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先生最喜欢的姿势是双手交叉,像水车一样用大拇指画个圈,搭配可爱的光头,很像穿西装的哥哥。所以公司里和他共事很久的调皮摄影师都喜欢叫他“易秀哥”。有时候他们当面来,“阿义秀哥,你把头挺直点,不然会有点反光……”齐先生从不懊恼,笑着接受了这个外号,有时咬着一个嘴唇站起来,有点害羞地盯着摄影师,哼着:“还反光吗?”
阮先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但是他“休息一下”的姿势曾经让我很困扰。
对面坐着总统和总理。他一边提问一边画圈。总觉得不是很好。后来,我和齐先生谈过一次。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试了试,决定放弃,跟我撅嘴。说:“大拇指不转,头也不转。你想过吗?”我不得不不停地告诉摄影师,采访的时候不要给他全景,要做一个构图,看他能不能把手割掉。
后来我们采访德国前总理施密特时,这位总理坚持要拿着烟,说没有烟就没法思考。这时我才明白,阮先生那种“歇一歇”的执念,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电视中,你必须非常善于等待。
2005年,我在法国留学后回到凤凰城,没多久就做了《风云对话》的制片人。有一天,阮先生来我办公室说,我们去商河峰会,看能采访多少领导。当时凤凰卫视在国内知名度很高,但在外国人圈子里知名度不高。心里不知道。反正我是低头先联系的。因此,我们那一年在上海拜访了七位总统,包括伊朗总统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和阿富汗总统哈米德·卡尔扎伊。阮先生从此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好帮手。事实上,我知道,但那是凤凰和他的光。
但他知道我的志向是拍纪录片。一天,我忍不住去他的办公室说:“阮先生,我们去伊朗好吗?”
他起初有点吃惊,说:“你敢吗?”
我惊呆了,说:“你忘了,这两个月我刚从里昂坐卡车穿了9个沙漠,从16个国家回来?”
我以为说服他需要一点时间,没想到他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惊喜的光芒,嘴里还是很平静:“你当然得去,不然还有什么选择?”
现在想想,阮先生和我一样热爱传媒行业,两个人都认为,要做记者,就得“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生来就是不太了解恐惧的人,所以我们就这样开始了。有时候用风云对话的预算补贴拍纪录片,有时候用风云对话的预算补贴拍出差、领导专访、纪录片、新闻报道;有时候在总统府拍完采访,他就出来站在宫外和香港新闻连线。
阮先生是公司的王牌之一,由于他的关系,很多资源都落入了风云对话的手中。凤凰卫视一直是一个大胆前卫的媒体。我们就像一个逃跑的“敢死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公司也很大心,让我们一副“你能折腾吗?那你可以给我一个美好的时光!别让我失望”。
我去了很多神奇的地方
这是2007年2月。我们冲出巴勒斯坦加沙地带后,身后的加沙城依然打得酣畅淋漓。
那一次,他拜访了以色列总理佩雷斯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领导人阿巴斯,并制作了纪录片《走向盟约——加沙火线记录》、《爱与黑暗——探索以色列建国的智慧》。
这是伊朗的德黑兰。访问期间,内贾德总统、总理和外交部长制作了《来核吧——德黑兰》。
这是苏丹的喀土穆。那次,我拜访了苏丹国防部长、石油部长兼外交部长、中国达尔富尔问题特使刘,并制作了《达尔富尔之声》。
很多时候阮先生会先做一个风云对话的采访,然后让我补充一下正片需要的其他问题。他将袖手旁观我,静静地听着。在工作中,我们从不讨论分工。我们应该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完美地合作。
阮先生看起来好白。作为一个好奇的宝宝,他在问当地人为什么当地人穿的白色长袍能洗得这么白。
这是在科索沃。在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10周年之际,我们拜访了塞尔维亚总理和科索沃总统,拍摄了中国维和部队的士兵,并制作了《失去的南斯拉夫》。
这是在伊拉克巴格达的总统官邸与一锅粥混合的时候。我们拜访了当时的总统塔拉巴尼;后来去了阿富汗,第二次采访了卡尔扎伊总统,制作了《帝国之墓:阿富汗与911抢劫案》。
阮先生是一位非常宽容的长者。有一次他听我叫总统秘书,最后说:“我们刚采访了普京,他说XXX,你不想反击吗?”那里停了很久,说:“好吧!你来,我来安排时间!”放下电话,我发现阮先生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我说:“你这个女流氓。”过了一会儿,我又补充了一句:“但也只能这样了。否则,还有什么选择?”
我们的面试地点很不一样。不要以为这一幕是对普通人的采访。事实上,这是一次在峰会上对一位总理的采访。如果会议不能安排一个房间,我们必须在自己的床上放一盏灯。“看菜吃”是我们生意中颠扑不破的真理。
当然,在电视上,高层的采访一定要看起来高大,这是原则。
也有非常非常尴尬的时候。因为采访经常在山野进行,所以离开城市,往返拍摄地5-6个小时是很常见的。
阮先生很随和,很高兴被视为团队中的一员。我们总是担心他年纪大了颠不动,所以经常会发生他变成看行李的大叔叔,我们出去找车找点清淡的食物打包。
这是我们第二次离开加沙前往伊拉克。在伊拉克机场,机组人员找不到我们的设备。我一直都很冷静,但当时在空服务员面前大发雷霆,失控了。阮先生急忙拉住我的手,说不要慌。他知道我前一天晚上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我父亲快死了。
一点都不夸张。枪声和枪声确实完成了射击。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的祖父、父亲和祖母来回走动。回到香港后,我的同事李辉修女给了我一个点燃的长寿唐卡。杨锦麟先生问我:“孩子,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对此万分感激,但只有阮先生和阮夫人走到我面前拥抱我时,我才无法用牙齿咽下眼泪。
当时我问他:“为什么我们看到了那么多的生老病死,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恐惧是什么?”阮先生说:“因为你现在真的有同感,你明白什么是皮肤的疼痛了。”
齐先生对我的教育往往是潜移默化的,因为他很了解我,知道我虽然是个大贼,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团队里的每个人在完成任务时都能安全回家;危机之下,我会急躁而武断。我只是明白,如果一定要有人想出一个我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想法,我宁愿肩负起这个责任,也要肩负起未来可能的责难和自责。所以他接受了我所有的决定,从不抱怨。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对我如此完全宽容的人。
2011年,我们联合采访了100多位国家元首,制作了十几部纪录片,阮先生因为身体关系,很难再有什么作为。他提出长期回北京,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回北京公司。但是当时我已经在香港定居了,很难跟上。于是北京的另一个优秀的周舟团队接手了《风云对话》,而我则继续在利比亚和黎巴嫩四处游荡,拍摄纪录片。两年后,我离开凤凰城去早稻田读博士,在社会学和政治学之间挣扎了一段时间,却选择了后者——阮先生对我影响很大,有很多年了。
后来,我去了阮泰先生在北京的家,赶上了他们。感觉像是另一种“回家”。阮泰是一个非常温柔细腻的人,擅长山水画,经常让我目瞪口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担心楼下社区的黑暗。她拉着我的手,穿过长长的花园,轻声细语。当时阮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我知道她是一个非常低调和安静的人。如果你以后想对他们好,就不要贸然去打扰他们。从那以后,只有微信偶尔联系,让他们保持安静。
阮次山先生有知我之恩,有陪伴之谊,有老少之情,有师徒之礼,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