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杂志|人物
中国画到底是什么——读吕凤子先生的《绘画研究》
文/刘元璋
吕凤子雕像
原名卓,江苏丹阳人,字逢迟。1909年毕业于两江优秀师范学校绘画手工艺系。生前历任上海美术学院教授、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国立艺术学院院长、普通艺术学院院长。
吕凤子总统的自画像
20世纪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时代。从“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到“落后挨打”,中国社会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民族危亡、价值迷失以及革命与现实、传统与现代的博弈。“世界潮流突然变了,天地异色成了鬼神。”无数的中国仁人志士,在这样一个天地变色的环境中,奋力拼出今天的局面。他们伟大的人格和永恒的心灵需要我们去继承,但遗憾的是他们正在被历史所湮灭。
1947年82厘米× 43.3厘米私人收藏的女士照片
吕凤子先生就是其中之一。王先生曾谦虚而真诚地说:“我一生做了三件事:画画、教书、办学。”事实上,他用一生把这三件事都做到了极致。在绘画方面,他学贯中西,擅长写生与写生,写意与工笔,融诗、书、画、印于一炉,画材广泛,笔墨厚重。画一幅仕女画像,勾画出高高的竹简,墨汁流淌;拍一张罗汉的照片,让它听起来像一个世界;做老农的画,奋进,英姿飒爽;画山水花鸟,借景抒怀,不羁。教育方面,从两江师范学校毕业后,他一生在南京、长沙、北京、上海、重庆、苏州等机构担任重要教学职务,是中国现代艺术教育的奠基人之一。辛亥革命爆发后,他毁家办学,在爱国诗人屈原的《离骚》中取“正规”之名,在江苏丹阳建立正规女子学校。抗日战争时期,学校几经变迁,在正规艺术学校达到顶峰。1940年,他被任命为国立艺术学院院长,照顾两所学校,制定计划,不厌其烦地前进。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王先生从未离开过教学岗位。他对事业的执着早已超越了生死的境界:“人生的意义在于无休止地工作,不断地创造。我一直这么说,所以我必须这么做。疾病带不走我的野心,死亡也不是我的烦恼。”
1942年江苏四罗汉77厘米×105厘米1942收藏
最初,王先生作为一名传统学者研究西学。他在佛学上也有很大的成就,对世事的变化也更加豁达,这使他能够既有洞察力,又能精准地梳理和识别中国画的问题。《中国画解读》开篇,王先生就问“什么是中国画?”,这是本世纪中国画的问题。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中国画被太多的社会、政治、革命和现代话语撕裂甚至扭曲。所以,王先生要提出这个问题,是为了“将过去中国文艺学者对绘画的意见进行分类”,建立“纯粹客观的批判标准”,让人们能够为时代认清中国画的本质,为后人学习创新之道。
庐山云图是100厘米×60厘米,是1929年私人收藏的
1944年南京博物院藏138厘米×34.5厘米1944年山水图
纵观王先生对中国画的论述,都想把“如何”二字回应为“如此”,这自有其智慧。王先生对中国画的根本精神有着深刻的理解,他有着“三族”的独到见解,即根据艺术家的艺术思想和绘画风格的不同,中国画可以分为三大派:启蒙派、自然主义派和失语派,它们分别对应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道、佛。他不仅批判了董其昌“南宗北宗”的不合理性,而且对“宗”和“派”以及“宗”的思想和手法都有明确的标准,这是中国绘画史上继“南宗北宗”之后又一次划分宗派的全新举动。我很珍惜这篇文章的手稿散落着一万多字的事实,所以我无法一窥全貌,但幸运的是,自然主义先生仍然详细而完整。王先生用庄子“天人合一”的理论定义了自然主义中国画,并解释了“画”与“道”的秘密。所谓“天人合一”,就是用心观察道,用画面演示道,抛掉世间的烦恼、贫富得失,抛开生死,以“坐而忘我”的方式“直接感受”,从而达到审美自由的至高境界。此后,从顾恺之的“写神”与“动思”,到宗炳的“顺神”,再到王维的“通融势”,再到谢贺的“气韵生动”,再到郝静的“画真”,对本案的定义进行了新的诠释,可谓是“以天闭天”的注脚,是道家艺术理想的延伸。在这种情况下,顾恺之为开宗鼻祖,山水画开始自觉独立,随后山水逐渐成为博物派唯一的绘画材料,具有“变穷测微”的旨趣。相反,“教化派”则试图“达悟助人”,绘画材料以人事为主,以“戒贤愚”为宗旨。至于“失语症派”,以释迦牟尼的“空失语症论”为例,否认一切主客观存在。大部分画作都是作者从幻觉和沉思中寻求真理而获得的。所以这一派有自己的“易”体,也是唐代以来批评家所提倡的门派之一。这一流派的发展和演变,可以通过先生的《中国画与佛教的关系》一文得到补偿..
300年前诗人的画像1937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1937年“教育部第二届全国美展现代书画特藏”
这三种分法,大体上就是王先生所认为的“中国画是”,王先生以道家艺术精神为宗旨。因此,就创作方法而言,王先生要求“中国画必须以渗透作者情感的力为基础”,既要知道笔与力如何契合,又要知道力与情如何交融,才能创作出充满生命力的作品,达到通道化的状态。王先生特别强调,中国画独特的技法是“每一条有力的线条都直接表现出一定感情的技巧”,因为中国画的线条一定是用力心合一的运笔法创造的,所以运笔法也是容量法,这样的线条“充满变化和意义,永远是告白”。这种“自白”是宇宙“道”的终极意义,是西方绘画的运笔之法。因此,王先生在中国画的未来指出:画材多变,运法不变;形式是多变的,表达“道”的线条是不变的,否则中国画将不复存在。
行书为1944年淮安博物馆藏《禹中志书》70厘米× 35厘米
这一点在王先生晚年的《中国画研究》一书中有系统的阐述。王先生以传道授业为名,从“用笔”入手,进而参照“构图”的立意、意象、形貌、色彩,阐释中国画的审美特征和哲学渊源。以“技”说“道”,是王先生对当时民族虚无主义和政治运动的态度,也是他对中国画根本精神的一贯坚持。因此,王先生坚定地坚持:“多种‘画风’的中国画,离不开中国画!”
此外,王先生还在绘画史的写作上倾注了大量心血。早在1920年,王先生就在《美育》杂志上发表了一篇介绍印象派的文章《风子书·印象派绘画》,详述了其名称由来,注重光与色以及精神表达,将印象派画家排列成树形图,对中国人接受西方画派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此后,王先生转向中国画论的写作。王先生晚年撰写的《中国绘画简史》只涵盖了古代原始绘画到战国绘画。但王先生采用了科学的论证方法和当时最新考古发掘的严谨考证力度,以史释史、以史证史,融汇中西,视野开阔。
1929年《国画丛书》序
新文化运动爆发后,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下,青年学生往往无法理性处理中西艺术问题。20世纪20年代初,王先生曾在南京美术学院作过两次讲座,在讲座中分析了中西绘画在描绘对象的态度和追求技术的旨趣上的差异,表明中国画写意的艺术价值和最终目的是实现“技术在途中前进”, 这呼应了王先生在《中国画的变革》一文中发出的时代呐喊:“到现在,一批大师、青年教师、太师、都在为之奋斗。” 王老师在演讲中也谆谆告诫同学们,不要让“对生活的渴望”和“对繁衍的渴望”压倒“对艺术的渴望”,否定了一味“表现个性”的做法,这还是一句名言警句,是学习做人的良方。
吕凤子先生一生行事低调正直,既有学者的品格,又有佛教的智慧。每当别人冲到时代潮流的顶端,他“总是爱着人们,然后教会他们如何和平地生活”。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曾引用过这样一句诗:“艺术家如此多情,岂能不为天下呕心沥血?”王先生如此充满民族复兴的力量和探索未来的勇气,他更难在沉默中找到一个自我放纵的人,在观察众生中无所畏惧。正如艺术教育家蒋丹书评价的那样:“他总是那么从容,那么安静,那么真诚,那么勇敢,那么自适。这就是‘困扰人格’。我的个性在于我,我认识不认识他,我就跟着他。”回望我们自己,有这样的个性,我们今天能审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