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哲学家、社会学家、政治理论家赫伯特·马尔库塞是法兰克福学派的成员。他主要研究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对人的异化。《爱欲与文明》是其主要著作之一,声称要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补充”马克思主义。
在工业文明发达的地区,工人阶级正在发生决定性的转变,这已成为许多社会学研究的主题。我列出了导致这一变化的主要因素如下:
机械化不断减少劳动消耗体力的数量和强度。这一演变对马克思主义工人观产生了重大影响。对马克思来说,无产者首先是体力劳动者,他们在劳动过程中消耗体力,即使他用机器工作。在非人的条件下,购买和利用劳动者的体力为私人占有剩余价值,产生了各种令人震惊的残酷剥削;马克思主义谴责这种给身体带来痛苦和不幸的劳动。这是雇佣劳动和异化状态下的物质和有形要素——古典资本主义的生理和生物维度。
图为工业革命时期的工厂。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异化的重要原因是人们把他的生物个体出租给技术设施:他是工具的装载者;机器系统的建立离不开工具装载人员的配合。这一职业的特点是具有使人在心理和生理上都产生畸形的效果。
现在,虽然剥削仍然存在,但发达资本主义日益完善的机械化劳动正在改变被剥削者的态度和地位。在技术的整体效果之内,自动和半自动的反应在大部分工作时间里充满了机械化劳动,这是一种对生命力的长期占有、消耗和麻醉,是一种不人道的艰苦劳动,甚至是更加累人的艰苦劳动,因为机械化加速了劳动速度,控制了机器操作者,使工人彼此隔离。毫无疑问,这种形式的艰苦劳动表现出被压制的局部自动化以及自动化、半自动化和非自动化在同一工厂的共存,但即使在这些条件下,“技术也用紧张和脑力劳动取代了肌肉疲劳。”对于自动化较为发达的工厂,体力转化为技术、思维技能的特点更加突出;
...是大脑而不是手的技能,是逻辑学家而不是工匠的技能,是神经而不是肌肉的能力;是领导的天赋,不是体力劳动者的,是修理工的技能,不是操作者的。
这种巧妙的奴役,本质上与打字员、银行出纳员、忙碌的男女推销员、电视播音员的奴役是一样的。标准化和惯例同化了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工作。前资本主义阶段的无产者,在苦役的压力下,确实是牲畜。当他生活在肮脏和贫困中时,他不得不依靠体力劳动来获得必需品和奢侈品。因此,他是对社会生活的否定。相反,科技社会发达地区的有组织的工人过着明显缺乏消极性的生活。像其他人在社会分工中的目标一样,他正在被纳入由被管理人员组成的技术社区。此外,在自动化最成功的领域,某种技术团体似乎整合了工作的人类原子。机器似乎给操作员灌输了一种昏昏欲睡的节奏:
人们普遍认为,相互依存的运动是由这样一群人进行的,他们遵循一种让人满意的节奏模式——与运动正在完成的事情无关。
一位社会学观察家认为,这为一种“大趋势”的逐渐发展提供了基础,这种趋势不仅有利于生产,而且有利于人们的明显满足。他谈到“一种强烈的群体感在每一个班次都在增长”,他还引用了一位工人的话:“最重要的是我们被事物所支配……”这种说法令人惊讶地展示了机械化奴隶制状态下发生的变化:事物主宰而不是压迫,它们主宰着人的工具——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大脑,甚至他的灵魂。萨特的评论说明了这一过程的深刻意义:
在采用半自动机器后不久,研究表明,女技术人员在工作时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关于性生活的梦境。她回忆起外面的房间、床、夜晚和那个和她单独在一起的人的一切。然而,她在梦里拥抱的是她手中的机器...
法国著名哲学家、作家让-保罗·萨特是《有与无》的代表作。萨特出生在法国巴黎的一个海军军官家庭。19岁考入巴黎师范学院学习哲学,后来成为一名中学哲学教师。他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和法国地下抵抗运动。图为1955年萨特和搭档西蒙娜·德·波伏娃访华。
技术世界的机械化进程破坏了内心深处保守秘密的自由,使性生活和劳动环节处于无意识、有节奏的自动动作中,与职业同化并行。
*本文节选自赫伯特·马尔库塞著刘基译《单向度的人:发达工业社会的意识形态研究》第二章,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