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特朗普上任以来,中国一直被定义为“战略竞争对手”。在“脱钩派”的领导下,美中关系进入公开对抗的新时期。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对此评论称:“美国已经对中国采取了态度,但还没有形成战略”。的确,美国虽然将中国视为战略竞争对手,但“脱钩派”的政策却是不计后果的,这种竞争的性质、内容、形式、边界都没有明确界定,甚至连政策的利弊都没有考虑。
最近,美国对华战略中“理性主义者”的呼声逐渐高涨。他们强调,低估中国在中国战略中的实力会导致自满,高估会导致恐惧,两者都可能导致误判,并提出了与“脱钩派”不同的“战略竞争”解释,值得我们关注。
美国智库卡耐基国家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石闻撰文批评,特朗普政府目前对华强硬政策是不明智的,美国政府应该把“共存、竞争、合作”作为对华战略的主基调。
首先,将中国视为“平等的战略竞争对手”
中国以前从未被美国视为“平等”的国家。现在他们被视为平等的战略竞争对手,因为“理性主义者”对两国的实力有更现实的判断。他们认为,与前苏联相比,战略竞争对手中国经济更强,外交更老练,意识形态更灵活,制度上完全融入国际体系,因此是美国的战略竞争对手,横跨各个领域,与价值观相关。中美几乎在军事/安全、外交、经济/商业、意识形态、价值观、媒体、文化软实力、治理理念、公共外交、间谍、技术和创新等各个领域,以及在印太地区、国际机构和全球治理等领域都在争夺优势和影响力。虽然并不是所有的都构成零和游戏,但却严重威胁了美国的利益。五
因此,美国必须放弃“对华建设性接触战略”,将战略目标从“将中国纳入国际体系”转变为“自觉平衡中国崛起”,保护美国及其盟友的安全,重建美国在全球等级体系中的主导地位,提升自由国际秩序的力量。七
二、反对中国“反自由秩序”的战略选择
与中国的战略竞争上升到价值层面,中国是以反自由秩序取代美国的新兴大国,这使得美中陷入结构性的、不断深化的地缘政治竞争,这可能决定未来几十年国际关系的规则、规范和制度。如果中国在关键领域或关键功能领域获得主导力量,意味着联盟被削弱,安全伙伴减少,军事势力范围大大缩小;美国公司将很难进入引领潮流的市场,在仅有的技术标准、投资规则和贸易壁垒面前将处于劣势。美国很难在国际和地区组织中抵制中国的胁迫;世界各地的民主和个人自由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削弱。因此,阻止和扭转这一趋势已成为美国最紧迫和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八
美国已经看到,对许多国家来说,“美国对安全至关重要,而中国对经济繁荣不可或缺。”大多数国家不愿意生活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内,但也不愿意与中国对抗。只要美国致力于捍卫海外利益和价值观,就能阻止中国主导关键地区和关键功能区。因此,美国与中国的战略竞争将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避开自己的弱点,重新建立美国的实力和影响力,建立新的战略平衡。通过巩固实力和影响力来加强美国的竞争力,就是跑得比中国快;
2.在国内外直接反对北京的反自由主义模式;
3.加强与盟友和伙伴的团结;
4.重建亚洲地区秩序,制定一套能够更好反映现实的规则、规范和制度,防止中国反自由势力扩张,防止中国在技术、金融、贸易、投资、外交、安全、治理、信息等领域对关键领域实现排他性和主导性控制。
5.与中国的战略争端并不妨碍与中国在利益重叠领域的合作。10
根据这一思路,“理性主义者”强调美国具有战略优势:
1.美国的地理位置被大海和友好国家所包围。中国与14个国家接壤,与日本、印度、越南存在领土争端,限制了中国的软实力。
2.美国已经实现了能源自给自足。中国高度依赖通过印度洋和南海运输进口能源,美国在这两个海域都有重要的军事存在。
3.美国的金融实力来自于庞大的跨国金融机构。美元占世界各国外汇储备的64%,而人民币短期内无法成为可兑换货币。
4.美国是一个人口最多的发达国家,并且还在持续增长。未来15年,劳动力仍可能增加5%,而中国将减少9%。美国有能力吸收世界各地的人才,并在多样性和创造性方面进行重组。中国很难做到这一点。
5.对本世纪经济增长至关重要的生物、纳米技术和信息等关键技术在美国处于领先地位。研究型大学在美国高等教育中占据主导地位,世界上大多数顶尖大学都在美国。中国正在迎头赶上,制定中长期发展目标,在人工智能方面取得重要进展,但仍有差距。11
中国虽然日益强大,但在与美国的战略竞争中存在诸多弱点:人口众多、老龄化和性别失衡;僵化的一党制国家政治体制;国家主导的金融增长、不可兑换货币和僵化的教育体系;收入高度不平等;打压民间、异己、宗教,严控西藏、新疆;媒体受到监管;高度腐败和资本外流;工业产能过剩、企业和地方债务激增、经济增长放缓、中等收入陷阱、房地产泡沫和过度建设、环境恶化;领导人的继任问题还没有从制度上解决。中国在军事上不是美国的全球对手,只要美日同盟存在,美国就不能被排除在西太平洋之外。在亚洲,中国被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等国家制衡,软实力排名远远落后于美国。13
“理性主义者”承认,中国并不想推翻现有的国际秩序,而只是试图增加自己的影响力。但是美国担心的是中国的经济正在增长。如果美国的经济规模比中国小得多,它将无法保持其世界领导者的地位,这是必须防止的。15
基于上述因素,“理性主义者”认真判断中国作为战略竞争对手的本质,但他们比“脱钩派”更有信心,愿意在现有国际秩序框架内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
第三,与中国“竞争第一,合作第二”
“理性主义者”认识到与中国的战略竞争是长期的、全方位的、全方位的、全面的,甚至是对抗性的,但他们并不是简单地与中国对抗,还需要合作,从而提出了“管理竞争”或“聪明竞争”的战略,强调既不轻视中国的挑战和威胁,也不简单地将中国视为敌人;既要在实力的消长中实现战略目标,又要忽视与中国的合作,防止出现完全敌对的美中关系,于是我们提出了“竞争第一,合作第二”的思路。16
需要竞争的领域前面已经介绍过,与中国合作的领域包括:全球经济稳定、反恐、气候变化、疫情、海上航行安全、核不扩散、地区安全与维和、禁毒与反走私、移民管理以及其他跨国问题合作。此外,中美之间还有互利共赢的相互依存领域:商业、学生、游客、旅游、移民、电信、科技以及一些安全领域。
针对“脱钩派”政策,“理性主义者”认为在先进技术、保护美国比较优势、国家安全等领域与中国脱钩是必要的,但完全与中国脱钩既不现实,也不可取。战略竞争不同于冷战,冷战要求对两国关系中的摩擦有更高的容忍度。他们主张做好战略竞争管理,分类制定竞争合作政策,确定竞争强度和边界,持续投入资源,特别是避免歧视中国人和中国留学生,关闭投资和运输的大门,防止出现完全敌对的关系。
四.与中国在经济和技术领域的战略竞争
中国的崛起超出了美国的想象和控制。如果中国在人工智能、半导体和5G技术领域占据主导地位,北京将拥有创新优势和转移互联网流量或切断美国通信中心的能力,这将对美国的军事和经济安全产生巨大影响。特朗普政府采取“实体清单”打压中国核心技术领域企业,动员各方力量抵制华为5G技术在各国的应用,代价高昂,可能并不完全有效。“理性主义者”提出的建议是与中国竞争、抗衡、合作:
1.与中国竞争。防止外资、并购、合资、合伙造成知识产权泄露;惩罚特定的中国公司或行业强制技术转让、经济间谍和市场保护主义;意识形态相似的国家采取联合防御行动;中国因利用信息技术侵犯人权而受到制裁。
2.与中国竞争。在经济外交领域,拥有共同价值观的美国与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德国、印度、以色列、日本、韩国建立“技术十国”机制,共享信息,在出口管制、投资限制、网络安全等方面达成共识,形成威慑性政策工具、供应链安全、关键基础设施以及军民两用技术投资许可等共同规范,确保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的安全使用;政府致力于为几代人投资科技;完善STEM教育体系,对国家技术人才基础进行代际投资;招收STEM人才进入政府,提高决策者的技术决策能力;吸引和留住世界上最优秀的人才,加强与资助和合作相关的资源和机会的信息共享渠道。
3.与中国的合作。我们将继续在公平竞争的环境中寻求与中国的经贸合作,接受符合美国标准的中国民间资本投资,继续与中国接触,解决全球共同问题,包括共享非关键技术。
4.对美国自身竞争力和创新领导力的再投资,包括人才开发和联邦R&D,以及加强全球联盟。通过领导规范、规则和制度来管理技术创新,确保了美国在21世纪的领先地位。18
目前,美国的CPTPP地图只在CGTN缺失
动词 与中国在外交领域的战略竞争
对华实施多维度、多渠道外交,在价值观一致的基础上加强中国在各国间的地位协调。例如,日本、欧盟和美国就“非市场经济做法和世贸组织改革”举行了三方磋商;尝试建立跨大西洋经济协调关系,寻求对新兴和先进技术的共同应对,如以“法、德、英+欧盟+美国”为框架,再争取加拿大、荷兰或澳大利亚等其他盟国形成共同战略,通过单独谈判限制中国实施个别突破;提出世贸组织改革框架;美国尽快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以加强与该组织成员的贸易前景和外交互动;对“一带一路”作出适当回应;评估中国在欧洲的“17+1”倡议,以确定是否有必要采取相应的对策。在现有双边联盟和“五眼联盟”的基础上,针对不同国家,以多种方式、多维度开展有关中国的信息共享。
印太地区是中国的主要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环境,也是美国对华战略的重点地区。这是一个多样化的区域,有30多亿人口,有不同的政治制度、历史背景、文化传统、地缘战略环境和经济发展阶段和结构。亚洲国家不想被中国主导,美国仍然是力量平衡的关键因素。美国在亚洲不再具有战略主导地位,但仍有能力塑造地区环境,阻止中国建立封闭的地区势力范围,维护各国行动自由、全球公域开放、信息自由流动和国家间合作,从而维持一个开放的亚洲。19
另一方面,必须注意的是,美国在世界或印太地区的盟友和伙伴都不愿意在美国和中国之间做出选择,亚洲国家总是希望有机会在两国之间做出选择。20.与他们合作必须注意价值观和尊重他们不同利益之间的平衡。21
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目标是确保亚洲是开放的,中国不能建立封闭的地区势力范围。这就要求美国始终以亚洲为主要外交政策舞台,在该地区配置大量军事资源,制定切实可行的岛链防御战略,提高美国机构内部以及与外国伙伴的协调性,更好地应对非常规威胁,但不要以对称的方式应对中国的行动,以免逾越自身或牺牲其他外交政策工具。22
6.如何应对美国的战略竞争?
为了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美国的“脱钩派”不顾后果,不择手段地抛弃了全球体系。重要原因是它在现有国际体系下已经失去了霸权自信。虽然国内不缺政治支持,但“脱钩派”奉行的政策无法在国内外获得广泛的利益基础,难以为继。只要为美国的反华政策确立底线思维,对付“脱钩派”并不可怕。
相比之下,“理性主义者”更注重中美战略资源的优劣对比,在战略战术上更具韧性和灵活性,更注重美国的国内建设,注重与盟友的团结,处理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在准备与中国的战略竞争和对抗的同时,不排斥合作,具备与中国长期战略竞争的思想准备。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世界进入了争夺基础科学和前沿核心技术制高点的时代;经济全球化促进发展,急剧制造分化的时代;一个价值观和意识形态携手竞争的时代,你有我,我有你;国家治理和发展不可分割的时代;对抗、竞争与合作并存的时代。在这场战略竞争中,我们既有自己的优势,也有不容忽视的不足和弱点。“兵无恒势,水无恒形”,这是中美之间有别于任何历史经验的较量。能否在这场较量中正确认识自己、认识对手、认识国际环境,不惧强权,但高估自己,妥善处理与他国关系,将构建人类共享未来共同体的理念内化为世界观和时代观,转化为外部软实力和可行政策,是21世纪中国的一大考验。
参考注释:
1.尼古拉斯·本恩斯:前言,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散兵游勇: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2.小约瑟夫·奈:中国的大米,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散兵游勇: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3.沈大伟:迈向美中政策的“聪明竞争”战略,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4.美国国家情报总监《2019年全球威胁评估报告》指出,中国与美国及其传统盟友和伙伴的竞争更加激烈。这种竞争跨越所有领域,涉及对技术和军事优势的竞争,并且越来越与价值观相关...中国正在试图塑造国际体系和地区安全结构,并对世界各地区国家的政治和经济施加影响,尤其是在其后院。《富兰克林·克莱默:有管理的竞争:在多媒介世界中迎接中国的挑战》,大西洋理事会,2019年12月12日。
5.沈大伟:迈向美中政策的“聪明竞争”战略,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6.建设性接触战略意味着美国鼓励中国融入自由的国际秩序,成为利益相关者和负责任的大国,同时进一步加快中国内部的经济和政治自由化进程。罗伯特·布莱克威尔:《美国对华战略:十七条政策处方》,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7.罗伯特·D·布莱克威尔:美国对华战略:十七条政策处方,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散兵游勇: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8.《新中国辩论:削弱中国不自由秩序的战略逻辑》,《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9.伊丽莎白经济:重新构想接触,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落伍者: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
10.《新中国辩论:削弱中国不自由秩序的战略逻辑》,《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11.小约瑟夫·奈:中国的大米。
12.沈大伟:走向美中政策的“智能竞争”战略。
13.小约瑟夫·奈:中国的大米。
14.小约瑟夫·奈:中国的大米。
15.小约瑟夫·奈:中国的大米。
16.《管理竞争:在多媒介世界中迎接中国的挑战》,大西洋理事会,2019年12月12日。《大卫·沙姆堡:走向智能竞争》美中政策战略。
17.沈大伟:美中政策的“智慧竞争”战略。
18.安雅·曼努埃尔、帕夫尼特·辛格、汤普森·潘恩:《竞争、较量和协作:如何赢得与中国的技术竞赛》,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19.库尔特·坎贝尔,《亚洲如何驾驭美中竞争》,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20.库尔特·坎贝尔,《亚洲如何驾驭美中竞争》,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21.《有管理的竞争:在多媒介世界中迎接中国的挑战》,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22.米拉·拉普-胡珀:《从首要地位到开放:美国在亚洲的战略目标》,阿斯彭研究所:《权力的争夺:21世纪的美中关系》,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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