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九三,在欧洲大陆上这注定是各国都忙的不可开交的年份,席卷了整个欧洲的“飓风”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改变了这个当今世界资产阶级先驱的格局。一个国王的断头台,一部史诗级的革命加上一场瓜分盛宴,以及大乱斗的精彩纷呈,都让这个年份从头到尾绽放着令人炫目的血色之花,含夹着硝石味的空气弥漫在整个欧洲上空,人们开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彻夜不眠。
所谓辉煌的历史各有各的区别,而荒唐的历史却总有着难以置信的相似。当西班牙波旁王朝的国王卡洛斯四世听信其妻帕尔玛公主路易莎的情夫戈多伊的谗言加入“反法联盟”,宣告着之前波旁王朝接近一个世纪的“中兴”成果付之一炬,更为要命的是当惨败降临这个本就伤痕累累的国家的时候,西班牙在随后的日子里又不得不继续充当着欧洲列强争夺利益的“炮灰”角色,自此被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坑,与欧洲其他强国的差距也被越拉越大。一七九五年,戈多伊代表西班牙和法国签订《巴塞尔和约》,卡洛斯四世热烈欢迎了这位他最信任的首相兼老婆的情夫,并赐予“和平王子”的称号。戴了绿帽还卖了国丢了殖民地,人世间对于男人的最悲情的戏剧惩罚都莫过于此了。
而在大约两个世纪以前,“炮灰”这个名词绝对是西班牙人对整个世界的称呼。敢把炮火燃遍整个世界的西班牙,那个时候它骄傲不可一世、强大不可一世,飞扬跋扈不可一世,那个在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欧洲第一军事强国,不论是经济还是军事都名副其实。
第一强国的序章
一五五六年,当我们的腓力二世从其父亲查理五世的手中接过西班牙王位的时候,虽然被废除了奥地利爵位的权利,但是他应该是常常在被窝里都能笑出声的那个。尼德兰、查理五世打下的意大利广阔领地、神圣罗马帝国的弗朗什孔泰及全部西属美洲和非洲的大片殖民地加上一个欧洲最强王国西班牙的王位,让这个小王子瞬间就变成了令整个欧洲人都嫉妒的富二代,开启了哈布斯堡家族对西班牙长达一个半世纪统治的序幕。
他还用背叛国家和宣传异端邪说的罪名处死了自己的儿子唐·卡洛斯,他不容许自己的家族里有非天主教徒的存在,这极大的丢了自己西班牙哈布斯堡家族的颜面。
而他在1567年任命的低地国家总督—阿尔瓦公爵,这位从查理五世开始就为这对父子当侩子手的“战争狂徒”,他在尼德兰设立的“除暴委员会”大约迫害了18000名荷兰人,并在1568年12月22日攻陷布鲁塞尔。但是很快残暴、无情、血腥给人们在绝望中爆发了最终的反抗,战争陷入胶着,让腓力二世不得不在1573年将他招回。
在1584年,当腓力二世看到这座历时21年终于建成的“埃斯科里亚尔圣洛伦索王家修道院”的时候,他被眼前这座由上百吨花岗岩修建的巨大教堂深深的填满了骄傲和自豪感。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神工鬼斧,一切一切完美的辞藻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这座“世界第八大奇迹”,当然这是在国王腓力二世和簇拥他的西班牙民众的眼里。这位内向却雄心勃勃的帝王,他的残酷、暴虐就如同他给西班牙人带来的荣耀一般围绕着他的一生。
这个时候的西班牙,他们击败了法国军队,在意大利战争中获利;又在勒班多海打垮了奥斯曼人,阻止了他们的扩张;布卢战役的胜利,保障了尼德兰领地;“刽子手”阿尔瓦公爵接着帮腓力二世戴上了葡萄牙的王冠,帝国强盛如日中天;但是连年战火早就耗尽了国库,加上腓力二世一心想建立一个天主教大帝国,对于帝国的其他发展却关心甚少,这让欧洲其他国家的工业发展迅速跟上了步伐。而这一切开销所亏欠外国银行的巨额贷款,终于让这个曾经的“黄金之国”入不敷出了,但是这并没有难倒我们的腓力二世,再接下去的日子里,但凡还不起债的时候就宣布破产,这样可以赖掉旧债,再借新债。
然而,1588年5月,这注定是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腓力二世心中永远的痛。他耗尽1000万金币所打造的总共130艘军舰和3万余名战士在麦迪纳·西多尼亚率领下向英格兰发起远征。在英吉利海峡,他们遭受到了无情的飓风,加上英国海军的灵活机动,这支刚建不久并号称“无敌舰队”的军队损失惨重,所有花费都打了水漂,真正的水漂,自此西班牙的第一海上舰队一蹶不振。
这让他开始真正思考自己的决策,只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因为他狂热的天主教徒身份。或许历史在他出生那刻就已经规划好了腓力二世的人生,当以他和他的父亲为代表的早期哈布斯堡王朝从“天主教双王”手中接过西班牙日不落帝国的时候,西班牙贵族已经同神职人员一同构成了西班牙专制政体系的支柱。为了维护王权,让他不得不成为最忠诚的天主教徒,只不过从小生活在父亲查理五世以及哈布斯堡家族荣耀下的他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名狂热的天主教徒。
在他生命的最后十年里,他重整旗鼓,恢复了无敌舰队和强固的堡垒,发明护航体制,把当初掠夺他们黄金的英国海盗丢进冰冷的海水里喂了鲨鱼;让南方十省重新回归了西班牙的怀抱;让西班牙依旧保持着欧洲第一强国的地位。
成也神坛,败也神坛,只是同时他的宗教信仰症又让他做了一个极其任性的决定,当第八次法国宗教战争爆发的时候,腓力二世马上加入了神圣天主教同盟,最后却被法国国王亨利四世击败。1598年,胡格诺战争结束,腓力二世在最后不得不承认了亨利四世的法国国王身份。只是这场战争不仅葬送了他的得力将领,帮他收复尼德兰南方十省的外甥亚历山大·法尔内塞的性命,也让心力憔悴的自己再也没有折腾起大的风浪,直至安静的躺入陵寝。一个完全的大天主教帝国梦也随着腓力二世大帝的倒下,再也不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建立起来。当然对于当时的西班牙簇拥者、天主教徒而言,腓力二世是一代名君,一名真正的虔诚的为宗教奉献了一生的圣徒。只是在外人眼里,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宗教恶魔,刽子手。
1598年,撒手人寰的腓力二世把一个表面强盛,实际千疮百孔的国家丢给了他唯一暂存的儿子—腓力三世。
沉浸在神国的王者
都说“知子莫若父”,腓力二世早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儿子远没有作为“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继承人”的能力,更曾预言他将一生被掌控于宫廷宠臣之手。可惜,人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当腓力二世晚年天天念叨着“上帝没有给他一名足够继承他庞大帝国的儿子”时,万万没有想到果真一语成谶。除了比他的父亲和爷爷更加对天主教充满狂热以外,腓力三世既没有继承他父亲的雄心壮志,也没有继承腓力二世和查理五世的才华和勤劳。
也许腓力三世虽然没有他父亲那么伟大,但是至少,他比他父亲更知道怎么当一名合格的富二代。这个慵懒、散漫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继承人登上王位的时候,他的名下依旧拥有西班牙、尼德兰、葡萄牙,意大利中部和南部整个连成片的土地,以及从加利福尼亚到合恩角的美洲领土和菲律宾。但是显然,他没有他父亲要建立一个天主教大帝国的宏伟目标,把几乎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他的宠臣莱尔马公爵,而声色犬马、享乐做福则构成了他后半生的主色调。
这个时候位极人臣的帝国第一权贵莱尔马公爵或许并不能称为一名“坏人”,至少他肯定不想西班牙在他的手上衰落。但是他除了拍马屁的功夫以外,确实没有什么能力用他辛苦揽下的权利来治理好已经显现下坡路的西班牙。更何况人臣和帝王的区别就是人臣更想在他的任内把事情做好,而帝王则要考虑整个王朝的延续。
1609年,为了瓦解当时巴伦西亚贵族手中的权利,又因为西班牙宗教贵族的某些原因,莱尔马公爵迫使50万最优秀的农民和手艺者工作者摩利斯哥人出逃西班牙,这在后面极大的拖垮了帝国经济,庄家的荒废让本就负债不堪的西班牙雪上加霜。而早在五年前,腓力三世就与新任英格兰国王詹姆斯一世签订了伦敦条约,英西战争结束。两方协议分别停止对爱尔兰与西属荷兰的军事介入,且英方放弃英国在公海上的劫掠行为,这才让西班牙的殖民地资源开始恢复正常的运送,稍微恢复了些元气。
摩利斯哥人出逃的同年,此时的无敌舰队已无力再威慑整个欧洲且西班牙的经济状况已经不得不让腓力三世考虑更多的时候,这迫使他最终同荷兰联省共和国缔结十二年休战协定,这实际上就是承认了共和国的独立。
更为悲催的是当神圣罗马帝国内战爆发的时候,同为哈布斯堡王朝的西班牙又不得不卷入战争,出现了三十年战争的局面。而国内混乱的农业次序、缓慢的工业发展、以及朝政的贪污横行加上只图自己享乐,大权旁落莱马尔公爵父子的神国之子—腓力三世,这些都已经为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灭亡提前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虽然腓力三世并不是一名称职的“哈布斯堡王朝继承人”,他也辜负了他父亲对他的期望而留下许多的骂名,软弱、无能、昏庸,但也正是他的这些特点让他并没有学习自己的父亲,用透支整个王朝的气运来掀起一场又一场不必要的战争,所以在腓力三世的统治时期,西班牙得到了一次有意义的和平。
1621年,这个同样不负责任的父亲把他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葡萄牙和南尼德兰领土交给了他的长子—腓力四世。
日不落的落幕
腓力四世戴上西班牙王冠的时候,他依旧还拥着大片的疆土和殖民地,但是很快,这些美好的东西都将慢慢的从他的手中流走。这个时候,没有强盛的军事实力以及经济的支持,偌大的领地早就便成了逐渐走向强盛的欧洲各国眼中的香馍馍。
首先摆在腓力四世眼前的就是已经让整个欧洲陷入战火的三十年战争,关系到哈布斯堡王朝的荣耀,这让他不得不继续投入大量真金白银来维系军队的支出。而从1623年开始,当腓力四世的屁股还没在西班牙王位上坐热的时候,美洲的殖民地便已经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害,巴西部分地区、圣基茨、牙买加等地都被占领土。虽然这个时候他在地中海还有着强大的海军,但是连年战火以及各地殖民地的失利包括尼德兰的崛起,英法海军的虎视眈眈,都让腓力四世感觉到各处都被掣肘,有心无力。
1640年末,葡萄牙在若奥四世的带领下爆发了独立运动,布拉干萨王朝产生,这标志着葡萄牙结束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60年的统治,腓力四世终于把坑挖到了他爷爷的头上。而随着三十年战争最终由欧洲哈布斯堡王朝的失败告终,西班牙的陆地优势也从此一去不复返。困乏的经济,多事的欧洲以及永远脱离不出战争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终于开始缓慢的倒下。1659年,历时十一年的法西战争结束,法王路易十四和腓力四世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合约》,这不仅让西班牙割让了鲁西永、富瓦、阿图瓦和大部份洛林给法国,更重要的是其中路易十四世和西班牙公主玛丽·泰蕾莎之间的婚约,这条婚约不仅为之后的西班牙王位继承之战埋下了隐患,也为法国日后成为称霸欧洲铺平了道路,而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则近一步衰落。作为交换,法国把加泰罗尼亚和在西属尼德兰的一部分地区归还给西班牙这种倒显得并不是那么的平等,当然这不是西法第一次战争,也不是最后一次较量。
1665年,遭受患阑尾炎病痛折磨的腓力四世永远离开了西班牙。他把一个破烂不堪的西班牙,陆军失利、海军优势不在、殖民地被侵、国土割让、死对头崛起的国家交给了他年仅四岁且疾病缠身的近亲儿子—“中魔者”卡洛斯二世,只是因为他的四个兄长全部已经去世了。
或许西班牙四面楚歌的局面并不能全赖在腓力四世的身上,但是作为曾经欧洲最强盛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腓力四世确实没有让西班牙重新屹立欧洲之巅的能力。正如查理五世统治的时候一样,即使他不怎么关心殖民地和海上,随着历史的浪潮,新航海的时代的来临,依旧让他成为了十六世纪整个欧洲最伟大的君主;而随着欧洲列强的崛起,西班牙的停歇不前,如今的局面却早就注定要发生的了,只是腓力四世把这时针往前一拨,就多拨了几年。
上帝要带走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
卡洛斯二世的母亲为奥地利公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斐迪南三世之女玛利亚·安娜,也就是说卡洛斯为哈布斯堡王朝几代近亲联姻所生下的国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是一名被称为“中魔者”的严重智障和癫痫病人。他的下颚由于过于巨大而使他无法正常咀嚼咽食,他的舌头也大的使他讲的话无人能听懂,由于跛足,他到10岁才学会走路。
四岁即位,他的母亲自然成为了摄政王。作为悲剧色彩浓重的国王,年幼的他除了西班牙国王、西西里国王、那不勒斯国王、勃艮第伯爵、夏洛莱伯爵等身份象征以外,根本无法对这个国家产生怎样的治理,更何况本身的智障和心理不健康。
此时西班牙国力迅速衰落,军事实力早已不复从前。在自然过渡下,既1668年,西班牙与葡萄牙签署和约,完全承认了葡萄牙独立并保持其边界和领土不变,只是休达继续由西班牙管辖,从而在法律上结束了西班牙对葡萄牙60年的统治。西法战争的失利,迫使他签订了尼美佳和约和拉提斯波恩和约割让宝贵的领土。
此时的西班牙不仅对于欧洲列强是眼中的香馍馍,对于国内有野心的大臣而言,这西班牙王位同样是稍花些心思便唾手可得的宝座。1677年,卡洛斯二世的母亲-摄政王玛利亚·安娜被腓力四世的私生子战功卓越的堂·璜·何塞放逐,后者名为首相,却实际成为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掌控者。可惜只过了两年他那平庸的治世能力便让西班牙几乎陷入奔溃,1679年,这位当初被欢呼的浪潮推上首相之位的摄政王在西班牙去世。同年9月7日,堂·璜·何塞辞世,玛利亚·安娜重新执政。
而此刻的卡洛斯二世头发已经全部掉光、耳聋、失明、掉牙、加上癫痫,所有欧洲人都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而此刻摆在所有西班牙人眼前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寻找一名合格的继承人?
1679年11月19日卡洛斯二世娶法王路易十四的侄女奥尔良郡主玛利·路易丝为妻,然而新婚丈夫却被诊断出来阳痿,这让整个西班牙哈布斯堡皇室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即使续娶了普法尔茨-诺伊堡的玛利亚·安娜,但是上帝不可能再赐给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一个直系的继承者。
1700年,卡洛斯二世终于回到了他最虔诚的上帝怀抱,虽然他一生都没做过什么有利于西班牙的决策,但在最后,为了西班牙殖民地的完整,这位活在病魔中的末代国王还是把王位传给了他的外甥—波旁王室的法王路易十四之孙安茹公爵菲利普。这宣告着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对西班牙长达一百五十四年的统治终结,但是他的存在却基本奠定了如今欧洲列强的格局。
从一开始,当历史的转轮旋至哈布斯堡王朝的时候,宗教的团结和确保王朝血统纯正的通婚,让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站在了整个欧洲的巅峰,然而太过坚定甚至迂腐的宗教政策和通婚最后却成了葬送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最有利的尖刃。上帝并没有抛弃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只是上帝太过于善变,历史又往往调皮,你无法跟上他的脚步,自然便被遗留在了历史长河里。
腓力五世非常幸运的从他舅舅手里接过了这个原本一点都不相干的皇位,并在其法国波旁王朝的支持下成为西班牙波旁王朝的创始人直至现在。
历史的再次回转
西班牙终于摆脱“天主教圣徒”统治的时候,这头雄狮开始在波旁王朝的荫护下得到了栖息,实力开始一点点的恢复。然而历史再次回到了1793年,小心翼翼的波旁王朝犹如照顾病人一般的看护着西班牙,特别是经过卡洛斯三世的开明专制,西班牙逐渐从末代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羸弱中走出来。当卡洛斯四世于1788年即位西班牙国王的时候,西班牙人或许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人会再次把西班牙拖入无尽的战火之中,然而这次,远非是失败这么简单,曾经位列欧洲最强的西班牙居然变成了欧洲列强争夺利益的炮灰。
一切的噩梦,都从那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历史事件为开始,1793,法国大革命爆发,卡洛斯四世听信奸臣谗言加入反法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