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日本历史学家对南京大屠杀争论不休,日本社会尚未形成统一正确的认知。
村上春树在小说《刺杀骑士团长》中揭示了南京大屠杀的历史,其中图像作为记忆媒介,唤醒了储存在其中的暴力记忆,同时作为一种特殊的记忆形式,实现了对南京大屠杀记忆的想象、修复和重建。
作者希望尘封的记忆能够被过载和传承,呼吁日本民众正视和思考南京大屠杀暴行,这对当代日本重塑历史记忆的主体话语权具有积极意义。
村上春树
肖像:暴力记忆的引入和储存
作为一个具有明显后现代风格的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中经常提到意象。《刺杀骑士团长》主角“我”的身份设定为中年职业肖像画家,关于肖像艺术价值的思考贯穿全书。
作者想从书中两幅意味深长的肖像画入手,探讨“无色彩”和“白色斯巴鲁森林人”这两个重要人物肖像中所蕴含的主题和暴力记忆。
在外漂泊了一个半月后,朋友田豫·阎正邀请我住在他父亲田豫·居延在郊外山区的故居和画室里,期间我收到了神秘邻居“无颜色介入”的委托,为他画肖像。遇到他后,“我”觉得必须为他画一幅肖像,意识到肖像绘画是一个在画布上再现“画家”的过程。
笔者认为,“无彩”人像被赋予了两个重要功能:一是“无彩”人像具有引入暴力记忆的功能。村上春树出生于二战后,没有战场经验。整理和还原父亲的历史记忆,开启了他探索历史真相的旅程。关于南京大屠杀的叙述和讨论,在《刺杀头骑地球》中首次出现,也就是在“我”为“无色”完成肖像画的过程中。可以说,村上春树正是通过“无色彩”的肖像画向读者介绍了南京大屠杀的记忆。
其次,“无彩”人像具有揭示真相的功能。随着故事的发展,读者发现,与画中人不同的是,真正“无色彩”中隐藏的暴力倾向开始慢慢显现。“骑士团长”说,“避免颜色介入”是一个“危险和不寻常的存在”。村上春树含蓄地表达了人物“无色彩”在他完美的肖像外表下隐藏了一些“邪恶”的记忆。
在村上春树的文学谱系中,“避免色彩介入”的形象对应的是带着战争暴力记忆幸存下来的父亲形象。日本社会长期以来对包括南京大屠杀在内的二战欲盖弥彰的态度模棱两可,让有战争记忆的父辈们变得“没有色彩”。他们把暴力记忆藏在“衣柜”里,从不展示给人看,非常隐蔽和传承。在某些情况下,“暴力”和“邪恶”再次显现,变得“既‘无颜色’又‘无颜色’”。
田豫绘画:南京大屠杀记忆的修复与重建
画作《刺杀骑士团长》取材于莫扎特歌剧《唐璜》第一幕中唐娜·安娜的父亲骑士团长被唐璜刺杀的场景。图中有五个人:一个穿着明日香时期古装的年轻人,把剑刺进一个老人的胸膛,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哭泣,一个一手拿着账本的年轻人站在他身边。在画面的左下角,有一个人似乎从地上钻了出来,推开了地上的盖子。这个精彩的见证也引发了我的思考。
村上春树继续暗示,“是田豫出于某种目的在画中画了这个人。”出于谨慎,我们正在确认事件的细节。至此,读者大概可以猜测“长脸人”穿越记忆的洞穴穿越了远古时代,见证并验证了这场决斗的记忆。在随后的剧情中,“长脸男”撕开画面,“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通过别人的叙述,田豫的记忆在“我”面前逐渐拼贴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对西方绘画领域寄予厚望的田豫·库扬留学维也纳,期间奥地利被纳粹德国兼并,希特勒的暴力统治愈演愈烈。田豫·库扬参加了反纳粹地下抵抗运动,并计划与同伴一起暗杀纳粹高官。然而计划泄露,他的同伴相继被盖世太保逮捕杀害。维也纳的这对恋人也被迫被送到集中营。只有田豫和彦活了下来,被遣返回日本。提交人提出,他之所以能够一个人生活,是因为他的家庭曾经挣扎过,更重要的背景是1936年11月日本和德国签订的反共国际协定。结果,日本和德国结成了明确无误的联盟。".可以想象,对于这样的记忆,田豫的家人一定是沉默了,而田豫·库扬自己也说不清。画作《刺杀骑士团长》可以理解为在破碎的记忆空中对当初刺杀纳粹高官的修复,弥合了他内心对刺杀未遂的悔恨和对独居的愧疚。因此,“我”在文章中推想,“唐璜”是田豫·库扬,“骑士团长”是应该被暗杀的纳粹高官。
田豫悲惨的战争记忆类似于他哥哥田豫·计燕在第一部小说《刺杀骑士团长》中的经历。作为音乐系的学生,计燕被误招派往中国战场,亲身经历了南京大屠杀,参与了虐杀。这段战争经历让他的心理遭受重创,最终他无法释怀,回国后自杀身亡。
与哥哥留下的画作类似,计燕以遗书的形式保存了这段记忆,对南京大屠杀的记忆可谓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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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从上海到南京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一路上杀戮掠夺不断。进入南京后,他们被上级命令用军刀砍杀俘虏。如果附近有机枪部队,他们可以站成一排,集体射击。但是一般的步兵单位承受不了子弹,所以用刀子。所有的尸体都被扔进了长江。长江里有许多鲶鱼,它们一条接一条地吃尸体。听说吃了这些死尸,当时长江里有些鲶鱼胖得跟小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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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在这封转述的遗书中,被迫砍杀囚犯的记录是最具压迫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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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军官把刀交给计燕,要他砍下犯人的头。计燕不想做这种事。但是,如果你不服从上级的命令,情况就会很严重。不能简单的接受惩罚就完了,因为作为皇军,上级的命令就是皇帝陛下的命令。他颤抖着举起军刀。不过他也没费多大力气,军刀只是大批量生产的便宜货,脑袋可不能轻易砍掉。而且他也没有编刀放弃鬼魂。四周一片血海,俘虏们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极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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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对遭到日本右翼如此惨烈攻击的“南京大屠杀”的表演,其实是一个带有模棱两可言论的最后交代,试图淡化和掩盖战争记忆。在展现战争记忆对人们心灵的摧残的同时,他把战争责任直接指向皇帝和皇帝体制下麻木不仁的军队,不得不佩服村上春树直面历史的勇气和尊重历史记忆的良知。
隐喻空:大屠杀记忆的反思与重建
村上春树在小说的高潮部分安排了这样一个“灵感闪现”:为了寻找失踪的秋川信治,“骑士团长”主动要求“我”暗杀他,并通过重复画中的场景,画中的另一个人物,“长脸人”,也就是上面提到的记忆引导者,“我”得以进入“隐喻世界”,在这个空的房间里。
在《隐喻空》中,“我”通过刺杀“恶父”创造了与暴力记忆的决裂,这是村上春树在父母屠杀数千平民时对战争记忆的揭示和反映。除此之外,《隐喻空》也包含了作者对暴力成因的更深层次思考。如上所述,我一直在说,“你儿子在那里做了什么?我清楚地知道并拒绝“我”所画的“白色斯巴鲁福雷斯特”,这其实是“我”的“本我”。在“隐喻的世界”里,他变成了危险的“双重隐喻”,“黑暗中有个扁平的东西朝我爬来”,试图吞下在洞穴里爬行的“我”,这说明“我”对欲望是警觉的,我控制了它;在唐娜·安娜看来,“双重隐喻”“长期生活在人类身体深处的黑暗中,捕食人们的正确感受,吃胖吃胖”,这暗示着村上春树意识到“暴力”的出现与各种政治、环境和人的因素交织在一起,就像id的邪恶潜伏在任何人身上一样,属于集体和无意识记忆的范畴,这也是对当前日本社会的警示
创作动机:对日本战后记忆危机的借鉴
通过对小说《刺杀骑士团长》中几个意象的内涵分析,解读村上春树对南京大屠杀记忆的提取、还原和重构过程,以及作者对这一记忆的历史反思。村上因不关心政治和历史问题而受到批评。他为什么要创作这样一部关于战争记忆的作品?在我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与日本社会日益严重的记忆危机有关。
长期以来,日本官方主流媒体刻意强调日本作为二战受害者的身份,同时模糊了日本在战争中作为加害者侵略亚洲国家的记忆。尽管证据确凿,但战后日本并没有形成承认和反思的历史共识。21世纪初,右翼学者、政治家联合部分主流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南京事变小说论”,试图将南京大屠杀从日本“民族记忆”中抹去。
在这样的背景下,村上春树毅然拿起笔参加了战斗。在《刺杀骑士团长》中,他明确写了南京大屠杀,并对大屠杀次数的争议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相关记述出现在作者在《第二流变隐喻》第三十六、三十七章所借书中人物的口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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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所谓的南京大屠杀。经过激烈的战斗,日军占领了南京,大量人员被杀。有与战斗有关的杀戮,也有战斗后的杀戮。日本军队杀死了大部分投降的士兵和公民,因为他们没有管理剩余的囚犯。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被杀,连历史学家都在争论细节。然而,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无数公民因参与战斗而被杀害。有人说中国的死亡人数是40万,也有人说是10万。但是40万人和10万人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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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尖锐指出,南京大屠杀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数字之争只是极右翼活动人士和政客转移视线的惯用伎俩,侵略暴行是不能容忍的。
结论
纵观《刺杀骑士团长》对南京大屠杀的描写,恐怖、残酷、荒诞、疯狂的画面只是其表象的呈现。作者真正想表现的是暴力记忆给受害者甚至施暴者带来的长期创伤体验,以及蝴蝶效应这样的持久影响。村上春树对日本战后为了给暴力正名和合理化而产生的荒诞理论进行了坚决的反击,对政府以文学表达形式刻意回避和弱化的记忆策略进行了抗争。他以高超的艺术技巧,打破了封面,还原了过去,构建了新的记忆空,拓展了历史记忆的话语和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