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回忆说,2003年,他和一些农民因为当地强制征收而失去了耕地,于是他到处反映情况。2010年,通过介绍得到杨维俊帮助的人,他认识了村民代表杨维俊。“老阳听说后,亲自到宣威调查,批评宣威有关领导非法征地。”但是这些年来,他们的问题并没有完全解决。他前后与杨维俊见了30多次面,杨维俊劝他们“不要因为似乎没有希望而放弃”,并帮他们一一修改了反思材料。陈晖有幸在杨维俊上车,驱车进入云南省委大院找到省长,但他没有找到。
他们感谢杨维俊,陈晖想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有一次到,从家里带来一篮子土鸡蛋,悄悄地藏在杨的房子后面。在去车站的路上,陈晖接到了杨维俊的电话。“鸡蛋是你的吗?现在回来把他们带走。如果你不把它们拿走,我就不关心你的事。他在电话里听起来很生气,所以我们回去拿鸡蛋。”陈晖说。
几年前,杨维俊身体很好,他乘公共汽车走遍了昆明市和郊区。他还去了昆明周围的地方,在那里他坐了一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到达。更远的地方,因为当天不能来回,吃药不方便,所以周围的人都劝他尽量不要去。郑青记得,“吃饭的时候,当地政府官员和村民都请他吃饭。谁叫他不去,就让司机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对于他不理解的问题,杨维俊会问法律工作者。有些问题。他将强调对前来寻求帮助的人依法保护权利。“他说,有些事情可以在矛盾激化之前进行调解,不要扩大矛盾。不同的矛盾有不同的解决方法。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有反腐败才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面对强占土地和强拆民房,杨维俊并不喜欢。2012年,昆明五华区一个村庄面临拆迁。一天晚上凌晨1点,杨维俊打电话给郑青,说村里发生了强拆事件,他得去现场看看。郑青说服了杨维俊,因为太混乱了,无法“保护他的安全”。“他说,如果你去不了,我就自己报警。”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杨维俊又打电话给郑青报警。第二天早上5点,杨维俊又打电话给郑青,说他想快点去现场。
郑青说,这件事发生后不久,城里负责村里发展的商人来到杨维俊的家里,叫他过来一趟,其实是在谈条件。对方说他们建的房子不错,空这边空气好,适合休养,不会有强拆等情况。它还带来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杨维俊听后,说福建要把东西拿走。
“不为人民而活是什么意思?”
老朋友杨敬华几年前才知道,杨维俊在各地帮助农民捍卫自己的权利。
89岁的军医杨敬华是该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杨敬华告诉《财经》记者,有一次一个农民因头部受伤住院,杨维俊给他打了电话。“他叫我去看医生。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当时我已经给他过了90岁生日,所以我劝他老一点,不要介意太多事情。他说,你研究共产主义那么久,没有良心。”
1949年3月,革命斗争风起云涌,杨维俊和杨敬华相遇了。当杨敬华在一所农业学校读职业高中时,学杂费从4银元涨到8银元,学生们无法承受学生骚乱。杨敬华是学生代表之一,因此他被当作持不同政见者追捕。通过介绍,他找到了杨维俊。当时,27岁的杨维俊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的秘密外围组织民主青年团,并很快担任了NLD云南支部的执行委员。杨维俊学生时代是云南大学学生自治协会主席。
杨敬华回忆说,1949年3月,杨维俊分三批向游击队介绍了约110名进步学生。“当时,离开昆明非常困难。以烤烟队和采矿队的名义,杨维俊找了一辆车送我们走。离开之前,我们都住在杨维俊在拓东路的家里。他不仅管理好了,还每天给每人半个银元,够吃的了。”后来,作为联络员,杨敬华联系了杨维俊和云贵。当时的口号是“方方介绍,杨维俊带来。”
新中国成立后,18岁的杨敬华回到昆明与杨维俊一起工作,成为NLD云南分社的组织干事。“大概享受400斤小米的津贴,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杨维俊鼓励我学习。”杨维俊找到大学生为杨敬华补课,顺利考入云南大学。
杨敬华逐渐得知,杨维俊的父亲杨威考入云南吴江会馆,加入同盟会,担任孙中山的秘书和高级参谋,后来被军阀杀害。杨维俊随母亲从上海来到云南,是一个在家庭仇恨和民族仇恨中成长起来的进步青年。1946年李的公仆被杀后,闻一多在昆明发表了公开演讲。“很多特务来捣乱,杨维俊是会场的警卫队长,所以被特务打伤了腰,后来被追捕。杨维俊家境不错,但他追求进步和真理,他的生活动荡不安,但他的初衷没有改变。”
后来,杨敬华成为一名医生,离开昆明后回到昆明工作并定居。杨维俊退休后,两人的交往频繁。因为杨敬华的父亲也是维吾尔族一代,杨维俊把他当成了亲人。“他老了。我是医生,经常照顾他。我会一两个月去看他一次。”杨维俊曾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云南省委员会文史资料组成员、文史资料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他们交流的话题都与文史研究有关。然而,在过去的十年里,杨维俊的聊天话题变成了反腐和征地拆迁。“2010年昆明福海社区拆迁以来,越来越多的村民找到了他。他失去控制,早出晚归调查了解情况,这让他很忙很累,住院人数增加。我为他感到难过。”
从内心来说,杨敬华知道杨维俊敢于直言,敢于追求真理,他无法说服更多的人。杨维俊曾经给他讲过一个故事。在云南民族保护运动研讨会上,与会者一致认为蔡锷领导了民族保护运动。杨维俊说,蔡锷刚到云南几天,唐瑶姬起了关键作用。“蔡锷的子孙坐在他旁边,他不在乎。”杨维俊的博客被命名为“直言不讳”,具体反映了征地拆迁的不公。最后一篇文章发表于2020年6月5日,也就是他去世的前四天。
近年来,杨敬华有时会提醒杨维俊注意自己的健康,多活几年。“他说我活一天算一天。不为人民而活意味着什么?”
媒体人梁红星,在昆明工作多年,这几年和杨维俊接触很多,见证了杨维俊处处反映问题的艰难。梁红星回忆说,有一次,当杨的女儿杨多琪在场时,他去了。“她说她现在理解她父亲了。这位老人已经90多岁了。活着就是一口气,只为求人而不让他做这些事。他活着的气息消失了。”
“光环”之外的普通老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维俊越来越老了。
在金牛社区外经营一家印刷厂的张勤得知杨维俊去世的消息后哀叹道:“他是个好人”。
几年前,杨维俊经常去张勤的印刷厂。杨维俊总是穿着红色格子睡衣,手里拿着手写的纸,让店员帮他打印出来。打印时,他只是坐着等,很少说话。几次拜访后,他让张勤在店里的电脑上建立一个文件夹。“他说他叫杨维俊”,而张勤只知道他的名字。经过好奇的搜索,他得知自己是云南CPPCC的前副主席。
张勤告诉《财经》记者,杨维俊几年来经常光顾印刷厂,有时两三天一次。起初,有一个司机和他一起开车。后来,他经常一个人来,“慢慢走,一步一步动。印刷厂前面有一个小斜坡。如果他起不来,我就嫁给他。”这两年,杨维俊来的越来越少,好几次都被一个坐轮椅的保姆推着。
老龄化越来越明显,杨维俊的游泳频率越来越低。90岁以后,游泳从每天600米减少到400米,然后一周游几次。近年来游泳停止了。杨维俊的右眼视力也变得很差。郑青记得“公交上访”刚开始的时候,下午有专门的时间看书,后来让他用太多的材料反映问题。“他读得没有他发的快。有时候一次发的材料只有三四百页。他很认真,不得不修改。基本上每次没有修改的都是村民联名的那一页。"
在杨维俊,晚上通常是休闲时间。他喜欢看新闻节目、政治评论节目和抗日电视剧。郑青告诉《财经》记者,因为有些电视剧不真实,“我问他喜欢看这些怎么样。他说,晚上看这个会放松,‘劳逸结合,不然撑不了多久’。”
和杨维俊接触的时间越久,郑青发现杨维俊也是一个超越“光环”的普通正常人,生病时孩子不在身边时偶尔会有孤独感,还有自己的生活小习惯,比如喝水、加冰块,冬天也是如此。杨维俊告诉郑青,喝水和冰块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另外一个可以让他保持清醒。
郑青也感受到了杨维俊的健谈和好奇。杨维俊密切关注国内政治经济议题和国际形势。郑青曾经在国外工作过。当杨维俊有空的时候,他会和他讨论一些国外的改革,公务员制度,农民的土地问题,还会和他讨论垄断的形式,比如卡特尔,信托,还有日本明治维新的成功,面临的阻力,人民的态度等话题。“他的思维非常开放,非常发散,一点也不保守。”
杨维俊退休后,他去美国探亲。杨维俊告诉郑青,有一次他去美国,他想去拜访洛克菲勒家族。“他觉得这个家庭可以在金融危机中度过几次而不倒下,他很好奇。但最终我没有看到。”与杨维俊交往几年,郑青评价杨维俊,“只有一个,没有这么老的领导”。
谈起杨维俊,老朋友杨敬华说:“他虽然内心充实,但一直是孤立无助的。只有我们几个人能理解他。”这几年,在杨维俊90岁生日那天,杨敬华着手组织一次老朋友聚会,开始是十个人,后来是八九个人,三四个人,最后自己走了,老朋友一个个都去世了。
在杨维俊的最后一个生日,杨敬华给他打了电话,但是杨维俊说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之前不要和他见面。后来,杨维俊感冒引起肺炎,病情迅速发展。他住进了ICU病房,想看也看不到。
在杨维俊的追悼会上,杨敬华在她以前最好的朋友和老师面前鞠了三个躬,沉默了很长时间。他告诉《财经》记者,杨维俊未完成的愿望之一是出版自己的书稿,“我这辈子会尽力帮他出版”。
杨维俊曾在自传手稿中写道:“凡是欢迎那个宗派小圈子的人,都可以得到提拔和重用,仕途就会兴旺发达。谁坚持原则,不与人勾结,谁就不好过。”“所以随波逐流吧。渤海的起伏自古以来就很常见。如果不以名为耻,人生的意义何在?”感受到这一点,他写了一首诗——冬去春来又去,世间的风风雨雨怎么能完;人生百年,却看不起自我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