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现象级日剧《坂泽直树》的续集开播。
“针锋相对,双归”信条的人直树班泽回来了。
他以维护银行和社会整体利益为名,继续自己的复仇之路。
在等级森严的日本,下属的功劳被上级拿走,但上级的过错是下属的责任,这已经成为银行乃至所有工作场所的潜规则。作为一名银行员工,他尽最大努力对抗工作场所的所有不公平现象。
复仇真的意味着正义吗?
有人认为班泽发起的肃清银行腐败分子的运动有“私刑”嫌疑,因此其正义指数不足。
然而,有些人认为,一个行为在道德上是否可以接受,取决于行为人的动机是否符合一些普遍的道德原则。
这两种观点正好对应了哲学上的“义务论”和“后果论”的观点。
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教授、见理想主旨发言人许从哲学角度提出了一个难得的评价框架,重新探讨了直树班泽的复仇行为是否正义。
直树班泽名言“双归”的哲学解读
正文|许
1.
故事的核心:“下一步就是下一步。”
对于日剧迷来说,今年夏天最受期待的电影是《板泽直树》第二季。有趣的是,这部影响力巨大的日剧,居然讨论看似无聊的财经题材。日本也有很多类似的“经济剧”,比如《荒废的土地》和《罗斯福游戏》。
但他们都没有板泽直树的影响力大。
传统的日本专业剧往往扮演着“专业思想孵化器”的社会角色,其编剧的目的是教会观众做好自己的事业,认真做一个螺丝钉。
比如同样由坂井正辅主演的电影《武士的户口本》,倡导的是职业财务经理应该具备的职业道德,即“一分钱一分货要清楚”——虽然这种精神让人感到敬畏,但看了这类剧难免会让人觉得乏味。
说得好听一点,同样颂扬厨师专业精神的日剧《东京饭店》,如果没有木村拓哉、铃木镇一等著名艺术家的精湛表演和大量法国菜的精美图片,知名度会大打折扣。
相比之下,坂泽直树的故事核心不是顺从,而是复仇,是“占上风”的典型。简而言之,这部剧最有激情的台词之一就是直树中泽友秀的“双重回归”,意思是鼓吹复仇的合理性。
对于长期生活在官僚主义压力下,面对上级的氛围不敢出门的日本公司员工来说,板泽直树的这一行,真正表达了许多被压抑的“社会动物”的隐秘愿望。
与令人窒息的职场氛围相比,日本文化喜欢不对称,但有美感。年轻人没有社会资源,却敢于挑战强大的制度,这在很大程度上给了大家强烈的美感。
《半泽直树》的走红,恰恰是对一个没有权力、没有潜力,却想挑战整个银行体系的银行中层职员的解读,可谓一人与世界的战争。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是因为它完成了广大观众的某种“补偿性满足”。
2.
“义务论”与“后果论”的两难选择
但是,这里暴露出一个哲学问题:复仇真的代表正义吗?
在剧集的讨论中,有人表示,坂泽的死敌大和事务肯定是一个手脚肮脏的银行腐败分子,但坂泽与它斗争的最初动机并不是为了银行自身的利益,而是为了自己父亲的复仇。
换句话说,如果班泽发起这场肃清银行腐败分子的运动,颇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因此其正义指数不足。
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这种批评可以被贴上“义务论”的标签。义务论的思想是,一个行为在道德上能否被接受,取决于行为人的动机是否符合某种普遍的道德原则。
按照这个标准,班泽的行为动机至少有一部分与个人恩怨有关,这是偶然的,不符合最一般意义上的道德原则,因此其可接受性需要打折扣。
但并不是所有的哲学家都是义务论者。其他哲学家采用了相反的道德判断原则,即“后果论”——根据后果论,一个行为是否正当与行为人的动机关系不大,而与行为的具体结果关系很大。换句话说,只要结果是好的行为,就是好的行为。
套用直树班泽的案例,后果理论家可能会说:你当初让班泽自发反腐是出于什么动机?只要他的行为结果真的遏制了银行内部的腐败趋势,那么他的做法就是合理的。
然而,从义务论的角度来看,它可能被反驳如下:
第一,虽然不恰当的动机在某些场合可能会导致好的结果,但这种“错手”的情况相对较少,而恰当的动机导致好的结果的情况仍然占据道德行为案例的大多数。所以,先强调动机没有错。
第二,就报复的动机而言,报复本身是基于情感,而不是理性,所以报复容易导致不当行为;
第三,不当的报复行为容易导致对方的反报复,构成“报复循环”,反过来导致更多的违法行为。
两派的意见可以说各有各的道理,但都有偏颇之处。笔者的观点是跳出义务论和后果论之间的“非此即彼”的困境,换一个评价框架来看待班泽的行为。
第三个评价框架是儒家的“正名论”。
3.
社会角色应该符合他们自己的“名分”
那么,到底什么是“正名论”?也就是每个人的社会角色都要体现自己的“名分”。州长做州长该做的,医生做医生该做的。就这样,一切顺利。
否则,“名字不正规,就不行”。熟悉《论语》的读者可能会马上记住,这种“正名”的思想来源于《论语》,这种思想在《荀子正名篇》中得到了系统的发展。
但是,为什么要在板泽直树的语境下重温古代的“正名论”?这是否有“刻舟求剑”的嫌疑?
直树班泽的老板和死敌大和事务
恐怕还是有人会说,所谓“名正言顺”并不是一套鼓吹“君君、大臣、父子”的说法。而这种说辞,难道不是在鼓吹下属对上级的服从意识吗?在这种情况下,直树班泽针对代瓦达的“低级”行为如何成为“正名论”的体现?
首先,古代“正名论”所涉及的君臣关系,在今天随着历史的演进而慢慢淡化。
但是,即使在今天的日本,封建时期遗留下来的扈从与封建领主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在日本企业制度中仍然是遗留下来的:一方面,下级必须对上级恭敬,另一方面,上级也必须“守护”下级:即使下级犯了错误,也只能外调,不能辞退。
换句话说,在日式企业制度中,每个人都必须按照“名分理论”规定的剧本发挥自己的作用,从而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转。从这个意义上说,重温东亚现代企业文化中的“正名论”并不太违背。
第二,正如我刚才所说,“正名论”所涉及的“名分”,不仅意味着“下级要服从上级”,更意味着“上级的行为要符合其名分”。否则,为了“正义的名分”,下属其实有权对上级的错误行为给予“指导”。
从这个角度来看,“正名”理论鼓励下属在一定条件下批评上级。
孔子自己批评他的领袖季氏“八舞朝堂”,这是受“正名”思想的鼓舞。
日本历史上著名的“本能寺之变”是另一个生动的案例。根据对这一历史事件的解释,小田信弘的部下明智光秀之所以作乱杀害小田,正是因为他明智地认为,小田对皇帝的不敬,使他在自己“杀皇帝”的行为中获得了道德上的优势。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三国时期。袁术使者小霸王孙策后来反叛袁术的原因是袁术自称皇帝,这破坏了他作为汉家奴仆的名分,从而为孙策脱离袁术的政治决策提供了绝佳的借口。
同理,班泽对代瓦达的内部“宫斗”是基于维护银行和社会的整体利益,这使得他的报复带有明显的正义感。
4.
以“大正义感”的名义
看完这个,我们或许也可以用“道义论”来反驳:即使班泽确实获得了很大的荣誉,但这个名字只是他个人复仇的工具,就像孙策只是利用袁术当皇帝的机会来发泄袁术多年打压积累的不满一样。
因此,即使有“名分论”的加持,班泽复仇行为的正义指数依然不足。作者对这一论点准备了四个回答:
第一,纯粹的荣誉感是喊在嘴里的口号,写在纸上的文字。如果不结合具体人的动机和行为,根本没有机会改变世界。
而具体的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私心。所以,特定的人肯定会拿自己肚子里的“事业”来换取荣誉名分的执行。
所以,名分就像几何意义上的理想圆——如果在纸上画一个理想圆,无论绘图工具多么精密,总会有瑕疵——但如果不容忍瑕疵,恐怕任何几何老师都无法在图纸上画出任何圆。
同理,我们也应该宽容半泽行为中的一些瑕疵。否则,如果我们吹毛求疵,世界上真的不会有勇敢的战士。
第二,“名分”不是班泽等个人发明的,而是社会认可的,“名分”的公共属性构成了对个体执行者私心的制衡。
就班泽的故事而言,班泽反对代瓦达,不仅仅是因为个人恩怨,更是因为他与代瓦达在“名分”和“理念”上的分歧。
更具体地说,大和大对银行经营的关注只是利润最大化,所以不惜做“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生意,而班泽更关注的是经济利益和长远社会效益的统一,以及整个日本经济结构的健康长寿。
正是因为班泽的“大义”格局更大,心胸更宽广,所以他按照这个名分行事更容易得到观众的普遍同情,从而增加了他行为的正义指数。
第三,班泽的父亲被银行逼死,不仅仅是因为一些个人偶尔的个人恩怨,而恰恰是因为银行利用“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冷借贷原则,将他推向了死角。
从这个角度来看,班泽反对的银行经营方式与他年轻时遭受的家庭悲剧之间有着明显的因果关系,这使得他的复仇行为具有真正的普遍意义,也进一步削弱了他自身的“私人”色彩。
第四,在现代社会,“大正义与名分”的含义已经包含了对现行法律制度的尊重,班泽显然是一个非常熟悉法律工具的现代公民。
因此,无需担心班泽会利用违法行为对代瓦达进行报复,更不用说引发进一步的暴力循环。
结局。
从上面的论述来看,“名分理论”本身对个体自私性的存在有一定的宽容,但对“名分”本身的公共属性却做了足够明确的强调,可谓是一种公私兼顾、调和中庸的伦理理论。
对中庸与和谐的强调,很可能是东西方伦理在气质上的差异。
在直树三泽2中,三泽也说了一些完全不像他会说的话。但从班泽的行为来看,他并没有完全向不公平的社会妥协,而是学会了“绕道而行”。
另外,随着直树班泽第二季的发展,很多人发现这个“新班泽”并没有第一季那么锋芒毕露,这大概是他身上的东方中庸文化发酵的结果。
*本文原名为《直树班泽名言“双归”的哲学解读》,略有删改,副标题由编辑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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