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推拿 毕飞宇:《推拿》写的 不只是盲人 而是人类共同的困境

栏目:历史 2021-12-01 02:18:44
分享到:

本文节选自“毛奖沙龙系列主题03——我的小说人生”速记

赵平让我们从这部作品《推拿》说起,这部作品获得了毕飞宇的毛奖,因为推拿与人文社会有着密切的联系。该作品由毕飞宇于2008年9月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部作品在你的作品中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和你的其他作品有什么不同?

毕飞宇:我写推拿的时候很淡定。为什么我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在我写《推拿》之前有一部小说叫《平原》,我看完之后觉得《平原》写得很好,没多久新的茅盾文学奖就评审了。我所有的朋友都告诉我,你将因这部小说获得毛奖。我想是的,差不多吧。结果判定后,我没有拿到,很快就死了。

作家毕飞宇

那时候我很年轻,对这个奖项比较关注。当时得到消息后,我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琢磨着为什么没得奖,抽了几根烟,喝了几口茶,慢慢平静下来。

当我开始写《平原》时,我告诉自己,哥哥,你是一个乡下孩子。你从乡下出来,写了《玉米与平原》。你已经完成了这两项工作。这段生活表达的很好,可以脚踏实地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你没有获奖,你认为你可能会获奖,但最终你不会获奖。得不到之后,你的痛苦会过去十分钟,你也不会失去。写得好。

我写推拿的时候,内心建设做得非常好。从那以后,我没有考虑任何悲伤或悲伤的事情。所以相对来说,我写推拿的时候,内心是很干净平和的。至于茅盾文学奖是否有可能关注宏大主题、历史主题、史诗模式,换句话说,我没有考虑茅盾奖的所有可能性。

“推拿”这么小,写了几个月,一个小小的按摩中心。有人说毕飞宇写了一个长话短说。这句话对我来说很讽刺。几年后,这句话变成了非常骄傲的一句话。我说我用一个小故事写了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么多内容,一点也不乱。我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得很好。我觉得这是我的创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推拿》获得了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很多人祝贺我获奖。我感谢中国作协给我这个奖,也祝贺中国作协,因为他们也放下了傲慢和偏见。他们也放开了所有与茅盾文学奖有关的所谓过去的程序和评选方式。一部在第八届之前从未获得过茅盾文学奖的作品获得了茅盾文学奖,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荣誉。同时,

回头看,我觉得特别有意思。首先,我很高兴能获得这个奖项,但恰恰相反,张莉先生,我想向您汇报,如果我写推拿,我一定要写一部符合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我一定要获得这个奖项。也许我不敢触及推拿这个主题,它不是主旋律,它是边缘的,它没有历史感,它没有宏大的问题。无非是写被大家忽略,几乎消失的生活。用我的话说,黑暗的建筑下有一片巨大的黑暗。我和命运拔河,我把这黑暗尽量拉到阳光下,然后我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回想起来,如果你问我最大的体会是什么,我灵魂的鸡汤是,你做事的时候,保持内心的干净有多重要。

赵平:张莉老师,作为一个专业的读者,你怎么看推拿?

张莉:至于推拿,我觉得是他特别有气质的作品之一。刚才毕老师讲得很好。这部小说并不特别符合所谓的规则,但实际上它具有特别优秀作品的优秀品质。

评论家张莉

很明显,推拿是关于盲人和最特殊的人的。然而,这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对特殊人群的特殊照顾。刚才毕先生有一个比喻,说很多黑暗的东西被拉到了太阳底下,其实那些不知道被遮住的东西都被拉到了太阳底下。作为一个特别早的读者,一个还没有出版电子版的读者,我第一次看《推拿》的时候就震惊了。突然,我发现世界打开了一扇门,以前不清晰的世界慢慢向你敞开。这是我第一次看推拿,打开了一个世界的另一个角度。

比如我也知道盲人的存在,我们应该尊重他们,但是你很难去了解盲人,比如先盲后盲。这部小说清晰真实地告诉了那些盲人,比如先失明的是天生失明的人,后失明的是在一次事故中失明的人。他写了盲人先盲后苦,写了盲人内心的快乐、悲伤和悲伤。他写了这样一个专题。很多人认为小说肯定没有那么轻,但其实里面包含了很多有趣的生活。比如他提到两个按摩师在一起聊天,他会说两个盲人在互相抚摸,两个人在互相拥抱,其实是自己的调侃。你会觉得你完全不懂的世界是开放的。

比如从盲人对世界的感知来看,我们用的是颜色感知,但在盲人的世界里,毕老师开辟了人与人之间的触觉、味觉、嗅觉和交流的方式。男生爱上女生,男生先瞎,女生后瞎。她以前没见过颜色,然后盲目的知道颜色,所以这个女生经常问男生我好看不好看。那个男孩不知道好看是什么意思。女孩问他我好看吗?男孩说你看起来不错。女孩立刻问我长得怎么样。男孩说它看起来像红烧肉一样好。红烧肉摸起来和味道一样好。一个比喻打开了盲人的世界。这个细节很棒,展现了毕飞宇用触觉和味觉去感知世界的方式。

毕先生曾在后记中说,写作时经常闭眼。他写这个特殊的世界时,首先写的是它的特殊性,这是推拿中一个情感的地方。在中国文学史上,还没有一个作家如此深入、如此务实地走进黑暗世界,给我们带来了黑暗世界。带给我们的,不是我们只看到黑暗,而是更多光明和人性的东西,这就是它的独特性。

但是,再好的作品也只能看到一群人的独特性,这不是作家的追求。相信毕飞宇不会说写这部作品的时候,写盲人是为了写盲人。因为一部好的作品需要一个飞升,在读这部作品的时候,他会看到,当他写盲人的时候,他写的是一个人类的普遍主题,比如人与人之间的爱,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人与人之间的日常尊严。小说出版后,我写了一篇名为《每日尊严》的评论。作家写的是一个特殊的人群,但他在这个特殊人群的生活、爱恨中找到了日常的尊严。一个人的日常尊严是什么?你对一个盲人有什么样的尊重,是同情他还是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区别。

它描述了人的能力的局限性。比如和盲人相比,我们的能力是无限的,但其实这部小说最精妙或者说最动人的地方,就是他写了一个颠倒的风景。比如毕飞宇有一次在推拿背后写了一件事,他想请那个女生吃饭。那是一天晚上,当他带着女孩从五楼下来的时候,他觉得他想带着一个特别绅士的女孩下来,但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发现走廊里没有灯,因为是晚上,因为一楼是瞎的,所以没有灯。他想满怀信心地把女孩带下去,但没想到感受到了从五楼到一楼的绳索。这时,世界发生了非常奇妙的逆转。女孩说,毕,那个没有视力的女孩一直带着毕先生从五楼到一楼。这种微妙的关系是一种颠倒的景观。你以为你可以做任何事情,但你被限制在有限的时间内空。

所以在这里,他向我们展示了我们自己的可能性和不可能,并意识到我们自己的局限性。今天,当你读《推拿》时,你终于发现它描述了人类共同的困境,这不仅是中国人的,也是全世界人的。你以为你可以做任何事,但事实并非如此。因此,在我看来,《推拿》当然是毕飞宇作品中非常独特和优秀的作品,同时也是当代文学史上一部优秀且被频繁阅读的新作。

赵平:当时这本书的主编是高级编辑胡玉平。她拿到书后,和我们讨论了作品。记得她当时说我觉得毕写按摩应该是正常人眼中的按摩工作,是盲人的正常看法,但其实主角都是盲人。我们每天看盲道,我很少在盲道上走过盲人。事实上,我们身边的盲人非常多,但我们以前从未进入过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毕先生的这部小说告诉我们,盲人和我们有很多相似之处和不同之处。在他的故事里,我们知道自己作为正常人的局限在哪里。看完这本小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

从2008年9月到现在,我看到推拿从诞生到后来获得了毛奖,后来又有了很多小说的延伸。这部小说后来被拍成电视剧、电影、电视剧,可以说是以各种艺术形式呈现。毕老师,这么多“孩子”,推拿是陪嫁最多的?

毕飞宇:其实我小说里嫁妆最多的就是青衣,推拿有电影版,电视剧版,剧版。我最好先把这个放下。你刚才说这个故事很好。这个故事我改了,但重复一遍也没关系。是我和人文社的胡玉萍老师之间的故事。

我于2008年5月10日将电子版发给了胡先生。过了一个星期,胡先生打电话给我说,你毕先生写的小说我看了50%,浑身是汗。我说,怎么了?他说我读了50%。为什么你的小说还没开始写?我说为什么不开始?他说你的小说从第一章开始写一个按摩方法,然后几个盲人朋友和按摩老师出来。为什么健康人还没有出现?

我说胡先生,我斗胆提醒你,你的文学思维应该改变。我们中国的文学思维已经被史诗小说、电影和戏剧的思维所破坏,我称之为茶馆思维。艺术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茶馆。这个茶馆里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历史时期加上一个历史时期,一个历史片段加上一个历史片段。显然,胡先生也是这样思考这部小说的。他认为我的小说应该有更远大的追求。给我们提供按摩中心是假的。真正的主角应该是我们所谓的有眼睛有视力的健康人。只有它们出现之后,带来了文化和历史感,然后才有可能把这部小说变成一部大小说,一部好小说。我说胡先生,等一下。如果我的推拿没有健康人,你能吗?她说这怎么可能。我说为什么?我说你先回答一个问题,盲人正常吗?听了一会儿,她突然在电话里尖叫起来。她说,住手,住手。我明白了。电话挂断了。

这件事让我印象特别深刻。我不是来吹嘘改编了多少剧的。其实这是常识问题,每个人都会被荒谬的知识带走。小说家可以在荒谬的知识中体现常识。我认为这是一个艺术家最重要的使命,这是一个具有史诗感的小说家、导演和剧作家的责任。荒诞是集体荒诞的问题,常识永远值得我们尊重。常识和日常生活总是值得我们小作家们的凝视、研究、爱恨情仇。从我们的爱恨情仇中找到我们最想表达的问题,把我们最想表达的东西通过作品献给读者,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写作的时候,从来没有一个大的理想。我不是有意和谁斗,和谁斗。但是,我会有自己的奋斗,从30岁持续到40岁,这十年的奋斗异常激烈。这是什么斗争?也就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那里接受了教育,大学毕业,获得了知识、文化和写作能力,然后通过自己的实践把自己从教育、文化和能力中分离出来。剥离是一个非常优雅的词。我们可以用一句血淋淋的话把它撕碎。有时候这眼泪会带血,会痛。任何艺术家到了中年,都必须把自己撕碎。不撕就永远找不到自己。如果不撕,你无非是一个小学老师,一个中学老师,一个大学老师。你是个好毕业生,找不到自己,也找不到自己的内心文学。简而言之,你无法获得自己的文学作品。

赵平:我们看盲人题材的小说,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在正常人的眼中看盲人,但其实毕老师有他自己的视角和思考。

张莉:刚才毕老师天天说,他经常说,就是看常识。作家应该带我们重新发现常识。我有自己的看法。对于作家或作家来说,讲一个华丽的故事吸引读者。说实话,没那么难。但是,如果你在日常生活中发现了所谓的戏剧隐喻、不寻常的隐喻和不寻常的隐喻,这就是作家的本事,他需要一个明眼人。毕飞宇的写作其实就是从这个日常生活中发现不寻常的东西,他一定有这个天赋和能力。

我还是很喜欢推拿。刚看的时候很震惊,有一些起伏。因为他写的人物,比如他写沙福明,小说对那个人的痛苦说了什么?那个人的痛苦在于他不知道天空中一行白鹭是什么样的风景,这才是盲人真正的痛苦。当我在那里读书时,我想知道一个作家如何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痛苦。这特别奇妙。

众所周知,毕先生有很好的语言天赋,他经常有那些金句。刚才他讲了有眼睛的人和没眼睛的人的区别。他说,世界上有些人负责看到光明,有些人负责看到黑暗。我想这都是一个作家在日常生活中的发现。比如他说车撞车是车祸,人撞车是爱情。像这样的事情,日常的点点滴滴,他却能在这里看到人里面的善良。当你甚至读这本小说时,你会发现盲人和我们没有太大的不同。我们都是人。

因此,他没有用所谓的恐慌或想法写作。有些小说家用心灵写作,有些则用心灵写作。写推拿的时候,我觉得毕飞宇老师用心成就了写作,他可能不是一个他非常渴望写的作品。这是一部突然来了又不得不写的作品,但就是这样一部作品曝光了,让我们感受到了一些日常生活中不日常的东西。包括那些凝重的东西,小说中有一个特别震撼的场景。舞台上每个人都为每个人弹钢琴,一个盲女。据说她终于成为了一个自力更生的人。所谓恭喜她成为一个自立的人,我们觉得是对她的一种恭维,但并不是对她的一种恭维。毕老师在日常生活中看到了权力与权力的不平等。你能看到的世界和你看不到的世界之间也有一种权力关系。这种关系很不寻常。

推拿最早写的是盲人,但更重要的是进入盲人的世界,让我们看到日常生活中非日常的东西,甚至是非常悲惨的东西。他从非常日常的角度写作,这是令人钦佩的写作。

赵平:回到我们刚才讲的话题,就是文学作品的延伸。毕先生的作品改编如此之多,不同门类的艺术家都想挑战这样一个非常特殊的题材。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人文社编辑赵萍

毕飞宇:我把这个话题分为两个层面。第一层是题材,第二层是导演。

为什么我对主题这个词感兴趣?有个朋友经常问我,他说毕先生是通俗文学和纯文学。你认为世界上这种文学有什么不同吗?我答应了。下面这句话是,既然通俗文学和纯文学有区别,那区别是什么?我说的很简单,什么是通俗文学?也就是他选择了一个特别惊心动魄的主题,本身就很有意思。新郎娶了新娘,打开房间,新娘的头不见了。谁杀了她?一本书,好不容易发现这个人又死了,好不容易发现这个人又死了,一环扣一环,这个吸引人的题材,我们称之为通俗小说,它靠题材本身吸引人。

什么是纯文学?纯文学是描写你我经历过的最日常最平凡的生活。通过你的手,你的大脑和你的心,你让最平凡的生活闪闪发光。这就是所谓的文学,这是第一个层次。

第二,我从来没有掩饰过对电影改编的热爱,电视剧也很好,电视剧也很好。到目前为止,我非常感谢女剧一号王一楠饰演的严敬,至今记忆犹新。但是相比之下,我非常渴望北京电影学院邀请我谈一次电影,我会毫无羞耻地给他们讲电影。他们也不邀请我。我担心死了。因为不懂电影,所以谈不上电影的美。作为一个门外汉,我特别愿意给他们讲娄烨导演在电影《推拿》中表现出来的丑,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在某种程度上,我认为我们的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应该特别倾听这种丑陋。

这个丑学太棒了!《推拿》获得第64届柏林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奖银熊奖,该奖项授予《推拿》摄影师曾健。曾剑给我们提供了推拿的电影画面。为什么这么动人?因为这部电影很丑。并不是包括姜文在内的第五代导演张艺谋、陈凯歌所呈现的油画和美好的第五代电影语言。第五代电影语言特别美。

到了娄烨,画面很难看。为什么很丑?因为娄烨拍的这部电影是按摩人,拍的时候让灯师傅开灯。每个人脸上的光,背景里的光,都非常符合一个电影语言美学的光,都是演出来给观众看的。但是有一天,一个盲人演员在走路的时候摔倒了,问他是怎么摔倒的。点燃的电线绊倒了他。我当时不在现场,但是我去探班的时候,娄烨跟我说了这件事,然后娄烨导演告诉剧组不要工作,他们都停了下来。他们为什么停下来?论电影的美学与伦理。什么是电影美学?画面中有很好的光线,对于所有懂电影的人来说。那道光从哪里来?打出来。现在的问题是,你的电影是关于盲人的生活,是关于盲人的生活。每个人都知道,盲人的生活中没有这样美丽的光。你给了他们如此美丽的光。这道光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电影拍摄的实践告诉我们,演员是不能为了这美丽的光而行走的。娄烨的问题是,娄烨对剧组的问题是,娄烨对整个健康演员和盲人演员的问题是,推拿的画面应该美吗?应该很精彩吧?应该满了吗?娄烨回答,没有,为什么没有?演员不能有日常生活,不能在这个地方行走。怎么会有这种光?

所以我觉得推拿的丑和钝是一部电影的心思和良心,真的是这样。但我想说的是,真美不会耽误,良心也不会耽误。正是推拿中的阴郁和丑陋赢得了那些专家的青睐。虽然最后没有拿到柏林电影节的金牌很可惜,但我觉得柏林电影节给这么丑的画面颁发了最佳艺术贡献奖。我想我们都一起看到了电影的美和艺术家的内在美,这一点我特别满意。张莉,我记得你和娄烨谈过,所以你可以和所有人谈。

张莉:“推拿”在金马奖中获得六项大奖。去金马奖之前,我和娄烨导演谈了很久,才上映。

首先要引用毕飞宇提到的“丑”。在我看来,推拿是在建构一种美,它对中国电影的艺术贡献在于它告诉你什么是真美。

我和娄烨导演有过特别深入的讨论,就是他拍电影的难度。毕飞宇写推拿,面临的困难是写不出人物的视觉。我跟娄烨导演说,电影对于导演来说是一种色彩和光感的艺术手段,你自己做推拿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如何用电影的方式表达一个人的盲目,其实是对电影导演的一个很大的考验。那天我一个人在黑屋子里看了很久,然后出来的时候,相信每个看推拿的人都有那种感觉,只是有点晕。但是当你走出这个房间,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视觉上的变化,也涉及到理解。

电影以日常纪录片的形式制作,还原到日常生活中。这个角色感知世界的方式,比如在这部电影中,一个盲人推开一扇门,他的镜头语言是什么?我们通常看到门开着。看电影《推拿》的时候,一个人的手碰到门,就能感受到他的触摸。然后门慢慢推开。整部电影依靠的是触觉。比如小马和女孩之间的激情,你会看到皮肤上的汗水,比如一个人觉得幸福是雨点打在树叶上。我们可以看到它,但我们也可以触摸它。这是导演不得不面对的巨大困难。

这是中国当代文学成功改编的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红高粱》、《晴天》、《芙蓉镇》等多部作品被成功改编。推拿改编的成功之处是什么?娄烨对推拿的内核有很深的理解,有正常的,也有异常的。他想让那些不正常的东西看起来正常,他想反转,所以他会在里面看到一个演员。扮演小王的那个人是个盲人,是个业余爱好者。

我和娄烨导演讨论这个演员的时候,她获得了金马奖最佳新人奖。他说,看她多漂亮。我们通常会想到那些美女,那些做过整容手术的小动作,现在我们的电影里充斥着这些美女,但是推拿告诉我们,那是一种业余的、原创的、原本属于身体的美,他想把这个东西展现出来。因此,他用了非常大的篇幅来写这些盲人之间的日常交流,但他不能使用一些小说中提供的内容,他想扩展一些小说中提供的内容。比如他不能用刚才红烧肉的故事,因为电影没有说需要触摸,所以有一个背景的衣服场景是小王和男友激情做爱的时候,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场景。盲人有条不紊地脱衣服。一旦他们充满激情,他们就不知道把衣服放在哪里。当他们想穿的时候,就会变得一团糟。这部小说写日常生活的同时,也写了苦涩的浪漫和苦涩的友情。电影中,我们又要处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娄烨》里有一句话,后来成为我们谈话的话题,那就是电影制作更接近于另一种写作。他给我举了一个例子,《祭侄稿》,每一个字可能都不好看,但是放在一起就呈现出一种美。电影镜头也是如此。日常生活的每一个镜头看起来都是所谓的“丑”,但合在一起就构成了盲人世界的日常美,这对我们今天的电影艺术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为什么获得最佳艺术贡献奖?我想他用自己的方式进入了盲人世界。本该更贴近日常生活和人性的美被它建构起来了,这是一部经典电影应该追求的。

赵平:两位老师一直提到一个词就是“日常”。对于小说家来说,当我们回到日常生活时,我们会回到新出版的《小说人生》这本书。这本书也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当我们和毕老师聊天、谈心的时候,经常会觉得毕老师这些很有素质的话就像流水一样。很遗憾。有一天和老师聊天,我们说可以和毕老师对话。有一天,我知道你的谈话质量很高,后来我看到了整理好的手稿。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当时你们谈话的感觉和情况是怎样的?

毕飞宇:首先我要感谢赵平的这本书。虽然我和张莉写过这本书,但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养父”和“养母”的关系。这本书真正的“母亲”应该是你。你有这样的想法,这么宽容的邀请张先生来谈这件事。

和张老师谈文学很好,因为张老师有很好的知识储备,因为她学的是这个。关键是张老师真的懂文学,懂小说。懂文艺美学、文学史的文艺评论家很多,尤其是懂文学、懂小说的,但真正懂小说的人很少。

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疯狂?这让那些批评家不高兴吗?不会不开心,为什么?在我们的家乡和国家有一句话叫做“敲锣卖糖各奔东西”。批评家不做虚构的工作,所以每当他们谈论文学时,他们从一套系统开始。时代、审美背景、文化风格、人性、善恶、民族都是这些大的话题,小说就是从这个话题反映出来的。真正用手指触摸小说的评论家并不多,因为你不能要求人们做所有的事情。

而我们这些写小说的人,并不是真的懂文学,所以我们知道怎么写,我们感觉到了什么,觉得可以这样表达出来。人们称它为小说。我真的不懂什么是文学。我为什么要研究那个?我不研究这个东西。小说呈现什么样的历史和时代,并不是他想要的,而是在呈现小说的过程中,很可能是和它合二为一的,它只是和它合二为一,他并不追求那个东西。

所以,评论家和作家理论上是很好的聊天伙伴,但实际上是不能走在一起的“情侣”。一个是川菜,一个是淮扬菜,因为他们作为客人互相尊重。你吃,你吃,你们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生活。张莉是一个能和我一起吃饭的评论家。从我们“生活”的方式,可以感受到我也是一个可以和你一起吃饭的小说家,所以我们在一起聊天很容易。对不起,我瞎猜的。我说错话冒犯了你。你原谅我。我甚至觉得她可能有一个作家的梦想,最后出于对毕老师的同情而放弃了。如果她从来没有写过小说或散文,换句话说,她没有特定的技能外出,我想我很难和张莉交谈。

:很高兴能和毕先生交谈。我以前写小说。后来我在清华读研究生的时候,遇到了格非先生,他给我们上课。我意识到我写不好小说,我想坦白承认。但是我可能比一般人更了解一些小说,因为我有创作经验,在一些重要的文学杂志上以笔名发表过作品。现在我就不说是我发的哪本小说了,因为是笔名,所以没人知道,只有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我不可能像毕先生那样成为一个好作家,所以我必须成为我的批评家。因为当时在读当代文学硕士,所以就老老实实的学了专业,然后一路往下走。

我们谈话是有原因的,因为推拿,毕老师做完推拿后,我当时刚博士毕业,毕飞宇老师给我发了电子版的推拿,我特别荣幸看到。但是我还没有看完。有一天早上我在看。下午毕老师告诉我不用看了。我有一个新版本,有一个新的结局。

之后有一段关于推拿的对话叫“领悟比想象更重要”,后来附在小说《推拿》里,这就是对话的开始。因此,我要感谢和赵萍让我有这样的想法和毕谈话。当然和毕飞宇谈话还是挺和谐的,但是压力很大。首先,压力是物理的。我们需要从早到晚度过整整两天。毕先生是健身狂人,从不觉得累,所以我一直支持他。我们旁边有一个速记。我们说休息一下,速记说终于结束了。速记是男老师,一天下来体力很强,很累。

《小说人生》中有毕飞宇对自己整个成长经历的回忆,但很大一部分是关于阅读的。他谈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包法利夫人、张爱玲、鲁迅、周作人等。他想到了该说什么,还有《聊斋志异》。我的专业是现当代文学,所以要调动所有的知识储备去应对。好在这方面我可以有一些交流。现场还有两个出版社的女孩。他们打算中午回上海。结果,他们晚上一直在听我们说话,一直在聊天。其实场面还是很高的。

毕飞宇:不是两个女生,是一对情侣。她丈夫给我们拍照。

:毕先生的记忆,在某些方面,并不像学者那样清晰。我肯定我说的是对的。小说家有虚构的成分。

整个谈话很好,因为之前有很多线索和梳理。这也是我们谈话的一个特点。它不是随意的,而是合乎逻辑的。比如他长大了,说起为什么你突然从先锋小说家变成了日常写作的小说家。毕老师讲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前两天路上老师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他看到了这段对话记录。他说毕老师真的是倾吐心声,教会了我很多写作秘诀。比如他试图打破自己的叙事风格,不断改变自己。就像他不断健身一样,他做出了艰苦的改变。还有关于阅读,关于他对自己作品的分析。

小说中的生活不是漫无边际或流口水。当然也是基于毕飞宇的优秀。我们是10月份开始谈的,后来形成了一个书面稿,但是我们一直改到第二年的4、5月份,包括毕飞宇的香港之行。两天前,他告诉我这是最终版本。我说可以,但是过了两天,他说不行,前面的不行,后面的不行。所以这段对话第一版出来后,影响还是挺大的。比如小说家乔叶参加了一个活动,碰巧遇到了我和毕飞宇。她拿了一本《牙齿是检验生命的第二标准》翻过来,给我拍了很多照片。前两天小说家哲贵说看了12天,每天吃一点。最后,他忍不住完成了。看完之后,他感到非常失望。

很多写小说的人,或者说年轻的小说家,对这本书都有很深的感情,因为毕飞宇先生在写自己的写作经历、小说经历、阅读经历的时候,完全没有保留,完全对自己开放。我在后记中也说过,看完这部小说,你会意识到这部小说中有一个秘密,关于一个乡下男孩如何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小说家毕飞宇,这个秘密其实就在这部小说中。这也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诚感受。虽然我曾经和毕先生谈过文学,但我真的能深刻了解他自己和他自己的创作,以及他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小说家所做的努力。我真的意识到这一点。谈话结束后,我又坐上高铁回来了,心里非常激动。你会意识到,他当然跟自己的天赋、语言天赋、想象力有很大关系,但更重要的是,他就在那里。

推拿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扫描下方二维码,关注微信官方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