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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财经记者辛颖

编辑|王晓

2020年9月6日，是国家医保局征求职工医保个人账户改革方案意见的最后期限。

前几天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篇名为《一位被保险人对国家医保局的公众反馈》的文章阅读量猛增10万+。

《财经》记者也收到了大量读者的留言，重点关注此次改革是否是因为医保基金资金不足。你将来会和别人一起花钱吗？

根据征求意见建议，职工医保个人账户将发生新变化:每月转入个人账户的资金减少。由于单位缴纳的30%不再划入个人账户，将直接划入统筹基金，并建立门诊互助保障机制，提高在门诊看病职工的医保待遇。这笔钱的使用范围扩大了:除了支付我的医院就诊、药店购买等费用外，我还可以为我的配偶、父母和孩子支付相关费用。

职工医疗保险个人账户中的现有资金不会受到这一新方案的影响。目前职工医保个人账户每月收到的钱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职工个人缴纳的基本医疗保险费，约占工资的2%，另一部分是单位医保缴费的30%，约占工资的6%。因此，在个人账户中，单位缴费约占工资的1.8%。这两部分是等价的。

如果计划实施，未来职工医保个人账户月收入将减少一半左右。每一次改革都是利益的再分配，涉及近3.3亿参保人员。

公摊基金用光了吗？

备受争议的文章《被保险人对国家医保局的公开反馈》的作者赵彪，被业内人士分析为连锁药店唐艺昕的前总裁。这篇文章不仅在网上广为流传，也在学术界激起了一滩水。

征求意见稿公布后，其中一个热点是，改革是因为统筹基金没有钱，所以个人账户里的钱被用来“填窟窿”。赵彪在文章中指出，医保统筹账户资金不足是管理不当造成的，个人账户余额是有限的使用范围。

如果按照《征求意见稿》的建议进行调整，当地医保系统一位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当地医保统筹基础将增加20%左右。

根据新政，未来转入个人账户的钱比过去少一半左右。它将根据年龄、保险支付基数和地区而有所不同。按照中国工人的平均工资水平，平均月薪会少100元左右。

事实上，目前全国职工医疗保险统筹账户的当期收支是有结余的。国家医保局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职工医保统筹基金收入9279亿元，支出7939亿元，当期结余超千亿元。而且各省的累计余额也在逐年增长。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2019年底，职工医疗保险统筹基金累计余额超过1.3万亿元。“这意味着，即使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职工医保统筹基金也能维持近两年的支出。”华中师范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王超群说。

赵彪在文章中指出，建立门诊统筹的资金应从原统筹基金中拨付，而不是从个人账户中拨付。

在职工医保统筹基金整体几乎没有压力的时候，学术界就开始研究职工医保账户的个人账户改革，因为这个制度的弊端明显大于好处。

经过多年运行，问题逐渐暴露。个人账户不仅不限制过度医疗，还降低了保险本身的风险分担能力。

设置个人账户有两个原因。南开大学卫生经济与医疗保障中心主任朱明来对《财经》记者分析道。第一，当时参与率不高。为了鼓励大家参加保险，也体现了个人对自己健康的责任和就医的选择；另一方面，个人医疗资金的积累也可以约束医疗需求的过度释放，抑制过度消费。

“过去统筹基金主要用于住院报销，门诊保障成了短板。大部分门诊费用由个人账户支付。”中国劳动和社会保障研究院医保研究室主任王宗凡在接受《财经》采访时分析道。“但大多数健康人的个人账户都有很大的余额，少部分年老体弱者的个人账户入不敷出。在人群中分散医疗费用的风险。”

多位业内人士告诉《财经》记者，之前很多医保部门都尝试过个人医保账户改革，改革势在必行，但仍需在国家层面迈出这关键一步。

早在2010年，《社会保险法》就要求“基本养老保险实行社会统筹和个人账户相结合”，而对基本医疗保险的描述却没有提到医疗保险的个人账户。此举被视为改革职工医疗保险个人账户的“第一个信号”。然而，由于其广泛的影响，这项改革一直谨慎进行。

王超群对赵彪文章的评价是，“这样的文章挑动了人们的情绪，花了10万+。一大群研究人员和政府官员花了很多年才推动这样一个小小的改革。稍微为了赚流量，节奏可能会毁了改革。”

一位深度参与这一改革的内部人士在征求意见稿发布前感叹，这一步走完不会回头。

富人的钱分配给穷人了吗？

未来个人账户中的资金会直接减少，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网友们关心的是，“如果把个人应得的钱划到统筹基金里，是不是适合老人和年轻人？”还是老年无病？这不是直接损失吗？还剩下一半。这不是解放前吗？”，还有“为什么要把个人的钱转到统筹基金里给别人用？把富人的钱转移给穷人不公平吗？

根据《征求意见稿》的建议，职工医保参保人门诊费用以前主要以“个人账户”方式保障，现在以“互助保障”即统筹方式报销。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王镇公开表示，将门诊支持模式转变为互助报销模式，主要考虑的是通过提高医保基金的使用效率，提高参保人员的门诊待遇水平。

“根据现有的研究，当一半的人60岁时，他们的个人账户没有余额。他们每个月只靠个人账户里的钱，在门诊看病、用药的保障能力很低。”王超群告诉《财经》记者，通过风险共担，为需要看病的人设立门诊统筹基金，提高医疗保障，也是为了未来。每个人都会变老，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赵彪在文章中指出，年中医疗保障主要由国家财政收入和职工缴纳的医疗保险保障。年轻人不应该为老年人使用这种结构付费。因此，将大部分资金从一个医保账户转到整体医保账户是不公平、不合理的。

在这个方案的制定中，如何保证被保险人的福利待遇不降低一直是核心。国家医保局相关负责人此前强调，改革后，医保待遇不降低，门诊待遇提高，个人负担不增加。

谁会从选择这种妥协中受益？

事实上，国家医保局公布的咨询稿选择了相对折中的方案。

在方案讨论过程中，有专家提出了“一步到位”的方案，即直接取消个人账户，将所有资金转入统筹基金，甚至同步进行职工统筹基金的家庭账户改革。

最终，《征求意见稿》的提案并未完全取消个人账户，但公司缴费不再计入个人账户，全部纳入医保统筹基金，但个人缴纳的医保费用仍计入个人账户。

“这种增减将解决中国医疗保险基金长期存在的结构性问题。”上述地方医保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提高医保统筹基金保障能力就是提高风险互助水平。

建立门诊统筹有实实在在的好处:改革方案中提到，门诊开展的一些手术以及常见病、多发病门诊的医疗费用将逐步纳入统筹基金支付范围，甚至部分门诊可以参照住院标准。

“北京整体经济条件比较好。门诊统筹起步较早，社区门诊报销率可达90%。门诊统筹做得越好，患者越有安全感，医疗消费越多。”一位前北京医保系统官员告诉《财经》记者。北京个人账户虽然开放，但门诊统筹也有1800元的起付线和2万元的封顶线。

在这次调整中，退休人员福利的提升引起了广泛关注。普通门诊覆盖所有职工医保参保人员，支付比例从50%开始。随着基金承受能力的增强，待遇支付可以适当向退休人员倾斜。

慢性病管理也成为主要保障内容。根据规定，普通门诊医疗费用统筹保障机制将“从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门诊疾病入手，逐步将多发病、常见病的普通门诊医疗费用纳入统筹基金支付范围”。

对药店的影响有多大？

一旦新方案实施，除了参保人群，零售药店行业也会受到直接影响。

根据Minnet的数据，2019年零售药房终端销售额达到4196亿元。据新华社报道的公开数据显示，2019年，全国职工医保个人账户药店购药费用为2029.42亿元。这意味着零售药店近一半的收入来自职工医保个人账户的支付。

“一些药店80%的收入来自医保个人账户。过去十年，药店严重依赖医疗保险。”武汉秋游健康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尚峰告诉《财经》记者，医保卡在药店被滥用，任何国家的医保制度都无法承担基本医疗以外的部分。

不过，有业内人士认为，对药店行业的影响不会很大。

据测算，改革后个人账户年收入仍有近4000亿元。比如2019年职工医保个人账户总收入为5840.34亿元，支出为4724.48亿元。其中，药店购药费用为2029.42亿元，占总支出的42.96%。

但随着新方案的实施，过去在药店买药的老人会减少，很少买药的年轻人对药品的需求也不大，药店的市场冲击不可避免。

此外，健身保健品等产品在药店收入中占相当大的比例。这些都是上述征求意见稿中特别强调的个人账户的禁区，也是法律法规禁止医保基金购买的产品。

对于医药行业的影响，王镇认为，门诊统筹制度的进一步建立和完善，意味着慢性病保障功能的加强，零售药店作为慢性病药品主要销售渠道的潜在市场进一步扩大，意味着零售药店新一轮的发展机遇即将到来。

王超群还建议，门诊统筹制度建立后，后续细则可以根据基金管理能力考虑纳入药店的购药。

此前，各地医保个人账户管理存在差异。比如在北京，职工医保个人账户可以提现，意味着使用范围不受限制。

2020年7月，福建省实施职工医保个人账户改革，不仅在本人与未成年子女、配偶等直系亲属之间设立了健康综合保障家庭互助账户，还将账户使用范围扩大到接种二类疫苗、体检等。

“未来可以用来购买商业健康保险吗？这也是对健康保护的投资，目前仍有很多讨论空”当地卫生保健系统官员说。

国家医保局相关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医保个人账户的使用问题将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