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爬到屋顶,那是另一个世界。
赵田常曾在回忆文章中写道:“爬上屋顶...屋顶上,四周都是瓦片,你面前有一个屋顶。似乎你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种感觉很奇怪,对孩子来说特别有诱惑力。”
这种诱惑对于赵的儿子来说是难以抗拒的。他想起了当时位于虹口区中心的武进路的老房子。非常热闹,两层楼面对一个花园,旁边是一个工厂。起初,沿街一楼是一家卖煤油的商店和一家咖啡馆。两个店铺之间,有一个临街的小门,可以上到二楼;二楼有一个十几平米的大厅,后来变成了公共厨房;然后分两步进入走廊。走廊两边南北各有三个房间。有五个家庭,赵住在左边的两个房间里。走廊右侧还有一个公厕。从厕所爬上来,就可以到屋顶了。
赵出生于1947年,他的儿子出生于1977年。父子的区别是30岁。但带着同样的诱惑,他们爬上了同一个地方的屋顶,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风景:熟悉又陌生的屋顶连成一片海域,所有的房子仿佛都在他们脚下的神秘世界里,远处传来了海关的钟声,外滩仿佛就在眼前。刮风的日子里,你可以听到黄浦江上船只的长啸。
小时候,父亲太忙,没时间照顾那么多。更多的时候,那多住在不远处九龙路她奶奶家。纳多爬上那里的屋顶,在国庆节观看了烟火表演。从楼顶下来,爸爸会接那么多家回武进路。我记得这张照片:“他来我奶奶家接我。我坐在自行车后座,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两边缓缓后退的路景。有一种感觉,他打开了整个世界。”
当然,他永远不会忘记另一幅画:“每天晚上醒来,他都在一张小桌子旁写字,在昏暗的灯光下,这是一个不变的身影,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地再次入睡。这些记忆给我一种感觉,他总是在那里。当我害怕死亡哭泣时,我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慢慢安定下来。”
赵死后,为其父写下墓志铭:“许多人受益于他的一生,无论身在何处,他都不孤独。”不知道爬上人生屋顶的父亲在另一个世界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
1923年川北路与老靶路交汇处
2
1948年赵从浙江搬到上海时,他住在武进路,赵在那里住了40年,直到1988年搬到曲阳新村。
在赵的记忆里,武进路和四川北路永远是热闹的。他从小就表现出对文艺的兴趣,最关心的是四川北路武进路附近的旧书店。“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表演艺术,买了一本关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体系的书。多年后调到作协,突然发现这本书是茹志娟先生的丈夫王小平先生写的。我把书给了王先生,他很高兴,说他没有这样的书。”
赵去世后,武进路的一位老邻居写了一篇文章,回忆说:
“我记得小时候,常田带我去照相馆,不是为了拍照,而是为了看姐姐的照片……常田的妈妈是小学老师……有一次我看到垃圾桶里有很多废铁,我建议:我们把这些废铁拿到废品场去卖,然后买冷饮吃。首先,我们带着废金属向废料场走去。不幸的是,我遇到了天空之母。她看到我们拿着破布,勃然大怒,打了Sky Sky一巴掌。天堂不哼不哭,他妈妈却在流泪。我留下来,后悔我的提议给天空带来了麻烦。”
在这条街上,赵长大了,去了不远处的华东师范大学附属第一中学,认识了后来成为妻子的同学。我的妻子和家人住在九龙路。这种体验决定了那多出生后的初始活动半径。
三
我记忆中的新华金笔厂武进路旁边的工厂,还是赵小时候的出租车停车场。空旷的田野里有高大的玉兰树。春天,赵家的窗户里伸出一杆晾衣杆,可以放在盛开的白花枝头。白天,车辆开走的时候,空在摇摆的地面上,孩子们跑着玩着,或者看着工人们修车,就是好玩。夏天,居民们在停车场前乘凉,大人们往路上倒凉水降温,而孩子们则根本不乘凉,而是在人群中玩游戏,脸上还汗流浃背。后来停车场变成了制笔厂,空变成了仓库,窗外的景观完全变了。
窗外的风景也变了。
高中毕业后,赵参军,成为四川省大凉山顶端的一名雷达兵。他开始在部队写诗,陆续在《解放军报》发表。几年后,他被调到成都空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当作家。1976年,赵退休到上海电缆发电厂工作,然后去航天局做宣传工作,同时不断出版小说。1985年调任上海作协,任党组副书记。
武进路的房间,一间是赵的母亲,另一间是赵的三口之家,靠墙有一张双层床。年轻人只记得房间里到处都是书。
当时,赵正忙于工作。那很多,而且已经长成了有名的调皮小孩。白天,在外婆家的巷子里,那多和朋友们用附近街道工厂里的一些金属管,做了能射出“小米子弹”的“小米加步枪”互相厮杀。在穿梭于小巷的过程中,每天都有那么多人解锁新的未知——每一天,他们都在刻意寻求新的行走方式。上世纪80年代初,苏州河上有船载着货物,于是孩子们约好跳上休息船,顽童们哈哈大笑,被船夫发现后回到岸边,哭着被赶走。
晚上到了,晚饭吃完了,黄昏也关了,爸爸该骑自行车接这么多趟回武进路了。
父子相处最多,也就是一天两次在这条路上。赵也很珍惜这种相处的时刻。“为了安全,我特意在吧台上安装了一个坐垫,让儿子坐在前面。没想到儿子焦躁不安,两只小脚晃来晃去,突然卡在了前轮上,扭曲变形了钢圈。我骑得太快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汽车开进来了,他们俩都飞了出去。幸运的是,我儿子只摔断了一只脚,没有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30年代的武进路
四
有那么多人自称是“初中后沉默的人,因为他们把一生的精力都发泄在了童年”。即使在最吵闹的童年,他们也听话地看着父亲。
“这是一种力量。就算他从来不打我,只要他是认真的,我这个能翻盘的小人物,也得接受我的命运。”
热爱写作的赵,常年在书桌前放着大量的书籍,却没有刻意引导儿子走这条路。赵到上海作协工作后,本可以给儿子推荐一些著名的小说,但当儿子说想看武侠小说时,赵却很尊重孩子,从作协图书馆带回了各种版本的武侠小说。
1986年,电视剧《西游记》播出。一天晚上九点,赵关掉电视,让儿子去睡觉。这么多眼泪:“白还没被打死!”赵后来就此写了一篇文章,刊登在报纸上,呼吁电视台不要安排节目太晚。他细腻地描述了自己严格的纪律和实际的温柔:“我儿子带着巨大的遗憾和失望上床睡觉了。床还在抽搐。不时从邻居家传来孙行者和白打斗的声音。我盯着空白色的电视屏幕,非常难过和惋惜。”
电视没看到,但他用文字永远冻结了父亲的心。每天从武进路到九龙路,父子俩来来往往,见面也不多说话。没想到,他们都用言语表达了对彼此的担忧。
2013年,已经成为知名悬疑小说家的纳多,为今年去世的父亲写了一个童话,取名为赵岩。他写道:
“有一大盆水...盆里溅起一滴水,所以旁边有一小盆水。一小盆水长得很硬...当太阳更亮的时候,我害怕被晒干。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几滴水就会从一大盆水里跳出来,掉进一个小盆水里,这样他就能变得活着,并一直活着,直到下一场雨而长大……”
“中午,一大盆水突然摇晃起来,一滴明亮的水飞了过来。这个水滴就像给一小盆水注入生命的水滴一样明亮,但它要小得多。一小盆水想抓住它。但是太阳太大,水滴掉不下来,所以在阳光下融化。一大盆水里没有水……”
“一小盆水,其实我父亲没有死,他在阳光下融化了,所以他变得无处不在。天空是他的,云是他的,山是他的,湖是他的,海是他的。我也是他。”
那个一直在上海,已经到了父亲接他、送他的年纪。他会骑自行车,但他几乎再也没有沿着武进路走到九龙路。
作家和他的父亲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