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大便 八旬女同性恋人的财产官司

栏目:教育 2021-09-21 02: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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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好。”陆璐重复了这句话。在她看来,他们的感情是“史诗般的,值得写的”,甚至是“可以写剧本,可以拍电视剧”。

所有判决均认为,同性恋夫妻之间的财产归属不适用婚姻法和同居关系的保护,而仅适用共同规定。

养老院曾经要求两人登记监护人信息。张兰觉得没必要。她告诉院长,“没人说我们的事,我们说了算。”

文/南方周末特约撰稿人赵红卓

负责编辑/武笑羽

张兰和徐平都是东北“大姑娘”八十多岁。在一起生活了50多年后,他们与邻居保持距离,没有人能准确描述他们生活的细节。张兰的家人不想把这定义为同性恋,只是形容为“同居”。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失去了自理能力:徐萍“疯了”,患有器质性精神障碍;张兰“瘫”了,她的脊椎再也支撑不住她站起来。之后,他们被分开,由亲戚照顾,关于他们财产纠纷的诉讼开始了。

"财产不受婚姻法的保护和调整."2021年4月,关于两位老人财产纠纷的裁判文书在网上公布,这种隐藏了半个多世纪的情感也随之浮现。

我们已经分居快两年了。过去旅行的照片躺在卧室的橱柜抽屉里,依稀可以看到以前漫长的生活故事。照片中,张兰和徐萍还在三十多岁。太阳落山时,他们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踩在海浪上。一个人举起一只手,把太阳包在对方的手心。

两套房,29万存款

距离沈阳市中心不到10公里的地方,高楼大厦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六层楼高的老式住宅,头上横着混杂的电线。时间仿佛停滞在上个世纪,街道依然以“劳动”“幸福”“生产”命名。

早在2000年,就改名为某集团,之后重组为工业集团,但人们还是习惯性地称之为S Factory,这是1953年开始的军事代号。

在街上很难找到年轻人的踪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离开了现在被称为“郊区”的地方,搬到了沈阳。S厂的退休老人聚集在街头,下棋、打扑克,或者和父母聊天打发时间。老龄化侵蚀着这里的人,商业街上每隔30到50米就有一家提供殡葬服务的商店。

在一栋外墙露出混凝土的居民楼里,张兰躺在一米宽左右的铁床上,为了方便打理,头发被剃成一厘米左右的长度。不能自理,只能靠纸尿裤排便。

一年前,2020年4月底,侄儿把张兰从小区边上的养老院接回来,由侄儿刘璐在家照顾。2021年2月,张兰被食物呛到,呼吸道堵塞。具体原因不知道。出院后,她变得含糊不清,无法表达自己。医生告诉家属,老年人的全身机能正在下降,“随时可能不会发生”。

79岁的张兰是同龄人中年龄最大的。家里四个兄弟三个姐妹都去世了,没有孩子。“我这样伺候她,她心里没有我。”刘璐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张兰的一个“宝”——和她同龄的徐萍。

2019年年中,徐萍的精神状态恶化,失去了自理能力。社区通知徐萍的姐姐带她去看医生。之后,张兰与徐萍失去了联系,对他们财产的争夺开始了。

2020年4月,沈阳市大东区法院认定徐萍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其姐姐成为其监护人。之后,徐萍向大东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张兰“物归原主”,包括6本存折和16张户名为徐萍的存单,存款共计29万余元。张兰芳提起反诉,主张许出卖二人共同约定的房屋,但房屋负责人擅自取名为,25万元的卖出价应分一半给张兰。大东区法院驳回了双方的请求。

许继续上诉,要求退还定金29万元,并在二审期间建议张兰返还的金项链、金戒指以及他们使用多年的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等物品。二审再次驳回了许的上诉。

一审和二审法院的判决均认为,徐萍和张兰是长期同居的同性恋者,但这不是合法的婚姻家庭关系,财产不受《婚姻法》的保护和调整。相关所有权由财产取得的一般规定确定。

沈阳一家社会工作机构“爱心援助”的负责人马铁成也找到了张兰佳。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类案件。以前他听说过同性恋夫妻的财产纠纷,都是一方精神失常或死亡后,家庭成员和同性夫妻争夺财产,最后以伴侣妥协告终。“作为合伙人,更多的考虑是希望对方安心去,不要在遗产上大惊小怪。”

涉及同性恋夫妻的财产纠纷案件有3起,都有火锅,但法院认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所有判决均认为,同性恋夫妻之间的财产归属不适用婚姻法和同居关系的保护,而仅适用共同规定。

判断的依据清晰明确。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曾撰文指出,同性恋伴侣还没有上升到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如果法院任意扩大法律规定的适用范围,任意适用民法中的“法律无明文禁止”和“类推适用”原则,就可能陷入伦理道德纠纷,失去法院的中立性和客观性。

侄女刘璐仍担心张兰目前居住的房子会成为徐财产分割诉讼的对象——房产证上登记了张兰和的名字。

这几天,记者和公益组织的成员陆续参观了这个小房间。张兰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刘璐和不时聊天的陌生人。没有人知道她是否明白什么。

S厂的特立独行

张兰和徐萍当时是如何相遇并决定共度余生的细节,客户已经无法得知,只能从身边同事和亲人的故事中还原。

和计划经济时代东北的大厂一样,S厂曾经有上万的工人,厂区内有医院、学校、邮局、电影院。

当时在S厂工作不容易。很多老人回忆说,“文化大革命”前,厂区用铁丝网与外界隔开。外国游客或商务人员必须登记后才能进入。工人们必须上父母的课,或者有很高的专业素质,才能被分配到这个国有单位。

张兰和徐平都在沈阳粮食局S厂粮站工作。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们被分到同一个单身宿舍。

提到他们,认识的人总会用一个词形容他们“挺有特点”。在东北方言中,这意味着不合群。

许多同事的叙述构建了这样一个形象。张兰是文盲,没有文化。她在粮库做手工,负责给拿粮票的人称重。年轻时的照片中,张兰留着短发,穿着中山装,皮鞋和海军蓝尼龙长袜。除了中性的外表,同事们回忆说,她的演讲“非常粗糙”,时不时能听到她的声音,走路时胳膊晃来晃去,大摇大摆。

同事郭慧英比他们小6岁。在她的记忆中,每个人都不想和张兰一起上厕所,在洗手间见面时都会尽量避免。

说到徐萍,老人们的态度已经转了180度。“哦,她会写字会数数,就是这样。”一位曾经和她一起坐在办公室的老人竖起了大拇指。

他毕业于徐萍技术学校,当时受过高等教育。毕业后,她被分配到粮站当会计。她还获得了市先进工作者奖,“她指挥下的几个学徒”。徐平喜欢打扮。在旅行照片中,她留着整齐的刘海,短发齐肩,爱穿裙子和高跟鞋,总是戴着宽边草帽,脖子上围着条纹方巾。

私下里,徐萍不和他的同事交往。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郭慧英总觉得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这要归功于徐萍的高学历。“人都是有学问的人,不像一般人喜欢闲扯。”。

同事们觉得徐萍是被张兰“带坏”的。当时,有人介绍徐萍的对象在工厂的车间当干部。男方拿了好几箱彩礼,可张兰就是没开宿舍门。

我的侄女刘璐告诉马铁成,直到现在,徐萍的家人还认为张兰耽误了徐萍的前程。如果没有张兰,徐萍早就结婚生子了。马铁成认为这是对同性恋群体的刻板印象。"如果你的穿着和你的性别不同,那是同性恋吗?"

当时粮库的姑娘,大川S厂的工人,结婚了。郭慧颖24岁嫁给了一个钳工,这被认为是她身边人的最新婚姻。在她的印象中,大多数女性在22岁左右就成家立业,离开了单身宿舍。

张兰和徐萍在宿舍呆了十几年,没人介绍。马铁成敏感地注意到,在他们的相册中,也许他们有自己的社区——在一张照片中,他们和另外两个女人共进晚餐,面对着镜头,一起举起一满杯啤酒。

张兰和徐萍工作的粮站旧址。

“合作生活”

50多年来,他们分工明确,张兰负责外面,徐萍负责里面。

我的侄女刘璐回忆说,张兰是个擅长“外交”的人。通过在粮站工作的便利,她向工厂的管理人员反映,粮站对面粉和大米是新的,所以赶紧去买。与领导长期保持良好的关系,使得张兰在他们分到30平米的房子后,向工厂申请了50平米的房子。1993年左右,两人退休,搬进了现在居住的房子。“如果我姑姑没有这个能力,徐萍能见她吗?”

在刘璐的故事里,第一套房是以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来的,房产证上写着徐萍的名字;后一套房,一开始房产证上只有张兰的名字。

2020年,当他的演讲清晰的时候,张兰把这两个人的事告诉了刘璐。“我姑姑可惯坏了老徐,吃草莓给她吃最上面,而西瓜给她吃中间。是老阿姨吗?”说着,刘璐转头看向床上的张兰,和张兰发出了一些模糊的低语。

和他们两个住在同一个社区的朋友杨玉珍回忆说,一次争吵后,徐萍联系了一个远房亲戚,决定去其他地方做生意。刚走,张兰就闹翻了,天天去杨家哭,半夜跑出来闹近视。杨玉珍不得不打电话给徐萍,把她拖回来。

两个人互相依赖,逐渐疏远各自的出身家庭。“那时候,家里谁能养活他们?”刘璐不清楚张兰年轻时和家人的关系。她嫁给张氏家族的时候,张兰已经五十多岁了,各家只是“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彼此联系很少。

在刘璐眼里,张兰一直想和徐萍维持他的“家”。在腿脚还算利索的时候,她有时会去哥哥姐姐家串门,“不花钱,就把别人的饭带到自己家”。张兰只有年纪大了,房子漏水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会联系住在S厂的侄子。其余时间,几乎没有联系。

徐萍的家乡在沈阳的农村,这切断了他和家人的联系。一起工作的时候,同事以为徐萍“家里没人”,直到产权纠纷发酵才知道有妹妹。

两人在这里住了将近30年。在他们的邻居看来,这两个人一直保持神秘。除了见面打个招呼,礼貌的拉几句家常,就没有进一步的交流了。一位老人说:“要打听他们,绝对不能问外人。”

如果你在社区里打听张兰和徐萍的名字,你认识的人不多。更多关于他们的故事是通过谣言传播的。说到两个同居的女人,大多数人都会很快反应过来,“哦,你是说那两个未婚的女孩。”

又向杨玉珍问起两人的关系,她先是一本正经,“他们关上门后,谁能知道?没有人说他们是同性恋。”很快,互相了解后,她挑了挑眉毛,放低了音量。“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谁不知道他们是S厂的同志?”

刘璐不喜欢别人用“同性恋”来形容两位老人的关系。“我不喜欢听。谁说我焦虑。”她否认,“什么样的同性恋或性主义?根本没有这回事!”刘璐定义了两人的关系。“这不就是我们没有找到适合彼此的对象,一起生活吗?”他们属于温暖和互相帮助的群体。"

“他们太棒了,”刘璐在近两个小时的谈话中不时重复。在她看来,他们的感情是“史诗般的,值得写的”,甚至是“可以写剧本,可以拍电视剧”。

但她不想让记者问邻居这两位老人的情况。“我们都试图隐藏它。现在整栋楼的人都知道不许看笑话了?他们怎么总结?”这时,她又转过头来。“这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吗?”

马铁成理解刘璐的矛盾心态。在他看来,刘璐接受了两个老人相处的状态,却无法接受同性恋群体,甚至觉得因为亲戚是同性恋而被人议论是一种耻辱。马铁成觉得,50多年来,刘璐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段感情,但她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如果这件事被赤裸裸地告知,她就不能留在这个小社会里”。

一次拜访后,刘璐拒绝了我随后的采访请求。她发了一条信息,“我们只想过稳定的生活。”徐萍的姐姐也通过律师拒绝了采访。

谁负责“我们的业务”

自2009年以来,稳定的日子逐渐失去。徐萍开始有小脑萎缩,记忆力逐渐下降,他的情绪变得暴躁。两人开始为房子和钱争吵起来。

杨玉珍记得,当时徐萍想把自己的名字加到目前房屋的房产证上。"老徐是一名会计,她很在乎钱。"。同事提出的一个佐证是,在我即将退休的时候,徐萍因为3万元的意外被判缓刑。

根据2021年4月的判决,早在2008年底,两人就写了一份遗嘱,规定两处房屋的所有权应为各自50%。法院认为,张兰芳提供的遗嘱是复印件,徐萍的签名与其笔迹不符,不承认其有效性。

大多数邻居都见过徐萍在小区里骂张兰,大多和房子和钱有关。有时候,事态严重时,徐萍会挥拳打张兰。刘璐说,房产证上加了徐萍的名字。

徐萍的病越来越严重了。2015年,因脑器质性精神障碍在沈阳某精神病院住院4天。从判决书记载的检查结果来看,她的精神状态依然平静,个人生活也能自理,但有明显的被害妄想,认为家里的钱和东西都被张兰偷走了。

一年后,张兰自觉照顾不了徐萍。每人每月花费1200多元,住在小区附近养老院的双人间里。养老院要求两人登记监护人的信息。张兰觉得没必要。她告诉院长:“我们的事,没人说,只是我们说了算。”

这也是同性恋群体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年轻的同性恋来看望张兰的原因也是这个——“在一起50年,比不上那些有血缘关系,相处一天都不好的人。”

2017年,《民法总则》规定了成年人自愿监护制度。之后,同性恋群体可以通过公证指定残疾后的同性伴侣为监护人,优先于法定监护。但即使办理了故意监护,在两人都丧失自理能力后,实际效果也会丧失。

搬进养老院的张兰和徐萍已经感受到了老龄化的威胁,但他们没有考虑自己的事情,会有无人能做主的时候。

养老院每天组织唱歌跳舞打乒乓球,张兰和徐萍从不参加。在院长对这两个人模糊的记忆中,他们总是挎着胳膊一起走,走得很慢,摇摇晃晃。

生活也是“没什么花哨的”。几年来,他们总是在冬天穿同样的大红色短棉袄。有时候不想在食堂吃饭,出去换换口味。在养老院附近的小餐馆点一碗疙瘩汤,就是一顿美餐。

迪安记得,当他住进医院时,徐萍已经处于恍惚状态。很多时候,她听张兰说“老张说的就是他说的”。每月由张兰支付,然后进行财务支付。只是在养老院,徐萍有时会因为钱和张兰打架。“钱是给你留着的,你怎么能给我这个?”张兰一生气,就会顶嘴。“你打我,你可以杀了我。”

最糟糕的时候,在食堂,徐萍会砸碎桌上的送餐盘,或者脱鞋扔在张兰排队的窗口。考虑到徐萍的行为可能会伤害到他人,养老院多次劝说两位老人,建议徐萍去医院检查。

2019年4月,他们终于出院回家了。社区工作人员去走访,发现房子里的床和地下全是粪便。社区联系了徐萍的姐姐,并把她送到医院治疗。

之后工作人员再次上门,发现独居的张兰无法站立,失去了自理能力。2019年7月,她被社区送回养老院。这一次,张兰和两个素食者在同一个房间,再也没有人和她说话。护工记得张兰经常问老徐,“她在哪个房子里?”

直到2020年春节,刘璐和丈夫去养老院看望老人,才知道她卧床不起。4月,夫妻俩把张兰接回家。按照刘璐自己的说法,他是“为爱人尽孝,为儿子做学习的好榜样”。然而,侄子和夫妇的意图也会被猜测,成为老人的谈资。“谁不是房地产?”

两位老人连续几天登上沈阳本地热搜榜,老年同性恋者把如何解决养老问题提上了规划日程。有人认为“养儿防老”,考虑领养一个孩子;也有目前还单身的,希望找一个比自己小,能照顾自己到死的伴侣;或者是几对关系好的夫妻,开始探索抱团养老的可能性。至于财产分配,一些人开始联系律师,询问立遗嘱的事情。

这一切都与张兰无关。她仍然每天谈论徐萍。半夜,她总是含糊地喊着“老徐”,说一些人们听不清楚的“废话”。

刘璐问她:“阿姨,你想老徐吗?”

“想想。我想念她。”

刘璐又问:“她打你了吗?”

“没有。”张兰躺在床上,不忘维护老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