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戴
采访，文字|刘子凯
私家侦探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职业，但戴却习惯于出现在公众面前。他经常出现在电视和视频节目中，是中国曝光率最高的私家侦探。
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头发很短，有一双聪明的眼睛，偶尔还会发出锐利的光。当他需要隐藏身份时，他穿上黑、白、灰三色的衣服，把包放回胸前，停下来，成为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目前，在中国，私家侦探是一个特殊的行业，没有明确的规定。在工作过程中，尺度是由个人经历决定的。
工作十七年后，戴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不触及法律底线，也不调查熟人。用规章制度约束自己。他说:“我是什么，中国私家侦探是什么样子。”
以下是他的口述。
一个
几年前，某公司女员工怀疑丈夫出轨，但没有证据。她做心理咨询已经一年了。在此期间，通过女人的第六感和各种情况，她仍然认为丈夫在出轨。后来，辅导员建议她和丈夫一起去治疗。她老公也配合她，发誓我没有出轨，因为我老婆多疑，精神不太好。
这种情况下，辅导员也没办法，因为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已经尽力了，但是女员工还是认为丈夫出轨。他建议你找个私家侦探去查。后来，他们找到了我。
我们接受委托后，按照程序以她丈夫为目标，开始了行踪调查。第二天，早上还挺正常的。下午，男目标把一个女老板赶出了公司。起初我在工作，但三点钟后，我开车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两人在酒店大堂里，喝着茶，坐得很近。
我怀疑有问题。
首先，距离太近，他们几乎挨着。其次，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女人看了我一眼，看她是否认识我。这是她的习惯，用锐利的目光观察周围的环境。
私家侦探追踪目标的规则是不看目标，因为很容易打动对方，但不能刻意避开目标的眼睛。所以原则上，当你到达一个你不能确定目标在哪里的地方时，你的眼睛会向前看。就算想转也是正常的转，不要停，不要看对方。
所以目标看着我，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眼睛还是看前面，她看着我，我不看她。他们背对着过道，面对着一个中间有洞的格子。当我绕着格子后面转的时候，目标并没有注意到我。当我到后面的时候，打开摄像机。
正常情况下，我们胸前都有一个工作包。目的是甚麽？掩护。摄像机不能这样举起来。如果你这样举起它，人们看到它就会开枪。所以你应该有一个包，把相机放在包里，打开包，对准镜头，看着屏幕，从眼角注意周围的环境。这个时候，不要动，你要融入这个环境。别人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即使你有点奇怪，也和他没关系，你也不会在意。你应该有很强的心理素质。用那张嘴给他们拍照。
他们一开始喝茶喝咖啡是正常的。但慢慢地，男人的手就放在了女性目标的肩膀上。两个人在公共场合，你说的扛起老板是什么意思？肯定有问题。
在拍摄过程中，他们两次接吻被抓。用很少的水亲吻蜻蜓，然后他们分开了，但是他们会在之前做一个动作，噘起他们的嘴。如果你噘嘴的时候再打开，就太晚了。到目前为止，我在公共场合拍的接吻镜头很少。这次我很幸运。如果我得到这个，它将是成功的。
最后，我的当事人没有离婚。但她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不要说我疯了，我也不需要去心理咨询室治疗，否则她会疯的。我帮她找到了真相。
2
我1982年出生在江苏泰兴的农村，一个特别贫困的地方。这样地方的农村孩子，如果没有家庭背景，父母挣不到很多钱，或者学习不好，他们的选择就很少。我们被称为农村孩子，几乎所有同龄人中的底层。
1997年，我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我爸妈跟我说，要不我们花点钱，让你上个职业学校，学点技能，然后你就能谋生了。我想了一下，说没有，因为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学习天赋。
我觉得天赋很重要。做过缝纫学徒，学过厨师，摆过地摊，但是做不了，也没有天赋。我不喜欢，也受不了。
2003年，我22岁。我在社会上工作了几年，一无所获。因为非典，我没有在家出门。我看了一个关于中国私家侦探的电视节目。当时我很激动。我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我可以尝试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这个行业没有门槛。这个行业还是没有门槛的。你不需要很高的学历，只要你能吃苦，或者愿意在这个行业工作，努力工作。我觉得应该属于寻找捷径和反击的机会。现在叫屌丝反击，我当时真的是屌丝。
我在网上找到了节目中的私家侦探韦武军，然后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我自告奋勇说我是谁，目前是什么样的情况，想向老师学习。他跟我说有学费，现在挺高的，两万。我很穷，所以没有去。
圣诞节的时候，在网上认识的女朋友告诉我，你一直在网上做什么？男人应该专注于他们的事业。我感到很内疚。22岁，已经到了农村谈婚论嫁的年龄，却一事无成，一事无成。你觉得我怎么才能安定下来？
所以当时我又给魏老师打电话，说我是谁，联系了多久。这时候，机会出现了。他说，等一下。我正好在苏州有个约会，需要帮助。
几天后，大年初一早上8点，他打电话给我，说你现在正在买去苏州吴江的机票。有一个小区里面有一辆车，是一辆黑色帕萨特。请检查汽车是否还在那里。如果是，就在小区门口等。汽车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你录下来，我一会儿就去。
元旦的时候，票很紧，暂时买不到，那天雾很大。其实这种情况已经反映出你是否有这方面的能力。魏老师说，那天你去吴江，只会告诉你一个地方，不会告诉你怎么去，也没有办法帮你。你只能自己想办法。这是进入这个行业最基本的能力，执行力。
我在路上停了一辆长途汽车。因为你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如果你去苏南，你会在路口停下来向南走。我停了一辆去无锡的公共汽车。当我到达无锡时，我坐火车去了苏州。当我到达苏州时，我乘公共汽车去了吴江。当我到达吴江时，我不得不乘另一辆摩托车去社区。
下午3点，我去那边查了一下，车在那里。而巧合的是，目标是洗车。
晚上5点，一辆白色奥迪A4过来了。汽车停下后，一个男人下了车，环顾四周。那个男人五十多岁，非常高大，阳刚而正直。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就是魏老师，所以跟他打招呼。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说，目标住在大楼的几层，然后教一些简单的工作方法。比如，如何辨别目标是否在家？看看他的车在不在，看看晚上灯亮不亮。白天做什么？如果是夏天，看空转身。
当时魏老师给我看了，租了一辆摩托车给我，第三天就走了。我呆在那里，观察和跟踪，看目标，每天去哪里，和谁在一起。每天都在发生什么？及时向魏老师汇报。
后来，目标去了一个社区，但他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亲戚，他对妻子撒了谎。虽然这不能证明什么，但这个地方会成为我关注的地方，确认他进了哪个单位，谁进了谁出。后来发现只有一个单身女人进去。因为对面有个花园，我就把相机放在那边。卡，我拍到了拉窗帘的镜头，目标和一个女人在里面。
这个单子挺成功的，魏老师很满意。他说这个年轻人相当不错。你想继续做下去吗？我当然想。我跟着他学美术，没交学费。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经商十七年了。
三
我师傅以前是记者，1992年突然在报纸上看到有中国第一个私家侦探端木宏宇，他是中国真正的行业鼻祖。这个人是个老刑警。从公安系统退休后，他开了一家私人侦探事务所。我师傅看到后，也在成都注册了一个民政厅。
但很快，公安部发布通知，禁止成立私家侦探机构，端木也停止了这么做。但是我的主人坚持了下来。到一定规模后，成都的市场还是太小了。2000年，他去了一个更大的一线城市。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允许私录录音录像作为证据，给私家侦探从业者带来了新的希望。
在我国，绝对不允许民间组织介入刑事案件。在我看来，在中国的环境下，私家侦探应该和律师有同样的意义，帮助解决民事纠纷。当然，律师也参与刑事案件，但私家侦探不能。人们对私家侦探有着巨大的需求。
私家侦探不是万能的。他们绝不能认为自己是执法者。我们没有任何执法权。这个行业是一个非政府组织，就像一个公司一样，不能行使任何国家机器的权力。例如，警察有权搜查、逮捕和拘留，但我们没有。我们拒绝接受这种委托。
目前我们团队有7个人，80%委托婚姻调查。其他的，比如欠钱，跑路，要我们帮他找人。是否接受要看具体情况。比如法院已经裁定需要执行，但需要找到被执行人和被执行人的资产。很多时候，即使找到了被执行人，我们也会建议客户不要马上执行，再观察一遍。也许他有一只狡猾的兔子，其他地方住，或者其他资产。
我们都通过自己的行踪来辨别事物。因为这些，包括获取个人信息，已经明确写入法律，不能做。
行踪是大数据。一个人的日常活动轨迹，他遇到了谁，可以通过这些确认很多事情，演绎很多事情。我们不能看他的微信聊天记录，窃听他的电话，这是违法的，但你可以观察他的行踪。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掌握底线。第一，你们不能互相干涉。第二，你们不能被对方发现。第三，你不能传播这些。
我们一般不改造装备，所有的装备都只是伪装，贴点东西，再裹块布。这些设备也是民用设备，我们只是把所有的民用设备用到了极致。
例如，我们应该在酒店的走廊里拍照。这是公共场所。我能拍出来。但是如果人们站在那里，他们很容易暴露。所以我把相机伪装起来放在那里。它有wifi，所以我可以连接它并控制它。这样，人们即使不在那里，也可以在外出时被拍照。
婚姻调查，也就是出轨，是捉奸在床的最好方法。但是在床上被抓，就得分场合。如果是委托人及其配偶的住所，无论是买的还是租的，委托人都有权利。但如果是对方的，那就没用了。
我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更注重规避法律风险。但是这个底线很难把握，很多从业者都会有问题。
所以，我觉得在这个职业中，人品比能力更重要。能力差一点没关系，可以慢慢练，但是性格不好，能力越大破坏力越大。
现在我们都靠自律，都靠自己去防范一些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们能自律，不代表这个行业的其他人也能自律。因为没有法律规范，很多骗子会冒充私家侦探行骗。因为这个行业是一个神秘的行业，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业。每个人都可以说我是私家侦探。你能看出来吗？
戴朋俊在工作中 戴在上班
戴朋俊在工作中 戴在上班
四
我们行业最大的风险其实来自于客户。我差点出了两次事故，两次都是因为我的当事人非常强壮。外行指挥内行，肯定会出问题。
在湖北有一个委托，委托人是一个在那个城市很有能量的强势女企业家。她的丈夫在她的企业里当经理，一年挣几百万。然后，她丈夫去找了一个大三学生和一个大学生。但是他不敢开酒店，因为他可能会到处遇到熟人，人们不会帮助这个男人，而是女企业家。当时他开的是丰田商务车，所以带了一辆小三车。
我们怎么能确定他的车震呢？两个人上车后，他会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然后他们会停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后离开。但是当你去那个地方的时候，有避孕套和卫生纸，这是可以证实的。
当我们将这些信息反馈给客户时，我们将等待下一个机会。我告诉我的客户，我们有两辆车，一辆给我，一辆给你。因为他停在那边，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挡住他，所以他跑不掉，即使人下了车也跑不远。但是客户觉得没必要，说看到我腿软就不敢动，我一说话他就吓死了。那么，我想。
当我们到达那里时，我们已经远远落后了。客户的车就这么停了，没下车。只有目标车把油门踩到底，立刻跑了。当我们看到目标逃跑时，我们本能地跟着跑。要知道，当你要追一个人的时候，如果他开一百码，你至少要开一百二十或者一百四十才能追上。
当时那个地方是一条在建的路，我们一直往前开，正好看到一座在建的立交桥。过了天桥，是一栋房子，我们以为是死胡同。然而，它的左手边有一条小路，一条直角为90度的路。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能够提前预测减速和转弯。但我们不知道。
当我们发现前面有一堵墙时，我们立即踩下刹车。正常情况下可以踩，但是那天运气不好，路上有碎石。当刹车踩到底时，他们向前滑了一跤，停不下来。我能看到路，向左打，但是方向盘打不开。当时不是在翻，就是在撞前墙。最后，我很幸运地拐进了那个角落。进去后，我刹车打开车门，整个人瑟瑟发抖。
还有一次是在南宁，客户是一对姐妹，委托我们查她们的父亲。这位70岁的老人在银行遇到了一名贷款官员，是一名已婚妇女。他们知道他们的父亲给了这个女人很多钱，他们不能忍受。他们已经捐了几百万。
因为是自己的房子，客户家里也有钥匙，我们建议他们在家里放一些设备。后来通过这些装置发现，女子去了老人家后，两人就上床睡觉了。老人直接躺在床上，然后女人在上面有一些动作，一会儿就结束了，然后两个人打开门走了，这些都被拍了下来。两天后，他们又来了，那个女人把包忘在了后面。当客户回家后，更多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出来了。一切都很完美。这个箱子可以关闭，但是设备应该被移除，并且在关闭箱子之前应该做一些整理工作。
那天是当事人母亲的忌日。当男性目标外出时，他应该去附近的县城，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才能回来。他走后，我说我不会把任何人留在楼下。万一你父亲突然回来，至少我们可以提前知道。但我姐姐可以放心，他两小时内不会回来。我想，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听你的。
上楼后，我锁上了门的保险。半个小时后，只有门锁咔嚓咔嚓响，父亲回来了。因为进不去，他就敲了敲门，问里面是谁，叫了公司的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开车过来。
我和我的两个姐姐在里面，她们让我藏起来。因为他们家很大，本来是170多平米的一套，但是是复式的，上下将近300平，买了对面的，也就是差不多700平。
我躲起来后，老人进来了，冲到厨房拿了一把刀，打了女儿一顿，把她打得鼻青脸肿。然后用刀逼他们，问家里还有谁，告诉他们。如果你不告诉他们，我今天就杀了你。没办法，就出来了。老人用刀指着我，说你现在在我家里，我一刀捅死你，也是正当防卫。
我告诉过你，叔叔，你拿着刀干什么？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你在我家干什么？我说，我刚才在楼下路边，两个姐姐说要回来帮我，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你叫什么名字，把身份证给我。我说，我的身份证在酒店。他对打电话的人说，请护送他，把你的身份证给我。我想出去会很好。
如果你开车出去，你将不得不寻找机会。突然收到客户的短信，让我赶紧找机会离开。当我收到这条短信时，司机接了电话。我一听到，就告诉他带我回去。他踩刹车，试图掉头，所以我不在乎。门一开，他就跑过了马路。我可以跑过去，但是他的车不能熄火，所以我马上离开。
再也不会有第三次了。
五
防火防盗防闺蜜有理。能刺伤你的是你哥哥。我们在这个行业看到了很多人性的黑暗。很多人欺骗身边的人。我心里很乐观。只有被真心对待过的人伤害过，才知道坏人也可以这么坏。我也遇到过忠诚和背叛，包括一个努力了十几年的老搭档，一个手把手教了两年书的徒弟。为了赚更多的钱，我可以和师父断绝关系，带走团队里的新同学。
我跟师父当徒弟的时候，最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来做饭，炒米饭。鸡蛋肯定没有，只会加胡椒粉。我洗碗的时候，看着对面小区的灯光，心想，其实不用受那么多苦。当我回到我的家乡时，我至少有食物和米饭。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因为我做了一个我喜欢的行业，我想出人头地，我想在这个行业做好。2005年到2013年，我也回到家乡发展。但是市场太小，消费水平太低，只能赚一点钱，赚不了很多钱。于是我回到了一线城市。
目前我们的收费五天大概在五到十万，不便宜。
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赚什么钱。我一直认为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亲戚朋友不调查。你不能让别人对你有这样的不确定性，你必须有确定性。包括我的爱人，我可以怀疑你，但我永远不会调查你。
工作17年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以前是屌丝，现在反击了。我在这个城市的郊区有一套商住公寓。交了两年社保，肯定会去市区买房。我二十多岁谈婚论嫁的时候，父母借钱给我，付了首付在县城买了房子。他们说他们把我从农村带到城里来住。现在我的目标是扎根一线城市，给孩子一个平台。
什么样的社会才是和谐社会？不是没有问题的社会，而是能解决问题的社会。如果我们遇到问题，我们可以寻求国家机构或私营公司的帮助来解决。我们的行业真的很需要。你可以说我们是私家侦探，也可以说我们是婚姻调查员。我们拿法律证据，为别人寻找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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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图片是戴。本文所有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