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奎家。 陈明奎的家人。
他强奸并杀害了一名16岁的未成年少女，因未满法定年龄未被判处死刑；出狱后，因妻子怀孕两个月强奸被监禁；他再次出狱不到半年，就被怀疑杀害了一名年轻女孩。
前村安全办公室主任老阳说，陈明奎在出狱前很久就已经到村里报到，希望对其进行监督。在老阳看来，陈明奎是一个“天生”的罪犯。
在四川省珙县白家村，没有人能看透陈明奎，包括他的妻子李。
2019年7月5日晚7时，在15岁少女肖润尸体被发现前，警方传唤陈明奎。他不想上警车，进去前一个警察大喊。
肖润的邻居、后来帮助警方挖掘尸体的村民姚说，陈明奎最初否认杀害肖润，直到看到尸体照片才招供。
李目睹了丈夫第二次被警察带走。12年前，刚和她结婚三个月的陈明奎，被从夫妻俩工作的白家村砖厂带走；这一次，是在家里，出狱不到半年。
早些时候，29年前，陈明奎只有16岁的时候，第一次入狱。
这三起案件都与性侵和杀害未成年少女有关。
高度警惕的山村
陈明奎被捕后，邻居陈春德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陈明奎的目标原本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白家村是一个小山村，距离县城巡逻约4公里。陈春德说，因为他知道陈明奎的底细，只要他在家，他就不会让陈回家，而且他在外面的路上说了一些话。在小润出事前，陈春德发现陈明奎在他家偷窥，当面质问。小润出事后，陈春德听女儿说，放假回来那天，陈明奎盯着她看。妻子还听说陈明奎每天不在家的时候给他们家的狗喂饭。
村里，对陈明奎高度警惕的不止陈春德一人。从2019年1月12日，也就是他第二次出狱的那一天起，一些女孩的家庭改变了生活规律:以前喜欢晚上应酬的男主人，会早早回家；白天，女孩不仅会独自外出，还会有至少一个大人在家陪伴。
甚至有村民建议大家凑钱在村里多装几个摄像头，监控陈明奎的一举一动。但是，由于分歧，无法实现。
前村安全办主任老阳说，在陈明奎出狱前，他告诉村里，他认为这个人还会犯罪，想监视他。
在老阳看来，陈明奎是一个为犯罪而“生”的“精神病患者”。
陈明奎是家里最后一个，她的四姐陈菊华被白家村的村民认为是他最好的亲人。陈菊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父母在她有生之年最爱陈明奎。
一些熟悉陈明奎的村民说，他很聪明，但不喜欢学习，喜欢看小说。他很有勇气，上学的时候和老师顶嘴，还敢从五六米高的桥上跳进河里。12、13岁那年，他在村旁的宜勋铁路线上，从运煤车上捡煤。
陈菊华说，弟弟小时候比较活泼。从监狱回来后，他的性格和童年时不一样了。他不喜欢说话。“问他他就会回答，别问，坐在那里别开口。”
白家村不少村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陈明奎说话时哈哈大笑，很容易引起陌生人的好感。但只有了解他细节的人才能感觉到他看人的方式不对。
陈菊华说，陈明奎出狱后的半年里做过很多工作，但都没有赚到钱。出事前，李出去打工，陈明奎有时出去打零工。事故发生当天，他11岁的儿子在陈菊花家。
2019年7月4日上午，陈明奎似乎状态正常。白家村采访的很多村民都说见过他。早上，他和一个短期雇佣他的老板聊天，问对方有没有工作，然后走出村子去旅行。
然而，当天下午，接受采访的村民没有一个说见过他。事后显示，他当天下午坐电瓶车去过肖泽军在石岗村的家，晚上8点才坐电瓶车回来。
在此期间，肖泽军的女儿肖润失踪了。
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失踪的女孩
就像白家村对陈明奎高度紧张一样，仅三公里外的高县石岗村几乎没有人，包括肖泽军。
小润是萧泽军的独生女。他们家的前门正对着乡间小路，所以院子里有人，发生的事情路人看不到。萧家对面，山谷对面有三四户人家，都出去打工了。
事发当天，肖泽军的邻居不在家，妻子熊尔珍也外出打工。
小泽君说，那天小润做了午饭，吃完饭就回卧室了。3点，萧泽军出去买了一把钢锯片，4点左右回来，中间隔了一个小时。
进了院子，正好碰见陈明奎，陈明奎正推着电瓶车出门。
“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他说找个工作，派了辆车到我家。”肖泽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肖泽军没有怀疑，也没有去女儿的房间看一眼。
他根本不知道。就是在这个间隙，陈明奎骑着电瓶车到了他家，把肖润带走了。后来参与寻找小润的姚说，陈明奎把小润带到小嘉东边山坡上的树林里，把她绑在一棵树上，一直绑到晚上11点左右。中间，他离开了几次，又回来了几次。
目前还不清楚陈明奎是如何带着萧跑远的。小润的房间里没有冲突的痕迹，她甚至还拿走了手机。
萧泽军两个月前才认识陈明奎。当时石岗村不得不修建一条乡村公路，肖泽军和陈明奎成了工人。
陈明奎最后一次犯罪是在12年前，石岗的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熊二珍的娘家在白家村，她也听说过陈明奎。然而，她和丈夫都认为陈有妻子和孩子，应该在两次入狱后得到改善。陈明奎当时的处境很糟糕，找不到工作，也赚不到钱，他们甚至为他感到一丝怜悯。
熊二珍和陈明奎修路时只见过一面。她说陈身高1.7米多，很瘦，看起来不像坏人。
肖泽军说，出事前三四天，陈明奎来找他问一起工作的工资有没有发，除此之外，他还问他“谁在家”。
“我妻子在巡逻，我女儿在家。”肖泽军这样回答他。
肖泽军事后觉得不对劲:修路的工头是陈明奎的亲戚。他没有找亲戚，而是问自己的工资，这显然只是一个借口。陈明奎的真正目的是来他家“踩点”。
前两项罪行
29年前的同一天下午，陈明奎不到14岁的对面邻居的女儿曾中举失踪。
那是1990年9月19日，曾中举上山割草，直到晚饭才回来。一家人上山去找她。晚上11点，她的尸体在路边的露台上被发现，那里长满了草。
那天下午除了曾中举，只有陈明奎一个人上山。那天晚上他在家被抓，很快承认是他自己干的。曾中举的叔叔曾松柏说，如果不是村干部阻拦，陈明奎可能已经被杀了。
陈明奎当时被判无期徒刑。当地有传言说，陈明奎当时应该被判死刑，因为陈嘉花钱找关系救了他一命。陈菊华对此断然否认。曾中举的一个表弟说，陈明奎没有被判死刑，因为他不满18岁。
陈明奎实际上在监狱里度过了16年。他服刑期间父母双亡。临死前，他想念陈明奎。因为他还没有成家，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尽到责任。“我们说不用担心，他出来后我们知道该怎么做。”陈菊华说。
2007年陈明奎出狱后，他的嫂子找了个媒人，把李介绍给他。李当时是白家村砖厂的窑工，比陈明奎大五岁，结过一次婚。
李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嫁给陈明奎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犯了奸杀罪，如果知道，也不可能嫁给他。白家村一名叫张的村民证实了这一点。“以前所有的邻居都没有告诉她一切，只要他出来，不再伤害我们。”
因此，2007年8月，陈明奎在与李结婚仅三个月后，再次因强奸罪被判入狱。受害者是白家村砖厂一名工人的13岁女儿，据说她姓魏。
据曾中举的表妹曾中碧说，当时是暑假，女孩来工厂看望父亲。当时陈明奎也在一家砖厂工作，帮助李。当晚9点左右，这位姓魏的工人去给砖窑的炉子添柴。只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的女儿就不见了。陈明奎把她骗到自己家里强奸，然后把她绑在附近森林的一棵树上。
曾中举很幸运，女孩活了下来。据说陈明奎只是掐死了她，误以为她死了，于是回家睡觉，女孩醒来就逃。也有人说是女孩装死欺骗了陈明奎。她逃跑后迷了路，第二天早上回到砖厂，当场指认了陈明奎。
曾中碧目睹女孩指认陈明奎。他说那个女孩当时留着长发，像个疯子。陈明奎站在砖厂的窑上，一言不发，很快就被警察带走了。李也在砖厂。
据曾中碧介绍，第一天晚上，魏姓工人发现女儿失踪后，就动员工友帮忙找人。陈明奎自己也参与了，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鞋子。
陈明奎第二次入狱时，被判15年，儿子还没出生。他出来的时候，儿子11岁，妻子还在等他。第二次出狱后，陈菊华一度认为陈明奎这次应该忏悔。“是一头猪。它知道打几下就疼。你怎么知道他会犯这样的错误？”
最后的机会
2019年7月4日下午，在石岗村，唯一见到陈明奎并怀疑他的人是陈菊华丈夫的妹妹王世芬。她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当时是6点半左右，饭后出去玩，遇到了陈明奎。
王世芬知道他的细节，本能地变得警觉起来。“我骂了他。我说刘晨，你在这里干什么？”王世芬回忆说:“他说我是来找人工作的。”
之后，陈明奎把电瓶车推开，过坡时，王世芬帮他推车。
陈明奎并不紧张，她也没有太多的怀疑。直到她到家，已经是晚上7点左右了。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只狗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之后，她给陈菊华打了电话。“我说我遇到了刘晨。他说他在找人工作。你打电话给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陈明奎的手机关机，陈菊华和丈夫王立峰立即骑摩托车去了陈明奎家。当时是晚上9点左右，陈明奎正在记笔记，给电话号码。他的衣服又湿又脏。
陈明奎刚从石岗村回到家。姚说，村头路口的监控显示，他当晚20时10分乘坐电瓶车离开石岗村。
陈菊花带弟弟回家吃饭。王立峰解释说，他不相信陈明奎在石岗村找人。带他回家的目的就是让他留下来问个真相。
后来他回忆起这件事，觉得那晚是最后的机会，因为当时肖润还活着。
姚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从办案人员那里得知，肖润是在7月5日0点至1点之间被杀害的。
但是在四姐家，陈明奎还是没有说实话。陈菊华给他做了一碗面，一边看他吃一边骂他。“别说你老婆孩子，就是我一个妹妹，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心力，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但是陈明奎只吃了半碗，就趁着姐姐和姐夫的不小心跑掉了。当时大约是晚上10点钟。陈菊华和妻子去他家找，却不知道小的女儿不见了。陈巨华当时最糟糕的假设是他哥哥偷了别人的东西，因为他出狱后一直没挣到钱，生活费用也负担不起，所以可能会偷东西卖。
肖泽军和熊二珍在吃饭的时候发现女儿不见了。起初，他们以为她去了同学或亲戚家。当我打电话给她时，我首先说，“我打通了，但打不通。”。7月4日晚，夫妻俩彻夜未眠，但没有打扰邻居。当时他们最糟糕的假设是他们的女儿离家出走了。
在姚看来，他们太老实了，不会去打扰别人。和很多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一样，他后来认为只要当天去找，肖润应该不会死。
2019年7月5日下午，肖某一家在向派出所报案的同时，开始动员村民寻找女儿。下午5点左右，小润失踪的消息传到了白家村，村民们立刻认为陈明奎可能又干了一次。
2019年7月6日上午10点，老阳发现了一条重大线索——村里一个废弃砖厂的背面有一排脚印。陈明奎的老房子就在砖厂上面，离他上次绑另一个女孩的森林只有五六十米。
老杨循用脚印寻找过去，发现一片草地被人类触摸过。他用竹竿挑着，露出一把锄头和一把铲子，上面有新鲜的泥土。
一个小时后，村民们在废弃的砖厂附近找到了小润的埋葬地。姚说，小润被挖出来的时候，双手被反绑，脖子上全是淤血，耳朵后面有淤血，好像被石头打了，嘴巴被透明胶封住了。
警察用来挖尸体的锄头是从曾家借来的，她女儿就是在曾家被杀的。
姚推断，7月4日晚陈明奎离开姐姐家后，当晚带小润到白家村，然后在离家约300米处将其杀害并掩埋。为了躲避监控，陈明奎选择了一条没人走的路线:从罗田湾下山，先走一段路，再去铁路，沿着铁路走到自己的小区。
小润被发现时脚上没有鞋子，但后来在烂田湾发现了鞋子。姚说，这说明她在陈明奎的威胁下，一路赤脚走到白家村。
绝望的亲戚
李于7月5日10点左右到家。7月4日晚，发现找不到陈明奎后，王立峰打电话给她，怀疑陈明奎出事了，叫她赶紧回去。
回到家，陈明奎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我问他，你昨晚去哪里了？”他说他跑到铁路上冷静下来。”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李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不久之后，王立峰赶到，和陈明奎说了同样的话。他的姐夫威胁要打他，但他没有。之后，在外面给李打电话，说石岗村有个小女孩不见了。
李大怒:“我骂他，你做了什么害人的事？”他说不是他干的。"
李还是不敢相信，陈明奎这个时候做到了。然后她去了陈菊华家，问小女孩是否找到了。“一个没找到，第二个没找到，第三个也没找到。我心里慌了。我没有坐也没有站。我又去了我妈家我姐家，给了我姐。姐姐说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是要回去，我又回来了。
陈明奎还在家。李不理他，开始弄吃的。吃完饭，警察回家把陈明奎带走了。
李与陈明奎结婚12年，以陈最后一次入狱为界。第一次在一起不到3个月，第二次在一起5个多月，两次加起来8个月。
当陈明奎第二次入狱时，李已经怀孕两个月了。王立峰说，当时陈家告诉她，如果她想离开陈家，如果她打算生孩子，陈家会帮助她。
“我没有孩子。我想和一个亲戚一起出生。等我长大了，我会说话。”李说:“这是当时的想法。”
孩子出生后，陈家的亲戚兑现了承诺，一起把孩子抚养到11岁。事发时，孩子刚刚读完五年级。
在陈明奎第二次入狱期间，李没有探望过他一次。她说不想再见到他，甚至不想让陈明奎回来。“我之前提到过，我干脆让他呆在监狱里。他们说政策不像以前了，到期必须放他。”
然而，在陈明奎多次从监狱打电话承认错误后，李原谅了他。“我觉得如果他改变了会是一件好事。”
2019年1月12日，陈明奎第二次刑满释放。哥哥开车送他回家，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陈家再次接纳了他。年底后，陈明奎开始盖两栋房子，他的哥哥、姐姐和邻居也来帮忙。据邻居回忆，那段时间，李对陈明奎很好。有时候，陈明奎不去婚宴的时候，她会给他带吃的。
然而，不到半年，陈明奎又犯了一次罪。《南方周末》的记者试图采访他的哥哥陈明君，但他被拒绝了。“我觉得很不舒服，无法向你解释。”他说。
李认为，陈明奎的累犯“表明他不再是个人”。
当陈菊华去派出所做笔录时，她得知陈明奎这次是在生到死。警察告诉她，她还有机会见到陈明奎。“我说过我不会看到的，骨灰也不会收到。”陈菊华说:“死了就别担心死了！”
南方周末记者柴慧群南方周末实习生胡一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