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杀父 哈罗德·布鲁姆:文学史上的“弑父”与“溺婴”现象

栏目:游戏 2021-12-01 00: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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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大学教授哈罗德·布鲁姆是一位杰出的文学评论家。他在1973年的开创性作品《影响力的焦虑》震惊了美国评论家。同时,这位学者对文学经典的衰落深感忧虑,这也使他进入了大众的视野,在现代浪潮中举起了西方文明经典标准的旗帜。美国时间10月14日,布鲁姆去世,享年89岁。

原著:《杀父》《溺婴》

作者|广西民族大学龙景尧

图片|网络

《西方经典》

钱钟书先生曾经把文学批评称为“吃死人”,大概是因为我们批评的对象和批评工具的发明者几乎都是古代人。这是古典学者的风格。今天,文学批评家吃了“活饭”,新的文学作品和文学批评理论带着“先锋”的光环来来去去。懂文学不懂文学的都是赤膊上阵,各取所需,各抒己见,拿走无数学位和头衔。然而,一个人在座位上被惹恼了。他挤过人群,建立了一个文坛冠军名单。像唐吉诃德一样,他披着纸盔甲,跨过一匹虚弱的母马,跨过一把生锈的长矛。他告诉每个人停止他们的生意,向名单上的神致敬。

这个逆势而上的家伙叫哈罗德·布鲁姆,著名的“耶鲁四君子”之一,他的头衔榜叫“西方佳能”。

一般来说,人们对现实不满意,美好的时光不是过去就是未来。从前,人们认为美好的时光已经过去了。比如孔子一直记着周公吐槽喂饭的简单时代。华兹华斯对工业文明不满,渴望回到田园牧歌的中世纪。社会进化论出现后,人们的思想发生了逆转。在很多人眼里,新的就是进化的,所以是进步的,先进的,好的。在这种背景下,新的文学作品和理论因其“新”而被“进步”和“先进”所掩盖。许多人被“先进”的名声迷惑和吸引,所以他们受到热切的追捧。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哈罗德提出了他的代表作《影响的焦虑》、《误读插图》和《西方经典》,这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

布鲁姆一生都在逆潮流而动地运用经典。他反对女权主义、非洲中心主义、马克思主义、新历史主义或解构主义,他称这些文学理论为“怨恨”。怨恨学派过于强调文学的实践功能,或者说社会批判功能。就怨恨而言,“诗不能读为诗,因为它首先是一个社会档案”。布鲁姆是违反文学伦理的。在他看来,“阅读最好的作家的作品,荷马、但丁、莎士比亚和托尔斯泰等。,不会使我们成为更好的公民”。他非常尊重王尔德。他指出,“高尚的王尔德说过,艺术是完全无用的。所有破碎的诗都是真诚的。艺术之所以无用,是因为它的标准不是实用性,而是美;烂诗是真诚的,但真诚属于伦理范畴。把道德写进诗里,会毁了诗。布鲁姆说,如果可能的话,他会把王尔德的话刻在每所大学的入口处,这样每个学生都能看到。

布鲁姆以美评判作品,以能力评判作家,作家能力的体现是原创。莎士比亚在西方经典中排名第一,因为它的独创性是不可复制的。他引用爱默生的话来证明莎士比亚的伟大:“一个好的读者可以进入柏拉图的头脑,像他一样思考。但是他不能进入莎士比亚的思想,所以我们不得不呆在外面。莎士比亚在流动性和创造力方面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经典作家以其无与伦比的独创性创造了一种文学传统,塑造了我们。这些造就了我们的作家是克里斯·马笔下的人物。他们是我们崇拜的对象,而不是诽谤和超越的目标。怨恨者恰恰相反。经典作家的独创性让他们感到刺痛。“原创是他们不能容忍的丑闻。”原创变成丑闻,是一种妖魔化。

文学史上的“弑父”

后世作家在文学史上妖魔化前辈的现象并不少见,这是怨恨派所拥有的。布鲁姆将这一现象概括为文学史上的“弑父现象”,其动机是“影响的焦虑”,弗洛伊德和尼采是这一概念的幕后推手。

布鲁姆是否真的认同弗洛伊德的理论和尼采的理论还有待验证,但他在技术上无疑是熟练的。他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分析了济慈的《伊莎贝拉》、丁尼生的《玛丽安》和斯潘塞的《仙女皇后》,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这是三位“最真实的情色诗人”。尼采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曾警告怨恨派,“你的社会目的可能令人敬畏,但只有力量才能融入力量,尼采一直在向我们证明这一点”。

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一个男人在成长过程中,把父亲当成母爱的反对者。这个对手的存在让他感到焦虑,所以他有杀父娶母的倾向。这种倾向被称为恋母情结。但是杀父是不道德的。为了证明这一点,父亲必须是魔鬼。此外,根据尼采的理论,人是意志的动物,摆脱权力的意志,摧毁意志尤其困难。权力的意志使一个人想出人头地,父亲是他必须攀登的山峰。摧毁他的意志使他想迅速摆脱它,这导致了弑父情结。

反映在文学史上,父亲是前辈作家,年轻一代作家是成长期的男性。老一辈作家的力量让年轻一代作家焦虑抑郁,不愿沉沦。他们想推翻老一辈作家,并为此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误读成了他们的策略。他们竭尽所能地把前人描述成一个愚昧落后的群体,把自己打扮成先进开明的人物。老作家死了,没有机会和他们说话,所以他们只能放任自己的话。但在新的先进,旧的落后的社会共识下,他们用手臂呐喊,追随者如云,于是一波又一波的文学涌现。

以自由诗为例。按照基尔比-史密斯的说法,就格律诗而言,丁尼生和勃朗宁已经臻于完美。后世诗人“只能尝试某种类型的自由诗”,但后世诗人坚持格律诗陈腐僵化,自由诗是唯一先进的体裁。惠特曼、庞德、奥登和劳伦斯都是压制格律诗和提倡自由诗歌的人。如今,自由诗歌一统天下,披上了民主自由的光环,而格律诗则成了笑谈的对象。曾几何时,丁尼生被赋予了各种头衔,比如固执、说教、啰嗦等等。作为任职时间最长的桂冠诗人,他代表了一个时代。就20世纪英美诗坛而言,他是父亲,是焦虑的来源,他必须被打败。正如王朔所说,鲁迅的“这块旧石头”必须去掉。

文学史上也有“杀婴”现象

事实上,文学史中不仅有“弑父”现象,也有“杀婴”现象。著名作家经常打压新作家,以维持自己的地位。丁尼生在柯尔律治第一次出现在《荣耀》中时,就把他的诗给了他。柯尔律治在当时是成功的。他翻了翻自己的诗,扔了,说丁尼生不懂诗的节奏。后来在评论丁尼生的时候,他对自己的节奏赞得最多,说他的诗节奏整齐,音调和谐。在优美的节奏上,英国诗歌史上很少有人能胜过他。此外,一位名叫诺斯的评论家讽刺地说,丁尼生是一只鹤,而不是一只凤凰。与此同时,一位名叫克罗格的评论家甚至声称,他会在骂济慈的时候“把丁尼生变成另一个济慈”。这种“杀婴”现象在文坛随处可见。埃德加·爱伦·坡、惠特曼、劳伦斯等人出道时都被排斥在外,一生失意,而著名作家则以正直打压。

布鲁姆提到的弑父现象是俄狄浦斯情结的延伸。这个概念来源于希腊神话中俄狄浦斯杀父娶母的故事,弗洛伊德用这个故事来概括成长时期杀父娶母的情结。如果我们接受弗洛伊德的理论,我们的儿子把他的父亲当成对手,为什么他的父亲不把他的儿子当成对手,他会在潜意识里试图摆脱它?在希腊神话中,宙斯一出生就被父亲克洛诺斯吞了,美丽的帕里斯一出生就被父亲普里阿摩斯下令处死,甚至俄狄浦斯一出生就被父亲下令杀死。巧合的是,在中国传统小说中,包公生来就是一个妖怪,被父亲扔到了山里。却说薛东征归来,被鲁豫之子一箭射中。在信息闭塞、相隔千里的年代,中西方也有类似的传说,似乎只能用荣格的集体无意识来解释。或许我们可以把文坛上的杀婴现象称之为情结,或者干脆称之为“薛情结”?

杀害父亲或溺死婴儿,本质上是作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而妖魔化自己的父母或孩子。理由是高尚的,但与进步、正义、进步、理性关系不大。一些西方艺术家说过:“艺术不重要进步,它只是改变。”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话题,把这句话改成“文学不重要进步,只是变化”。

人已逝去,世间再无花开。会有人守护他吗?

文章原载于《社会科学学报》第8版第1678期,未经许可禁止转载。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