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财经记者颜瑜
编辑|袁满
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阴影下，一则由中国某经纪公司微信官方账号发起的新闻迅速风靡屏幕:长江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湖北省黄石市原市长杨晓波因肺炎去世，享年57岁。
这是湖北省第一位死于肺炎的金融高管，也是第一位死于疫情的在职正处级干部。在杨晓波去世的前一天，武汉市民宗教委员会原主任王献良也因新型冠状肺炎去世。
《财经》记者从多位熟悉杨晓波的人士处获悉，杨晓波1月24日仍处于隔离状态，1月25日确诊肺炎后入住湖北省人民医院，1月27日晚去世。
“我三十岁的时候还联系他，声音有点弱。但是我感觉他没有在这方面考虑过自己的病情。他还说他很快会好起来的，他得赶紧回去工作。救灾防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杨晓波的一位老朋友说。
杨晓波去世的消息传出后，网络上响起了悲痛的声音。作为一家中小型保险公司的董事长，杨晓波在保险业保持低调。但众所周知，他曾担任黄石市前市长。很多黄石人在网络平台上表达对这位执掌黄石五年多的老市长的怀念。
有网友说，经过多年，黄石人才逐渐意识到，杨晓波对黄石发展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我们黄石的市长，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另一位网友甚至重复了三遍“真可惜”。
在杨晓波32年的职业生涯中，经历了两次重大转变:从专业领域到政治领域，再到金融业。他的职位也从院长、主任、市长变成了董事长。他是保险业三大领域为数不多的保险高管之一。
据多位熟悉杨晓波的人士透露，杨晓波非常聪明、思维敏捷、诚实正直，在职业生涯的各个阶段都获得了很高的评价。
据《财经》记者了解，由于长期过度劳累，杨晓波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免疫系统也比较弱。“疫情发生后，我们也提醒他身体不好，不要在外面乱跑。”杨晓波的一个朋友说。
截至发稿时，长江财险尚未在官网和关伟披露杨晓波去世的消息。元旦当天，杨晓波还在长江P&C保险官微发表新年致辞，表示2020年，他将带领长江P&C保险“以更加坚定的脚步，向着星辰大海出发”。
这场持续了近两个月的疫情正在改变许多人的生活。很多人的生活和生活计划都被打乱了。结婚登记、雅思考试、艺考、出国旅游、上课、上班。然而，“世间万物，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无论如何，在疫情期间，每个人都应该保护好自己。”住在湖北的杨晓波的一个朋友悲伤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提醒自己。
从诊断到死亡:阴阳相隔两天
“我一大早就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了他去世的消息。我还是不相信。我赶紧给他发了个微信，打电话给他也没回应。”一位熟悉杨晓波的保险行业人士1月28日告诉《财经》记者。
在上述保险专业人士看来，这个消息太出乎意料了，因为春节前，我和杨晓波有过接触，交流了一些工作事宜，并约定以后见面，正月初一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和上述保险专业人士一样震惊的，还有一位杨晓波的老朋友。此人说，除夕那天，他和杨晓波通电话，声音有点微弱，说自己在家孤立无援，不敢随便出门。
上述杨晓波的朋友回忆说，当时杨晓波没有想到自己的病会朝着肺炎发展，但他觉得很累，说很快会好起来的，要赶紧回去工作，救灾防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疫情发生后，包括保险行业在内的很多行业都在部署相关工作抗击疫情。据了解，作为长江财险董事长和武汉培养的一名干部，杨晓波也在考虑如何从财务角度为抗疫救灾做点什么，正在考虑准备相关提案，希望能就此次疫情进行反思并提出建议。
据了解，杨晓波从确诊到死亡只有两天时间。1月25日大年初一，杨晓波住进了湖北省人民医院。同一天，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原耳鼻喉科医生梁武东因新冠肺炎去世，享年62岁。
这一天，湖北省的抗疫工作如火如荼。湖北省省长王晓东在检查疫情防控和市场供应时强调，要坚决遏制疫情蔓延。
当天，国家卫生健康委正在向武汉派出6支医疗队，共计1230人，同时调用6支后备梯队待命。来自上海、广东和军队的三支医疗队已经抵达武汉工作。17年前担任小汤山非典医院院长的中国医师协会名誉主席张雁灵将军奉命紧急赶赴武汉，指导建设“武汉版”小汤山医院——蔡甸火神山医院。
截至1月25日24时，湖北省报告新增新冠肺炎病肺炎确诊病例323例，其中武汉新增46例；累计确诊病例1052例，其中武汉市618例。
两天后，坏消息传来:杨晓波因抢救无效于1月27日晚去世。
至于为什么杨晓波从生病到去世的时间如此之短，很多熟悉杨晓波的人表示，由于多年的过度劳累，杨晓波的免疫系统相对较弱，这可能与此有关。
“我们明显感受到了他近年来的变化。每次看到他，我们都觉得他很累。长期疲劳、睡眠不足对免疫力影响很大。死前没想到会生病，以为只是因为免疫力差才需要隔离。”杨晓波的一位老朋友透露。
据了解，目前没有针对新冠肺炎的特效药。在对症治疗的情况下，主要靠自身免疫力最终恢复，充足的休息和营养是提高免疫力的有效措施。
一位医学人士表示，新冠肺炎早期与感冒非常相似，冬季是感冒的高发季节，很容易与普通感冒或流感混淆。病毒感染是自限性的，对于抵抗力强的人来说可能就像感冒一样，会很快恢复甚至没有症状。但是对于抵抗力弱的人来说，可能会发展成重症。有钱人要尽量不出门，在家适当隔离。
但上述医疗专业人士提醒，患有重要器官基础疾病的人群，如有发热等症状，应及时就医，以免耽误最佳治疗时机。
在杨晓波去世的前一天下午，武汉市民宗教委员会原主任王献良因新冠肺炎肺炎去世。
截至1月27日，湖北省新增死亡病例24例。30个省共报告死亡病例106例，治愈出院60例。
一月是杨晓波的生日月，而这个月他刚刚踏入57岁的门槛。
从院长到市长:建筑师的政治之路
在熟悉杨晓波的亲戚朋友眼里，杨晓波从小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公开资料显示，杨晓波1963年1月出生于湖北天门。他是泰康保险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陈东升的老乡。
杨晓波虽然是湖北人，但早年在辽宁鞍山当兵长大。一位早年与杨晓波交往过的人回忆，杨晓波是一位善于发散思维、幽默谈吐的同学。“同学们都很喜欢听他讲课。”。
据了解，杨晓波虽然生于理科，但他也非常擅长文科。"他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文学爱好者，对历史和地理有着深刻的了解。"上述人士表示。
1981年，杨晓波以高分被北方交通大学土木工程系录取。1985年本科毕业后，考入天津大学土木工程系，获硕士学位。
1988年研究生毕业后，杨晓波在武汉中南建筑设计院工作，从事工业与民用建筑的结构设计。25岁的杨晓波在北方长大、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对家乡湖北产生了依恋。
位于武昌的中南建筑设计院成立于1952年。是中国六大地区最早的综合性建筑设计师之一。是“全国勘察设计行业百强企业”、“中国当代建筑设计百强名院”之一。广东科学中心、湖北省博物馆、黄鹤楼、武汉歌剧院都是该院设计的优秀作品。
公开资料显示，1996年，时任中南院第二设计院副院长的杨晓波南下深圳，成为中南院深圳分院副院长，两年后回到第二设计院担任院长。2000年升任中南研究院副院长，三年后出任院长。当时，杨晓波只有40岁，已经是一名正处级干部。
2007年，44岁的杨晓波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跨界生涯:他成为湖北省建设厅厅长兼省委书记。“他这么小就当上了导演，前途无量。当时他轰动了整个中南医院系统和亲友。”杨晓波的一位老朋友回忆道。
据知情人士透露，杨晓波的人生轨迹从建筑转向了政治，他的人生经历源于一次外国代表团访问湖北时的一次会面。当时，曾就读于俄亥俄大学商学院，英语流利的杨晓波展现出了较高的专业水平，引起了当时湖北省委领导的注意，并得到提拔，从而走上了仕途。
2008年冬，杨晓波调任黄石市委副书记，开始了他的基层干部经历。在黄石的六年时间里，杨晓波担任过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市长甚至市长。
黄石是国家篮球运动员穆的故乡。地处武汉与鄂东半小时经济圈，西与江夏区接壤。矿产资源丰富，矿冶文化是中部地区重要的城市特色和重要的原材料工业基地。
在担任黄石市市长期间，杨晓波致力于为这个资源日益枯竭的老工业基地寻找新的发展道路。在任职期间接受采访时，杨晓波表示，黄石的产业、区位、物流、交通等资源优势，可以承接武汉的相关产业，实现接收武汉辐射、承接武汉产业转移的目标。同时，黄石还致力于创建国家卫生城市和环保模范城市，希望实现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的和谐共生。
在2012年接受《湖北日报》采访时，杨晓波描述了他对黄石作为资源型城市转型和宜居目标的愿景:舒适和精致。当时他最担心的是“黄石发展不够快”。
一位在黄石工作期间与杨晓波有过工作接触的人士介绍，杨晓波任黄石市长时，对黄石的产业发展有着明确的战略定位，改变了当地的产业结构。
一位熟悉杨晓波的人也在关于杨晓波去世的文章下留言，评论他低调而脚踏实地，专注于改变黄石的城市形象和未来思考。“多年后，黄石人才逐渐意识到，他对黄石发展的贡献是不可替代的。”。
当时据《湖北日报》报道，曾经“浅灰色”的黄石，有一次穿白衬衫，下午穿不上。现在黄石人不用担心穿什么了。截至2012年，空天优气已连续四年超过310天。黄石终于露出了“半城半山半湖”的真面目。
黄石面貌变化的背后，是以杨晓波为代表的地方政府官员的勤奋工作。“天赋、努力、谦逊和亲和力”。很多黄石网友评论杨晓波。
尽管我离开黄石已经五年多了，但当杨晓波去世的消息传出时，黄石和湖北的许多网友都表示了遗憾。即使年轻一代的网民没有经历过政府，但他们也在网络平台上表示，他们从长辈那里听说，杨市长在任期内确实管理得很好，是一个“好市长”。
一位网友回忆说，他年轻时曾以当地记者的身份采访过杨晓波，“人很友善”。
“在当前的国情下，杨晓波作为一名已经离任这么久的基层干部，至今仍能让人记忆犹新。能有这么好的口碑，真是难得。”一位湖北人说。
然而，多年的高强度工作压力，为杨晓波的健康埋下了隐患。“他太想在黄石干一番事业了。他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甚至两三个小时，每天都在转来转去，很累。有时亲戚朋友来湖北。当他们想见到他时，他们经常等到半夜。因此，他们刚刚看到了这一点，他必须有新的工作要处理。”一位与杨晓波接触多年的人回忆说:“身体长此以往怎么吃饭？”
据了解，杨晓波在学习期间篮球打得很好，擅长中长跑。我平时不抽烟，也很少喝酒。
据多位知情人士透露，杨晓波本应接任黄石市委书记，但由于身体原因最终告别黄石。
从市长到主席；“长江梦”未完
2014年，同一个冬天，杨晓波告别黄石，回到武汉，成为长江财险董事长，开始了第二次跨界生涯:进入金融行业。
长江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是唯一一家总部设在武汉的全国性财产保险公司。2010年规划，2011年6月获批，当年11月开业。
当时很多地方政府开始重视探索金融业对地方金融的意义，也把设立保险法人机构作为建设地方金融部门的重要内容。2009年1月，湖北省人民政府印发《关于推进金融创新支持武汉城市圈“两型”社会建设的意见》，提出推动非银行金融机构发展。2010年4月，湖北省政府出台《关于促进金融业发展的若干意见》，为金融机器引进高级管理人才提供了一系列政策支持。
在此背景下，中国国电集团公司、湖北联合发展投资有限公司、湖北能源集团有限公司、湖北交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国电资本控股有限公司等5家大型国有企业共同发起设立长江财产保险。从获批建设到开业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一度被时任董事长李亚华称为“长江速度”。
2014年，杨晓波接替李亚华担任长江财险董事长、党委副书记，开启了新的事业征程。
“当时组织请他来长江财险。首先，他照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希望工作相对轻松。其次，当时长江财险很难找到合适的人，组织把他从黄石调过来。”一位熟悉杨晓波的人士回忆道。
据知情人士透露，杨晓波曾告诉他，自己在黄石积累了相当多的基层管理经验，希望在金融领域有所作为。
一位与杨晓波打过交道的保险高管提到了杨晓波。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杨晓波总说自己是保险行业的新人，与保险同行交流的态度非常谦逊，多年来没有官场的习惯。
让这位保险同事感慨万千的是，杨晓波和包括他在内的同行或朋友一起吃饭，不管对方是否承诺请客，不管来了多少人，杨晓波总是自己买单，从不开发票，也不坐公交车。“每次他开着开了很多年的马自达6来，有时他的妻子都会开车送他过去。现在有哪些科级干部和保险高管在开马自达的车，还是自己开？”
另一位熟悉杨晓波的人感叹说，当他被组织起来参加保险时，他希望自己能更轻松地工作。然而，他把别人眼中的肥差变成了“苦差”。
以保险行业的现状，尤其是强者恒强的马太效应越来越强，杨晓波管理一家中小保险公司并不容易。
作为一家总部在当地、地方政府背景浓厚、具有本土企业股东色彩的保险公司，长江P&C保险和其他类似的中小保险公司一样，经历了一段坎坷的发展之路，管理层变动频繁，过度依赖股东业务支持，长期亏损。
长江P&C保险成立近九年，经营管理多次发生变化。它的总裁更换了多达五位，其中一位拟任总经理被中国银行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否决。
关于长江财险的发展现状，一位曾经是当地一家保险公司高管的保险行业官员告诉《财经》记者，很大一部分问题是其机制造成的。在其看来，对于保险公司来说，资本往往是话语权的主导方，尤其是对于乡土色彩浓厚的保险公司，职业经理人在公司发展战略和市场战略的实施中很难有话语权。据他们了解，一些保险公司，特别是地方保险公司的董事长是空的情况并不少见。
2016年8月，时任国电资本控股公司总经理、党组副书记陈敬东到长江P&C保险调研时，要求长江P&C保险确保不亏损目标，大力推进增资扩股。
2018年12月，长江P&C保险发生股东变更:第二大股东WISCO集团有限公司通过上海联合资产产权交易所公开挂牌转让其所持长江P&C保险2.24亿股股份2.99亿元，第三大股东中国电力工程咨询集团有限公司也通过北京资产产权交易所转让长江P&C保险2亿股股份2.66亿元。
两个月后，长江财险第一大股东变更股权，WISCO集团退出，湖北联合发展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成为第一大股东。
2019年12月，长江P&C保险宣布，自当月起，任命杨晓波为公司临时负责人，任期至2020年3月10日。
在长江P&C保险官网上，杨晓波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2019年12月17日。会见了长江P&C保险新成立的第一大股东湖北联发总会计师王嘉良一行。在现有合作的基础上，双方还就加强交流对接、拓展合作领域、创新合作方式方法、实现共同发展进行了探讨。
据知情人士透露，杨晓波去世后，长江财险所在的国电大厦被彻底消毒。不过，截至发稿时，《财经》记者未能联系到长江财险确认这一消息。
今年将是长江财产保险的第九个年头。大年初一，在长江财险官韦的新年致辞中也说，日月已过，不可能再追了。他表示要“恢复增长，大幅减少亏损，推动高质量发展，不被空诱惑，不辜负虚假声音”，并号召员工“在不忘自己的主动心态中重新出发”。
杨晓波在新年致辞中以“天有不测风云，湖北有长江财险”结束。
杨晓波自己的生活，在疫情的意外袭击下，在2020年1月27日永远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