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期间，米叔是我的朋友。当时我是法律系的研究生，他在唐卡学这个科学。我们记不清我们是怎么相遇的。
当时国内只有三所美术学院开设唐卡专业，与普通艺术工作室不同。唐卡的工作室甚至有藏式沙发，上了四年大学，就像住了四年的寺院和僧房。班上的十名学生中，八名是藏族，一名是甘肃天祝藏族自治县的汉族。只有米叔似乎格格不入。他是出生在呼伦贝尔的回族穆斯林，祖籍山东齐河。他的祖先可能来自西域。
米叔在丹杰林寺
以下是我和米叔的一些对话:
以前在大学学唐卡和现在跟丹巴饶丹先生学唐卡有什么区别？
和大学相比，更详细更深入，也不是完全不一样。我之前学的是面堂学校的唐卡，和现在学的一样。大学会给你提供更高的平台，你能遇到的人的层次不同，会给你带来不同的唐卡素养。但是在绘画技法上，还是不够。大学只有四年，课程和假期那么多，时间却没有那么多。所以，最好在民间跟着师傅走。
听说丹巴饶丹先生有三百多弟子。他对学生有什么要求吗？
传统的面堂派是家风传承，传到世代相传，或传到亲戚家，由男传女。这个传统从丹巴饶丹老师开始就被打破了。老师对徒弟的出身没有要求，只要他真的想学，老师就会教。据说文革后，西藏只剩下20个左右的唐卡画家，唐卡面临着失落和断层。丹巴·拉丹老师想通过大量学徒来恢复唐卡教育。唐卡以前不让女人学，现在老师也收了女弟子。我觉得应该和传统的民族习俗有很大关系，但是对女性没有宗教限制。既然可以从宗教上解释，现在就不应该限制了。
试试颜料
唐卡沟线
你怎么找到丹巴先生的？
我大学唐卡的老师是德拉·蔡丹，当时在西北民族大学任教。他出版了《唐卡绘画教程》，也是丹巴老师的学生。他给丹巴先生写了一封信，然后我们吃了饭，见了几次面。后来，2013年8月15日，两位老师都在拉萨的时候，德拉带我去看望丹巴老师。他告诉丹巴老师，我想向他学习唐卡。当时我也拿了很多稿子给老师看。丹巴老师说挺好，就过来了。
如果你没有绘画基础，可以学唐卡吗？
没必要。唐卡在理论和技法上都不同于中国传统绘画和油画。所以油画、中国画、素描、色彩的基本功都是不必要的。但是如果你有这些基本技能，它会给你另一种审美视角。
你的大学同学有在唐卡工作的吗？
只有一个在画唐卡，其他的都要当公务员和警察了。另外两人分别是西藏导演万玛才旦和松太加的电影艺术家。另一名学生正在日本学习壁画修复。我觉得这个专业很发达，因为国内做壁画修复的专业人员不多。
是唐卡的修复方向吗？
不，绝对没有地方可以学习唐卡的修复，除非你去欧洲或者日本学习壁画的修复，然后放在唐卡。故宫可能会修复唐卡，但它是封闭的，也不是专门修复唐卡的。而且唐卡修这个东西也很麻烦。我觉得可能比油画还要麻烦。油画先画在横竖布上，再画在底基上。现在唐卡的很多问题是粉底掉了，布的质感出来了。与国画不同的是，国画画在宣纸上，可以蘸纸，唐卡画在布上，不能撕下来。有时候画很厚，卷起来可能会掉色。它也不同于油画，没有那种吸附。毕竟油是油的介质，唐卡是水和胶的介质。所以唐卡的保存还是比较麻烦的。如果放在内地潮湿的地方，如果一直放在那里，可能会发霉长毛，或者被虫子吃了什么的。但是西藏比较干燥，西藏老唐卡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被寺庙墙壁上挂的酥油灯熏黑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漏雨。
唐卡现在被艺术界认可了吗？
你可以说国内艺术界不太认可唐卡，因为首先是属于少数民族，其次是唐卡。唐卡一直被归为工艺美术品，很多老一辈唐卡画家都不太认同这种观点。他们认为唐卡应该是一种纯粹的艺术，今年两会期间，西藏唐卡画院院长罗布·斯塔尔先生提交了一份提案，希望唐卡能进入全国美展。
其实就整个国际艺术环境而言，唐卡其实是西藏的一种宗教艺术，不能说是艺术界不认可的。说清楚，它属于边缘艺术，因为现在的主流艺术就是装这些当代的东西。如果这样说的话，整个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上并不是特别乐观。如果唐卡一定要国际认可，我觉得不太可能。首先，它是佛教的艺术。如果脱离佛教的宗教文化传统，无论是不是唐卡，都可能需要重新定义。西藏有很多当代艺术家，比如加德先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他想用珠子创作一幅画。后来又创作了《珠子系列:心》，很受欢迎。
也就是说，唐卡存在的一些因素是佛教的启示。这种传播佛法的方式会不会受到互联网的冲击，比如抖音短视频、微博等更直观的社交媒体渠道？
其传播意义基本未变。首先，当有人看到唐卡时，他们会想到它的宗教。你很难撼动唐卡在藏传佛教中的地位。如果我直接进入Tik Tok，这是一个你能否合法传播的问题。我觉得现在很多唐卡画家画唐卡，并不是单纯为了传播佛法，而是因为其中掺杂了几种思想，他想养家糊口。画完这个东西，大部分不是去寺院供养，而是去卖，很写实。另一个是最重要的一点，唐卡的艺术性。比如一个信佛的佛教徒看到一个四臂观音的唐卡，就会虔诚地双手合十，但是我们画唐卡的人看到唐卡，第一反应就是怎么画。颜色用得好不好，什么年代，什么风格？从哪里？什么画派？你的第一反应是，你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待这部作品。
米叔正在画唐卡的《雪域三大高手》
民间有句话，要画好唐卡，必须出家修行？
画唐卡和出家没有关系。在早期，有僧侣和瑜伽士，有些人在家。过去，唐卡的专职画家并不多。现在，他们大多数是全职的。如果有喇嘛画唐卡，全职是主要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因为画唐卡而出家。如果你是高中生就有区别，但这不是你是不是和尚，而是你在实践中有多高。如果我们从藏传佛教的角度来谈论这件事，比如画家可以和绿度母白度母面对面交谈，这将向你展示一个伟大的学者，有一种解放的感觉。也就是说，如果你达到了一定的修行水平，你的画就能造福众生，家里很多人也能达到这么高的修养水平。
你是棉堂派唐卡的继承者吗？
他们是继承人，但不是省级或国家级机构评定的继承人。我学唐卡十年了，很少看到有人能坚持学这么久。仔细想想，普通人毕业后不工作六七年是不可能读书的。有些大陆人来学习一两年，最多三年，但最后坚持不了。我现在能理解了，因为真的太难了。
我觉得你坚信自己知识的正确性。我明白你在宣传唐卡艺术，但你有没有发现与史料或老师描述不一致的地方，有没有怀疑过？
史料中有记载的内容，我会用非常精确的语气说，包括唐卡的年代和历史。不完全是，我会真诚地告诉你。之前和一些研究者一起去实地考察，他们说唐卡上的钩金是一种断代的方法，因为钩金是15世纪以后才出现的。如果我们看到钩金唐卡，我们可以断定它是在15世纪之后。然而，我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3世纪甚至更早的时候，壁画上可能就有黄金。我看到的壁画肯定不是迭代修复、改动或者贴一层的，这是有争议的。
关于唐卡研究的文献极其缺乏，其中就有绵唐派创始人绵拉敦珠嘉措的画作，发现于500年前，距今也不远。是一部苍白的唐卡，也不是一部能代表他创造面堂派风格的作品。面堂派的很多壁画和唐卡都不能确定，因为很多唐卡画家不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画的。前段时间文物调查中发现的唐卡，背面有确切的铭文，是敦珠嘉措的作品。然而，学术界还没有决定敦珠嘉措的风格是什么，因为没有找到其他证据。
我记得你说过唐卡的颜料变了。它与传统颜料相比有哪些优缺点？现在的唐卡能保存多少年？
我们现在用的是传统的颜料，是从山上采集的矿物，磨成粉末，最后制成颜料。现在唯一的区别就是市面上有很多图纸。过去研磨唐卡颜料的一些工艺技术可能有一些差异，但总体上还是一样的。按照我们最传统的绘画方法，保存几百年是没有问题的。
始于15世纪的面堂画派，是近代藏区最具影响力的画派。15世纪以前的画风，如祁刚画派、尼泊尔画派、克什米尔画风等。，现在基本上都不画了。绵唐派创始人绵拉顿珠嘉措的地位，应该有点像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融合了唐卡韩的山水画风格。
唐卡与其他寺庙绘画，如壁画或家具服饰上的绘画有什么区别？
唐卡的内容与壁画基本相同。唐卡在藏语中的意思是卷轴画。总的来说，它是一幅便携式的佛教绘画。所以唐卡和壁画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随身携带。比如藏族牧民经常迁徙，不可能把壁画墙给砍掉。唐卡携带更方便。
听说蒙古有些寺院可以搬迁。寺庙就是唐卡。他可以把唐卡搬到另一座山上，把羊放在那里。但问题是现在很多人都定居了，游牧生活没必要卷起唐卡。唐卡还有以前的功能吗？
虽然寺庙不动，但人总是要动的。比如家里有人想练一个四臂观音，观想一下，就跑不到庙里去了。他可能要让唐卡挂在家里。藏家也有一个人死了。喇嘛会数一数和哪个佛关系比较深，然后请一个唐卡画家回家给他画一个唐卡。
米叔唐卡作品《雪域三长老》
画一张唐卡需要多长时间？
比如你的尺寸是40×60，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完成。如果你大了，需要两三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就像一些学生画的毕业唐卡一样。青海有那种上千米的大长卷，需要更长的时间。
现在有很多激光技术或者3D打印可以还原老唐卡的所有细节，在宗教功能上也是一样的。为什么有些人还需要画唐卡这么久？
唐卡现在光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艺术性，这是照片或者3D建模无法替代的。一个画家对唐卡、佛教、佛像的理解和认识，包括表达内心事物和注入自己情感的欲望，给你不一样的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