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杰 刘华杰:你与大自然之间的中介 凤凰书评

栏目:科技 2021-09-17 06: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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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近年来,自然史书在人文社科类图书中备受关注。本期我们邀请到了北京大学哲学教授刘华杰、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副主席尹传红、暨南大学文学院青年学者赵琪,来谈谈他们对这类书的重要性、必要性和意义的不同理解。

你和自然之间的中介

文同·刘华杰

近十年来,自然史从一个冷冰冰的词,变成了不那么冷,却远不热。原因极其复杂。我的学生张笑天最近翻译了《维多利亚自然历史演义》这本书,内容极其丰富有趣,可以和另一本名著《自然历史演义》一起阅读。这本书主要讲的是英国维多利亚时期的自然史是什么样的,谁参与了其中,它和新兴的自然科学有什么关系。这本《二阶自然史》的英文版早在1989年就出现了,直到今天还没有遇到中国读者。或许有助于读者理解什么是博物学,普通人作为个体是否应该尝试自己踏入这个领域。

什么是博物学?回答这个问题既容易又难。这个类比可能更直观。我想到了现代社会无处不在的“中介”。

如果你对一套二手房感兴趣,对房子的历史不太了解,对过户手续不熟悉,对房产合同中使用的词语的法律含义不太确定,该怎么办?俗话说,专业事务由专业人士处理。所以你打电话给房地产经纪人。想移民,就得找中介。想找女朋友,也要找中介。以前有媒人,现在有婚介机构和各种网络平台。但是说到朋友,你知道你不能完全依赖中介。至少中介无法判断是不是两个人代替你“打电话”。如果中介说他为你谈了两个月,亲自上阵,感觉还不错。我建议你接手,收取中介费。你接受吗?如果中介通过他深刻细致的“调查”说A不适合你,反而推荐B,你认可中介的感性和判断吗?

现在让我们把场景转向人与自然。作为一个个体,人们生活在大自然中。个体很小。个人如何理解自然?对于任何生命来说,这都是一个关乎生死和生活质量的大问题。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在试图理解这个世界。但是,现代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是,除了小时候有限的东奔西跑、偶遇之外,大部分认识外界的工作都不需要亲自去进行,早已安排在系统中,每个人都要在特定的环境中上学学习。学别人和前人总结出来的东西,有很多规律和练习,一辈子也学不完。也就是说,在现代社会,一个人长大后,对自然的直接体验很少,可以忽略不计,而更多的间接体验和书本知识更是数不胜数。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尤其是有科学文化的人,通常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他谈论地球自转、宇宙膨胀、引力波探测、基因编辑、量子计算等等。我认识一个物理老师,上课讲“贼好”,但是他不会也不敢换灯泡。

对于自然界的方方面面,普通人都没有发言权。科学或技术在其中起着中介作用。是什么样的中介?非常专业,一流的平台支持,良好的营销技巧,客观的知识服务。科学技术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一言难尽,忽略细节。简而言之,它通过数百年的努力,成功地取代了宗教,成为现代社会最有话语权的“主体”。过去由女巫和牧师履行的职责和角色现在已经转移给科技专家。这个“中介”相当强大,不可小觑。明天天气怎么样?从北太平庄怎么去海淀路?这种植物可以食用吗?空气体污染严重吗?那个地方的风景美吗?所有这些问题都要自己经历,结果都是试错得来的。现在简单了,不用自己费心了。科技中介很专业,因为有气象站、移动导航、植物化学、环境监测、景观评价等专业部门和人员。

社会分工变细、中介增加是肯定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人注定要成为分工的奴隶,必须放弃探索和求知的权利。人属于自然,人与自然之间有着特殊的关系。人们不得不亲自去感受和证明这种关系。然而,现代教育和高科技故意忽略了这一点。强大的力量总是提醒我们不要把自己当回事,要相信专家的专业知识、观点、判断和感受。

我们今天处于这种状态,但不是在维多利亚时代。

《维多利亚自然历史演义》的作者梅丽尔说,尽管刘易斯专注于文学批评和哲学,但他花了两个夏天在海岸线上寻找海洋生物;诗人丁尼生吹嘘他对水彩画湾中任何微小动植物的亲密和热爱的理解;小说家和社会改革家金斯利也愿意花时间愉快地在海边收集无脊椎动物物种。“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大众,富人还是穷人,特权阶层还是平民,都是如此。”“许多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发现,把自然历史作为一种休闲方式几乎发展成了一种信条。作为一种爱好,博物学意味着无止境的消遣和无止境的教育,娱乐隐藏在有用的工作表面之下。”"面对令人窒息的大自然的丰富多彩,自然主义者享受着永不满足的好奇心和好奇心."那时,芬芳的花朵、潺潺的溪流、飞舞的蝴蝶和崎岖的山脉不仅是知识和有用性,也是意义、情感和信仰,对每一个触摸过它们的人来说,都是令人兴奋和着迷的。生命在大自然中伸展、行走、觅食、奔跑和狩猎。即使是鸟类和昆虫也能感受到地球的丰富性、流动性和风险性,更不用说人了。他们/他们不必宣称探索自然是他们自己的权利,因为他们有这种探索的能力,并且已经成功地行使了这种自然权利。当然,社会化知识也很重要。那时各种来源的知识可以互相平衡,包括口传、世代相传的知识,也包括自己实际探索的知识和知识分子写的知识。更重要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行为主体是否直接出去实践,知识和实践是否统一。

在维多利亚时代,普通大众所做的奇怪的自然主义是什么?娱乐,文学,科学?坦白说,他们都参与了,都被热烈拥抱,但后来都被抛弃了。如今,大多数人不是从自己探索自然中寻求乐趣,而是去游戏厅、夜总会、电影院甚至战场寻找乐趣。有的作家可以关起门来写30个系列,而有的科学家干脆鄙视人民的业余自然主义。维多利亚时代对多样自然历史的探索为现代科学,尤其是生物学和地质学做出了巨大贡献,这是一个基本事实。当科学史家不遗余力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照顾到自然史对科学“殿堂”所做出的可怜贡献。梅里尔作为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的文学博士和文学史研究员,看了今天学术界的慈善活动,发表了不同的看法:“批评家和历史学家通常以科学的总标题掩盖自然历史,这是不幸的。把自然历史当作科学,期望它是现代意义上的科学,是对自然历史的一种伤害,忽视了它的非凡魅力。”

现在,一些学者已经注意到自然历史的重要性,并将其与科学联系起来。他们认为有些博物学是好的,经过粗中有细的整理,还是可以归为科学团队的,也就是可以变成科学的一部分。甚至有学者毫不夸张地说“自然史是一门完美的科学”。然而,这只是少数学者的看法,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不把自然历史当回事,但美林说,这种做法是对自然历史的一种伤害。

其实这个问题现在很容易回答。经过多年的思考,包括在学术思想上的多轮自我挣扎,我可以给出一个具有挑战性的“排比”叙事:自然史不是一门科学,而是它本身。它不需要依靠其他学者来确立自己的地位。博物学包罗万象。它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查询技术,涵盖了自然界的一切。当然,目前研究的深度可能还不够,操作性也不够强。当时具体到维多利亚时代,自然科学,也就是我们今天从教室、媒体、实验室、企业、政府那里学到的科学,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哥哥。虽然成长迅速,但却无法独善其身,更不能作为强大的力量站在舞台上。宗教比它强大,自然历史比它古老得多。达尔文、华莱士、赫胥黎、赫歇尔、莱尔等。都是博物学家。当自然学家和科学家的头衔放在他们面前时,他们首先同意前者,那个时代的社会也同意前者。然而,100多年过去了,自然历史被“不公正地遗忘了”。

T.赫胥黎对新兴的自然科学非常乐观,希望人们称他为科学家。在“两种文化”之争中,他选择了与阿诺德不同的立场,但他还是说:“对于那些没有接受过自然历史指导的人来说,走在乡村或海边就像走在一个充满精彩艺术作品的画廊里,但其中90%都被他忽略了。你应该教他一些自然历史知识,然后放一个图片目录,指导什么样的自然物值得看。”现在,人们没有时间去农村。在人工环境中学习和工作很重要。

维多利亚时代的自然主义追求的并不都是硬知识。“通过观察,博物学家可以把普通的事物变成神话,把平凡提升到无与伦比的水平。”。虽然英国有着特殊的自然神学和自然历史文化背景,但总的来说,在非基督教地区,人们通过收集自然物品和仔细观察自然,会有一种超越性的精神收获。这种收益不可能完全通过中介获得。现在,在认知领域,我们也应该开始一场感受自然的改革。我们不敢轻视无处不在的“科技中介”作为权力话语的一部分,但我们也不能完全被它所控制,保持自主接触自然的渠道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