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年第4期《新文学史料》中,我在日本外务省外交史料馆看到了程鹏收藏的关于周作人的6个档案。第四份是1938年5月11日外交部参事从北京发给外交部长广田的《文化团体华北旅行报告》。报道称:“为了实现日本和中国的学术支持,统一日本和中国的文化团体,使文化团体的建立和退出有条不紊地进行,当地特勤局部门从去年底开始逐步联合和组织了一些中国学者,让他们指导中国学术界。现在,它已经决定建立一所以汤尔河为中心的学校。东亚文化协定由王克敏、、何启功、周作人、、王默、包剑卿、庞敦敏、李、钱道孙等21名成员组成,由日方负责中央联络……”关于《东亚文化协定》,周作人曾专门写过一篇文章,说它是伪华北政府和日本方面各出资30万成立的。“这是一种讨论。”协议会的名字很隆重,组织很庞大,但实际上很空洞空,无所事事。作为校长,我应该只用假名去上十天八天的最后一节课”。
在上面的名单中,谈论夏莲居先生的人并不多。也许我可以说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夏莲居雕像
这是一个跨界人物,早年从政,后半生成为著名的佛教学者。雅豪收藏绘画和古董,擅长古琴。
夏莲居写过一集《弦外之音》,里面收录了古琴诗词。其中,冰吟在年底从日本回国的路上,从大连一个单日商人手中,得到了一架西晋“猿小罗清”琴。他同意古琴家关平湖的意见,如果关平湖能为古琴曲《幽兰》、《广陵散》配乐,他会作为礼物送给关平湖。解放后,关谱曲成功,夏履行诺言,举行了送琴仪式。当时,北京和中国的很多钢琴朋友都参加了仪式,一些好心人拍了一张赠送和接受著名钢琴的照片。与此同时,夏莲居还写了九首名为《赠受名器图》的诗来纪念它。
“猿小罗清”钢琴
颜晓星在《现代古琴一话》中写道:“世说新语的大致故事还没有结束。事后,夏普斋突然找人给关平湖发消息,说那架钢琴当年是1000元买的,现在不能白送了。关平湖自然无力支付。我还是拿不到400的价格,最后我向王迪借钱还了。”本来剑为知己付出是好事,却突然被拉回到可怜的讨价还价世界。
半个世纪后,这架钢琴出现在2010年的嘉德春天拍卖会上,以1904万元的价格成交。一个价值1900万的宝宝要送人是可以理解的,更不要说履行二十年前的约定了,这二十年已经天翻地覆了。
我打电话给古琴界的朋友,他说印象不好。我曾经听说过朱的前辈。早年,济南有一个古琴世家,有一架著名的藏琴。被权贵觊觎,他不得不带着一架名琴避山而去。故事中,霸道的力量是夏莲居。
然而,几年前我在冷摊上得到了一条关于夏莲居的信息。在这份档案中,夏普斋对古琴的得与失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这是夏的弟子兼秘书黄女士在文革期间写的自白。她说:“我跟他学过古琴。1963年他给了我秦玩。秦是,我当时就接受了。他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停用,不要出卖,还给会弹钢琴的夏家后人。如果没人会用,就送给会弹钢琴的人。1967年搬出68号时,把这架钢琴还给的二儿子夏润生,还给赵。”
黄交待的材料
夏莲居有诗《题赠陆琴》:“陆帆三百余只,鸟中有孤凤。”王陆琴当然不如猿猴萧罗清琴贵,但从诗词中可以看出,这个琴也是屈原先生斋中的一件珍品。愿意把它送给会弹钢琴的人是不大方的。
黄比小十六岁。他一生都在从事教育工作。他曾经是北京大相峰小学的校长。20世纪40年代,我跟随夏莲居学习佛教和钢琴。1955年,他开始住在夏家。她是夏莲居组织的各种佛教活动的主要推动者和参与者。来学佛、学古琴的初学者,都受到黄的接待。
黄女士的人生经历颇为惨淡。她是满族旗手,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结婚不到一年,丈夫死于肺结核,从此丧偶,真的很孤单。接触佛教后,她在其中找到了精神寄托。她崇拜夏莲居这个导师和父亲。除了唯一的精神弟子,最引以为傲的女弟子是黄,她被前辈们称赞有智慧的根。
作为一个女性,她在不同时期多次书写的告白材料中的记忆相当细腻,这让我们得以一窥说山东话的大俗人夏莲居的诸多言行。例如:
“他不尊重毛主席,也不重视毛主席。在他的客厅里,从来没有毛主席的画像,也没有毛主席的作品,更不用说读书学习了,也从来没有宣传过。”
“在国外一切都好。看到二手摊上的旧钢铝锅,就赶紧去买了,夸了一句。”
“在大跃进时期,谈到炼钢,他认为走得太远是浪费人力物力。农业生产中尝试密植是不可能长得好的。该报报道,在一些地方,人们可以坐拥丰收的成果。他说,这是一件虚假和欺骗性的事情。”
这种知识远非当时普遍迷茫的知识分子所能及。
当然,这并不妨碍夏朴斋在诗集里唱赞美诗。比如“解放后,1952年第一次参加代表大会,在礼堂看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字样。当时我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解放后,我觉得这是政治社会的必由之路,我全心全意支持社会主义。我当时的诗里有两句话,就是‘环顾四周总是无聊,只有眼前的路’,可以证明我的心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一家中国书店的店员在检举信中称夏先生“滑头”的原因。
让我再来谈谈黄。一个单身女人住在夏莲,所以她很容易被谈论。当然,黄已经向解释了他们的关系。70岁时,她回顾说:“为了和夏莲居一起学习,她经常去各种文学商店或者去故宫看历代的文物和书法。回来的路上,她有时会和他一起去小餐馆吃饭,或者看电影、戏剧等活动,满足自己的爱好和乐趣。”“从1955年开始,我来到夏莲呆在家里养病,我犯了更大的错误。我后悔我不知道如何表现,和夏莲居共进晚餐。他的老情人,盲人,不一起吃饭。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有分寸感,避免猜疑,但要粗心大意,留下非常不好的影响。这完全是我的错误,只能老老实实向人民忏悔。”
她补充道:“在经济方面,我们都明确表示,我会为他们的餐费每月支付10元。我借了他的房子,1962年退休的时候,我向他建议,每个月每个房间交五块钱的房租是合理的。但他没有接受。因为我在罗家巷储蓄所存了一张夏一翁名下的房租存折,就对我发了脾气。等于骂他,说是给他添麻烦。所以我放弃了。以后,我会用其他方式报答你。他卖电杆厂房的时候给了我40元,还给了屈善堂和张康厚。他说因为你和我一起看过房子,所以你应该喜欢它。还有一次,卖了一部佛经,因为是在赛德小学保管的,也要交钱,而不是给我40块钱。我接受不了,但因为他的脾气,他不敢反驳,所以我暂时只想挽回。还有一次,他买了一个缺了一只脚的青铜盆,这样就不可能高价卖出去了。过了一段时间,我把它从角落里清理了出来。古盆卖了以后,给了我20块钱。没有理由要求它。总共100元,我将捐出他的《佛诗抄》一书的印刷费。同时,我自己再加100元。”
从黄的叙述来看,并不吝啬。
最生动的一幕是:1957年,全民除四害,打麻雀。当时整个北京城都是锣鼓喧天,想把麻雀打死。人们抬着装裱好的死鸟穿过街道。在隔着一堵墙的猫儿胡同68号院内,一位大居士夏莲居正指挥着家里的主仆,依次敲响刻有金刚经的铜钟,将死去的麻雀翻过来。
解放后,夏莲居被吸收为东城区政协委员,主要靠收租和卖古董为生。在他的简历中,主要的社会关系是梁漱溟、陈和李。
黄和其他几个弟子被要求解释他们与的关系的原因可以追溯到解放初期。1953年1月,仍被关押在上海提篮桥监狱的日伪政权高级官员蒋、邹分别报告说,夏朴斋是汉奸、特务。蒋说,“受日本佛教徒冯的指控,担任特务头子,并给他20万元启动费,在北京松竹寺组织佛教祈祷会,以佛教为掩护扩大特务力量,深入人心。日寇拥他为伪华北政委主席并不成功,但他指挥的一批特务信徒分散在各种伪组织中,所以他始终与日寇密切勾结,专门从事反共活动和卖国活动。比如,2360号犯人潘玉贵说,‘他在1924年给徐树铮写信,说冯玉祥可能因怀疑共产党而被打败’……”
江的报告表
上海市公安局举报材料移交单
上海市公安局将这份举报材料列为重点,立即移送北京市公安局,称:“这份举报材料来自犯人,该局无法确定其真实性。为使对服刑人员的奖惩正确有效,请配合并及时告知本局。”如果起诉有效,很可能是几个犯人的立功表现。
北京公安机关立即对夏莲居展开调查,重点是他在日伪时期担任北京佛教协会会长的事实。
日本佛教学者道端梁修在《日中佛教友好两千年史》中说:“同惠会是以北京佛教僧侣为中心的佛教团体,于2013年12月30日在北京广济寺组织成立。来自中国和日本的300多名士兵、官员和人士参加了就职典礼。”“协会成员有:安钦活佛会长、王副会长、名誉会长大师、王克敏、金、周。夏莲居董事长、贤明大师、全朗大师副董事长。首席评审员姜朝宗、副首席评审员何、唐向明。执行董事周淑佳等5人;...政界、工业界的所有领导人物,僧侣、博学的人等等。,阵容也是宏伟的。”“他的职业包括法会议、翻译经典、出版佛教书刊、考察各地佛教、考察保护佛教古迹、文物古籍等。”其实除了文章开头提到的外交部参事之外,还有一位重要人物出席了成立大会并发表了讲话,那就是北支派遣军总司令杉山肇,他力主增加在华驻军,起草了《对华宣战宣言》。后来报道了夏莲居的邹也在现场。当时,他在志愿者协会担任评估委员会成员,第二年代表志愿者协会访问了日本。
《童渊杂志》在童渊协会出版。《日刊》刊登了在成立大会上的讲话:“很久以前,王的俗人、金一清的俗人、野崎先生参加了宣传佛教的工作,请我参加。互相学习考虑了好几个月,始终不敢跟他们走,因为知道自己学习不够,精力时间不够,所以一直谨慎,不敢承担责任。后来,因为安钦大师带着极大的悲伤答应当会长,内政部的王长官也答应当副会长,还有很多在家出家的人参与指导,不敢辞职。最近几天,决定发起这个协会。这就是这个协会成立的过程。”
童渊杂志第1期
《日刊》所列的同愿会内容包括:举办各种吉祥道场;建议政府恢复僧政;升修坛城;中国和日本一起修行佛教;开设佛教讲座;广播和宣讲;监狱布道;发行期刊和各种特刊;收藏写经的佛教造像;成立佛教学院;建立佛教图书馆;给般若茶大悲水;发起华北救济联合会;吉日禁止宰杀;成立佛教工艺研究中心等。并制定了详细的五年发展规划。
从《日刊》刊登的协会成立以来的《纪事摘要》可以看出,夏莲居实际上是协会的核心和负责人。
同一个愿望会有很高的标准,每次年会都有日本佛教界的代表参加。比如1939年12月1日召开的第一次年会就是在中南海秦征厅召开的。王、和日本和尚林彦明都在会上发了言。它将持续五天。会后,全体工作人员在中南海怀仁堂欢聚一堂。
黄女士被认为是江检举信中所说的的“一伙特务分子”。在她的叙述中,她回顾了她参加的活动。例如,日本方面组织了一些中国矿工,黄向他们宣讲佛教。黄说:“都是关于老虎戴着念珠——假慈悲,实际上是用佛教毒素麻醉它们的思想。”。她还提到,1945年佛诞那天,夏莲居在北海和圆明园举办了灭灾读佛道场。七天七夜,不间断地唱着《无限人生经》:“只愿天下和谐,日月清明,风雨及时,祸不可抢,国富民安,兵无用武之地,德兴礼修,国无贼,民无邪,强不弱,各有所居。”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参加。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同样的志愿者组织了许多道场。比如1943年9月5日《申报》报道,在北海举行了中元节:“最热闹的活动是北海天王庙的Eianji。在过去,他是各种内战中死者的灵魂,但今年他是大东亚战争的烈士。据《新新京报》记者描述,当天的情况是“门前立了一座高大的牌楼,上面写着玉兰盆地法大会。”...天王庙是昨天最繁华的地方,靠近园门,满耳都是梵音,而在祭坛周围,到处都是旗帜,迎风飘扬,就像一个阵列...安吉由菩提学会佛教志愿者协会主办,规模宏大,用心虔诚,蜡烛璀璨,佛像严谨。晚上11点烧法国船...。"
此外,每月初一,夏莲居还组织数十名佛教信徒在东安市场的龙森酒家举办素食餐会。饭前,夏玲先唱了佛经,祈求中日和平。
经过北京市公安局的多次调查,最终,夏莲居没有受到历史问题的影响。政府在与宗教人物打交道时总是更加谨慎,夏莲居的军事地位也为他加分。他也在文化大革命到来的前一年因病去世。儿子按照遗嘱,将父亲的一些古画捐赠给故宫博物院,其中一幅佚名的宋画《秋山红树林图》被列入故宫博物院1999年出版的《故宫博物院藏文物五十年》。
除了书画和古琴,夏莲居的佛教文物收藏也是一大特色。志愿者协会成立之初,空规模之前的佛教艺术展览在松竹寺举办。展品分为五类:佛像、乐器、经典、绘画和古物。展品由周、、周淑佳、陆、、傅增湘、关祖璋、、日仁峰清凉冲及北平法源寺、松竹寺等寺庙提供。其中,周、收藏最丰富,前者139件,后者107件。夏莲居的展品包括各种佛像、乐器和唐卡,如宋代的毗卢天那铜像、宋代的文殊菩萨铜像、宋代的白宇宝像等。
屈原先生除了有著名的佛学著作外,还将自己一生的诗作整理成《屈原外十种随笔》,为世人油印。黄在《漫行》一书之后,对其出处作了说明:“王先生所作之诗,皆口述,不分类。.....子先生八十大寿,同一个人愿意单独收藏记录,是献寿的本钱。”从包括早期作品在内的《鲁东稿》到1949年后的《心然录》,十种书籍不一而足。还收录了一首与时俱进的乐府长诗,并演唱了舍身救火的女英雄向李秀的《美言》。这些油印本很少见,最近几年我只找到了一半。第一种“鲁东稿”可以认定为康生研究所的名称。夏莲居有《送郭沫若院长的十四首纪年诗》,其中有一句“两种题名,使你觉得健康苍老,百忙之中使你佩服陈宫”,就是这个意思。郭沫若在报纸上读到了夏莲居的《说墨石诗》,就去参观了。夏莲居回访时,得知郭沫若的妻子、于立群的祖父是老朋友。这两个家庭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郭沫若请夏莲居欣赏他家中的题词。说起题字书法,他不禁提到了夏天的山东大同乡,对书法颇为自负。也许正是在这样的场合,夏莲居请郭院长向康老要签名。“陈宫”是指陈毅。与他的交往,也是因为陈毅读了夏的《绝唱》,即邀他赴宴。谢谢你在夏天写诗。相互呼应,即使书是学者之间做的。这样,夏朴斋先生晚年仍能凭借优美的诗作与政界保持联系。
油印“鲁东稿”
说到这里,似乎该结束了。然而,在2018年泰和嘉诚的春季拍卖会上,出现了一份康生批准的《鲁东草案》。康生不仅对夏莲居的书感兴趣。这本书里有一本关于钢琴演奏家王璐的传记。王璐出生于诸城王家,两人都是诸城名门望族。康生和王璐早就有了联系。他在传记的后面用朱的笔写道:“这个人似乎不太了解。暴露为人,豪放怪异,从不像隐士。他生气的时候像老虎,高兴的时候像孩子。来的时候整天弹钢琴,去的时候一年到头都不弹。我喜欢奢华,讨厌山林,热爱青春,讨厌士绅和官员,唱歌好听,拒绝女人,一辈子都不和老婆住在一起。卑鄙傲慢,与人交朋友,爱民的欲望跪下,邪恶的欲望跪下,陌生的人也跪下。楼和于嘉是亲戚,他们在1919年五四运动期间大力支持我们的新文化运动。我和孟超迪组织的明星剧社被提升为名誉社长。”
康生注释《鲁东稿》
1965年12月14日晚,夏莲居在念佛声中安详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