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是关于标题

这里首先要说明的是对标题含义的理解。我认为准确的理解是“第一哲学的沉思集”。我们应该知道，每个哲学家对终极问题都有自己的想法，比如，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们之外有上帝吗？宇宙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等等。这就是所谓的“第一性原理”。笛卡尔反复讨论“我是什么？”我如何存在？精神和物质是什么关系？上帝存在吗？”等等，所以标题中的第一哲学应该是笛卡尔哲学的第一原理。

此外，他还在标题下加了一个小标题“论上帝的存在和人的灵魂与肉体的真正区别”。把这两个问题作为副标题放在最上面有什么意义？这应该是我们理解笛卡尔核心思想的重要线索。这里我们需要阅读这本书的第一部分:

致巴黎圣神学院的院长和院长

先生们:

首先，我有正当的理由向你推荐这本书，我相信你知道写这本书的目的后，你会有正当的理由把它置于你的保护之下。所以，为了让它在某种程度上值得推荐给你，我觉得最好还是把我的写作目的简单向你说明一下。

我一直认为，上帝和灵魂这两个问题是应该用哲学原因而不是神学原因来论证的主要问题。虽然对于我们这样一些信教的人来说，光是对上帝的信仰就足以让我们相信有上帝，相信人的灵魂是不朽的。但是对于那些不相信任何宗教甚至任何道德的人来说，如果不首先用非神学的理由证明这两件事，我们就无法说服他们。尤其是罪孽深重的行为，往往给人带来的好处比这辈子的道德行为更多。这样，很少有人会因为害怕上帝的惩罚，渴望来世的祝福，而不克制自己的行为，愿意行善而不作恶。因此，我们必须相信有上帝，因为圣经是这样说的，我们必须相信圣经，因为它来自上帝。因为“信仰”是上帝的礼物。既然上帝给了我们一个相信其他事物的恩惠，他也可以给我们一个相信自己存在的恩惠。但是，这个理由不能向非信徒提出，因为他们会认为我们犯了一个被逻辑学家称为循环论证的错误。坦率地说，你和所有的神学家一样，不仅必须知道上帝的存在可以用非神学的理由来证明，而且还必须知道，从《圣经》中推导出来的上帝的知识，比人们对许多造物的知识要清楚得多。其实这种知识很容易得到，没有这种知识的人是有罪的。正如《智慧》第十三章所说:“他们的无知是不可原谅的，因为如果他们对世界上的事情了解到这样的程度，他们怎么可能不从这些事情中更容易认出至高无上的主呢？”在《达洛玛书》的第一章中，他们被说成是“不可原谅的”，在同一章中，他们说:“上帝的知识清楚地存在于他们的心中”。就像是告诉我们，凡是可以用来认识上帝的，都可以用一些理由指出来。这些原因只能通过在自己心中寻找，而不能在别处寻找，才能提供给我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这里提出用什么方法，必须采取什么方法，才能使认识上帝比认识世间万物更容易、更准确。我认为我这样做是合适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这里提出，我们如何以及通过什么方式能够比我们认识世界上的事物更容易、更准确地认识上帝。我认为这不会违背一个哲学家的责任。

至于灵魂，很多人认为要知道它的本质并不容易。有人甚至敢说，根据人类的各种原因，我们相信它是随肉体而死的，只有信仰告诉我们，事实并非如此。尽管如此，由于他们在利奥十世主持的拉特兰宗教会议第八次会议上受到谴责，基督教哲学家被特别命令反驳他们的论点，全力以赴澄清真相，我敢在这本书里执行这个任务。

另外，我知道很多没有信仰的人不愿意相信有上帝，相信灵魂和肉体是不同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说至今没有人能证明这两个问题。虽然我不同意他们的观点，相反，我认为这么多伟人在这两个问题上提出的理由，如果理解得好，大部分是可以证明的，找不到新的理由；但是，我仍然相信，如果从哲学的角度出发，出于好奇，再仔细地找出一些最好的、更有力的理由，然后把这些理由整理成一个非常清晰、准确的顺序，使每个人都能坚定不移地确认这些是未来的一些真实证明，那么在哲学上就不可能做任何比这更有益的事情。

最后，由于很多人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他们知道我制定了一定的方法来解决科学中的各种难题。说实话，这个方法并不新奇，因为没有什么能比真理更古老；然而，他们知道我在其他机会中已经相当成功地使用了这种方法，所以我认为在这个问题上尝试它是我的责任。

我在这本集子里写过这个问题。我不是来证明我们的问题，收集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的，因为我从来不认为有必要这样做，那些理由里甚至没有一个可靠的；我只讲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敢认为是非常明显和可靠的论据。我想进一步指出，我认为靠人的能力是没有办法找到更好的论据的。因为这件事很重要，而且关系到上帝的荣耀，所以让我在这里不得不比平时说话更加放肆。虽然我觉得这些理由是可靠的，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我觉得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在几何学中，许多论点是由阿梅德、阿波罗尼奥斯、帕普斯和许多其他人给我们的。这些论点被认为是非常可靠和明显的。因为如果我们分开来看，它们都包含了非常容易知道的东西，结论和前提在任何地方都很匹配。但是这些论证有点太长了，都需要集中精力思考，所以只有少数人能够理解。同样，我认为我在这本书里使用的论点和几何中的论点一样可靠和明显，甚至比几何中的论点更可靠和明显，但恐怕很多人仍然不能完全理解它们。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争论有点太长了，而且它们是相互关联的；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他们要求在精神上摆脱一切偏见和感官干扰。说实话，世界上善于思考玄学的人没有善于思考几何的人多。除此之外，还有不同之处:在几何学上，大家都认为没有可靠的论证，就无法更进一步，所以他们不完全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为了表示理解，他们经常在肯定一些错误的论点时出错，而不是否定一些正确的论点。哲学上不是这样。在哲学上，大家都认为所有的哲学命题都是有问题的，所以只有少数人愿意追求真理；更糟糕的是，许多人为了追求天才学者的声誉，而冒昧地攻击最明显的真理。

先生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无论我的理由多么有说服力，因为它们属于哲学的范围，如果不把它们置于你们的保护之下，就没有希望在知识界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大家对你们学院的评价如此之高，而Solbonner这个名字的威望又如此之大，以至于不仅在相关的信仰中，而且从神圣的宗教会议以来，大家都从来没有称赞过其他任何秩序的判断，而在人类哲学中，大家都认为在其他地方不可能有比这更坚决、有力、博学、谨慎和完整的判断了。因此，我毫不怀疑，如果你愿意关心这部作品，你愿意先修改它；其次，补上漏洞，完善不足，必要时不厌其烦地补充一些更实质性的解释，或者至少告诉我，让我在那些地方进一步加工，让我用来证明有上帝存在、灵魂与肉体不同的理由可以如此清晰明了，这让我真的相信你可以引用这些理由，一定要把它们当作非常准确的论据。而如果你敢在这一点上不厌其烦地发表声明，证明自己是真实可靠的，那么毫无疑问，在这两个问题上发生的错误观点将很快从每个人的心中清除，因为真相会让所有有知识的人认可你的判断，承认你的权威，而那些对任何事情都既不了解也不正确的一般无神论者将不再保持他们的对抗精神。又或许是看到学者们接受了这些理由作为论据之后，害怕出现对这些理由一无所知的情况，所以会自己接受这些理由；最后，剩下的人会轻易对这么多例子认输，以至于没人敢怀疑上帝的存在和人的灵魂与肉体的真实和真实区别。正如你所看到的，对信仰的怀疑造成了很大的混乱。现在就由你来判断，如果信仰牢固，会带来什么结果。然而，如果我把上帝和宗教的事业教给你们，那就太无知了，你们一直是这个事业最坚强的支柱。

从这封信中，我们至少应该注意以下几点:

首先，笛卡尔时代的教会学院拥有很高的学术权威。对于一个理想主义的学者来说，得到他们的支持，不反对或者至少不禁止出版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无论论证的结果如何，笛卡尔都必须论证“上帝存在”和“灵魂不朽”，否则，一个好的理论可能胎死腹中。理性的人不仅要懂得坚持真理，更要懂得坚持真理。慷慨赴死是可敬的，但绝不是唯一的办法。

第二，神学和哲学的本质区别。当时神学院里有哲学专业，所以我们可以想象，这种所谓的经院哲学，本质上一定是以上帝的存在为基础的。一般我们称之为客观唯心主义哲学，与神学学科的区别无非是方法论的不同。可想而知，当时神学院的神学大师应该主要研究、评价和解释《圣经》和相关的神学经典，哲学必须是方法论的；第三，灵魂不灭是宗教的另一条高压线，任何声称灵魂会丢失的主张，都必然会成为教会的敌人，所以笛卡尔不得不将这个问题作为赢得教会对他思想认可的前提来讨论。众所周知，笛卡尔的伟大贡献绝对不在这里，因为在他之前，一定有无数经院哲学充分论证过，他几乎不可能在这两个问题上有大的突破。

所以笛卡尔的学术成就一定有其他原因，这个小标题背后的故事大概就是作者比较关注的真相。进入他的沉思世界就像看希区柯克的电影。在恐怖的时刻，总有一条线索诱使你继续惊恐。

第二部分是关于笛卡尔的一生

要深入了解笛卡尔的思想，不仅要看他的作品，还要了解他的人生经历和他的生活背景。笛卡尔1596年出生于法国的一个贵族家庭。他的母亲1岁就去世了，婚后父亲几乎没有直接照顾他。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很好，这应该是他性格比较容易独立的原因之一。西方哲学界普遍认为英国的培根是现代欧洲哲学的先驱，而笛卡尔才是真正的创造者和奠基人。我们可以用一系列事件来描述当时欧洲大陆的社会状态:宗教笼罩、工业革命、科学兴起、文艺复兴、思想启蒙、资产阶级萌芽等。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的社会一定是在一个人文思想多元化、各种社会矛盾系统性出现的大环境中。笛卡尔小时候在教会学校受到良好的教育。他20岁获得法律硕士学位，22岁参军。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争，而是到处旅行，结交了许多科学家和朋友。用一句话来概括:有钱有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广交朋友，35岁左右在科学上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就，发明了解析几何，我们最熟悉的就是笛卡尔坐标系。在笛卡尔时代，数学在科学中的决定性和基础性地位还没有完全形成，实验在当时还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研究方法，所以科学家的研究一般是一般性的，并没有像现在这样细分。因此，笛卡尔的研究成果，除了自然科学之外，也陆续写出了一些哲学著作。40岁时，他开始写这部可以代表他一生最高成就的杰作。关于写作之初的心情，我们从他第一次沉思的开始就能体会到: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的很多认知是不可靠的。所以，我要想科学地建立一个可靠的认知体系，就必须清除所有旧的认知，重新开始。但是工作量巨大，所以一直在等我到了成熟的年纪。现在，我的精神已经从一切干扰中解放出来，在平静的隐居生活中得到稳定的休息，所以我会认真开始。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需要逐一检查所有有问题的细节，只需要检查哪些基础部分就足够了，因为地基不可避免地会导致建筑的其余部分倒塌，所以我将首先从我所知道的所有原则开始。

中国有句老话，四十不惑。40岁左右，往往是一个人的身体、心理、认知、思辨、责任、经历的复杂交集。这似乎是一个从古至今从未改变的普遍现象，不分种族、地域，往往会成为一个人人生的拐点。笛卡尔在人生的这个巅峰时期，以科学精神开启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革命思维。

这部作品能够最终成为今天的样子，与笛卡尔当时的社会背景是分不开的。曾经因为发明天文望远镜而震惊整个科学界和神学界的伽利略，在1633年被宗教裁判所囚禁，布鲁诺也被教会处死。一些当代科学家受到了神学圈不同程度的抵制和迫害，所以笛卡尔还是很担心自己的命运。他在给老朋友梅尔塞纳神父的信中写道:

这件事让我非常震惊，我几乎想烧掉我所有的手稿，或者永远不再给任何人看。。。。。。

这本书最初是用拉丁文写的，书名是《第一次哲学冥想，包括上帝存在和灵魂不朽的论证》，但书中没有“灵魂不朽”的结论，只谈灵魂和肉体的区别。但他坚持用这个标题。我想原因很简单，就是他怕引起巴黎神学院甚至基督教会的怀疑和抵制，所以直到1642年再版才把副标题改成现在的样子。如果你真的仔细阅读这本书，你会突然意识到《第一次哲学沉思》原来是对教会的彻底背叛。他用理性的分析和严谨的逻辑吹响了科学和哲学联合起来攻击神学的号角，向真理迈进了一大步。随着笛卡尔哲学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它最终因为反对基督教的宗教哲学而被取缔。因此，他后来过上了迁徒隐居的生活，最终接受了年轻女粉丝克里斯蒂娜女王的邀请，前往瑞典生活。不幸的是，几年后他去世了，享年54岁。

应该说，他的一生辉煌而短暂，但无论是他的科学态度，还是系统的理性思辨方法，都给我们留下了巨大而宝贵的财富。人类文明的每一次质的飞跃，都是在跨越时代的生产力进步基础上的跨越式经济发展，是与认识进步所构建的新上层建筑一起完成的。没有基础理论，进步的科学就无法脱离最初的禁锢，没有想象世界就会黯然失色。当然，没有对真理的思辨和对人类的向往，未来将是暗淡的。

为了方便以后阅读，我把笛卡尔对六种冥想的总结整理成一个提纲，以便在分析文本之前对笛卡尔的思想体系有一个框架性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