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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财经记者唐军

编辑|袁满

如果监管部门没有停止发行四川信托TOT产品，这种接管游戏可能还会继续。如今，随着后续资金的中断，赎回危机自然出现。

和252亿TOT信托投资人一样焦虑的，还有四川信托的财务经理，因为即使是内部人，也不知道投资资金去了哪里。

“传信的标的资产是什么？涉及郭解的融资规模有多大？”7月1日，四川信托成都总部川信大厦多名财务经理在内部会议上对公司高管提出质疑。

会议从下午2: 30到5: 00举行。最初的主题是“解读给投资者的公开信”，但最终演变成了公司自己的财务经理为公司召开的“讨伐”会议。

自6月11日四川信托部分TOT产品逾期兑付以来，投资者多次前往传信大厦商讨意见，但公司高层至今未能拿出令人满意的方案，部分投资者只能向主管销售的财务经理施压，不少财务经理反映遭遇人身安全威胁。

根据《财经》记者获得的几段现场录音，财务经理对公司的不满主要指向TOT产品标的资产质量及其披露。

一方面，底层资产查询程序繁琐，部分产品仍找不到资金去向；另一方面，底层资产质量极差。一位姓谢的员工在会上称这些底层资产为“垃圾”和“空气”。

上述财务经理质疑的“郭志杰”是指a股上市公司安信信托控股股东上海郭志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其实际控制人高天国与四川信托控股股东四川宏达股份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刘沧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直令市场遐想。

精信信托遭雷劈后，业内估计有数百亿逾期资金，经监督核实涉及违约项目31个，被罚1400万元。控股股东郭志杰陷入债务和诉讼的漩涡。实际控制人高天国因涉嫌非法发放贷款，已被上海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公司相关债权面临的风险不言而喻。

经《财经》记者多方查证，该谢姓员工为四川信托成都总部第十六财富中心总经理。

该员工在发言中提到，公司底层资产包括浙江春天、成都国际商城、国之杰，其中成都国际商城项目资产为成都市中心著名的未完建筑星汇广场。他进一步表示，这些问题资产最早可以追溯到2012年，比自己在公司的时间还要长。

四川信托多位内部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谢”的言外之意是公司用TOT产品基金接手过去的创业信托项目，前信托投资人成功退出，但创业资产进入TOT资金池并延续至今。

6月24日，在四川信托与投资者沟通会上，四川银保监局非银行部副主任周山披露，四川信托“利用TOT产品隐匿底层风险资产，实质上形成了一个风险隐患池”，存在违法违规行为。

值得注意的是，这位名叫“谢”的员工在发言中表示:“相信在我公司购买过三个以上项目的客户，遇到民族英雄的概率会很高。我们是安信还是传信？”也就是说，TOT资金池中的大部分资金可能已经流入了“民族英雄”。

目前，四川信托TOT产品总生存规模为252.57亿元。如果标的资产质量真的如此，四川信托该如何收场？

询问基础资产

“这段录音我听了十几遍，自己都哭了。”四川信托北部地区财务经理李生告诉《财经》记者，会议记录中所说的就是她这段时间的遭遇。

今年6月11日，四川信托发行的沈心系列、百富系列等TOT产品达到最终赎回期限，但通知投资者不能赎回本息，产品无限期延期。四川信托逐渐揭开了通过TOT产品隐藏底层风险资产的幌子。

据悉，四川信托TOT产品逾期付款的直接原因是监管叫停了TOT业务。

四川银保监局非银行处副处长周珊透露，四川TOT项目的大部分标的资产逐渐固化为风险资产，如果继续发行，将依靠后续投资者认购的资金支付给前期投资者。为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四川银保监局依法停止了该业务。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四川信托曾被四川银保监局“严密监管”，监管人员每天到公司上班，公司印章被拿走。

逾期事件发生后，四川信托总裁刘景峰披露，四川信托TOT产品总规模为252.57亿元，对应45个信托项目。其中，2020年5月29日至2020年底，TOT项目大概率延期，总规模129.9亿元；2020年到期的TOT规模为103.45亿元；2022年到期规模为19.22亿元。

6月28日，部分TOT产品标的资产预付约3亿元，四川信托TOT项目现有规模仍接近250亿元。

TOT，信托中的信托，顾名思义就是投资信托产品的信托。在四川信托TOT产品的推出中，资本投资还包括银行存款、国债、银行理财产品等高流动性产品，以及券商资产管理计划或基金资产管理计划。

虽然显示了TOT信托基金的一般投资情况，但信息披露并未渗透到底层。也就是说，信托投资者对产品的底层资产一无所知。

包括李生在内的四川信托财富中心多名员工告诉《财经》记者，公司从未向理财经理解释过TOT产品的标的资产，很多理财经理及其亲友购买了TOT产品，现在也面临延期付款的情况。

李生不能放弃他购买TOT产品的事实。“我不想告诉客户我买了，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由于TOT产品付款逾期，公司从未向财务经理披露过产品本身的信息或风险处置计划。“当客户问的时候，我什么都回答不了。我现在知道的很多信息还是客户说的。”

TOT支付逾期后，四川信托开通标的资产定向询价渠道，投资者可通过理财经理提交询价申请。

李生介绍，每次查询一个产品的底层资产，财务经理必须在OA系统上提交申请，然后财务经理审批通过后直接联系相应的项目经理，对方通过电话通知底层资产。“查询过程很麻烦，有些项目还是没有找到，根本联系不到项目经理。”

然而，一些被调查的潜在资产让李生和其他人感到震惊。

据李生介绍，她查询的底层资产包括星汇广场、北京三七、国之杰，其中星汇广场是成都市中心一处著名的未完工建筑，目前尚未完工。

在上述会议的记录中，这名名叫谢的员工提到的底层资产包括浙江春天、成都国际商城、国之杰，他直接将这些底层资产称为“垃圾”和“空气”。

《财经》记者通过投资者获得了一份神府系列底层资产清单。该名单由四川信托一名财务经理查询后编制。它列出了神府系列129-150信托计划的一些基础资产，包括北京三七和国之杰。

据榜单不完全统计，上述信托计划融资规模达16.41亿元，其中投资北京三七6.72亿元；2.85亿元被投资民族英雄和民族英雄；向汉能集团投资1.78亿元；1.34亿元投资济宁富邦；将在金华投资1亿元。

据《财经》记者查询，上述部分底层资产的所有名称均可对应四川信托支付的信托计划。

其中，济宁富邦是指四川信托于2013年发行的“四川信托-济宁富邦万象及项目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融资方为山东省济宁市开发商山东富邦史圣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期限2年。

据《财经》记者获得的多份裁判文书显示，2016年四川信托起诉山东富邦拒不偿还信托贷款，最终四川信托胜诉，但直到2018年，该案的执行程序仍未完成。但该信托计划早在2016年就被赎回，2016年一季度的管理报告仍称“项目进展顺利，尚未发现重大风险”。

济宁富邦项目的赎回资金来自哪里？很多信息点出了四川信托TOT产品的答案。

TOT为谁接管报价？

6月24日，逾期付款发生近两周后，四川信托突然宣布盛丰系、锦绣系部分TOT产品提前结束，并于6月28日将收益及本金派发给受益人。这些产品的实际存活天数仅为103天。

至于提前清算赎回的原因，投资者和财务经理给出的答案是，项目对应的标的资产北京后海已经回笼。

《财经》记者没有在四川信托官网查询北京后海相关项目，而是通过其他渠道查询了两个产品:“传信-北京后海文化创意工场项目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和“传信-史圣三号北京后海项目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前者成立于2013年6月，为期24个月；后者成立于2018年4月，为期12个月。

这两个项目应该分别在2015年和2019年赎回和退出，但现在已经出现在四川信托的TOT项目中。

一位在四川信托工作多年的内部人士向《财经》记者证实，北京后海项目融资方在项目到期后无力支付，于是四川信托以TOT产品资金接手，随后在资金池中“铺开”。北京后海原融资方于6月28日回款后，该部分资金已结清并提前支付。

据他介绍，四川信托的TOT产品运作模式大多是这样的:信托项目出现风险无法赎回后，TOT产品资金用于接管要约，部分项目可以后期偿还，部分项目已经在资金池中“铺开”，依靠后续投资者投入的资金赎回前期产品。

“这东西是庞氏骗局，”知情人士直言不讳地说。“但这种模式的出现，也与信托业‘看不见的正义救赎’的潜规则有关。如果项目脱离风险，无法赎回，谁来买你的产品？”

在前面提到的四川信托内部会议上，谢姓员工也表示:“我们看了浙江春天、国际商城、安信，这些都是我们看到的底层资产。他们在2012年和2014年有这些问题吗？这些产品在公司的存在时间比我在公司的时间还要长。”

在6月24日的四川信托与投资者沟通会上，四川银保监局非银行部副主任周山透露:“四川信托目前的状况，根本原因是公司无视监管要求，采取了隐蔽的做法。大量开展非法业务，通过复杂的结构隐藏资金的真实投资，通过TOT产品隐藏底层风险资产，实质上形成了具有隐性风险的资金池。”

同时，周山表示，四川银保监局“根据会议要求，4月23日后暂停其新增TOT业务”。TOT业务暂停一个月后，四川信托经历了TOT赎回危机。

对于监管确认，财经记者致电四川银保监局和四川省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要求置评，但未得到回应。

巨额资金流向民族英雄

据四川信托总裁刘景峰介绍，截至6月24日，公司TOT产品总规模为252.57亿元，对应45个信托项目。这些产品筹集的资金去哪里了？

上述“谢”姓员工在内部会议上表示:“我相信任何一个在我们公司购买了3个以上项目的客户，遇到民族英雄的概率都会很高。”

四川信托内部人士也向《财经》记者独家披露，这些资金中有相当一部分流向了安信信托控股股东郭志杰及其关联方。“我预计现在规模应该是100亿”。

据他介绍，四川信托TOT的标的资产中，有几个融资规模较大的项目，包括国之杰和成都国际商城。

国之杰项目对应的信托计划为2017年3月发行的“博邦一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总规模30亿元。融资方为上海国之杰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资金用于转让国之杰持有的安信信托股票收益权。

该知情人士指出:“该信托由华东分公司首次发行，规模约20亿元。后来，总部的一个领导又做了一批。这批不是公开发行的，是隐藏的。很少有人知道这部分的规模。后来他们都‘滚’进了TOT，已经‘滚’了三年了。”

此外，以国之杰为融资主体的四川信托信托信托计划包括“保定创盈27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规模18亿元，融资资金用途也是国之杰持有的安信信托收益权。

该知情人士补充称，四川信托还通过“蜀系”信托计划为国之杰的子公司或关联公司募集资金。

《财经》记者核实，四川信托于2015年分别设立了“树业资本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和“树业资本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并分别向上海郭烨贸易有限公司和上海蓝翼德石化有限公司发放了近3亿元流动资金贷款。两个信托计划的风险控制措施均为郭志杰及其实际控制人高天国提供的担保或个人连带担保。

为什么四川信托TOT的标的资产涉及大量国之杰项目？市场传言四川信托控股股东宏达集团与国之杰关系密切。和这个有关吗？

四川银保监局非银行处副处长周珊多次向四川信托投资人表示，公司“违规进行关联交易，存在股东挪用项目资金等大量违法违规行为”。这些违法行为是否与民族英雄有关？

针对上述问题，《财经》记者拨打了郭志杰的工商信息电话，请求置评。对方称公司没有外部部门，对此没有回应，拒绝转相关部门。

控股股东拒绝增资

TOT支付逾期后，投资者代表与四川信托高管、四川银保监局、四川省地方金融监管局等监管部门就四川信托TOT产品风险处置进行了三轮沟通，其中两轮形成了各方代表签署的正式会议文件。

此前，四川信托高层承诺在一年内解决问题，并给出了初步的风险处置方案。具体包括:出售传信大厦、洪欣证券股份，股东增资或引入外部战略投资者，增资15亿元。

在近日的沟通会上，控股股东宏达集团和中铁八局宣布无意增资，另有两名外部战略投资者已进入尽职调查阶段。

刘景峰表示，毕马威正在对四川信托自有资金和信托资金项下的资产进行全面评估核查，预计7月底完成审计工作，不涉及保密条款的评估结果内容将对外公布。

值得注意的是，针对HTC拒绝增资一事，投资者认为四川信托大股东没有能力和意愿解决问题，当场向监管部门代表提出两项要求，即接管四川信托和转让大股东HTC股权。

四川银保监局副局长周山回应称，限制大股东权力和接管是特殊监管措施，会向领导汇报情况，进一步具体措施还需研究。

截至目前，四川信托仍未给出令投资者满意的风险处置方案。

《财经》记者就文章涉及的问题向四川信托发了采访函，并通过微信联系了对方公关人员，但截至记者发稿，未收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