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向阳
在面对格利克诗歌的十年里，作为一名翻译家和诗歌作家，最深的感受就是她的诗歌创作中有很多值得借鉴的地方，也有很多让人思考的地方，那就是阅读的问题。在这里，我们试着分析她2006年的诗集《阿弗诺》。
《直到世界反映灵魂最深处的需求》，作者:路易丝·格利克，译者:刘向阳/范静哇，版本: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年5月
与1985年的选本《阿喀琉斯的胜利》和1999年的选本《新生活》相似，这本选本取材于一个希腊神话故事，在格利克的众多诗歌中颇具代表性。译者在路易丝·格里克的《痛苦的诗》一文中引用了尼古拉斯·克里斯托弗对这本诗集的书评:
“诗集里的18首诗丰富和谐:它们构成了一个统一的集合，意象相互关联复杂，角色重复，主题重叠，每一部分都可以说是一个整体。”期待读者将18首诗作为一个整体进行分类和思考，或者一窥格利克创作的一些奥秘。
但实际上阅读可能并不容易。首先，仔细调查每首诗会导致一些困难。比如第一首诗《夜游》的前两节:
正是在这一刻，你再次看到
花楸的红色浆果
和黑暗的日子/
鸟类在夜间迁徙。
这让我悲伤地想
死人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这些事情取决于我们，
但是他们走了。
这里的“你”“我”“我们”之间的过渡是多么不易察觉啊！但仔细阅读后，我们不禁要问:这里的人叫“你”“我”“我们”是笼统的还是具体的？如果是具体的，是谁？在阅读之初，我们不妨假设它是一般的参考，但在这本诗集中也有一首与它的内容相似的诗《暗夜之星》，这有助于我们进一步追求，它写道:
因为在我的另一个生活中，我曾经
伤害她:金星，
今晚的明星
《阿弗诺》中的希腊神话是一个如此暴力的“爱情”故事，以至于珀尔塞福涅被冥王哈迪斯绑架。希腊神话中有一个故事，说是珀尔塞福涅和维纳斯争夺阿多尼斯，这里的“我”应该就是珀尔塞福涅。珀尔塞福涅过着两种生活:一种是每年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冥界，另一种是回到母亲身边。所以，具体来说，这里的“我”应该是从冥界回到地球的珀尔塞福涅，地球上少女的角色。诗中的“另一种生活”是她作为来世的生活。
我们把这个结论带入《夜游》这首诗，理解“你”和“我”也是成立的，但“你”和“我”是一个还是两个？作者倾向于“你”和“我”对应着珀尔塞福涅的两个身份和两个自我。
其次，如何整体阅读这本诗集？在这本与珀尔塞福涅神话没有明显关联的诗集里，大部分诗中的主要人物都与珀尔塞福涅的《地球上的女孩的角色》相似:对爱情充满了想象，具体的诗往往是一对姐妹，或者一个女孩的两个方面，其中的“我”有时是一个沉迷于性的女人。这种从一到二，从二到一的分化，就像珀尔塞福涅的两个身份
如果你恋爱了，我姐姐说，
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
她满怀希望地说，
吸引闪电的青睐。
当你长大后，你会被闪电击中。
当你睁开眼睛，你将永远和你的真爱在一起
绑在一起。
直接描述珀尔塞福涅的诗充满了暴力和凄厉！它类似于闪电后的焦土。比如在第一部《流浪者珀尔塞福涅》中，她躺在冥王冥王的床上，说她相信“自己从女儿出生起就是一个囚犯”。可以说是一针见血，典型的格利克之笔。
格利克是一位值得多角度阅读的诗人，包括我们很少提及的她的散文，也是理解她的诗歌的一把钥匙。让我们用她的一段散文来结束这篇文章:
吸引我的是省略，不言而喻，隐含的，有意义的，有意的沉默。我没有说的话，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力量:我经常渴望整首诗都用这个词汇来写。它类似于无形；比如废墟的力量，被毁或残缺的艺术品，这类作品必然指向更大的背景；它们经常困扰着我们，因为它们是不完整的，尽管完整性是隐含的:另一个时代是隐含的，一个世界是隐含的，如果把它们放在其中，它们就会变得完整或回归完整。
路易丝·格利克诗歌选读；
野生鸢尾
在我苦难的尽头
有一扇门。
听我说:你所说的死亡
我还记得。
头顶上，人声嘈杂，松树的枝桠也在摇曳。
然后空无。微弱的阳光
在干燥的地面上摇摆。
当感知
埋在黑暗的土壤里，
活下来也很可怕。
这时候，它突然结束了:你所害怕的，作为
演讲，突然结束，僵硬地
略微弯曲。那就是我认为的鸟。
冲进灌木丛。
你，现在不记得了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跋涉，
我告诉你我可以再谈一次:一切
从遗忘中回归，回归
要找到声音:
从我生命的核心，奔涌而出
巨大的喷泉，蓝色
投射在蓝色的海面上。
延龄草
当我醒来时，我在森林里。黑暗
天空穿过那些松树似乎是很自然的
光线很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能做的就是看。
当我仔细看时，天堂里所有的光
模糊成一个东西，一团火
在寒冷的冷杉林中燃烧。
那时，这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天堂不被摧毁。
有灵魂需求
死亡的存在，就像我需要保护一样？
我想如果我说得足够长，
我会回答这个问题，我会看到的
不管他们看到什么，梯子
穿过冷杉林，无论如何
叫他们交换生活——
想想我已经明白的。
当时我在森林里醒来，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刚才，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声音。
会如此充满悲伤，我的句子
像一串哭声。
我甚至不知道我感到悲伤。
直到这个词出现，直到我感觉到
雨水从我身上流下。
死荨麻
当你心冷的时候，你就这样生活。
像我一样:在树荫下，在凉爽的岩石上，
在那些大枫树下。
太阳几乎碰不到我。
初春的时候，有时候我看到它在很远的地方升起。
那时，叶子长在它上面，完全覆盖了它。我感觉到了
透过闪烁不定的树叶，
就像有人用金属勺子敲打玻璃的侧面。
生物是不平等的
需要光线。我们中的一些人
制造我们自己的光:一片银箔
就像一条没人能走的路，很浅
银色的湖，在那些大枫树下的黑暗中。
但你已经知道了。
他们认为你和其他人
你为真理而活，甚至热爱真理
一切都很冷。
雪花莲发动机
你知道我是谁，我是怎么生活的吗？你知道吗？
什么是绝望；然后
冬天对你来说应该有意义。
我不想活了，
地球压制了我。我不期待
再次醒来，感受
我的身体在潮湿的土壤里
能够再次回应，记得吗
怎么过了这么久又开花了
早春，
在寒冷的光线下——
害怕，是的，但是又一次在你们中间
哭，是的，冒着幸福的风险
在新世界的大风中。
晴朗的早晨
我观察你够久了，
我可以随意和你说话——
我已经接受了你的偏好，并耐心观察
你喜欢什么，就说什么
只能靠工具，用
土壤的细节，如你所愿，
蓝色铁线莲
卷须，在晚上
光-
你永远不会接受的
在我的语气中，冷漠
你忙于命名事物，
你的嘴
害怕的小圆圈——
这一次我
容忍你的弱点并思考
迟早你会自己扔掉，
思考物质不能总是吸引你的目光——
铁线莲的篱笆在门廊的窗户上
画着蓝色的花——
我不能继续了
仅限于图片
因为你认为质疑我的意思
这是你的权利:
现在我准备好了
让你明白。
春天粒雪
望着夜色空:
我有两个自我和两种能力。
我和你在一起，在窗边，
注意你的反应。昨天
月亮升起在潮湿的大地之上，在低矮的花园里。
此时此刻，地球像月亮一样闪耀。
像一个被光包裹的死东西。
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了。
我听到了你的喊声和你面前的喊声。
以及背后的需求。
我给你看了你想要的:
不是信仰，而是顺从，
向依靠暴力的权威投降。
冬天结束了
在寂静的世界之上，一只鸟在鸣叫
唤醒了黑树枝间的荒凉。
你想生，我让你生。
我的悲伤什么时候阻碍了我
你的幸福？
快点前进
同时进入黑暗和光明
渴望感知
看来你是个新人，想
表达自己。
所有的辉煌，所有的活力
从未想过
你要花多少钱，
从未想象过我的声音
只是不是你的一部分
在另一个世界你听不到，
再也不会清楚了，
不会是鸟或人在叫，
不是清晰的声音，只是
不断的回声
和所有的声音说再见，再见——
那条连续的线
把我们绑在一起。
晨祷
原谅我，如果我说我爱你:强者，
人们总是对他撒谎，因为弱者就是弱者
总是被恐惧驱使。我不能爱
我无法想象，你呢
其实什么都没透露:你像那棵山楂树吗？
总是同一张脸在同一地方，
或者你更像毛地黄，不断变化，先出来
雏菊后面的斜坡上有一列粉红色的花。
到了第二年，它在玫瑰园变成了紫色？你必须看到
这对我们毫无用处，这种沉默是令人信服的
你一定是一切，毛地黄和山楂，
精致的玫瑰和顽强的雏菊——让我们想想它们
也许你不能存在。是否
这就是你想让我们想的，不是吗
这解释了早晨的寂静——
蟋蟀还没擦翅膀呢，猫
还没在院子里打过架？
本文是《直到世界反映灵魂最深处的需求》诗集的导读，该诗集由出版人世纪文景授权出版。
作者|刘向阳
编辑|张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