋了。他们抵御西风，他们的兄弟姐妹们脱下了冰冷的衣服。泥泞，泪水溢出。
生于十月，化为尘埃。更尴尬的是，这里贫瘠，日夜哭泣。捡起所有的残渣，往往到达旦尼尔，父亲吞下沉默。这种怨恨很难写。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去春天，努力追求它，你妈妈会和你说话。坟墓旁边，有东西可以依靠。
当时，有传言说吴藕汀先生已经离家出走去世了。庄逸夫先生曾经有一首诗是纪念吴藕汀的。我为才华横溢的吴藕汀感到遗憾。
在艰难的岁月里，吴藕汀先生靠写作、作词、种植药物和养猫为生。他著有《燕语楼史》、《南燕志》、《二战简编》等。收藏了嘉兴地方文献。1974年，胡去南浔讲书，偶然发现还活着。胡让先生画一把扇子作为证据告诉嘉兴的朋友。那时，吴藕汀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写作和绘画了。从此，他与挚友沈如勇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密集交流，留下了许多珍贵的资料。
1986年，吴藕汀先生被聘为浙江文史研究馆馆员。
二
1990年被聘为嘉兴唱片特约撰稿人。他在给周先生的信中曾写道:“因编纂地方志的需要，我起草了《关于修改地方志的八条意见》供参考。倭寇之乱:正史掩盖了张敬之对人民的苦难和赵文华的抗日功绩。严苛的党争:赵文华是项家的女婿，有个女人嫁给了吴家，锦衣卫陆炳平也参与其中。所以我们以后研究地方志的时候，会互相竞争，避免牵扯到这件事。屠杀清兵:清朝编年史上的禁忌之事，材料很多。即杀秀水知县，复明之战。乾隆南巡:侧重于乾隆六次南巡对社会的影响，各种书籍中没有描述，也涵盖了燕语楼。太平天国:太平军杀人放火，侵蚀地方，这是必然的，但廖法寿的功绩不能浪费。陈炳文投降清朝，是个叛徒。辛亥革命:聚焦楚福成一生，推翻满清，反对袁世凯，甚至抗日救国。浙江的反袁电报是在嘉兴发的，负责处理。八年抗战:9月18日至9月18日日本应投降的社会形势。十年浩劫:文革内乱要细说。”
三
上世纪90年代末，吴藕汀设想回到家乡定居。他们家有四方吴昌硕的印章，本来可以卖给私人收藏家在嘉兴买房。当时日本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住在嘉兴沙龙酒店，让熟人向吴先生购买。吴藕汀先生认为吴昌硕的印章不能出口国外，愿意捐给国家。这枚方形印章是金先生于1981年从上海寄回先生的。1949年，金先生受方去疾之托，向先生借《苦铁印选》以作方杰侃千陀。这次邂逅之后，我与金失去了长达三十三年的资料。吴藕汀先生认为它早就不在了。吴先生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然而，我的藏印带着易米走了，我留下了这四枚印，我感到非常激动，情不自禁。”
一个朋友告诉我，像吴藕汀先生这样的情况，他可以要求相关部门退还自己100平方米的房子。我问了相关部门。相关部门让我告诉吴藕汀先生先写一份申请报告。吴藕汀先生在回信中说:“我的房子无缘无故被没收了。应该还上门，凭什么写申请？”后来，因为“吴藕汀先生的房子已经超过了执行政策的期限”，这件事被搁置了。
当时任市长杨荣华、嘉兴市文化局局长朱一民、嘉兴市图书馆馆长崔全森得知此事后，认为应该邀请吴藕汀等学者回嘉兴。朱一民特意去南浔，对吴藕汀先生说:“房子落实后，我们再请你回嘉兴。可以留着方印留作纪念，不要捐。”
2000年5月2日，嘉兴图书馆派车接吴藕汀先生和大儿子吴小婷一家从南浔到嘉兴。老人手里拿着四方吴昌硕的印章和20万字的《戏曲内外》手稿。50年来一直没有改变当地口音的吴藕汀害怕在电视镜头前说话。记者偷偷说出了他唯一的一句话:“嘉兴，我不想天天回来。”不久，吴藕汀先生力劝将四方吴昌硕的印章捐献给国家。今年11月3日，嘉兴市文化局在嘉兴市博物馆为吴藕汀先生举办展览，吴藕汀先生将四方吴昌硕印章捐赠国家。
四
回到家乡后，吴藕汀先生从秀洲书店印刷的3000多首医窗诗中选了8集200篇，每篇100册。他写了两本回忆录《猫债》和《郭嘉和我》，10多万字，也是秀洲书店印的，每本也是一百册。《猫债》已由北京摄影美术出版社出版。我还整理了《落花碎片》，在“南湖晚报博览馆”连载。大约300万字已经输入电脑。2003年，《万象》杂志刊登了吴小婷从吴藕汀写给沈儒的信中摘录的关于艺术的谈话。许宏泉曾在《边缘艺术》杂志第一期发表吴藕汀的词画和绘画理论。它在文学、历史、艺术和绘画领域引起了巨大反响。
回到嘉兴后，《戏里戏外》写了近200篇，其中南浔写了250篇，约40万字。这是一部关于京剧的杰作。吴藕汀先生认为，任何艺术的发展都是有限度的，当某种艺术达到顶峰时，我们应该做的是继承和保护它，不能以创新的名义去改变和破坏它。他认为最好是分门别类，就像足球源于足球一样，但这并不意味着足球可以用手踢。他常说:“青铜器属于青铜时代。我们可以在博物馆的橱窗里看，不要把它变成电饭煲。”
著名艺术评论家陈传席、著名作家石一堆、于捷等一批青年学者、画家都来嘉兴看望吴藕汀先生。
继1958年中华书局出版《吴藕汀词索引》之后，今年10月14日，由吴藕汀、吴小婷父子完成了几十年的《词调名词典》也由上海书店出版社出版。
五
为了写这篇文章，我查阅了我的日记。在回忆吴藕汀当时的故事时，他摘录了一些内容。今天，重温吴藕汀先生的话，我仍然感到新奇和温暖。
2000年中秋节，吴藕汀先生去南湖赏月。我们乘出租车去了徐佳村。他站在湖边的树下，看着烟雨蒙蒙的屋顶上的月亮。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站在阳台上赏月。有一年，大家都说中秋节看不到月亮。吴先生说:“昨天月亮出来了三分钟。10点15分出现，18点消失。”
2000年10月，有人花300元买了一幅吴发科郊游风景画。吴先生画了一幅画补偿他，还写了一首诗:“老了穷了，丹青原来读书。从教鱼中休息一下是很遗憾的，做这个还款也容易一点。”
”陈寅恪说，别人不知道刘的“野心”。我想陈寅恪也不认识刘。金云楼被烧，他不知道刘做了什么。”
“金九和朱爱宝。朱爱宝不是船夫。金九在嘉兴没有危险。中华民国政府正在帮助他。有什么危险？我只担心日本人被暗杀。”
“董祥光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里路”是找老师朋友，不是去旅游。走路有什么用？绘画是用手完成的，不是用脚。走得多的人吃得多。请原谅。”
“许瑶光《南湖八景》讲的是民生。他写的不是休闲，而是社会经济。南湖烟雨，东塔朝村，茶禅夕照，杉门扬帆，汉唐春桑，禾墩秋庄稼，九溪明月，瓶山雪。他没有写《瓶山上的雪》《韭溪上的月》，也没有写《虚山》。许瑶光不是‘太守何用博雅名’。”
”林则徐是明知自己做不到，不爱国。充其量，他忠于皇帝。忠诚不代表爱国。他不认为后果对普通人来说是坏运气。”
“木兰是侵略者的帮凶。木兰爱她的国家，川岛芳子也是。川岛芳子爱自己的国家。”
“中国人就是这样，一个人说他好，一切都好。说他不好，一切都不好。就拿林彪来说，要说他的好话，也要用春秋笔法。事实上，人是极其复杂的多面体。”
“我的人生有18个字:读历史、写歌词、看电影、学画画、玩印刷术、吃酒、打牌、养猫、猜谜。前四项为主命，后五项为多头。我专业精，杂学厚。”
六
10月18日吴藕汀先生火化的那天，我在日记里写了一副挽联:“自由的精神；独立人格。”
范晓晓，本名范晓华，1962年出生于浙江嘉兴。学者、作家，注重乡村文献的收集整理，曾主持嘉兴图书馆秀洲书店。他是《笑卖书》系列等的作者。
从
吴藕汀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