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新发展格局”这一主题，原国务院副秘书长、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江小涓从数字经济发展的角度进行了深入分析。
为什么要构建新的发展格局？
江小涓:这是根据我国自身情况和国际环境的变化，以及当前存在的突出问题和我们长远发展的要求，以前瞻性、战略性的方式提出的重要战略要求。
经过40年的发展，我们国内的GDP现在已经接近100万亿元，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完整的工业门类，我们的经济仍然在稳步快速增长，市场在不断扩大，科技水平在不断提高。教育也在快速发展，所以我们的人力资本在快速积累。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我们下一步国内发展的条件比以前更好，也更有可能。
国内为主体，从整个经济的总需求来看，应该以国内为基础。相对于开放初期，这么大的经济体是国际市场带动的，现在却动不了了。
▲国务院原副秘书长、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江小涓
从全球来看，我们已经在经济增量和贸易增量方面做出了最大的贡献。事实上，我们国内的经济发展比较好，大量的进口商品，以及外资带来的技术。我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也在一定程度上为其他国家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这样这个双循环才能有更好的基础。
如何加快形成新的发展格局？
江小涓:加快供给侧的结构性调整，这样可以让供给侧更有效率，迭代更快。能够快速适应市场的需求，生产出市场需要的产品。我们还有一些痛点和堵点，还有一些卡脖子的问题。我们要加快中国各方面的创新，尽快把这个堵点打通。此外，要加快改革，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基础性作用。由于国内的供给侧改革，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非常重要，这可以使我们更有效率，质量更好。
当我们谈论内循环和双循环时，我们从来不想关起门来追求自己。我们仍然需要充分利用经济全球化的大趋势，更多地与国际社会接触，更多地利用外部资源，与世界形成统一的产业链和经济。这些都很重要。
我认为数字经济应该是最重要的驱动因素。从当前疫情形势来看，要防疫情、复工复产、扩大消费。三者的结合依赖于数字技术。
我举个例子。就像连锁早餐店，一旦进入，就不需要拿着饭排队付款了。每顿饭的外包装上都有一个二维码。只需将餐食拿到空开放的地方扫描付款即可。许多创新依赖于数字技术。
另外，我们经济恢复后，很多人去俱乐部健身聚集，不符合防疫要求。目前开发的一款是在家锻炼，但是通过一个智能终端，把你的健身数据上传到数字平台，平台上有教练指导你。在平台上一起练习，一起上传，一起竞争。社区和城市，包括国际社区和城市，可以首尾相连组成一个社区，在平台上相互竞争，这也有赖于数字经济。
现在我们强调，恢复旅游最大的痛点是景区、公交人多。最近去了一家企业。海尔有一个平台叫kaos Platform，聚集了上万家企业。他们直接开发了一种数字化和智能化的房车，可以在任何地方联网并实时在线。很多东西都是智能的。它可以促进消费和买车；它还促进了旅游业，避免了公共交通的痛点，卖得很好。
所以在疫情中期，三者结合，防疫、复工、扩消费，都是数字技术的基础。
中国的数字经济会有怎样的发展？
江小涓:我认为在“十四五”期间或以后，数字经济将是中国经济，包括世界经济最重要的驱动力。
很多人说数字消费在下半年。事实上，他没有看到任何新的热点。未来我们有很多数字消费。数字教育、数字医疗、数字文化、智能健身、智能家居、智能可穿戴设备都是千亿元的消费力。未来随着5G高通量技术的发展，前景非常大。
首先，数字技术将直接从目前面向消费者的领域扩展到生产领域。现在，有了物联网，可以连接高速运行的设备，这将使所有的生产过程处于智能控制之下，提高其效率。向外，可以连接供应链和服务链，高效匹配生产流程。
中央一直强调两业融合，制造业和服务业融合。这个未来取决于数字技术。如今，我们的许多企业在数字平台上提供多样化的生产性消费，使制造业能够直接提高质量和效率，直接在世界上竞争。例如，我们的R&D平台R&D可以将全球R&D放在该平台上。如果企业需要一种R&D，就会在平台上发布。世界上有这种技术的人可以接单，在平台上发布，变得非常快。所以两个行业的融合真的很进步，我的理解是靠工业互联网和数字技术。
其次，消费现在已经从单品消费扩展到生态消费和场景消费。希望回家以后是智能厨房，智能家居，旅行是智能旅行，运动是智能运动。我需要的不是单一的产品服务，而是一个整体的设计，只有平台才能做到。平台可以联合所有跨境企业，为消费者提供一个消费的全场景。
此外，要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必须依靠数字技术。它了解每个工人、每个设备和每个元素。这样，就有可能以最小的单位最高效地匹配各种生产要素，它的匹配不同于我们以前一些服务行业的高成本。比如我们现在的网银，它的贷款，它的风险控制系统都是智能化的，非常高效，非常简单。而且，对任何小个人来说，一点贷款，或者对小企业来说，一点贷款就可以做任何事情，数字技术将是未来最重要的资源配置方式。
数字经济将如何影响“中国制造”？
江小涓:我们现在有一些互联网平台。它是云工厂，没有自己的设备。中国的优势是有产业集群，小区域内有很多中小企业。接到订单后，会询问区域内有空闲置设备的企业，然后组织区域中间的空闲置设备逐一生产。这个订单完成后，云工厂线就没了。因为使用闲置设备，速度很快，成本很低，比固定工厂的生产成本低一半左右，效率很高。
我们以前讲生产组织，要求企业匹配一条非常完整的生产线，拥有所有的生产员工和技术。未来社会上可能会有很多单位型的生产要素。我是工程师，设备工程师，专业设备供应商。来到生产任务后，我们会以市场化的方式组织资源，这将是对未来整个生产模式的颠覆。数字化平台，可以智能、快速、聚合生产要素。
那么你的优势是什么呢？大规模地。规模越大，前期在R&D的投资、模具投资和生产线开发就可以分布在产品之间。因此，规模越大，单个产品的成本越低。现在有了智能匹配，个性化、小批量、低成本和快速性成为可能，而且很多定制，消费者总是在线，他可以随时选择我想要的一个功能。比如一个家电，有几个盒子和抽屉，哪个大哪个小，我想要什么特点，在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点上，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这也是一种个性化定制、小批量柔性生产的新型生产组织模式。
内循环畅通时，消费的作用有多大？
江小涓:我认为国内流通是主要的。首先要从消费入手。扩大消费在当前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形势下，要用数字技术让防疫、消费、生产三者很好地匹配。从长远来看，有两个问题需要解决。
一是新型城镇化。这应该是我们消费中最重的部分。这些年来，我们产值的城市化速度已经超过了人和公民的城市化。因此，我们应该通过新型城市化使流动人口，特别是农村流动人口在城市定居。有了长期在城市稳定生活的愿望，他可以做长期的安排，比如买房、租房、有家、安排孩子的生活、安排长期的消费计划。这个数额巨大，就是让相当一部分人进入城市和现代生活，让他们的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让他们接受更好的社会保障，为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
第二，关注老龄化社会的到来。我们应该谈两个方面。第一，他有很大的消费潜力。我们只讲养老消费，这是不够的。中间消费和生活的需求，包括他发挥余热的需求，都是非常大的，这确实需要一些制度安排。
我举个例子。目前有大量适合老龄化的家居装修，适应了老年人生活的装修。我听很多老人跟我说，我希望家里到处都有扶手，很多地方都有呼叫器，很多东西的高度、硬度、可及性、安全性都要适应老年人的需求。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背后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认为老年社会的消费需求和生活需求将是未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消费能做的事情很多，我觉得这两个是重质量、有意义的消费需求。
从“和你一起跑”到“和你一起跑”，中国面临哪些新挑战？
江小涓:“十四五”是我们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后的第一个五年。供给侧如何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求？快速灵活调整，提供更高质量、更多元、更符合需求的产品，是生产端的重要需求。
“十四五”期间，我们的科技会议从“跟跑”转变为“跟跑”“并跑”“领先”并重的时期。“跟跑”相对简单。你知道这项技术用在哪里，它的配套产业是什么，市场需求在哪里。其应用前景十分明朗。你只需要跟上，缩短差距，就能把事情做好。
当你“并肩跑”和“带路”的时候，你不知道一项技术是否会有市场应用前景，是否有产业链配套，背后是否有人跟随，是否欢迎消费者。因此，此时的R&D能力、市场感受、商业模式创新、产业链匹配度都得到了提升。
“十四五”期间，我们的国际环境将发生进一步变化。从经济角度来看，改革开放初期，我们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主要是互补的。我们出口劳动密集型产品，其他国家技术好，他们做高端技术产品，我们互相交换。垂直分工，各司其职，我们是互补的。每个人都从这种合作中受益。此时，国际经济关系相对顺畅。
但是现在我们的水平在不断提高，我们自己的劳动力成本也在上升，我们的技术和资金能力也在提高，国内的产业结构也在升级。我们不仅在慢慢出口有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也在慢慢向高端出口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产品。纵向分工变成了横向分工。
当你横向分工时，你和别人是互补、合作、竞争的，国际关系也不一样，国际环境会更加复杂。但这也是常态。许多发达国家有着长期的横向分工和相互合作与竞争的关系。这是新常态。也就是互相合作，互相竞争，在同一个层面上，如何维持我们的产业链和创新链，让大家都在中间获利？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全球产业链创新链发生了哪些新变化？
江小涓:全球产业链，也许我们可以在国际贸易中间看到一些极端事件。似乎在全球化的中途，链条断裂，各方都在后退，前景不太乐观。事实并非如此。事实上，全球产业链持续发展。
我举个具体的例子。目前，一些最重要的新产品，如特斯拉，比许多传统汽车有更多的国际合作和分工。它用各个国家的零件来组合这款车，它的分工比很多传统车都多。现在波音787的全球分工比波音737大得多。全球产业链分工不断推进，全球创新链不断发展，实际上是发展更加密集。
2000年，我们在创新链中只占全球跨国公司海外部分的3%。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了跨国公司全球创新链的20%以上。这种发展是持续的。我们的创新必须做好卡脖子的关键技术，不能被别人抓住；同时，要看到全球创新链的发展格局，在我们的创新布局中充分利用全球创新资源。全球创新资源为我国发展服务也非常重要。
我们原来的产业，创新链，基本上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本土化的国外技术。目前，我们的创新链中有很多东西基本上与世界上某个产品的迭代速度是同步的。我们也在为世界新产品和新技术的发展做出最前沿的贡献，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如何利用国际循环提高内循环的质量和效益？
江小涓:我认为我们的国内流通是主要的。要提高国内循环的质量和效率，更好地利用国外循环。我给你几个理由。
首先，我们国内生产要素结构存在弱点，我们的土地、淡水和石油资源在世界上所占的比例非常低，这很难与我们庞大的经济总量相匹配。因此，我们必须通过国际贸易来弥补国内生产要素的一些不足，从而使我们的经济要素更加匹配，效率更高。
第二，通过外循环，我们可以充分发挥我们国内产业已经形成的国际市场能力。我们有很多重要的行业，出口约占整个行业产能的1/3，个别行业更多。如果没有产品出口，这个行业的能力就不能充分发挥。因此，需要通过外循环为国内庞大的产业基础提供更多平稳运行的基础。
第三，我们每年在出口中获得大量外汇，这是国内购买力的一部分。我们的许多利润和工资都是出口商品。因此，外循环越顺畅，内循环越有质量和效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