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从集中隔离的湖北省司法厅退休副厅长督促李月华。
54岁的李月华是黑诊所武汉爱思诊所的法定代表人，李月华也是无证“医生”。
新冠肺炎在武汉暴发后，李月华一直鼓吹他的“酚疗法”有特效:取酚含量5-10%的试剂2ml，注射于颈部的两个伏都穴、一个天突穴、一个舒菲穴，每穴注射0.5ml，每日一次。鼓吹的时候，他和发热病人在同一个房间，摘下口罩，大声说他敢摘口罩，因为他用了有预防和治疗作用的试剂。
在医生和专家看来，这种疗法是荒谬的，不值得评价，也不可能被列入“国家指南”。
事实是，他称之为“治愈”的病人除了接受他的治疗外，还接受了其他医院的治疗。他们中的许多人核酸检测也呈阳性。
作为“密切接触人群”，被隔离在酒店的李月华，至今仍梦想着相关部门能重视他的“苯酚疗法”。
▲李月华爱信诊所是黑诊所，没有执业证书。摄影/上游新闻记者牛泰
虚幻的疑难杂症研究所
在武汉市汉阳区仙山路芳草园小区的街道一侧，有一排商铺，大部分都是一两层楼高。在李月华开业的爱信诊所租了一间两层的店铺。
门诊二楼窗外挂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鼻炎、咽炎、前列腺炎、痔疮、乳腺增生、中风、面瘫等。广告牌下面挂着“爱信诊所”的招牌，招牌下面是一扇玻璃门，门上有八个红字:武汉市疑难杂症研究所。“红字”比广告牌、招牌上的字小得多，不驻足细看很难找到。上游新闻查询工商、民政部门信息，发现武汉市不存在武汉市疑难杂症研究所。
3月2日，李月华向上游新闻记者介绍，他已在民政部门注册“武汉市疑难杂症研究所”，但未获批准。因为他的志向是研究疑难杂症，所以他勇敢地贴出了“武汉疑难杂症研究所”。
李月华并不回避爱信诊所是一家黑人诊所的事实。
李月华说他打了“擦边球”。根据相关规定，没有医师执业证书的人不能行医，但可以成为门诊部的法定代表人。2012年，李月华注册成立爱思诊所为法定代表人。他负责医疗，他的妻子负责护理。他们俩都没有执业证书。
李月华说，每年，卫生部门都会来诊所执法，临时扣留药品、责令整改、罚款的情况屡见不鲜。但他坚持重开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生存，二是“历史原因”。
李月华的“历史原因”与他的履历有关。
李月华今年54岁。他于1982年被一所医科大学录取。五年后从医学院毕业，1989年退休到汉阳。李月华回汉阳开诊所时，找到了辖区某卫生部门的领导，想办理相关手续。看到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班，卫生部门的领导把他送到一家小型公立医院工作，并承诺解决他的编制。1992年，他不想再当“临时工”了，于是辞职去了一家制药公司，开始卖药。1999年，他想再次成为一名医生。因为没有执照，只能去一些私立医院当医生，还承包了科室。
2012年，李月华独自外出打工，注册了武汉爱思诊所。
李月华仍然想成为一名公立医院的医生。他说，如果他的编制问题解决了，他就会在公立医院当医生，不会开黑诊所，这也是生活所迫。
3月3日，上游记者询问武汉市汉阳区卫生部门是否存在“先在公立医院工作，再解决人员配备问题”的问题。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回答说，这很旧，很难核实。
▲3月2日，李月华在武汉某隔离点接受上游记者采访。摄影/上游新闻记者牛泰
单一“治疗”是指未经药品监管部门许可
李月华治疗过很多患者，患者患有各种疾病，但李月华主要的“治疗方法”没有改变:穴位注射苯酚稀释试剂。
李月华说，人的身体上有许多穴位，这些穴位通向器官，这被认为是古人的一条“好路”。比如他治疗前列腺炎的时候，在前列腺对应的穴位注射苯酚稀释试剂。
李月华认为，许多疾病可以通过注射少量苯酚来治疗。这是由于它自身的鼻炎。
李月华说，他从小就患有鼻炎，去过很多医院，试过很多方法，自己注射蛇毒，都没治好。2004年的一天，他给自己注射了少量苯酚后，发现鼻炎的症状有所改善。注射后，鼻炎治愈了。他的妻子患有扁桃体疾病，注射后痊愈了。基于此，2004年，他发明了“用微量酚作穴位注射”。
上游记者了解到，李月华于2011年5月申请“一种穴位注射”专利，授权时间为2013年2月27日。
据中国知识产权局官网介绍，本发明提供了一种穴位注射液，包括常温下的苯酚饱和溶液和生理盐水，上述组分的混合比例为0.5-2∶100。本发明以苯酚为主要治疗药物，将常温下的苯酚饱和溶液稀释成生理盐水。苯酚的含量很少，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作用巨大。通过注射这种药物，可以刺激、强化穴位原有的功能，增强疗效，从而达到治病的目的。
从2005年开始，李月华开始给患者注射苯酚稀释试剂。当时，他还是私立医院的无证医生。
李月华认为，他的苯酚稀释剂不会对人体造成副作用。他解释说，胰岛素制剂中还含有苯酚，其含量比他的试剂高100倍。人可以打胰岛素，他的试剂不会有副作用。苯酚是一种抑菌剂。
然而，在李月华已经使用了16年的主要治疗方法没有“许可证”。公开报道还显示，专利只需要证明是发明人的新发现和新成果，专利局不负责核查发明是否具有医疗效果。注射是否有效需要药品监管部门的许可。
2月26日，湖北省卫计委综合监管局作出《李月华新冠肺炎救治情况调查报告》。如报告所述，李月华承认其注射材料未经药品监督管理部门批准。
报道还提到，李月华是一名没有执照的“医生”，他的执业证书是假的。李月华涉嫌伪造、变造或者买卖国家机关证件；作为个体诊所的法定代表人，《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连续两年未按期审验。
李月华说，他持有假执业许可证是为了方便旅行。
3月2日，爱思诊所所在社区居委会书记郭先生告诉上游新闻记者，疫情爆发以来，频频持假证件出入小区。当工作人员停止询问时，他总是说他在拯救生命。“2月26日，我们发现是假证件，没有让他频繁出入小区。”
尽管行医中有很多违规行为，但李月华在3月3日接受上游新闻采访时表示:“10多年来，我见过很多病人。这么多病人90%都在给他们酚，大部分都没事。”
▲李月华执业证书是伪造的。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特效”酚试剂的功效值得怀疑
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李月华想做点什么。他认为苯酚可以阻断病毒复制。
李月华说，酚试剂可以杀死鼻炎、咽炎、前列腺炎中的病毒，自然可以杀死新冠肺炎。李月华用两种方式“治疗”新冠肺炎:穴位注射试剂和肌肉注射自制“疫苗”。
3月2日，李月华表示，他区分轻度新冠肺炎病例和重度新冠肺炎病例的标准是，通过看CT片，上肺感染为轻度，下肺感染为重度。
李月华介绍，对于轻症患者，他采用穴位注射:取酚含量为5-10%的试剂2 ml，注射于颈部的两个伏都穴、一个天突穴、一个舒菲穴，每穴注射0.5 ml，每日一次。
李月华说，对于危重病人，“疫苗”是通过肌肉注射制成的。他自己制造了疫苗。简单来说，就是取病人的血液，与他的酚试剂融合，搁置24小时，形成“疫苗”。原理是因为血液中有新冠肺炎，酚试剂正在杀死新冠肺炎，而它反应后就变成了“疫苗”。
3月2日，在艾恩斯诊所从事护理工作的妻子唐女士告诉上游新闻记者，酚试剂其实就是苯酚和生理盐水。该试剂可能对轻度患者有用，但对重度患者无效。李月华认为，“苯酚+生理盐水”在治疗新冠肺炎病例中有“特效”。
公开报道显示，国内多位权威专家介绍，目前新冠肺炎仍没有治疗的特效药。
李月华说，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给15名“新冠肺炎患者”注射了苯酚稀释试剂。根据其鉴别标准，轻度10例，重度5例。
上述患者是否均为核酸检测阳性并被诊断为新冠肺炎患者？李月华回答，他们有的没做核酸检测，有的没拿到结果。换句话说，在接受李月华治疗之前，上述“患者”都没有被诊断为新冠肺炎患者。
3月3日和3月4日，上游记者联系了上述15人中的9人。9人中只有1人自始至终没有服用或注射指定医院开出的药物。这位43岁的刘姓患者说，1月25日，他一直发烧，开始自我隔离。期间，他去医院做了CT，给李月华看。李月华告诉他，他有新冠肺炎。注射酚稀释试剂和“疫苗”后约两周，无发热。2月24日，他的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目前，他按照社区要求被隔离在酒店。“不知道，我最初的发热症状是新冠肺炎，可能是疑似。”
其余8人均在李月华和定点医院接受治疗，其中5人核酸检测呈阳性并住院治疗。其他三人在隔离点被隔离。
▲李月华正在注射他发明的苯酚稀释剂。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李月华用“极端”的方法引起注意
虽然疗效存疑，但网上一直流传着验证李月华“治疗手段”是否科学的声音。
据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原因有两个:陈北阳的道歉信和李月华治疗新冠肺炎患者时不戴口罩喊“请打”的视频。
陈北阳是湖北省司法厅退休副厅长。2月24日，湖北省纪委监委通报，陈北阳因不服从集中隔离、住院等措施，非法出入公共场所，影响恶劣，被党内留党察看处分，降为一级调研员退休待遇。通报发出前，陈北阳写了一封道歉信:因为找不到床，经同事介绍，最后去李月华治疗。从治疗效果来看，夫妻俩治疗3-4天后体温恢复正常，7天后儿子恢复正常。
陈北阳受到舆论的广泛关注，同时李月华也获得了很多关注。上游新闻记者了解到，陈北阳父子核酸检测结果已转为阴性，陈北阳妻子核酸检测结果已由阴性转为阳性。
在《请战斗》的视频中，没有戴口罩的说:“王发烧10天，被感染了。昨天给他打了一针后，烧退了，现在有点发烧”。他预测两天后就能拿回针，五天左右就能治好。说着，李月华哭了起来:“为什么我不敢戴口罩？因为我打了疫苗。我有这么好的方法，为什么不用呢。你可以调查一下，我治愈过这么多病人吗？”
3月3日，李月华告诉上游新闻记者，视频拍摄于2月8日，他在治疗王先生时戴着口罩。治疗结束后，他摘下口罩，让助手拍了张照片，并于2月19日上传到网上。
李月华说，他想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获得关注，然后让人们关注他的待遇。
上述调查报告界定了李月华一系列宣传行为:李月华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非法行医、虚假宣传，严重影响正常医疗服务秩序和当前疫情防控工作。
即使是假的，李月华的“梦想”也没有破灭。
采访中，上游新闻记者多次问李月华，苯酚很常见，苯酚稀释剂的“科学含量”不高，为什么相信它很难治愈新冠肺炎。李月华回答说，他有15个“治愈”的病例。
上游记者问，“治愈”的案例，很多人又转阳了，能叫治愈吗？李月华回答说，被杀的新冠肺炎在核酸检测后也将呈阳性。
上游记者继续问李月华:“你获得了高度关注，但很少有人站出来表示赞同。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治疗方法不可行？”
李月华坚持认为可行，希望有关部门核实。
▲2月8日，为了关注“苯酚疗法”，李月华与发热患者同处一室时未佩戴口罩。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权威专家:“酚疗法”不值得评价
上游新闻记者注意到，早在1月26日，李月华就在微信朋友圈表示，从1月22日至今，他治疗了7例新冠肺炎，到1月26日，三四天就治愈了6人，只有1名乳腺癌患者出现低烧。
外省援外医疗队的一位教授直言不讳地指出:“三四天就治好了六个人。”这不符合实际情况，过于自吹自擂。"
据公开报道，2月4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医政医管局副局长焦亚辉透露，除湖北外，全国出院患者平均住院日均在9天以上。
一位仍在武汉抗疫一线的医生介绍，新冠肺炎本质上是一种自限性疾病，多为无症状感染者或轻症患者，人体免疫力和基础疾病是主要影响因素。一些无症状的感染者或轻度患者，无论是否接受治疗，都会自愈。即使经过对症治疗，在一定意义上也是自愈的。“苯酚是用来消毒防腐的，而且是致癌的。李月华说苯酚可以杀死新冠肺炎并进入人体，这是荒谬的。”
3月4日，武汉方舱医院一位主任告诉上游新闻记者，截至目前，国家卫生健康委已经发布了多个版本的《新冠肺炎诊疗指南》，其中并未提及“酚稀释剂”。根据院长的分析，未来出版指南时，不可能提到“苯酚稀释剂”。
此外，在接受上游记者采访时，两位国内权威专家不愿意评价李月华的“苯酚疗法”，他们认为这甚至不是偏方，不值得评价。
上游新闻记者牛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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