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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路德维希·冯·米塞斯
他是著名的经济学家和杰出的自由主义思想家,被公认为战后奥地利学派的教父和精神领袖。
人们使用的描述经常会产生误导。当谈到现代工业巨头和大企业领袖时,人们称他们为——例如——“巧克力大王”或“棉花大王”或“汽车大王”。这种称谓的使用表明,人们认为现代工业巨头与早期封建王公、地主或王公没有区别。但事实上,差别是巨大的,因为巧克力王不统治,他服务。他没有统治一个独立于市场和消费者的被征服的领土。巧克力巨头——或钢铁巨头或汽车巨头或任何其他现代工业巨头——取决于他经营的行业和他服务的消费者。“国王”可能深受他的臣民——消费者的重视;但一旦他不能再以比竞争对手更低的成本为消费者提供更好的服务,他将失去他的“王国”。
两百年前,资本主义出现之前,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自始至终都是固定的;他继承了祖先的遗产,永远不会改变。如果他生来贫穷,他将永远贫穷。如果他生来富有——地主或领主——他将终身保有领土及其财产。
至于制造业,当时的原始手工业几乎只为富人服务。大多数人在土地上工作,与面向城市的手工业没有联系。这种僵化的封建社会制度统治了欧洲大多数发达地区几百年。
然而,随着农村人口的增长,土地上出现了剩余人口。对于这些没有继承土地和房地产的剩余人来说,没有足够的工作,他们就不能从事手工业;这座城市的王子们禁止他们进入这座城市。这些“底层人口”的数量不断增加,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他们是完全意义上的“无产者”,政府只能把他们带进劳改营或贫穷的私营企业。在欧洲的一些地方,尤其是荷兰和英国,他们的数量太多了,在18世纪,他们成为了当前体系的真正威胁。
今天,在讨论印度或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类似情况时,我们一定不要忘记,英国在18世纪的情况更糟。当时英国大约有6700万人口,但其中有100多万,也许200万是贫困难民,当时的社会制度并不能保证他们。如何处置这些难民是18世纪英国的严重问题之一。
另一个严重的问题是原材料短缺。英国人被迫非常严肃地提出这个问题:当我们的森林不能再为我们提供工业和取暖所需的木材时,我们未来该怎么办?这是统治阶级的绝望处境。政治家不知道该做什么,统治者也不能做任何事情来改善他们的处境。
从这种严峻的社会形势中,出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的线索。这些难民和穷人中的一些人组织其他人建立小作坊来生产一些东西。这是一个创新。这些创新者不生产只适合较高阶层的昂贵商品;他们生产满足大众需求的廉价产品。这就是今天资本主义的起源。这是资本主义工业的基本原则,也是大生产的起源。过去只有为城市富人服务的手工业存在,以满足上层阶级的需求,而新资本主义工业开始生产普通人买得起的东西。这是满足群众需要的大生产。
这是当今所有大生产体系高度发达的国家都存在的资本主义的基本原则:被大多数所谓左派分子攻击的大企业,几乎完全是为了大众的需要而生产的。只为上层阶级生产奢侈品的企业,永远达不到大企业的规模。今天,在大工厂工作的人是这些工厂生产的产品的主要消费者。这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以前封建生产方式的根本区别。
人们有时认为或声称大企业产品的生产者和消费者是不同的人,这是完全错误的。在美国百货公司,人们听到这样的口号:“消费者永远是对的”。这个消费者就是在工厂生产商品,在百货公司销售的人。认为大企业力量大的人也是错的,因为大企业完全依赖购买其产品的人的保护:一旦失去客户,最大的企业就失去了力量和影响力。
五六十年前,几乎所有资本主义国家都说铁路公司太大太厉害;他们垄断;无法与他们竞争。据说在交通领域,资本主义已经到了自我毁灭的阶段,因为它已经消除了竞争。人们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即铁路的力量取决于它比其他交通方式更好地为人们服务的能力。当然,在既有铁路旁边新建一条铁路线来和这些大铁路公司竞争是荒谬的,因为既有线路可以满足既有需求。但是其他竞争者很快就出现了。竞争的自由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通过模仿或复制别人的做法而获得成功。新闻自由并不意味着你有权利抄袭别人的故事并取得成功。意思是你有权利写自己的作品。比如关于铁路的竞争自由,意味着你可以发明新的东西,做一些事情来挑战铁路公司,让他们处于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竞争局面。
在美国,铁路所遇到的竞争——公共汽车、汽车、卡车和飞机——给铁路造成了损失,并且几乎完全将它们排除在外,至少在客运方面是如此。
资本主义的出现意味着每个人都有权利更好和/或更便宜地为消费者服务。这个方法,这个原理,在比较短的时间内改变了整个世界。它使世界人口空前增长。
在18世纪的英国,土地只能满足600万人的低生活水平。今天,5000多万人享有比18世纪最富有的人高得多的生活水平。如果英国人的精力没有浪费在各方面都可以避免的政治和军事“冒险”上,今天英国的生活水平本可以更高。
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事实。所以,如果一个英国人——其实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都是一样的——告诉别人他反对资本主义,有一个绝妙的办法可以回答他:“你知道世界人口比前资本主义时代多十倍;你知道,今天每个人都享有比资本主义之前的祖先更高的生活水平。没有资本主义,十个人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你活着的事实证明了资本主义的成功,不管你是否珍惜自己的生命。”
尽管取得了这些成就,资本主义还是受到了严厉的攻击和批评。我们有必要了解这种仇恨的根源。对资本主义的仇恨不是来自群众和工人,而是来自地主和贵族——英国和欧洲的绅士和贵族。他们对资本主义不满:19世纪初,工业工人的高工资迫使地主和贵族向农业工人支付同样高的工资。贵族们通过批评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来攻击资本主义。
当然,从我们目前的位置来看,工人的生活水平极低;早期资本主义的情况绝对令人震惊,但这并不是因为新资本主义产业伤害了工人。受雇于工厂的人们一直生活在自己吃不上穿不上的境地!
工厂雇佣妇女和儿童,这些妇女和儿童在进入工厂工作之前就心满意足地生活着,这是历史上最大的谎言之一,这是一个被重复了数百次的著名老故事。在工厂工作的母亲没有饭煮;他们没有离开厨房去工厂,他们去工厂是因为他们没有厨房,或者他们有厨房但没有饭做。孩子们得不到舒适的照顾。他们快饿死了。所有所谓的早期资本主义的不可言喻的恐怖都可以用一个统计数据来反驳:那是在英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年代,在1760年到1830年被称为英国工业革命的年代,而在那几年里,英国人口翻了一番,这意味着成千上万在此之前死去的孩子活了下来,长大了。
毫无疑问,前者的情况非常不尽人意。正是资本主义经济改善了这些状况。正是这些早期的工厂直接或间接地通过出口产品和从其他国家进口食品和原材料来满足工人的需求。早期的资本主义历史学家一次又一次地歪曲历史——人们可能找不到更温和的词了。
他们讲述的其中一个传说可能是神话,包括本杰明·富兰克林。根据这个故事,富兰克林参观了英国的一家棉纺厂,老板自豪地告诉他:“看!这些棉花产品是为匈牙利生产的。”富兰克林环顾四周,看到工人们一丝不挂,就说:“你为什么不也为自己的工人生产呢?”
但是工厂主所说的出口实际上意味着他确实为他的工人生产,因为英国必须进口所有的原材料。英国和欧洲大陆都不生产棉花。英国粮食短缺,必须从波兰、俄罗斯和匈牙利进口粮食。这些出口为英国人民生存所需的食品进口买单。那些时代的许多例子显示了对工人的绅士和贵族态度。我只举两个例子。一个是英国著名的“扶贫”制度。根据这一制度,英国政府向所有未达到最低工资的工人支付其实际工资和最低工资之间的差额。这为地主贵族省了不少钱。贵族支付传统的低农业工资,政府补足差额,让工人留在农村而不是在城市工厂工作。
80年后,资本主义从英国扩张到欧洲后,地主贵族再次抵制新的生产制度。在德国,由于资本主义工业的高工资,普鲁士容克失去了许多工人。他们发明了一个词:“逃离陆地”——landlucht。在德国议会,人们讨论如何阻止这种邪恶,从地主贵族的立场来看,这确实是邪恶的。
德意志帝国著名首相俾斯麦王子在一次演讲中说:“我在柏林遇到一个曾经在我农场工作的人,我问他,‘你为什么离开农场?你为什么离开农村?“你现在为什么住在柏林?”据俾斯麦说,那人回答说:“柏林乡下没有这么好的啤酒屋。你可以坐着喝酒,听音乐。”当然,这是一个从农民俾斯麦王子的角度讲述的故事。这不是所有雇佣工人的看法。他们去工厂是因为工厂付给他们更高的工资,把他们的生活水平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
今天,在资本主义国家,所谓上层阶级和下层阶级的基本生活差别相对较小;两者都不缺食物和衣服。但是在18世纪及更早的时候,中产阶级和下层阶级的区别是前者有鞋,后者没有鞋。在今天的美国,贫富差距往往只是凯迪拉克和雪佛兰的差距。雪佛兰可能会被使用,但它的功能基本相同:车主可以驾驶它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美国50%以上的人口住在自己的房子和公寓里。
对资本主义的批评,尤其是对其高工资的批评,来自一个错误的前提,即工资不是由在工厂工作的人支付的。经济学家和学习经济理论的学生当然可以区分工人和消费者。但事实是,每个消费者都必须挣钱才能消费,绝大多数消费者只是在生产消费品的企业工作的人。资本主义的工资水平不是由工薪阶层决定的,而是由工薪阶层决定的。电影明星的工资不是好莱坞制片厂出的,而是买电影票的人出的。不是组织拳击比赛的企业家给拳击手过高的奖金,而是买票看比赛的人。人们可以在经济理论上区分雇主和雇员,但这种区分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在现实生活中,雇主和雇员最终是同一个人。
许多国家的一些人认为一个已婚有孩子的人挣得和单身汉一样的工资是错误的。然而,雇主不应该对雇员家庭供养人口的多少负责。
我们这里要问的问题是:如果你知道面包师有六个孩子,你愿意为面包多付钱吗?诚实的人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原则上我会多付点钱,但实际上我更愿意买没有孩子的人烤的更便宜的面包。”事实是,如果买方没有向雇主支付足够高的价格,而雇主无法支付工人的工资,他就无法继续经营。
把资本主义制度称为“资本主义”的人,不是认同资本主义的人,而是认为它是历史上最糟糕的制度,是人类最大的罪恶的人。然而,没有理由拒绝马克思的标题,因为它清楚地描述了资本主义导致的巨大社会进步的根源。这些进步是资本积累的结果;它们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人们并不消费他们生产的所有东西,而是将一部分储蓄进行储蓄和投资。关于这个问题有一个误解。在这一系列讲座中,我将有机会讨论关于资本积累、资本使用以及资本使用带来的巨大利益的最根本的误解。在我关于外国投资和通货膨胀的演讲中,我将重点讨论资本主义,这是当今政治中最关键的问题。当然,如你所知,通货膨胀不仅存在于你的国家。这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
人们经常没有意识到资本主义的一个事实是,储蓄符合所有想生产或挣工资的人的利益。如果一个人存了一笔钱——比如1000元——存入银行或保险公司而不是花掉,这笔钱就会流向企业家和商人,使他能够实施一个没有资金就无法实施的项目。
商人用这些新钱做什么?他做的第一件事,第一次动用资金,就是雇人和买原材料,造成了对劳动力和原材料的进一步需求,引发了工资和原材料价格上涨的趋势。早在储户或企业家获得任何利润之前,失业工人、原材料生产者、农民和工薪阶层就已经享受到了这种储蓄带来的好处。
一个企业家何时能从项目中获得收益,取决于市场的未来形势和他对市场未来形势的正确预测能力。但是工人和原材料生产者获得了直接的利益。三四十年前,人们谈论亨利·福特的“工资政策”。福特先生的伟大成就之一是他付给工人的工资比其他工业家或工厂高。他的政策被描述为“发明”,所以说这个新的“发明”是福特先生慷慨的结果就足够了。现有产业中的新产业或新工厂必须吸收其他产业或工厂、其他地区甚至外国的工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提供更高的工资。这是资本主义的早期状态,今天也是如此。
当英国生产者第一次开始生产棉花产品时,他们付给工人比以前更高的工资。当然,这些新工人中有很多人以前从未挣到钱,愿意接受任何工资。但不久之后——当越来越多的资本积累起来,越来越多的新企业开始运营——工资就上涨了,结果就是我前面提到的英国人口空前增长。
有人抹黑资本主义是一种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的制度。这句话从头到尾都是错的。马克思对社会主义即将到来的判断,是建立在工人越来越穷,群众越来越穷,最后国家的财富集中在几个人或一个人手中的前提下的。那时,一无所有的工人最终会站起来,剥夺被剥夺财富的富人的财富。根据卡尔·马克思的理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状况不可能有任何改善。
1864年,马克思在英国向国际工会发表演讲时表示,认为工会可以改善劳工状况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争取更高工资和更短工作时间的工会政策被他描述为保守——当然,“保守”是马克思能使用的最诅咒的词。他主张工会应该树立一个新的革命目标:“消灭工资制度”,用“社会主义”代替私有制——生产资料的政府所有制。
如果我们回顾一下1865年以来的世界历史,尤其是英国的历史,就会明白马克思在各个方面都是错的。在所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中,群众的状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过去八九十年的所有这些进步都驳斥了卡尔·马克思的预言,因为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者认为工人的状况永远不会改善。他们相信一个错误的理论,著名的“工资铁律”——这个定律说,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工资不会超过维持基本生活所需的数额。
马克思主义者这样描述他们的理论:如果工人的工资上涨超过维持基本生存的水平,他们会有更多的孩子;这些孩子成为劳动者后,会增加劳动者数量,导致工资下降,让劳动者回到基本生存线——劳动人口勉强生存的最低限度。但是马克思和许多其他社会主义者的这种想法把工人当作生物学家研究的动物,例如老鼠。
如果你给动物或微生物提供更多的食物,它们的数量会增加。如果你限制食物,你就限制了它的数量。但是人是不同的。即使工人也有食物和育种以外的人类需求——尽管马克思否认这一点。实际工资的增加不仅导致人口的增加,而且首先导致平均生活水平的提高。例如,这就是为什么西欧和美国的生活水平高于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原因。
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更高的生活水平取决于资本的供应。这就解释了美国和印度的区别;传染病的现代预防和治疗方法——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被引入印度,导致了前所未有的人口增长。然而,由于人口增长没有伴随着资本的增加,结果是贫困的增加。一个国家的人均资本量与繁荣程度成正比。
我希望有机会在其他讲座中更详细地讨论和澄清这些问题,因为有些术语,如“人均资本”,需要详细解释。
但你必须记住,经济政策中没有奇迹。在很多报纸和演讲中,你读到了所谓的德国经济奇迹——二战战败毁灭后的德国复苏。但这不是奇迹。这是实行自由市场经济原则和资本主义方法的结果,即使在各个方面没有完全实行。每个国家都能实现同样的经济复苏“奇迹”,虽然我坚持认为经济复苏不是来自奇迹,而是实施正确经济政策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