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明林蛙养殖加盟 “禁野令”下 东北林蛙养殖业何去何从

栏目:娱乐 2021-09-19 02: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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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黄

3月12日,民政部发布公告称,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违反“社会团体分支机构不得再设立分支机构”的规定,给予警告的行政处罚,并责令其撤销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等9家三级机构。

被撤销的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是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下属二级机构保护、养殖和利用委员会的分支机构。它成立于2006年,前身是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2019年3月更名为现名。

2月16日,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在其微信公众号上发表了一篇名为《野生动物养殖是人类祖先的伟大创举》的文章,引发舆论一片哗然。批评者认为,文章提倡在疫情严重时饲养和食用野生动物,这已经过时了。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随后发表道歉声明,表示将取消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

“人们在天上养蝌蚪和青蛙”

东北林蛙,又称“中国林蛙”,生长在中国东北。东北林蛙每年冰雪季节需要在水下冬眠100多天。被认为是集医、养、美于一体的珍稀蛙种。50年来,东北林蛙养殖产业发展迅速,成为蛙养殖产业的主力军。

像许多生活在东北林区的人一样,黑龙江伊春人王宪彬从小就捕食东北林蛙。“我们的祖先抓住了它,作为副食食用。”在王宪彬的记忆中,上世纪70年代,一只东北林蛙可以卖到50美分,这在当时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时没有禁捕令,到70年代末东北林蛙濒临灭绝。

在供需矛盾日益突出的背景下,人们开始探索东北林蛙的养殖。与大众熟知的可以圈养的牛蛙相比,东北地区的中国林蛙养殖难度非常大。

“中国林蛙的生理特点和生活习性相当特殊。它在水下冬眠时用皮肤呼吸。如果没有活水供氧,就会窒息而死。而且它的皮肤保水功能较弱,在湿度不足的环境中容易因失水而死亡。”吉林市梁超长白山林蛙养殖场主张朝亮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东北林蛙对温度、湿度、食物、越冬条件等都有严格要求。,并且很难完全人工模拟它所需要的生活环境。

此外,中国林蛙春季有上山到林中生活、秋季有下山到水中生活的习性,在完全圈地和人为干预的条件下难以生存。

因此,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一些农户尝试在天然林环境下养殖中国林蛙,逐渐形成了人工管理与野生放养相结合的半人工养殖模式。养蛙者利用人工水池或天然水域孵化蛙卵,喂养蝌蚪;蝌蚪变成青蛙后,放入山林中生长,然后在秋天下山过冬时捕捉回收。这种半人工养殖模式被形象地概括为“人在天上养蝌蚪青蛙”。

然而,即使在半人工养殖中,中国林蛙对养殖环境也有严格的要求。青蛙养殖者需要承包植被条件好、水源充足的自然栖息地,利用天然沟渠系统进行养殖。

东北林蛙养殖真正的普及始于20世纪90年代。以吉林省和龙市为例,1991年,该市开始人工培育东北林蛙,养殖数量为6万只。1997年全市形成养殖规模,东北地区每年捕回的青蛙数量增加到100万~ 120万只。

“当时一方面经济发展落后,林业工人收入很低,另一方面对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视程度不够。东北林蛙的养殖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哈尔滨一名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说。

1998年以来,国家实施天然林保护工程,禁止采伐天然林,鼓励林场下岗职工依靠林业资源再就业。在东北三省,林蛙种植作为林下经济的替代方式之一得到了广泛推广。

1998年,在林业部的鼓励下,王宪彬从一名林场工人变成了一名蛙人。“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这样做赚钱,养的人也越来越多。”王宪彬承包了2000公顷林地,前三年是免费的。三年后,他必须向林业部门支付每公顷林地每年2元的有偿使用费。如今,这一成本在当地已升至每年每公顷3.5元。

张朝亮于1999年进入商界。毕业于吉林林学院,早年曾任吉林省磐石县特产局副局长。有一次遇到一个养蛙人,得知对方从承包林场到养殖,投入不到2000元,但收益却高达15万元。当时,当他的月薪只有100多元时,他感到震惊。1999年,他辞职下海,走上了养青蛙的道路。

2003年,国家林业局首次将《商品经营驯养繁殖技术成熟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录》列入名录,中国林蛙和中国林蛙被纳入其中,极大地促进了东北林蛙养殖的规模化发展。

中国有17种林蛙。不同种类的中国林蛙有不同的生活习性。只有分布在东北地区的中国林蛙和中国林蛙可以人工养殖,尤其是中国林蛙。“如果其他15个物种想要繁殖,它们还必须找出自己固有的生存规律。之所以没有大规模养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经济价值不高,就像乌骨鸡能做白凤丸,其他鸡做不到。”张朝亮说。

早年东北地区林蛙养殖混乱。原国家林业局调查规划设计院发布的《东北三省中国林蛙资源调查研究》显示,2004年分布在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的中国林蛙野生种群数量为8.48亿只,较90年代普查结果减少21.5% ~ 32.7%。这项研究还提到,东北地区林蛙数量的减少是由于栖息地破坏和环境污染,以及管理不善和人为干扰。

成立一个专业委员会来促进农业发展

2006年7月,青蛙专业委员会在黑龙江省铁力市成立。“当年,国家林业局对东北三省的东北林蛙养殖产业进行了调研,肯定了半人工养殖的成果。在此基础上,授权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水产养殖专业委员会成立青蛙专业委员会。”张朝亮说。他还是青蛙专业委员会的副主任。

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是由国家林草局行政指导的非营利性社会组织。1991年1月,协会成立了二级机构——水产养殖专业委员会。育种专业委员会隶属于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学院创始人、中国工程院院士马任主任。

“如果野生动物驯养繁殖无序、无组织,很容易混淆,养殖专业委员会起到规范和引导作用。”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副会长李清文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说:“野生动物种类繁多。为了更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我们在养殖专业委员会下设立了蛙蛇专业委员会等分会。”

除了,青蛙专业委员会的核心领导成员还有哈尔滨师范大学教授赵、东北林业大学教授田秀华,他们都是研究和推动东北地区林蛙养殖的学者。

虽然我国养殖的青蛙很多,如牛蛙、石蛙蛙、黑斑蛙、虎纹蛙等。,青蛙专业委员会的工作主要是东北地区中国林蛙的养殖,包括学术研讨、行业考察和技术推广。

据张朝亮介绍,林蛙专业委员会一成立,就致力于编写《中国东北林蛙养殖实用技术》。本书于2009年由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出版,自此成为蛙人必备的参考教材。此外,国家林业局指示该委员会制定《东北地区中国林蛙养殖操作规程》,作为标准化养殖的操作依据。

在赵等三人的带领下,林蛙专业委员会多次举办养殖技术培训班,评选出东北三省20多个中国林蛙养殖示范基地,并授予吉林省舒兰市“东北林蛙养殖之乡”称号。“舒兰林蛙产业走在全国前列。当地林业局成立了林蛙办公室,负责发放许可证和技术培训。”张朝亮说。

然而,青蛙专业委员会并没有改变中国林蛙的半人工养殖模式。张朝亮提到,2006年,一名委员会成员向铁力市200多名农民推广全人工养殖,但很快就失败了。

2011年,东北农业大学动物科学与技术学院宁、白秀娟等人在《中国林蛙产业存在的问题及发展对策》一文中指出,经过20多年的探索,中国林蛙的人工养殖还没有完全突破以封山封沟为主、人为饲养管理为辅的“半山半人”模式,没有科学的中国林蛙人工养殖模式值得借鉴和推广。

纯野生中国林蛙和人工养殖的中国林蛙很难区分。有专家认为,“严格来说,东北林蛙不是人工养殖种群,应该是野生动物。”事实上,人工养殖对中国林蛙野生种群的影响以及养殖的合法性一直受到质疑。

尽管存在争议,东北林蛙养殖业还是取得了快速发展。“吉林省把林蛙作为‘十二五’期间的八大主导产业之一。省财政每年提供500万元作为产业扶持资金,现在被列为‘十三五’林下八大主导产业之一。”原青蛙专业委员会副主任田秀华说。根据她向《中国新闻周刊》提供的数据,目前东北地区的林蛙数量为100亿只,而牛蛙、石蛙蛙、黑斑蛙、虎蛙等蛙类的数量都在10亿只以下。

张朝亮说,这些数据是从各地林业部门收集的。“东北林蛙是半人工养殖的。虽然养殖数量大,但复捕率不到5%,导致东北林蛙的商品量实际上远低于其他完全养殖的蛙。”

以牛蛙为例,牛蛙是一种外来蛙,1959年从古巴传入中国,20世纪90年代开始广泛养殖。用途单一,产业链单一,主要用于肉类,每斤价格在5元到15元之间。相比之下,东北林蛙每斤的价格从80元到260元不等。

据张朝亮介绍,中国林蛙全身可入药,其卵、籽、肉、骨、皮、脑、油均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其中,最贵的中国林蛙油取自雌性青蛙的输卵管,根据等级,每斤价格在几千元到一万元不等。

其实东北林蛙从卵到成虫都是商品,只是用途不同。鸡蛋和幼蛙被买卖用于养殖,成年蛙最终会流向餐桌和制药加工厂。这一过程涉及收购方、医药行业、保健品行业、化妆品行业、餐饮业等。,从而形成一整套产业链。

根据田秀华向《中国新闻周刊》提供的数据,东北地区林蛙养殖户约3.4万人,全链条从业人员约50万人,年产值120亿元。“东北林蛙资源的有限性和市场需求的无限性,决定了这个行业将长期存在。”《中国东北林蛙养殖笔记》强调了这一点。

第55号订单

2018年8月25日,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会长陈丰学等人赴黑龙江伊春考察东北林蛙养殖产业。

陈丰学在调研中提到,中国林蛙在我国特别是东北地区历史悠久,在促进区域经济发展、促进精准扶贫、保障人民健康、提升中医药核心竞争力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受到种源退化、产品单一、管理滞后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东北林蛙产业的持续健康发展。

在这一年,青蛙专业委员会及其大力推动的东北林蛙养殖产业遇到了危机。

2018年9月19日,央视财经频道以《黑龙江伊春:林蛙下山越冬,遭遇“灭绝性捕猎”》为题,报道了黑龙江伊春林区非法猎捕东北林蛙的现象。报道称,伊春境内的唐王河、伊基米河、欧根河、呼兰河存在大量“干涸的亮子”,其“严重地层层包围着一座山”。

“干亮子”是东北的一种方言,指的是东北地区用来抓林蛙的塑料薄膜。每年秋天,东北林蛙下山过冬时,捕蛙人都会在山腰用一米多高的塑料薄膜设置一道屏障,防止东北林蛙下山捡拾。

据报道,这是一种已经灭绝的狩猎方法,蛙人和蛙人都使用这种方法。央视财经频道报道还提到,很多农民和林业部门通常只有一份养殖合同,缺乏法律规定的产地证明、检疫证明、市场经营许可证等手续,实际上是“以养殖为名狩猎”。

报告发布后第二天,黑龙江省政府办公厅发布《关于坚决禁止猎捕中国林蛙加强野生动物管理的紧急通知》,要求对东北地区中国林蛙的越冬场和迁徙路线进行专项执法检查,并依法拆除“旱亮子”,确保迁徙路线畅通。55号令还提到,要坚决禁止以养殖为名非法捕捞野生东北林蛙,并将2018年秋季至2020年底定为野生东北林蛙恢复期,禁止猎捕、经营野生东北林蛙。

来自宜春的农民崔世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东北林蛙养殖前期投入大,回报周期长,55号订单限制养殖和复捕,对很多农民造成了致命打击。

为此,中国工程院院士、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名誉院长马专门给黑龙江省政府写了一封信《关于加强行业整顿规范促进中国林蛙产业健康发展的建议》。提案函显示,受55号令影响,宜春地区蛙农损失超过2亿元,全省蛙农损失超过6亿元。

马说,2018年11月18日,应东北部分林蛙养殖户的要求,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组织召开座谈会。“在座谈会上,我们发现‘灭绝’狩猎被夸大了。目前林区存在非法猎捕东北林蛙的行为,但多为散户和三五成群的个人。绝大多数蛙农只捕获利用已发育到一定大小的成年蛙,将未成年蛙集中在越冬池越冬,第二年放归承包林继续生长。”

针对“亮子干枯”的争议,田秀华解释说,这是农民捕捉东北林蛙的必要方式。“如果不使用‘干亮子’,很难回收散落的东北林蛙。冬天很多河流干涸,没有水源中国林蛙很容易死亡。与偷猎者不同,当农民使用‘干亮子’时,他们通常‘抓大放小’。”

55号令对东北中国林蛙养殖的影响延续至今。“据说我们只是追赶和掠夺野生资源,我们的农民不满意。”宜春的青蛙饲养员崔世强反复强调,东北林蛙虽然是半人工养殖,但付出了很多努力。他说,他承包的林区东北林蛙并没有减少,反而达到了泛滥的程度。

从“学习”到“行业协会”

2018年10月,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成立了保护繁育利用专业委员会,取代了之前的水产养殖专业委员会。据张朝亮介绍,保护、养殖和利用委员会原计划设立17个分支机构,包括已成立的养殖蛇、蛙、鹅、鸭的专业委员会,以及计划成立的养殖鸟、龟的专业委员会。

东北林业大学于2019年3月成立了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取代了以前的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

张朝亮解释说,之所以改名,“是因为野生动物养殖已经发展到相当规模,年产值超过5000亿元。原委员会职能不能适应产业发展需要,故原国家林业局授权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变更“水产养殖专业委员会”职能。

根据张朝亮的分析,这些分支最初具有“学”的性质,其成员主要是学者。工作重点是学术讨论以及水产养殖技术的标准化和推广;重新成立后,分支机构的性质变成了“行业协会”。

“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分行的领导从原来的学术专家变成了老板。”张朝亮说。以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为例,主任一职由原学者赵变更为商人。后者为黑龙江省鲍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主营业务为东北林蛙的养殖和销售。相应地,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的工作也从学术层面扩展到具体的行业服务。

在运作模式方面,新委员会的主要资金来源是服务费和赞助费。“要评估青蛙养殖场的水平,提供法律服务和进行培训,可以适当收取一些费用。此外,我们还帮助张逢春收购了中国林蛙,用于加工中国林蛙油。他拿出一些钱来赞助新的委员会。”张朝亮说。

“这几年,各部门都卡住你了。有了这个组织,我们就有了反映问题的地方,所以我们非常欢迎。”应邀出席新委员会成立大会的王宪彬说。张朝亮提到,新委员会成立后最大的贡献“是扭转了被动局面”。

根据《中国新闻周刊》获得的数据,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成立后,笔者一一撰文反驳了此前关于东北林蛙养殖存在的混养、捕而不养、无证养殖等问题。此外,针对宜春市林草局在区分野生东北林蛙和人工养殖东北林蛙时遇到的困难,新一届委员会多次组织专家和法律专业人士进行讨论并提出解决方案。

2月16日,在疫情形势依然严峻、禁食野生动物呼声高涨的情况下,青蛙养殖专业委员会在微信公众号上推出了《野生动物养殖是人类祖先的伟大创举》一文,称“因为一场疫情而全面禁止野生动物,是武断的、不科学的、不理智的。新病毒不仅不能消灭,还可能带来更多的社会问题。”“就人类而言,对野生动物产品的需求从未停止,

作为这篇文章的作者之一,张朝亮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我不认为这篇文章的观点是错误的”,“仅靠人为的限制,停留在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的浅薄思维中,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说,文章认为,野生动物养殖本质上是另一种保护形式,保护和利用不应对立。

东北林蛙养殖行业引发的纠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野生动物管理中“保护”与“利用”两个立场的竞争。3月22日,央视财经频道推出《林蛙:黑色利益链下隐藏的生态炸弹》报道,再次聚焦东北林蛙养殖问题。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员蒋建平在接受采访时提到,半人工养殖严重影响了东北地区中国林蛙种群的遗传结构。

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和蛙人之间的辩论很难达成共识。“随着人们对环境问题的日益重视,东北地区林蛙养殖合法化问题也暴露出来了。”前述哈尔滨市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认为,“东北林蛙养殖毕竟是一个专业性、科学性的问题,是否应该合法化需要专家组研究并给出科学结论”。

王宪彬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东北林蛙养殖行业的暂停按钮已经按下,他正在等待政策的最终确定。

日前,国家林草局下发通知,要求全面整顿从事野生动物人工繁育、管理和利用的机构,停止一切以食用为目的的陆生野生动物管理和利用活动。

《野生动物禁食令》出台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邱仁宗、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罗胜联等17人发出联合公开信,呼吁将燕窝、中国林蛙油等“不能人工养殖的野生动物产品及其衍生物”纳入禁食范围。

张朝亮说,“东北林蛙养殖业随时可能被判死刑,而且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