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廓
叶嘉莹,绰号嘉陵,1924年出生,1945年毕业于北平辅仁大学。他是加拿大华人。现任南开大学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1991年获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2016年3月25日获“全球有影响力华人终身成就奖”。她一生漂泊在海外。2015年10月,“嘉陵校舍”正式启用,标志着她落户南开大学。
刘梦溪先生和他的妻子陈祖芬先生去天津看望叶嘉莹先生
我熟悉叶嘉莹先生的会议
刘梦溪
我认识叶嘉莹先生完全是巧合。虽然她很早就读过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虽然我对苗岳先生、苗先生、叶先生的《灵璧词论》比较熟悉,但很早就关注了。
1993年,马来亚大学举办的国际汉学研讨会于11月18日至20日在吉隆坡举行。我提交的论文是陈寅恪的《家学渊源与诗学传统》。根据组织者的安排,我和叶嘉莹先生同时发表了这篇论文。没想到会后,我受《星洲日报》邀请,担任“花径讲座”的主讲嘉宾,我和叶老师共同授课。我以《当代中国:文化传统的失落与重建》为题展开。叶先生至今仍在谈她的词学。它不止于此。第二天,我飞到槟城给中国人演讲,我们俩在同一个舞台上。这次叶老师先发言,我跟着。
那天下午我们到达槟城。在酒店短暂休息后,叶先生让我走在街上。随意走进一家商场,大部分都是衣服和饰品。第一眼看到一件女装,设计好像特别适合叶先生。我拿给她看,她上去摸了摸质地,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正要离开商场时,叶先生让售货员把这套衣服拿下来,立即付款。这件事,我在叶先生的时候,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2017年10月,因在天津演讲,他和妻子前往南开嘉陵社看望叶先生。我们聊了很多话题,不小心提到了他们两个在槟城逛街。她还记得当时买西装的典故。但是在那次槟城之旅中,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晚上,热情的槟城酋长陪我们参观了晚上的街景。走到一家小咖啡店,他叫我们在街上的方桌旁坐下。店主立即端上三杯咖啡。古陶杯比通常的大茶杯大。首长正一口一口地喝着。叶先生没有喝。她说晚上喝咖啡可能会影响她的睡眠。我经常在家喝咖啡,从来不影响睡眠,所以喝了半杯。
但是当我回到酒店洗漱完毕,准备休息的时候,麻烦来了。反正我睡不着。不仅睡不着,更重要的是闭不上眼睛。于是我睁着眼睛躺了五六个小时,直到早上起床,用早餐的时候,我还醒着。而且眼球硬,合不拢。很快,我们来到车上接我们去讲座现场。叶先生先开口,我坐在旁边。坐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来了。太好了,我想睁开眼睛都睁不开。昨晚我想眨眨眼,但今天我想睁大眼睛。叶先生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清。轮到我发言了。我几乎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幸运的是,我说的是《红楼梦》,一个大家熟悉的老行当,主持人讲到题目的时候,我一般都能进入“梦”。观众的反应似乎不错,也有一些有思想的人。但迷迷糊糊说话是肯定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说话的时候,叶先生不在场,她当天就回温哥华了。第二天,我还在芙蓉中文中学上了一堂课,让我神清气爽。回想起来,槟城讲学无异于在梦中说“梦”,南洋咖啡的好处是平生第一次学到。体验就是再也不敢喝了。
马来西亚之行后,我和叶先生熟悉了起来。她让我和妻子去她在北京的老房子,在民族文化宫对面,一个很大的院子,那是她祖传的财产。她说她小时候住在这所房子里。本来我说房子要还给她,后来才知道没有落实。她也去过我们家,我的书房,她说国内的学者挺特别的。然后是我编辑的《中国文化》,我发表了很多叶先生的关于词的文章。第一次是在1995年春天,出版了她的《朱遵之词与词论及其影响》,一部两万八千字的词学专著,我非常喜欢。第二期是1996年春,发表了她为台静农先生的《诗》写的序言。那年秋天,有一篇《台静农先生诗集序》的后记。然而,时间长了,与叶先生的接触变得越来越少。此时,她已回到南开大学,把南开作为她学术和生活的稳定居所。
2015年3月15日,应北京衡山书院邀请,我作为主讲嘉宾。演讲的题目是“文化典范——中国现代学者的精神与信仰”。讲座上午9点开始,8点半到达现场,工作人员把我领到休息室,但没想到叶嘉莹先生先在那里等着。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我们真的很开心。演讲开始后,叶老师一直坐在前排听课,这让我很不安。回到座位后,叶先生看着我站起来,拄着拐杖互相照顾。两个人互相扶持的情况被拍进了镜头,我一直保持到现在。她的助理张静这次也认识了,留了联系方式,后来加了微信。只有这样,叶先生的一篇非常特别的文章才能在《中国文化》上发表。文章题目为《我想看孙子的织锦——来南开任教前后的原因》,发表于2016年出版的《中国文化》秋季刊。
本文是叶嘉莹先生在南开大学的演讲。她解释了为什么她使用这个话题如下:
《看天日织锦》原本只是我的一首诗。“天孙”就是传说中的织女。织女之所以被称为织女,是因为她能把天上的云织成美丽的锦缎。我曾经把自己比作一只蚕,说“柔蚕老丝腻”——我从小就爱中国古典诗词,到现在教了70年古典诗词。虽然我今年92岁了,但我从未停止过教学。我自己就像一只蚕。希望我的学生和所有像我一样热爱古典诗词的年轻人,都能把我吐的丝织成美丽的锦缎。所以,我用了我诗中的那句话“我要看天日织锦”,作为我今天演讲的题目。
我收到的是张静寄给我的这篇演讲的终稿。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但显然是叶先生现场演讲最准确的记录。而且,我相信她的演讲应该是在没有提前准备好详细稿的情况下,追忆过去,慨叹人生经历,畅想未来。风格由自创的诗词连接,错落有致,如行云流水。题目讲的是她回到南方的“前后事业”,但主要讲的是“之前”,也就是她的人生经历和传奇人生经历。
她从童年开始,从家庭背景开始。我谈论我自己,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和她的丧亲之痛。她1924年出生在北京,然后上了小学、中学和大学。她去辅仁大学,遇到了永远不会忘记的好老师谷穗先生。她说她从未恋爱过。但是她结婚了,生了两个女儿。足迹在北、南、东、西。具体来说,从北京到台湾省彰化,再到台北。然后是温哥华、波士顿和温哥华。最后,我回到了中国,先是在北京,然后在天津。她到达台湾省时只有25岁。她的丈夫因“间谍罪”被捕入狱,她也被指控“间谍罪”。这一切都过去了,她很快成为了一名中学和大学的爆破诗歌教授。但荣誉和成就似乎与她无关。她宁愿日夜看李白、杜甫、苏东坡、欧阳修、李易安、辛弃疾。中国古典诗歌是她的天然伴侣。我无法想象她没有诗歌和文字也能生活。古今为文学而生的时髦俗套,不妨暂时放一放。叶先生真的做到了,即使是为了生计奔波,也绝不会沾染灰尘。
20世纪60年代,诗人雅仙曾在电影院看到一个女人。他说斯里兰卡人民站在那里像空顾友兰。后来证实这个人就是叶嘉莹教授。在北美定居时,她觉得自己仿佛可以进入舒适的生活,却经历了大女儿的意外离世。总之,这不是一篇普通的学术演讲,而是一部叙述生活和学习经历的作品,是顾友兰对“因果”的记录,是一位九十岁老诗人的真实自我报告。幸运的是,她一生都在熟练地编织美丽的锦缎,不仅被台湾海峡两岸所覆盖,现在更是被中国的圣地所覆盖。她有过不幸的经历,但她从不悲观。她转一圈半个世界,回到原点,回到她诗学的本体,回到她喜爱的诗歌的故乡。
2017年秋天,我有幸再次见到叶先生。10月27日抵达天津,10月29日发表演讲。经过提前预约,28日上午9: 30她和妻子一起去了南开的住处。别提她有多开心了。整个人容光焕发,很高兴和我们交谈。一点也不像94岁的老人,看起来最多七十多岁。我们叙叙旧,互相赠送新书。她还记得去槟城旅行时买西装的典故。我讲了《看天日织锦》和她对女诗人的研究。她说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她说过“弱德之美”,我觉得这是她研究词的一个重要成果。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起身离开。叶先生把它送到门口,互相道别。
事后发现,2017年10月28日恰好是农历丁酉年的重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