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旭
从关注现实到投资历史,作为知识分子的许知远正在寻求自己的身份确认。虽然他写了几年历史,但这还不足以确立他作为历史作家的地位,更不用说满足他的写作野心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少年改变者:梁启超》是他角色转换的结晶——一方面,他想完成从新闻作家到历史作家的真正转型;另一方面,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对梁启超寄予了许多个人期望甚至自我投射。在向100年前的思想先驱、资深学者、记者致敬的同时,许知远也在不经意间展现了当代知识分子的困境。
《少年的改变者:梁启超》,许知远著,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5月,68.00元。
相对来说,许知远选择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写作对象。作为晚清巨擘,梁启超在一定时期内是舆论领袖人物;作为政治变革的倡导者和行动者,梁启超青年时期就介入政治,后来受到各种力量的拉拢;作为一名学者,梁启超一生的最后十年只专注于自己的研究,但涉及的数量和类别却令人惊叹。将许知远与梁启超进行比较,或许更有助于理解《少年变装者:梁启超》中少年梁启超的形象。在志向上,梁启超和许知远都希望立功立言;在追求上,两人都有家国情怀,都有自己的现实关切;操作上,两人都关注世界重大事件;专业上,两人都是记者和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在文笔上,两人都是才子,文章也是才华横溢。
作为一部非虚构作品,《少年改变者:梁启超》是一部才子辈出的书。它保留了许知远新闻写作的特点,整本书充满了文学风格,充满了跌宕起伏。其次,它信息量大,既描写了梁启超本人的思想经历,又涉及到许多历史人物和事件,勾勒出晚清知识分子的群体形象。第三,这本书的写作技巧高超。虽然引语很多,但文笔一般流畅易读。以上三点都是本书明显的优点。
具体内容上,许知远擅长非虚构写作和新闻写作,从戊戌变法失败后梁启超准备流亡开始,再追溯梁启超的出生、成长、求学和参加科举考试的经历。梁启超12岁考上秀才,被誉为神童。后来他从新社来到广州,搬进了几所书院。17岁那年,他和谭彪、张元济一起排在广东第八,后来参加会议一次次失败。
认识康有为,举行弟子仪式,是梁启超思想觉醒的开端。他的目光从八股和修辞转移到了更广阔的知识领域,他的注意力也从中国转移到了世界。虽然几次尝试都被封杀了,但他大大拓宽了朋友的范围,逐渐增加了对西方的了解。近代以后,清廷在西方列强面前一败涂地,1894年甲午中日战争被日本打败。这使康有为、梁启超等知识分子产生了深深的忧患意识。他们在1895年4月和5月参加了公车写作,对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正是在今年的考试中,康有为在服务商名单中排名第五。作为一名新晋学者,他几次折戟,提出了自己的改革主张。
1895年8月17日,康有为创办的双刊《万国公报》正式出版,梁启超和麦花梦“竭力做主笔,负责写作”。这次尝试取得了惊人的成功,每期可以发出两三千份。三个月后改为中外文姬,梁启超、王大燮成为主要作家。1896年3月下旬,梁启超来到上海。不久,他与黄遵宪、王一起创办了《泰晤士报》。有了之前的专业积累,梁启超作为《时事》的首席作家,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文采,几乎每一期都有梁启超波澜壮阔、才华横溢的文章。他批判时政,呼吁变法,引起了许多大臣和学者的共鸣。几期之后,《时事》的影响力迅速扩大,发行量也有所增加。梁启超一举成为有影响的名人,名声传遍全国。1897年初,梁启超去武昌看望张之洞。此时的张之洞是清廷重臣,洋务运动的实际领导者。在学术界,他以《书目问答》一书而闻名。得知梁启超前来拜谒,他异常激动。他破例打开武昌城中门,以一份丰厚的礼物欢迎梁启超入城。梁启超拜访张之洞的那天,张之洞的侄子结婚了。张之洞离开宾客,与梁启超谈“二更散”。
如果你想戴皇冠,你必须承受它的重量。234岁成名,当然让梁启超名利双收。然而,他的知识匮乏很快就暴露出来了。1897年初,严复给梁启超写了一封长信,说梁启超的文章放纵粗暴,不懂变化的逻辑。严复在《古宅考》中质疑梁启超关于中国古代已有西府的说法。对于儒家思想,严复认为“教不能保,不一定要保”。
这些尖锐的批评,让如火如荼的梁启超感到当头一棒。直到3月底才写回信,说太忙了,没时间对文章做更多的推敲和论证。而《古宅考》是旧稿,是为了补版面才拿出来的。严复“教不可保,教不可保”的观点深深启发了梁启超。
杜南采访了许知远
应该说《少年改变者:梁启超》突出了梁启超作为新闻工作者在演讲上的成功,这部分叙述更为充分。接下来,许知远还写了《时代》的内在矛盾,以及戊戌变法中康有为、梁启超的经历。如果说后一部分的内容因为借鉴了毛海健等人已有的学术成果而更为准确,那么《时务报》的过度成功所导致的梁启超与王之间的矛盾叙事,则与马勇等学者的研究大相径庭。
在的叙述中,该报的宰相王认为自己贡献很大,但外界把这一荣誉归功于梁启超。在黄遵宪的薪级表中,首席作家比总理好。他花了很多时间吃华三,这被认为是连接互联网和获取新闻的重要手段,但这受到了批评。梁启超认为王的哥哥会把办报业务揽入自己的手里,雇来的职员很少征求他的意见。他不像《泰晤士报》的创始人,而像一台饲料机。此外,王还讥讽康有为的学说。
相比之下,马勇2006年发表的《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的悲剧:论时代的内在冲突》一文中的研究更为客观、细致和准确,更具解释力。
根据马勇的说法,黄遵宪主张选举一个独立的董事会,负责制定公司章程和制度。但由于时间仓促,并未实施,为后来的纷争铺平了道路。梁启超在《时事》第五期发表了《变法总论》,批评张之洞有媚外之嫌,称满族人为“他者”。第十期发表的《论社会》等文章,都引起了张之洞的不满。为了时代的生存,王开始调整自己激进的言论。1896年11月17日,梁启超写信给王,说他要在澳门办一个仿照《泰晤士报》的旬刊,取名报。《泰晤士报》出版后,《泰晤士报的公开开放》引起了各方的关注。很多人对王说,梁启超不宜同时担任这两份报纸的主笔,报不宜与《世说新语》接触。后来五宝改名为宝,而梁启超只是一个一般的作家,这导致了梁启超的不满。他提议成立报社董事会,王辞去总理职务,出任总董事。后来这个矛盾被各方朋友劝说,暂时平息了。
然而,梁启超很快就违背了创办报纸时的诺言,大肆宣扬康有为的“三界”和“大同”,主张建立儒学,而康有为的师傅在报纸上却鼓吹康有为为“教皇”和“南海圣人”,引起了另一位师傅章太炎的不满,与康门弟子们打了起来。1897年4月,章太炎辞职回杭州。坊间盛传《泰晤士报》会用粤语代替浙江人。汪、和梁启超是两党的领袖,加深了他们的猜疑。
这时,黄遵宪在湖南上任,得知湖南建立了时事学堂后,向陈宝桢推荐梁启超为总教师。经过协商,梁启超于1897年11月在湖南上任。王担心梁启超不能及时投稿,《泰晤士报》销量下降,准备聘请郑为总编辑,梁启超被撤换为总编辑,这使得梁启超大为光火,彻底翻脸。而王逐渐把时代变成了自己的私人产业。
此时,康有为受到光绪重用,介入戊戌变法。在弟弟康和梁启超的建议下,他通过宋伯禄的建议给光绪写了一封信,建议将《泰晤士报》改为官报,由梁启超主持。光绪授予孙家鼐酌处权。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部头的康有为,因为受到光绪的器重而嚣张跋扈,得罪了朝鲜很多重要官员。从大学堂的人员布局来看,康、梁主持的大学堂章程明显侵犯了管理部长的利益。因此,孙借机打击康有为。以梁启超曾敕令办理图书翻译局事务为借口,建议将康有为置于官报之后监督改报《泰晤士报》,并提出严格管理的建议。他的真正意图是把康有为赶出首都。对此,康有为不得不附和。
梁启超和康有为以政府权力接管了时代,这导致了王对的道义支持。王不愿和平交出《泰晤士报》。在张之洞的帮助和策划下,他将《泰晤士报》改名为《常艳报》,并继续出版,将《泰晤士报》的名称空留给了康有为。刘坤一上去后,光绪大怒,派黄遵宪彻查此事。知道内情的黄遵宪还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戊戌政变已经发生。康、梁被掳去,这一次也不在了。
马勇的研究为梁启超与王矛盾的产生、形势的发展、双方的竞争与较量提供了清晰的脉络,展现了作为史学家的历史知识和史料辨伪能力。另一方面,许知远在《少年改变者:梁启超》中的叙述,虽然也提到了这场论争的过程和某些环节,但却没有梳理出这场论争的关键点和逻辑关系。在与此内容相关的第11章至第13章中,注释部分没有看到马勇的论文。显然,许知远虽然努力利用学术研究成果,但仍有不足,自身对史料的抓取和梳理能力不足,导致这一部分叙述事实模糊不清。
《少年变装者:梁启超》给人留下的印象是,许知远深受康有为和梁启超自身历史叙事的影响,对传教士的热爱使他与传教士过于亲近,未能拉开合适的距离,用理性的眼光冷静审视。在我看来,理性、冷静、客观的历史写作比“同情理解”更可取,因为前者能提供更接近真相的历史事实,而后者很可能滑入虚妄的价值观或不明确的事实的陷阱。在这方面,许知远的非虚构写作仍然不足。
王鼎钧先生在谈及回忆录三部曲的写作时,将自己的作品分为三个层次:初级层次是专业认可,中级层次是社会认可,高级层次是历史认可。按照王鼎钧的标准,许知远的《少年改变者:梁启超》可以获得专业的认可和社会的认可,但不能获得历史的认可。但即便如此,这本书仍然是一部优秀的非虚构作品,但并没有许知远的自我期望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