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学者吴小如曾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真学术和假学术是无法区分的
我们总说尊重知识,尊重人才,但社会对知识分子及其学术成就自上而下的重视不够。此外,伪学术和真学术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别。伪学者越多,越容易名利双收,越容易取悦读者。比如央视的“百家讲坛”不能说是误导观众。我只看了老朋友周的讲座,其他的都只是一瞥。有些讲师连基本常识都通不过,原文全错,但名气大,出书多,市场广。
有人说《红楼梦》,受到周的好评。然而,不管他说什么,他继续写《红楼梦》,卖得很热。如果你想让我说,这都是伪学术。
学术普及,一定要传播对的,不要传播错的,不要曲解古人的话。真正有学术价值的东西是不能普及的。只能是部分学者变得比较受欢迎,不能要求所有的学者和研究学术的人都变得受欢迎。流行的东西可以提倡,不流行的东西不能无动于衷。普及先进知识,确实有这样的需要,一定要用正确的方式介绍。大众化不能庸俗化、媚俗化。
我的一个学生彭庆生,十年写了《初唐诗系年审》,在《国学研究丛书》上赚了36万字。他没有得到稿费的一分钱,所以他买了书并把它们送人了。现在学术界都是这样的趋势。学术文章越多,你就越需要付费发表。这样,学术才能振兴吗?
你为什么离开北京大学中文系
中文系的卢志伟先生和高先生与我没有私人关系。1951年,他们把我从天津调到燕京大学一年。1952年院系调整,我留在了北京大学中文系。很多事情都是例外。如果讲师没带研究生,我带研究生。当时我是讲师,印刷了几十万本教材,被美国几所大学用作古代汉语教材。夏志清在《香港文学》第一期上写了一篇文章,说任何用中文工作的人都应该读吴小如的《读丛札》。现在很多学者都在编纂文学史。编很多书没用,课时太少。当时我在中文系讲文学史,一个周六的课都上不完,现在也上不完。学生一考研就很忙。他们不关注专业课,只关注外语和政治。书就是书,课堂教学就是课堂教学,不可替代。
我当讲师已经28年了。1980年中文系第一次恢复职称评审时,我从讲师直接成为教授,工资增加了23元。文革结束,中文系党委开会。我的几个学生是党员。他们透露:“做‘秋后会计’对你不好。”在中文系,主要是人事问题。1952年到1980年,我在中文系,班里最受欢迎。结果,我的学生告诉我,任何人都可以晋升,但吴小如不能被提及。
不在中文系,因为中文系的环境,对我很不好。我离开中文系,决定转学到中华书局。所有的文件都被转移出去了。王学珍是一所古老的北京大学。他来道歉,说你是北大的老人。别走。我说:“我在北大当校工,但不在中文系。”
周一良先生和北京大学历史系的邓光明先生都关注过毛路。他们劝我说:来历史系吧!我不从事历史。到了历史系后,没有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成了边缘人物。在周一良先生的书中,他说我在历史系没有被重用。他们调我去培养年轻教授和研究生,但我只培养了一个人:孔。1991年,69岁的我在历史系退休。在《学者吴小如》中,有同学提到我不应该离开中文系,但我是文革后第一个离开的。有一次,为了纪念吴组缃诞辰一百周年,我发表了演讲,全场观众都为我鼓掌。中文系的系主任坐在我旁边,坐不住了。他做了很多“补丁”,解释了很久。老实说,“我爱我的国家,但我的国家不爱我”。
我不写传记,也不为自己建纪念碑。
学生们说要给我过90岁生日,并出版了《学者吴小如》一书。我很开心。当其他人都死了,他们出版了纪念集。我活着的时候看这些文章,看大家怎么评论我,所以我死后看不到,也就是说我提前听到了追悼会的悼词。事实上,收集的文章都是我赞的,但每一篇都有实际内容。作者有的是我的学生,有的是学生的学生,我认识的不多。看完之后我想:这个评价准确吗?说了太多好话。我的一个学生沈玉成去世了,写了一篇文章批评我对他不好。他说:“连我的老学生都受不了,所以吴先生到处被跑撞,人生坎坷。”这是我几十年来的处境。
但我从未后悔过。我作为一个人,总是提倡说的就是说的,做的就是光明磊落,名利观淡薄。名利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年轻力壮的时候想培养年轻人,年轻人不来找我;现在有些人会来找我,但我老了,病了,情况不好。
“少说为上,悔过为下”就是说人在说话的时候要问心无愧,不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但这很有趣。人的一生不能说错话,也不能做错事。不管别人是否满意,他们不会说任何违背良心的话,也不会做任何让自己后悔的事。不是说,你说的绝对对,不做别人不满意的事,你就成了滑头。
有人建议我写回忆录,但我不会。写回忆录就是给自己立碑。邓光明先生生前有句话:活着的时候千万不要给自己立碑。
学术警察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古人说,幸运的人很少说话。我还是说,如果有机会,我还是说对简化汉字有意见。要让简体字永远存在,我们必须克服所有的缺点,才能在社会上立足。简体字已经出了五六十年了,一点都没变。宋武的“松”和肉松的“松”成了一个词,而且还有“种”。宋朝时有个姓叫年冲,现在成了一种农耕。不是简化笔画,而是把字合并。然而,在繁体字中,这个词有它的生命和用途,所以它没有被毁掉。
有很多广告和文章。只要有繁体字,总会出错。有一本用繁体字的杂志,但总是出错。它的书同时在香港、台湾省和北京出版。不可耻吗?我要求学生理解繁体字、草书和古文字。有人问我读国学经典要读什么?我说只有两本书,或者三本,一本是四书。以前清代有句话:“诗品四观”,诗为《唐诗三百首》,四为《四书》,观为《中国古代文学观》。对我来说,这三种书对中国研究来说已经足够了。如果你把这三本书从头到尾都读一遍,背一遍,你的国学基础会比硕士、博士、博士后都强。
有人叫我“学术警察”,我也不在乎。如果你问我,学术警察不是太多,而是太少。在我看来,电视、广播和报纸都是反映文化的窗口。人们看着这些窗户看你的国家的文化是好是坏。结果这个窗口漏洞百出,有的乱七八糟。我不会读和写文章。人们认为我爱管闲事。
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写了很多书评。并非所有事情都是尖锐的。我还有做人的原则。孔子说,不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也有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对别人做。否则,会很糟糕。
我不是书法家,我是老师
文革后我加入了作协。20世纪50年代初,我参加了在北京举行的第一次文学世代会议。当我年轻的时候,我真的想成为一名作家。后来发现不行。我的兴趣不是文学创作,而是研究经典。20世纪40年代,我写短篇小说、散文和古诗,都用假名。我父亲认为在报纸上投稿不公平,所以我年轻的时候就以“少若”的名义发表作品。在作协注册的时候,我的笔名只有这一个。
当我在中学教书时,我应该教文言文和古诗。我不想成为一名古文作家或诗人。我练习它是为了加深我的作品。因此,我可以写文言文和旧诗。那时我还二十多岁,努力教书。
当时我为沈从文编了一个副刊,邵燕祥来投稿。那时候他才15岁,我比他大11岁,我俩都只有40岁。然而,邵燕祥的大量散文、小说和诗歌大概都是我亲手出版的,很多很多。
书法的关键点在于功夫在书外,也就是说有两个基本的东西:一是多学习,二是做一个好人。我父亲有句话,学习首先是做人,首先是人品好。这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对于书法本身,只有一点,那就是道是对的,不要学歪门邪道,古人讲横,横,竖,写字,字要规范,写出来的字要有规矩。最好不要面对奇帖,也不要面对美帖。所有的优势都在外面,做不好很容易出错。最好先练“二王”二字,王羲之和王献之。我说了一句话:“学书必须从二王开始,这还是像建地基一样。”
父亲认为我楷书写得不好,上了中学以后写草书还算体面。我父亲说走这条路!我教书的时候不会练书法,但是我有一个学生,牛娟,是牛琦的哥哥。他学会了和我一起写作。他说,你有基本功。你为什么不写20年?如果你不离开它,你至少可以写得比现在更好!这是对我的警告。三年困难,没有好纸,我的笔都是名牌笔。我担心在烂纸上写字会磨损我的钢笔。不幸的是,我用毛笔写了我的演讲稿。从那以后,直到2009年生病,我一直在练习汉字。我现在很感激他。
现在大家都是书法家。我不承认我是书法家。只有在书法史上发挥过一定作用的人才称得上书法家。我不是书法家,而是老师。
采访人:舒金玉来源:中国阅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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