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肺炎疫情下,每个人的喜怒哀乐、无助和挣扎都是一种独特的命运体验。
“@武汉——抗疫故事接龙”是由论文与华中科技大学新闻与信息传播学院联合推出的专项计划。它以新闻人物报道接龙的方式记录了武汉抗击疫情的人们,展示了他们在疫情中相互关联的经历、心情和感受,以及面对生活考验的自我重建。
“这是免费的,我给你,没钱。”中文说得很流利的卡姆兰把口罩递给了一个路人。
武汉“封城”的头几天,卡姆兰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到武汉街头,把在药店买的口罩分发给路人。他给自己戴上一个,只有当他说话的时候,对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年轻人是外国人”。
来自巴基斯坦的留学生卡姆兰,一个人住在武汉市武昌区水果湖社区。今年是他在武汉的第四年。
口罩发布后没几天,小区就关门了,他不能出门,但在接下来的60天里,他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他对这座城市的感情加深了,他期待着疫情过去。他随意走在江城的春天,看着每一棵树和每一片草地。
“我想为武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2016年,卡姆兰获得中科院-TWAS院长奖学金后,正式进入中国科学院攻读物理学博士学位。2017年1月,他的飞机缓缓降落在武汉天河机场,他和他的课题组来到武汉中科院物理与数学研究所,开始在这里生活。
在新城市定居后,卡姆兰致力于研究。他在研究所旁边的社区租了一套房子,每天早上9点出门,步行5分钟到研究所,然后整天呆在那里做实验,有时候还会熬夜。春节前夕,课题组其他成员陆续踏上了回家的路。卡姆兰是这个小组中唯一的国际学生。1月18日最后一个小组成员离开时,整个实验室只剩下他一个人。卡姆兰没有过春节的习惯,也不打算给自己放假。和往年一样,今年他打算在研究所尝试一些具有挑战性的实验。寒假结束后,他将获得物理学博士学位。
高度封闭的工作环境限制了卡姆兰对外界的感知。虽然他从媒体上了解到武汉的疫情,但他并没有重视。武汉“封城”后的头几天,他每天都会去研究所上班,但他会抽出半天时间,骑着自行车,来到武汉街头,免费给路人发放口罩。
卡姆兰买了他从药店分发的所有口罩。他很幸运,药店里有商品。“我生活的城市给了我很多,所以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我想为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穿上它。”因为中文不太流利,Kamran用最短的话和行人交流,怕别人听不懂他的意思,会画一个双手戴口罩的手势。“多少钱?”有人以为这些口罩是他卖的,于是上前询问价格。“这是免费的,我给你,没钱。”卡姆兰解释道,把面具递给对方,最后还不忘说一声“拜拜”。
他专门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发放口罩——武汉大学东湖楚河汉街...连续几天,卡姆兰在武汉这些标志性的地方骑自行车。武汉楼兰蜜语厂厂长徐继才说,他们厂捐给社区的红枣,一般都是从东西湖区送到东湖。
因为他去的地方都是人多的地方,所以卡姆兰非常注重自己的防护工作。口罩是他出门必不可少的东西。此外,他还避免与他人有任何身体接触。当卡姆兰把面具递给对方时,他会小心翼翼地握住面具的一边,避免碰到对方的手。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就这样,卡姆兰每天都出现在武汉的街头,给武汉的居民递口罩,拿口罩的人会回他一句“谢谢”。然而,卡姆兰作为“志愿者”的工作不得不在几天内结束,因为社区已经关闭。
“我身边没人会说话。”
今天早上,卡姆兰像往常一样出发,刚走到小区门口。社区工作人员拦住他,告诉他小区已经进入封闭管理,不能随意进出。工作人员注意到卡姆兰是外国人,特意询问了他的微信和手机号码,以便后续联系。
由于无法外出,卡姆兰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住处。起初,他认为“封城”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但随着确诊病例的日益增多,“封城”的时间越来越长,卡姆兰开始恐慌。对于生活在异国他乡的他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边的孤独。
“两个月来,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卡姆兰是唯一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的人。他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没有人说话。虽然Kamran会通过手机联系家人和朋友,但网上聊天的感觉并不能代替面对面的交流。
卡姆兰不禁想起以前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他和住在附近的几个巴基斯坦人是好朋友。卡姆兰经常在下班后和他们一起吃饭、打羽毛球。虽然住得不远,但社区关闭后,卡姆兰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只能偶尔在微信上聊天。
心理压力大的时候,卡姆兰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有时一天之内情绪会反复起伏。“有一段时间,我真的觉得有点孤独,尤其是身边没有同胞的时候。”。
社区志愿者已经成为卡姆兰与外界沟通的重要渠道。社区关闭两三天后,社区志愿者几次来询问卡姆兰的情况。卡姆兰被志愿者拉进了三个不同的微信群,新的资料被送达。志愿者会通知组里的每个人,然后把居民需要的东西送到大楼附近。卡姆兰住在7楼,楼里没有电梯。有几次,志愿者徒步爬上7楼,把物资送到他家门口。除了食物,有时还会送上珍贵的口罩。
为了调节情绪,卡姆兰开始通过锻炼和工作转移注意力。一个朋友教了他很多室内运动方法,于是卡姆兰开始每天做一些简单的练习。疫情期间,导师与他保持着稳定的联系。除了询问目前的情况,他还会定期给他发相关的研究资料,研究团队成员也会在线交流研究进展。在此期间,卡姆兰平均每天花在研究上的时间超过12个小时。“非常时期”的生活慢慢变得“日常化”,直到一场意想不到的疾病打破这种状态。
“他们给了我最好的照顾。”
"颜教授,我想我需要看皮肤科医生."卡姆兰说。
秦江华,卡姆兰社区志愿者,武汉某大学副教授,英语说得一口流利。因为可以方便地交流,秦教授成为了卡姆兰的主要联系人。
就在3月份,卡姆兰的皮肤出现了过敏症状,有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家里也没有准备药品,药店也不能随便给患者开药,所以外出看病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但是,卡姆兰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秦江华,他不想在这个时候麻烦别人,也不想给医生增加额外的负担。但卡姆兰看到一周就要过去了,但他的皮肤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这给秦江华发了一条信息。
看医生不容易。进出社区需要特殊的证件。社区组的另一位志愿者王姐,正好在附近的社区医院工作。秦江华向她说明了卡姆兰的情况。王姐说会安排卡姆兰去她工作的社区医院看病。在与负责发放通行证的社区网格主管沟通后,两名志愿者成功为Kamran获得了通行证证书。
3月7日下午1点30分,秦江华敲开了卡姆兰的家门,他们步行前往社区医院。疫情期间,武汉各大大型医院将新冠肺炎患者作为定点医院救治,基层社区医院承担其他患者的诊疗工作。
中午社区医院的病人不多,但医生还是很忙,皮肤科医生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看卡姆兰。最后在外科门诊确诊,医生开了一些抗过敏的处方药,告诉他如果过敏症状继续加重,可以联系他开电子处方,这样就不用专门去医院了。
卡姆兰服药后从社区医院出来,秦江华一路陪着他回到社区。卡姆兰对看病的经历印象深刻。“当每个人都焦虑、痛苦、为生存而挣扎的时候,他们给了我最好的照顾。”。
卡姆兰和秦江华、王姐在社区医院。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三门702,一人正常”。从医院带回来的药很有效,卡姆兰的皮肤症状开始缓解。晚上7点半,卡姆兰测了体温,正常。然后,他在社区小组中报告了自己的情况,该小组覆盖了Kamran网格中的所有家庭,并负责监测每个人的健康状况。
由于社区关闭了两个多月,每家每户早晚都要“打卡”,而卡姆兰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外国人。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卡姆兰被志愿者的无私奉献深深打动。“各行各业的人都投身于志愿工作,他们是最伟大的人”。
“武汉是我的第二故乡”
“为什么选择留在武汉?”自从武汉闭关以来,很多人都问过卡姆兰这个问题。卡姆兰在武汉生活了三年,对武汉一直有着很好的印象。这里的人很热情,他也喜欢当地的美食,尤其是热干面和武昌鱼。
疫情爆发之初,卡姆兰想成为一名志愿者。他告诉了他在武汉的导师和房东,房东帮他联系了社区。但考虑到中文交流不便,社区没有让卡姆兰参加志愿工作。
“武汉是我的第二故乡”。这次疫情让卡姆兰觉得对武汉有了更深的感情。作为一名国际学生,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超乎想象的关怀”。“我必须向武汉人民表示感谢。老实说,只用几行或几段是不够的。”他说。
自从封城以来,卡姆兰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再次走上武汉的街头,好好看看这座城市的植物和树木。
4月3日,卡姆兰终于如愿以偿。随着武汉社区的解封,卡姆兰走出去,沿着楚河汉街走了一个下午。这是他60多天来除了看病第一次出门。“接下来我想好好生活,”卡姆兰说。
卡姆兰朋友圈截图。照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