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1月29日,已经是五十年前了。
一个月前,毛泽东会见了斯诺;两天前,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索尔仁尼琴因政治原因未能获奖。
那天我查阅了《人民日报》,庆祝阿尔巴尼亚解放26周年。
但正是通过这种犹太人的筹款方式,他最终筹到了100万银元。
1931年1月17日,上海医学院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中山医院发起人会议在上海银行业协会召开。在复旦大学档案馆收集的名单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名人的签名。
1937年4月1日,国立上海医学院和上海中山医院的落成典礼和中华医学会第四届年会同时举行,国内外报纸纷纷报道:
这所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医学院与欧美同类医学院处于同一水平,是亚洲最重要的医学中心之一,将成为中国新的骄傲。
颜福清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一切值得吗?
颜福清觉得值得。
当然,此时的他可能没有想到,在生命的最后,拒绝为他治疗的是他当年创办的医院,连最基本的氧气瓶都不会提供。
颜福清有句名言,我不会退休。
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1949年8月。
当时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批准成立上海医学院及其教学医院临时管理委员会。颜福清激动地说:“新中国的教育制度和医疗卫生事业,已经从为达官贵人、富商服务转变为为人民服务。看到医学教育大有可为,给了我很大的鼓舞,坚定了我的信心和决心。我不仅决定不退休,而且更加努力。”
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他邀请朋友黄炎培为上海医学院写校歌一样:
你在乎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为群众服务。
服务价值关心什么?为人群消除痛苦。
他把在美国纽约州立大学专攻国际政治的小儿子颜瑞卿叫回国,请他学医,在上海防痨协会工作。被华东卫生部任命为医疗副院长后,一直东奔西走,扩建拥挤的医疗校区,最终拿下了东安路以西的土地,在6、7、8号建了三栋楼。
1956年,颜福清接到通知,要在北京参加全国知识分子代表大会。没想到,同一天,他发现自己被放在了毛主席的左手上。这个叫毛的年轻人,从未忘记30多年前颜福清对杨开慧的帮助。
面对最高领导的感激之情,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有很多病人都接受过治疗,我不记得了。”但他没想到,十年后,这张照片竟然成了证据。革命青年拿着这张照片说,你怎么能和伟大领袖合影呢?这张照片一定是你伪造的!
颜福清对晚年生活的向往本该是平和宁静的。他对吃喝不挑剔。他喜欢吃广茂风味的叉烧,也喜欢吃家里的暖锅。吃饭时喜欢放音乐: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比才的《卡门》,经常放一首《船歌》,这是妻子曹秀英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九三学社的医生,经常在颜福清家里举办活动。讨论结束后,他将举行家庭舞会。男嘉宾比女嘉宾多。颜福清说,“惩罚”单身男嘉宾用沙发垫跳舞。
早期的医学生还记得,1956年除夕,在第二学生餐厅的新年晚会上,一位身穿红色衣服,眉毛和胡须上有棉花的“圣诞”老人走了进来,传递新年信息,是一个调皮的“颜老”,大家欢呼雀跃,拥抱过去。
在大家心目中,颜福清就是医生的圣诞老人。
但是没有时间给圣诞老人。
“反右”中,年老失忆、耳朵不好的颜福清犯了大错。他在全院大会上传达了会议精神,称“共产党万岁”为“国民党万岁”。好在当时的党委书记、院长也是由中共华东局统战部长陈担任。陈保护了严老。他说:“颜老的大节好,大事清楚,小事糊涂。”
文革开始后,保护严福清的陈,在1968年被残酷批判和折磨致死。巢下没有鸡蛋,闫福清很快被放入牛舍隔离检查。
他奉命在校园里游来游去,左手拿着破铁簸箕,右手拿着短棍。一边走,一边敲着门喊:“我是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我是医学领域反动权威的鼻祖."
早年开办医学院的艰辛成了他的罪行之一:“医界武训”“为了办医学院,我恬不知耻地向外国人要钱”“这和乞丐有什么区别,我丢了中国人的脸!”——他不认识吴珣,家人给他解释过。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他们说得对,我的确是外国武训。”这是他承认的唯一罪行。
有人在颜福清头上泼墨水写海报,老人在烈日下连珠炮似的批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木牌子,上面写着“我是个混蛋”四个字。家里人怕老人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但他说:
“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在湖南看过《荀子运动》很久了。这次是一样的。革命以后,就好了。”
他在枕头下放了一个装有金铃子的角盒。晚上,只有金铃子陪着他。
老年慢性支气管炎引起肺气肿,家人把他送到中山医院。他自己创建的医院把他拒之门外,想借氧气瓶,也被拒绝了。他一路呆着,闭上眼睛,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之后,他拒绝再去医院,再也没有生病。
有一次,宣传队来抄房子的时候,一个人指着他:“你为什么不自杀?”他说:“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自杀?”他不怕死,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之后,他的遗体想捐献给医院做医学研究,没有被接受。医学领域的反动先辈连捐献遗体的资格都没有。
1970年11月29日上午,闫福清家传来一声巨响。
原来他家和医生之间的墙突然塌了。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老保姆来告诉颜福清的小儿子芮青,颜老在床上大小便失禁,这是他卧床以来的第一次。
我儿子问他,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
再问,要不要去医院?
也摇了摇头。
墙上的钟敲了十一点,中医的顶梁柱颜福清终于卸下了一生的重担。就像那堵墙,它倒塌了。
颜端庆委托其亲属黄先生在追悼会上拍照留念。为此,他特意赶到淮海中路陕西南路祥生旧货店,“花了8元钱买了一台二手海鸥牌203折叠相机应急”。
对于追悼会,黄先生回忆说:
只有严家的一些近亲和几个朋友参加了追悼会,总共不到30人。第一医学院和中山医院的老领导不是被推翻就是被下放,所以没有单位领导参与。追悼会由颜氏亲属吴诗诗先生主持。吊唁仪式简单,现场冷清,气氛沉闷。
八年后的1978年11月29日,严福清逝世八周年,他和家人终于等到了平反。黄先生还见证了第二次追悼会。许多记者在现场跑来跑去。“那天来哀悼的人太多了,大厅容纳不下。很多人不得不站在门外参加追悼会。”
追悼会上,上海第一医学院党委书记吴立奇致悼词。他高度评价颜福清一生对医学教育的贡献,并代表第一医学院党委郑重宣布,将彻底推翻“文化大革命”期间强加给颜福清的一切不实之词,从而平反颜福清,恢复颜福清的名誉。
感谢我的朋友方圆博士帮我获得了这张照片的授权。
当晚,严福清一家在南京西路梅陇镇酒家设宴招待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亲朋好友。这一天,他们等得太久了。
千千有成千上万的颜福清,已经等得太久了。
20天后,人们迎来了十一届三中全会,悲伤的一页终于翻过去了。
今天是颜福清先生逝世50周年。
本文源于十几年前我在复旦旁边书店买的一本《颜福清传》。买书的时候是冬天,天气阴沉。一口气读了几天,整个人都沉了。
当然,我们想念严福清先生。今天医学校园里有一尊颜福清的雕像。
前几天看到新闻说去医院演舞台剧《颜福清》。
严先生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依然造福人民的医院和医学院,还有他拯救生命的信念。1931年,阎福清应上海沪江大学医学预协会的邀请发表题为《现代医学教育的走向》的演讲时,说了一句今天听起来还像是打了地板的话:
出于学医的目的,很多人认为自己可以赚更多的钱。我认为他跑错了路。因为做一个真正的医生赚不了多少钱;除非你用了不正当的方法,当然例外。赚钱,或者学点别的,可以赚更多的钱。如果有些人学医是因为喜欢科学,那么我认为这不是最好的目的:因为科学不是万能的,有福气的,但医生是有福气的职业;也许一个人知道如何被对待,做了很多有害的事情。最好是有人为了服务人类,服务公众利益而学医。以此为目的的人是人类的服务提供者。
我相信严先生的信念已经传递给包括主任在内的医务工作者,正是有了他们的坚持,我们才能过上健康的生活。这在2020年尤为珍贵。
对于颜福清,我们总是充满了愧疚和愧疚。有时候我想,那个曾经指着自己鼻子说“你为什么不自杀?”那个曾经把墨水泼在老人身上的人现在过得很好。也许是年少无知,也许是时代的限制,但多少年过去了,在那些睡不着的日日夜夜里,你还会记得,有一天,你有没有对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说过这样残忍的话?
我真诚地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认真反思那些岁月。
我衷心希望这样的悲剧永远留在过去,不再发生。
安息吧,颜福清先生。
文章中的一些图片来自钱益民和严智苑的《颜福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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