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1年利比亚前总统卡扎菲去世的消息传出的当晚，抗议了半年多的反政府抗议者纷纷涌向首都的黎波里街头，挥舞着利比亚的新国旗，关于利比亚未来的热烈讨论传遍大街小巷。

2020年，利比亚内战已经进入第十年，人们还没有看到一个崭新的利比亚。北约已经撤军，战争还在继续，平民再次受苦，联合国似乎无能为力。正如《华盛顿邮报》评论的那样，“如果说阿富汗是一座众所周知的‘皇陵’，那么利比亚正成为淬冷地区大国的‘熔炉’。”

外国势力和地区派系仍在争夺对利比亚的控制权。7月8日，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向安理会发出警告，利比亚冲突进入新阶段，外部国家的干涉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7月21日，土耳其出兵利比亚后，埃及指着邻国授权其军队出国作战。

在北约空留下的真正力量中，利比亚不断被各种势力瓦解:两个主要的交战派系，几十个部落首领和地区军阀，以及六个以上的地区大国，其中一些还拥有数千名雇佣兵和地面部队...这场“被遗忘的战争”是如何逐渐成为外国势力争夺的大棋盘的？

十年战争中幕后的“玩家”有哪些？

卡扎菲死后，利比亚一直处于混乱状态，各派相互争斗，打乱了建立新国家的希望。直到2014年，新的内战再次爆发。包括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在内的武装组织开始在利比亚扩张，这片混乱的土地成为了来自非洲各地的移民想要前往欧洲的主要中转站。

自2014年以来，战争主要发生在利比亚东部和西部两个对立的政治权力中心之间:的黎波里政府和图卜鲁格政府。2016年，经联合国安理会同意，前者重组为以法耶兹·萨拉杰为总理的民族团结政府，后者任命在“倒牌”运动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军阀哈利法·哈夫塔尔领导国民军“收复领土”。

民族团结政府虽然是联合国承认的利比亚合法政府，但权力很小，有人不认同其伊斯兰政策。哈夫塔尔自称是反伊斯兰主义的堡垒，但一些人认为它是一个潜在的军事独裁者。

此外，利比亚还有更复杂的“第三方势力”。尽管利比亚早在1951年就独立了，但它从未形成一个单一的民族国家。部落认同远远大于民族认同。根据政治风险咨询公司Stratfor的数据，利比亚有近140个部落，其中30个对内战至关重要。赢得部落首领和名人的支持一直是哈弗塔尔塑造影响力战略的核心，民族团结政府也一直在推动几大部落结盟。

更大的“玩家”来自外部。过去几年，越来越多的外国势力开始介入利比亚内战。民族团结政府的主要盟友是土耳其、卡塔尔和意大利。国民军主要得到俄罗斯、埃及、阿联酋和沙特的支持，法国则暗中协助。

外部势力无视联合国武器禁运，向利比亚提供武器、无人机和雇佣军。路透社援引联合国独立制裁监督机构今年5月向安理会利比亚制裁委员会提交的一份机密报告称，俄罗斯私营军事承包商瓦格纳集团在利比亚部署了多达1200人，帮助哈夫塔尔作战。《卫报》报道称，2019年12月，近3000名苏丹雇佣军加入了哈夫塔尔。

今年1月，土耳其宣布将出兵利比亚。据报道，土耳其派遣的一些士兵是叙利亚人。据路透社7月8日报道，阿联酋外交部长安瓦尔·加尔加什向安理会表示，“约有1万名叙利亚雇佣军在利比亚活动，大约是6个月前的两倍。”

7月8日，古特雷斯告诉联合国安理会，外国对利比亚的干预和雇佣军的数量已经达到了空之前的规模。

从利比亚到东地中海

意大利希望保持其前殖民主权国家的“面子”，土耳其希望重建“奥斯曼帝国”的野心，赶走穆斯林兄弟会的埃及希望与伊斯兰政权划清界限...每个“玩家”都有不同的进入游戏的理由。然而，他们背后似乎有着相同的目标。

近十年来，东地中海勘探钻井发现了大量天然气和石油，成为海上边界和专属经济区相关争议的焦点。利比亚乃至整个东地中海地区都成了各国玩能源游戏的“火药桶”。

2019年，全球第二大油气组织“东地中海天然气论坛”成立。其成员包括几乎所有土耳其的海上邻国，但土耳其被排除在外。其中，希腊、塞浦路斯和以色列签署了关于建设东地中海天然气管道的协议，该管道将通向意大利，并得到欧盟的支持。

土耳其一直对希腊、塞尔维亚和以色列的能源合作不满。2019年，土耳其派遣钻井船前往塞浦路斯岛周围的东地中海深处进行油气钻探。2019年12月，土耳其与利比亚民族团结政府达成协议，划定了土耳其与利比亚的“海上边界”。本质上，民族团结政府以海洋经济权益换取土耳其的军事支持，单方面承认土耳其在利比亚沿海开采能源的权利。

最近，土耳其在东地中海频繁行动，不顾警告，派遣勘探船前往争议海域。7月3日，土耳其国防部长胡鲁西·阿卡和参谋长贾萨尔·古尔访问利比亚。此次访问的重点不仅是扩大国防安全合作，也是为了落实两国达成的专属经济区协议，希望与利比亚国家石油公司在油气勘探方面进行合作。

但由于东地中海油气资源涉及国家众多、问题复杂，土耳其一时难以打开局面。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研究员邹志强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利比亚没有太多话语权，土耳其是孤家寡人，利比亚支持的现实意义有限。”

赢家和表演终结者

2020年，随着土耳其的进一步介入，利比亚战争局势分阶段逆转，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哈夫塔尔国民军开始节节败退。去年，国民军占领了利比亚近四分之三的领土，并在西部包围了首都的黎波里。今年，在土耳其的军事支持下，民族团结政府不断收复失地。6月，国民军不仅完全撤出的黎波里，还失去了许多战略城市。

“赢家”土耳其咄咄逼人的态度引起了其他“玩家”的强烈不满，最明显的“挡箭牌”是法国和埃及。

6月10日，参加北约“海上卫士”反恐行动的法国“库尔贝”号护卫舰前往利比亚海岸，检查一艘悬挂坦桑尼亚国旗、由土耳其军舰守护的“塞尔金”号货轮。法国表示，库尔贝号想要检查塞尔金号是否向利比亚走私武器，但土耳其军舰在库尔贝号上做了三个“雷达锁”，法国要求北约调查此事。之后，土耳其和法国开始指责对方干涉利比亚，法国愤怒地宣布退出北约在地中海的联合行动。

然而，为了削弱法国的地位，法国被指控在利比亚采取双重标准行为，因为法国被指控在支持哈夫塔尔的同时对违反禁运保持沉默。

法国是唯一支持国民军的欧盟国家。2017年，法国总统马克龙还会见了哈夫塔尔。但由于土耳其先后帮助民族团结政府获胜，法国采取了较为中立的立场，强调不支持冲突中的任何一方。

“法国知道自己下错了赌注。现在的问题是找到一种不会突然与当初支持哈弗塔尔的选择相矛盾的方式。”马德里圣路易斯大学国际安全副教授贝拉·米哈伊尔指出。

哈弗塔尔的另一个支持者埃及似乎比法国更有勇气。今年6月，埃及总统塞伊斯威胁称，如果民族团结政府入侵距离埃及边境900公里的苏尔特，埃及将直接介入利比亚冲突。为了表明决心，塞提还在与利比亚接壤的埃及一侧举行了代号为“2020号决定”的军事演习，其中包括“消灭非正规雇佣军”的演习。

7月16日，塞提在开罗会见利比亚东部部落长老代表团，威胁再次出兵利比亚。21日，埃及议会宣布授权塞提总统“出国作战”。22日，利比亚议会对埃及议会提出的“干预利比亚”草案作出回应，称利比亚对埃及国家安全不构成威胁，埃及议会无权发出军事干预威胁。利比亚内政部长称埃及的决定是“宣战”。

未来会怎样？

事实上，为了不触碰红线，埃及曾经做出过和解的姿态。6月6日，塞提会见了哈夫塔尔，并发表了《关于利比亚问题的开罗宣言》，呼吁政治解决利比亚危机。然而，土耳其拒绝了埃及提出的停火协议，并进一步将其基地迁至首都的黎波里，并占领了空军事基地和战略要地。

分析认为，土耳其希望将其在利比亚的影响力尽量向东延伸，以便在最终谈判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虽然哈夫塔尔在的黎波里被击败，但他仍然控制着利比亚南部和全国90%的油气田。

《基督教科学箴言报》援引阿拉伯国家官方消息称，埃及正在探索各种阴谋，包括支持空袭击和组建利比亚部落军等。，击退土耳其和民族团结政府的后续进攻。

不过，邹志强指出，埃及目前的当务之急应该是稳定现有局势，强调苏尔特是“红线”。因此，如果西方民族团结政府不攻击苏尔特线，埃及和土耳其之间爆发直接冲突的可能性就更小。接下来双方的行动会更加谨慎，需要经过新的考验和磨合，短期内很可能形成对抗局面。

另一方面，靠近利比亚石油新月地带的苏尔特，也是土耳其的“红线”。对土耳其来说，俄罗斯支持哈夫塔尔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从俄土关系以及叙利亚战场上的类似情况来看，土耳其仍将选择谨慎行事，避免与俄罗斯发生对抗。

根据总部位于伦敦的中东新闻媒体“中东之眼”的分析，土耳其正在寻找“第三条道路”，可能不会选择让民族团结政府完全控制苏尔特，而是接受不同的选择，包括同意外国军事存在，但底线是国民军不能进入。

“从外部来看，土耳其和埃及面临许多挑战。军事干预的规模和强度仍然有限。欧洲大国也呼吁联合国和国际社会加大调解力度。未来，利比亚局势可能会边打边谈，形成僵持格局。”邹志强告诉报纸。

在卡扎菲的统治下，利比亚曾经是非洲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之一。如今，战争大大增加了生活成本，毒品短缺和大规模停电经常发生，平民将卷入不可预测的战争，民兵绑架勒索事件数不胜数...根据联合国的报告，20多万利比亚人在国内流离失所，130万人需要人道主义援助。然而，这场漫长的灾难何时结束仍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