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多岁的父亲越来越频繁地回到家乡。
我父亲的家乡是一个有几十户人家的苗寨,位于湘黔交界的腊尔山梯田上。这个寨子的苗语叫罗。我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叫罗,一个以龙、吴为主姓的苗寨?
每次陪父亲回农村,都感受到他的分量。农村空无一人,许多老木头人去那栋楼。父亲从一家走到另一家,步履沉重,眼里含着泪水。
我的家乡又穷又荒凉。虽然近年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政府宣布已经摆脱了贫困。但我深深知道它有多脆弱。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后续手段,一些数字很快就会恢复原样,过去的日子会接踵而至。
父亲感到内疚。20世纪50年代初,他出去学习,然后工作。他的祖父母去世了,他无法回到家乡看最后一眼。清明回家祭祖,父亲在爷爷奶奶坟前磕头鞠躬,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我爸跟我姐和我还有两个弟弟说了好几次:百年之后,我要送他回老家,永远和老人们在一起...
父亲是他们村第一个能拿工资的国家干部,也是村里迄今为止最大的“官员”。差不多30年前,父亲想尽办法为村里搞了一个项目,修了一口井,解决了全村人的饮水问题。那年我陪着父亲回家,乡亲们放了很多鞭炮迎接他。外界根本无法想象一口井对一个村庄的极端重要性。在很多村民眼里,父亲或许能做得更多。他们认为我父亲的力量就像他们稻田里随时可以抓到的鱼。父亲从不解释,只是偶尔在家里对我嘀咕:我面对的是一个县城,不是一个村庄,到处都是穷地方…
退休后,父亲几乎每年春节前都会回家,杀猪请大家吃饭。所有费用将由我承担。最让人们开心的是我给他们拍了照片。老人围着我说:“我们是树上的一片黄叶。不知哪一天会悄然而至。”。家里挂着一张照片,证明我们来过…
我关心他们,他们更关心我。村民担心我一个人漂泊,没有土地,没有朋友,怕我被欺负...每次说再见,都会送出村口,然后站在山上看着我远去的背影。这种情况在我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出现,我哭着醒来。
也很搞笑。六年前,当我得知自己已经从佛山大学辞职,成为一名自由职业者时,村民们并不知道辞职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自由职业者的生活方式。他们认为我被欺负了,领导把我开除了。一个表弟打电话来,马上说:“有人欺负你吗?”当你打招呼时,我们的兄弟过去常常和他们说话...听到真诚的语气和坚决的态度,我笑了:我欺负的是他们,不是他们。别担心,各位。空来佛山住几天。电话那头,他们如释重负,最后问我:什么是自由职业?
父亲多次告诉我,我有条件帮助村民。我知道我父亲想让他的孩子减轻他的罪恶感。当然,我父亲知道我的弱点,所以每次我讲完,总会说:现在不行,以后再说...
我一直在努力创造条件,但不知道病树前会不会有茂盛的春天。
得知广东东莞帮助铜仁振兴农村,我立即找到了东莞市委书记梁卫东。这位从佛山调到东莞负责东莞的老朋友给了面子,立即指示安排最强的力量帮助松桃。他还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我家乡这个贫困苗寨的名字。
我很感动,第一次向家乡县委书记汇报。但没过多久,梁卫东就辞去东莞市委书记一职,转到了省会广州。东莞的帮扶任务不变,但我隐约担心整个世界都不是新闻。
老树昏鸦,小桥流水,古道瘦马。我遥远的家乡可能没有这样的诗。我们能看到的风景是:夕阳西下,心碎的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