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作为亚洲文明对话大会系列活动“亚洲文明展”的子展之一，中国国家图书馆永乐大典文献展在北京国家图书馆举行。摄影/记者董
永乐大典:一本伟大的前世之书
文/邱光宇
发表于《中国新闻周刊》2019年7月8日第906期
“如果把《永乐大典》完整地保存到现在，我们就能更完整地看到中国古代文学史的面貌。”这是作家郑振铎曾经发出的感叹。
“文献编纂大成就——国家图书馆永乐大典文献展”是2019年5月举办的“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下的“亚洲文明展”四大辅助展览之一，展示了中国国家图书馆的“镇馆之宝”——永乐大典的编纂、临摹、遗失、收藏和编纂。
《永乐大典》是明朝永乐皇帝朱迪编纂的，是中国古代最大的一部书。它保存了明代14世纪以前广大的文学、哲学、宗教、历史、地理和应用科学。在清代乾隆时期著名图书馆《四库全书》的编纂过程中，使用了《永乐大典》中的大量零散古籍进行编纂。
《永乐大典》的书名似乎广为人知，但其完成背后的艰辛却鲜为人知。这本巨著原本有一万多卷，经历了600多年的漂泊和流离。现在世界上只剩下400多份，原件还是未知。
图书种类最多，读者人数最少
类书类似于西方百科全书，但与它们不同的是，类书是与某事物相关的全部或部分书籍内容的集合。它是国力和文学统治的象征。从明朝朱元璋开始，就有修书的计划。在朱迪将他赶下王位后，人们现在猜测他开始修书是出于“消除执政者和反对派之间的不公正”等原因。
在此背景下，《永乐大典》于永乐元年首次修订。起初，这本书修改得很快，一年就完成了。被命名为《文献大成》，但很多书没有收录。朱迪对此很不满意，命令博学的僧人姚小光、洪武旧臣、大学生解缙等人主持文远馆的修复工作。
从《永乐大典》可以看出朱迪在文化上建功立业的雄心，有几个特点:一是“大”，藏书七八千册。除了启用所有皇家收藏，朱迪还要求在全国各地购买书籍。这就使得《永乐大典》囊括了从经史子集的书籍，到阴阳医术占卜甚至是僧人和道士的技艺。与后人在修订《四库全书》时随意删改书籍的情况相比，《永乐大典》除了在抄写上有一些错误外，基本上做到了各种书籍兼收并蓄。
另一个特点是永乐大典的独特分类。在中国古代，分类书是按事物、音韵或数字分类的，但只能选其一。官员们过去根据事物来编纂书籍，但很难用这种方式检索它们。永乐大典首创“用韵统字，用字系物”，相当于将两种分类方法结合起来:在当时洪武郑云的韵书基础上，在每一韵之下列出单个字，在每一字之下收录字的音韵、解释、字体，再将天文、地理、人事、名物、诗词等内容一并收录。
1951年，中央文化部文物局将永乐大典的档案移交给北京图书馆。图片由国家图书馆提供
永乐大典在设计上也充满美感:主文临摹明代楷书“太格体”，两侧的红嘴、红鱼尾、朱丝棒均为手绘。书用多层宣纸硬裱，外面包黄绢。嘉靖年间，负责组织工作的大学生徐杰，为了加快工作进度，计划不按原布局复制。后来他发现书中字体大小不一，插图精美繁多，布局难改。他不禁感叹《永乐大典》的精妙，只好要求照原样复制。
参与修书的人数大概有两三千。编辑们的日常生活基本由朝廷安排，住在南京文远馆附近。光禄寺负责黄昏饮食。该书完成后，各级编辑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奖励。永乐五年，“永乐大典”宣告完成。除了60卷的目录外，还有22，877卷，或一两卷，或三卷为一卷，装订了11，095卷。这套书也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百科全书，比18世纪法国狄德罗等人编纂的百科全书和《大英百科全书》早了300多年。
这本书写完之后，《永乐大典》是朱迪独家使用的，但他并不怎么看。相反，明朝的两位皇帝弘治和嘉靖都很喜欢它，经常阅读，成为“忠实的读者”。弘治曾经想去南京取回原件，放在北京。嘉靖皇帝长期以来一直试图复制《永乐大典》，但直到宫中发生两起火灾，他才真正采取行动。
嘉靖四十一年，正式进行《永乐大典》的重抄工作，是在嘉靖元年隆庆去世时进行的，副本保存在北京的皇家档案馆，即皇家档案馆。到目前为止，人们能看到的所有《永乐大典》的真本都是嘉靖本。
“收集起来相当困难”
自《永乐大典》原著编纂以来，这部御书一直藏在南京文远馆，后在先人迁居北京后又转移到北京。很少有人能看清它的本来面目。文案记载后，文献中几乎找不到永乐大帝原作的描述，世界上也从未发现过原作的存在。
清朝雍正年间，嘉靖的摹本被移至翰林院。乾隆年间，有必要使用这个副本，并将其打开以供借出。在这个过程中，许多官员都在自我监督，丢失的副本数量再次增加。到乾隆五十九年，已遗失一千多册。甘龙自己也曾写过一首诗感叹道:“大典犹看永乐大典传，收藏颇有难度。”
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永乐大典研究员张生指出，咸丰十年左右是《嘉靖》失传的高峰期，其中一个原因是乱世中较为严重的“内功窃缺”。有的官员采取“极其恶毒”的方式行窃:早上到翰林书院，随身携带行李包一件夹克衫，晚上带着夹克衫出门，行李中带走两卷。一些偷来的拷贝卖给了外国人。据现代藏书家孙壮、苗孙权等人介绍，光绪元年翰林院中的嘉靖本有5000余册，光绪十九年仅存600册。
义和团运动和侵略战争也是嘉靖本受损的重要原因。1900年6月23日，清军和义和团在位于北京东交民巷的使馆区放火。翰林学院毗邻英国驻朝鲜大使馆。翰林书院里的书，有一部分被搬走了，其余的都被盗走或遗弃了。火灾发生后，英国大使馆归还了其移交的330多份文件。祸不单行。同年8月，八国联盟攻打北京时，嘉靖的副本再次被抢。根据旁观者的说法，当时的一些复制品甚至被用作砖石支撑的军事材料。
这一时期，大量的《嘉靖》抄本丢失，一部分在民间，一部分被侵略者带回了自己的家乡。建国前后，国家图书馆和私人藏书成为保护这套书的重要场所。八国联军离开北京后，光绪皇帝和溥仪的老师、曾经掌管翰林院的学士陆润庠把剩下的64本带回家收藏。1909年9月，史静图书馆正式成立。1912年，鲁迅在民国教育部社会教育司第一科主管图书馆等工作。他多次交涉，陆润庠最终同意将这64本书交给史静图书馆。此外，嘉靖本还出现在海外图书馆、国内私人二手书店和拍卖行。柴萼的《庚欣年谱》提到，在崇文门、琉璃厂一带，“革文书坊买了八大卷大典，只花了钱”。
抗战时期，很多文化名人争相阻止古籍外流。1940年1月，商务印书馆主持人郑振铎、张元济、光华大学校长张守勇、暨南大学校长何炳松等人联名提议，在上海成立专门的古籍寻购机构。之后“文献保存同志会”成立，上述人士用英国归还的庚子赔款购买古籍。
到1941年，北平图书馆的永乐大典由64个增加到95个。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北平图书馆上海办事处将这95册中的60册运往美国，放在国会图书馆。其余35卷，抗战胜利后送回北京图书馆。直到20世纪60年代，存放在美国的60卷被台湾省中央图书馆带走。
建国前后，许多藏书家受到爱国热情的鼓舞，选择将自己的嘉靖本低价捐赠或出售给图书馆。1948年，藏书家傅增湘的长子傅仲谟将自己的一件旧藏转卖到北平图书馆。新中国成立之初，北京图书馆工作人员顾子刚率先无偿捐赠3册；1951年，时任天津市副市长、藏书家周树涛捐赠一卷；1965年，为《永乐大典》的研究和编纂做出巨大贡献的文献学家赵万里也捐了一卷。
1951年7月，著名出版家、教育家、实业家张元济提议将他的藏书楼东方图书馆收藏的《嘉靖》21册捐赠给国家，董事会一致通过。这21卷中有一部分是民国时期傅增湘为张元济购买的，也是商务印书馆在1932年淞沪战争中被日军轰炸前保存下来的“余烬”。因为半身不遂而卧病在床的张元济非常珍惜这些副本。他曾说:“这辈子再也看不到这本书了，没有爱就不能离开。”从上海运到北京之前，人们特意把这21本书送到他的床上。
永乐大典展品。摄影/记者董
此外，前苏联、民主德国等国也向中国归还了67册《嘉靖》。1951年8月，在郑振铎的提议和指导下，北京图书馆举办了《永乐大典》展览，展出了一些各界捐赠的、原由北京图书馆收藏的《永乐大典》。
最戏剧性的故事发生在1982年底。山东叶县文化馆致信北京图书馆，称怀疑在当地农民孙洪林家中发现了一本《嘉靖》。北京图书馆派专家核实这些书是真迹，并与孙洪林及其家人协商后将其收藏。这本书是孙洪林姑姑结婚时的嫁妆。老人不识字，她就把书的“头和脚”剪掉，做了女人的红色图案和鞋子。
如今，国家图书馆拥有《永乐大典》224册。世界上只有400多本藏文书籍，分散在8个国家和地区的30多位公私藏家手中。
包括一切，剩余4%
永乐大典至今仍影响着人们对文学、哲学、自然地理等学科的研究。即使只剩下现有副本的4%，人们仍然可以从细节中看到这本书的全貌。
20世纪30年代前后，在袁同礼、赵万里等人的推动下，北平图书馆将《永乐大典》佚书编纂纳入工作计划，先后编纂佚书215部。1929年的《佚书集注书目》记载，《永乐大典》所编佚书共530种，近代张的《史记》记载数量为683种。
永乐大典文献展中的滑梯场景。摄影/记者董
赵银芳，永乐大典文献展策展团队代表，国家图书馆副研究馆员，硕士、博士期间专攻唐宋文学。她指出，国家图书馆馆藏的一本“湖”字书载有一首唐诗，即白居易的《湖上之春》，其中的文字记载与通俗版本略有出入。比如几乎每一个高中生背诵的“几只早莺争暖树”这句话，在本卷中就写成了“几只早莺争暖树”。
策展人在安排展览时，选择了《永乐大典》元代典籍中记载的“凯尔·波罗来中国”的故事。这就好比《四库全书总目》的评价:“元朝以前，那些丢了杂文，不被世人传世的人，就把全部收入都转向了，不必再以乱涂乱画来追责。”意味着一些元代以前遗失的秘书码不复存在，只能由永乐大典保存。
至于《永乐大典》的正本究竟在哪儿，当代研究者有如下几种猜想：其一是明末清初毁于南京，二是随“忠实读者”嘉靖殉葬在北京的永陵，三是万历年间焚毁，四是藏于皇史宬城墙夹层内，五是毁于清朝乾清宫大火，六是毁于明亡之际文渊阁。可惜的是这些说法几乎都无确凿证据。中华书局编审、曾参与影印本《永乐大典》出版工作的张忱石倾向于“永陵殉葬说”，而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永乐大典》研究者张升认为毁于明亡之际的可能性较大。但无论如何，迄今为止，寻找《永乐大典》正本的唯一办法，都只能是在考古发掘中发现关于它的新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