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唐人街 19-20世纪纽约唐人街的械斗与火并

栏目:体育 2021-10-13 10:4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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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移民美国的浪潮始于19世纪40年代,主要是为了逃避战争,谋求生计。然而,美国从未真正欢迎这些离开家园的人。白人认为他们已经抢走了工作。官员、法官和警察把他们当作罪犯,唐人街是邪恶的深渊。政客为了获取政治资本,迎合民粹主义,贬低侮辱中国人民。最后,美国国会在1882年通过了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被排斥和歧视的中国人的利益受到损害,也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维护他们的权益。所以只能求助于宗亲会、会馆甚至堂口,这些组织才能壮大发展。其中,强调忠诚和服从,从事许多非法生意的堂口之间的斗争尤为激烈。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30年代,各会馆为争夺赌场、鸦片馆和妓院的控制权而相互争斗,持续了30年。血腥程度越来越严重,死伤的人越来越多。

美国历史作家苏思纲结合新闻报道、官方统计、法庭记录等第一手资料,再现了20世纪初纽约四次大规模斗殴的全过程。他生动地描述了早期纽约华人移民为生存而挣扎的痛苦经历,客观地分析了屡禁不止、争斗愈演愈烈的原因,揭示了华人在美国社会所遭受的不公、屈辱和歧视。近日,该书中文版由后浪出版公司发行,该报获授权出版该书序言。

大厅打斗:纽约唐人街的金钱、犯罪和谋杀

这些方法都行不通。威胁、谈判、关闭唐人街的赌场和鸦片馆、将未婚白人妇女驱逐到这里、挨家挨户搜查武器、逮捕嫌疑人、监禁惯犯甚至处死,都没有效果。失控绝望的唐人街,让纽约县地方检察官约伯·本顿束手无策。

尽管他想尽了一切办法,纽约各个大厅之间的争斗仍在继续。这里有和平的希望。就在5个月前,1925年3月,安良堂和谢圣堂的最高领导人签署了一项协议,承诺维护“美国各地谢圣堂和安良堂之间的长期和平”。新的希望被点燃,几个月没露面的高层长辈纷纷走出藏身之地,不用担心对面的枪手躲在唐朝的大街上。然而,就像过去30年无数次的和谈一样,两个互相仇视的教会再次背弃了和平的承诺。

因为差距太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打破双方的互信。波士顿安良教会的一名成员举起了枪,因为他觉得一名协盛议员对他的妻子太关心了。美国东部和中西部的议员们立即用枪互相射击,数十名中国人不幸丧生。

班顿的前辈们仍然可以让纽约两个大厅的领导人坐在一起,展示他们的利益,让他们在正确的时间战斗。但是现在,经过多年的运营,这两个大厅已经在几十个城市传播了他们的影响力。与此同时,随着创业一代的逝去,难以满足人们期待的接班人也无法在最近突如其来的争斗中展现出平息暴乱的权威。不仅如此,武器的升级也加剧了大厅内的死伤。当斧头和弯刀变成手枪、自动武器甚至炸弹时,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就在眼前。

9月8日,班顿向两个交战大厅的领导人发出了“最后通牒”。他警告说,如果有更多的杀戮,他将请求联邦政府处理。这绝不是虚张声势。联邦政府早就郑重声明,被释放的表兄弟将被强行遣返中国;现在,政府官员决心加大处罚力度。因此,在协生堂一名学生被枪杀,另一名学生被踩死后,华盛顿中央政府决定采取严厉行动。

美国联邦检察官埃默里·巴克纳声称,四个联邦部门正在合作遣返每一名在纽约没有合法居留证明的中国人。持有合法证件的关键是持证人必须能够证明自己是通过合法渠道进入美国的,巴克纳知道很多中国人做不到这一点。他们没有合法身份,一旦被发现将被驱逐出美国。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些人是在街上挥舞枪支的黑帮成员,驱逐他们可能不会给唐人街带来和平,但巴克纳似乎并不在乎。

突袭持续了几天。当地警方在唐人街布下了法律网,联邦侦探在里面搜查,他们看到的每一个中国人都被围捕。大多数被捕者是合法居民,有些人拥有美国国籍。未经授权,侦探搜查了中国餐馆、赌场、洗衣房、剧院、公寓和商店,甚至直接把人从床上拖起来。结果,消除动乱的行动变成了对个人权利的践踏,警察越来越无视法律,鲁莽行事。

数百名中国人被塞进警车,送往联邦大楼。他们被赶进一个大房间,由移民官员在翻译的指导下依次审问。那些有居留证件的人被释放,而那些没有居留证件的人被拘留,并被送到“坟墓”监狱或埃利斯岛。有些一辈子没碰过武器的人,被判不得保释,只能在服丧中等待遣返。

没有其他移民群体受到如此恶劣的待遇。虽然爱尔兰人和意大利人卷入了血腥的帮派斗争,但他们并没有被大量围捕和遣返。然而,这一次,政府认定驱逐华人是给唐人街带来和平的唯一途径,并毫不犹豫地使用其认为必要的任何手段。

1906年被捕的中国人和逮捕他们的警察在伊丽莎白街警察局前合影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本书将告诉读者整个故事。这是一个关于30年来北美东部和中西部华人教会会馆之间四次大规模的争斗、断断续续的对抗、无数次的摩擦、大大小小的死伤,以及寻找和平的谈判和缔结和平条约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文化差异、误解、无知和偏见引起的冲突的故事。这是一个关于一群固执的人为了有形的金钱、财产、无形的忠诚而战,用生命去面对的故事。这也是一个关于许多警察局长、侦探和普通警察负责并决心阻止他们的故事——当然,他们中的一些人正在中饱私囊。

这对表兄弟都来自中国南方,大部分都在美国西海岸登陆,然后向东寻找机会,希望有一天能回国。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劳动者,但也有一些人依靠经商积累了可观的财富,并在美国扎根。“堂口”是他们的秘密兄弟情。表面上,他们从事各种社会事务,但实际上,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以犯罪为生。他们的武器从最初的刀演变成后来的手枪和炸弹。他们在纽约的主战场是曼哈顿下城一个面积超过一英亩的三角形,毗邻破败的五点区。三角地带以别街、披露街、林世国广场和鲍莉街为界,包括整个蜿蜒的多叶街。从那以后,它一直是纽约唐人街的中心。在中国生活和工作的这些年里,我在学习汉语和研究美籍华人早期历史的过程中,经常听到“打堂鼓”的故事。大多数都是耸人听闻的,就像30多年前美国社会对中国移民的描述一样。那些叙述者热衷于编造东方的奥秘和令人恐惧的情节来满足读者的想象和期待,却完全没有呈现真实历史的意图。

我也明白,很多华裔美国人就是想忘记“堂斗”,企图冲淡大众对早期唐人街居民难以忍受的记忆。但我想找到真相。我有理由相信,“堂斗”不可能只是一群卑鄙、贪婪的人为了利益而杀害另一群贪婪、卑鄙的人。美国社会对中国公民权利的剥夺,中国人的不公平物化和边缘化,中美文化的碰撞和冲突,必然在其中发挥作用。于是我从早期中国人在美国,尤其是塔马尼时代纽约的经历出发,试图在更广阔的语境中呈现“堂斗”的历史和根源,让人们不再被那些荒诞的故事所误导。

这本书就是这种尝试的结果。书中涉及的人物都不是杜撰的,提到的事件确实发生在提到的时间,提到的对话都源于当时的记载。人们的日记和信件使我能够说出他们的想法和想法;对于没有留下文字资料的人,我不会揣测他们的情绪和动机。

话虽如此,史料远非无可指摘,不足以串联起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对早期唐人街的大部分了解来自纽约的主要报纸。以上关于“堂斗”的报道,细节惊人,尤其是安良堂、协盛堂与龙岗CCBA扭打的报道。虽然这些报道可以为我们提供非常实用的编年史,但大多出自白人记者之手。尽管这些记者有时对观察很敏感,但他们的报道大多是肤浅的、无知的,充满了各种错误。这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中文,所以他们的很多故事都要靠知道内幕的中国线人。然而,这些信息提供者讲述的故事往往夹杂着谎言,当教会争斗涉及到他们的社区时,这一点尤其明显。

虽然目前很难找到早期中国移民对“唐都”的中英文书写,但其他已有的资源依然让我受益。大量数字化的旧报纸可以根据关键词进行检索,这使得纽约等地的新闻报道真正成为一个全面可用的档案数据库。州和联邦政府人口统计、乘客名单、征兵信息和人口动态记录的详细索引也便于研究人员核实其基本个人信息。虽然大多数法庭记录尚未数字化,但获取这些记录并不困难。美国国家档案馆收藏的排华时期审判档案,提供了本书所涉及人物的丰富细节。虽然政府收集它们的目的仍然受到质疑,但正是因为这些材料的存在,这段历史才能得以重述,那些被尊重的人才能被陷害,那些被卑鄙的人才能被发现,新的令人信服的叙事才能得以流传。它们不可估量的价值至今仍在帮助和激励着研究人员。

此外,20世纪30年代出版的两本由中国人创作的英文书也值得特别关注。一部是《唐都》,作者是龚恩英和布鲁斯·格兰特。”,另一个是《唐人街内幕》写的“两个人”。前一部是谢圣堂一位大哥的口述实录,见证了本书后面提到的动作,完成于堂斗结束前夕;后一本是反映唐人街生活的书,其中有些涉及唐都。这是唐人街自由派报纸《唐人街日报》的编辑赵霞和另一位要求匿名的美国记者写的。虽然这两本书里有很多奇闻轶事,有时还有耸人听闻的情节,但书中对人物的洞察和描写还是很有用的。

对于一些充满误解和偏见的叙述,我通常不按顺序接受,偶尔也会纠正。我不会接受对中国习俗和行为的明显荒谬的解释。例如,1904年《纽约电讯报》的一篇文章解释了汤口的旧怨:

公元前6000年左右,孔子的曾祖父发明了炒面,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双方的问题被伪造了。解圣堂想把炒面做成国菜,而保守派的甘圣堂却坚持炒杂碎是国菜,于是就打了起来。全副武装的汤口学子把上海、广州变成了焦土,连北京都被这场无情的战争动摇了。

或者25年后,纽约世界新闻关于同一主题的荒谬专栏:

两名中国人在新泽西州纽瓦克被枪杀,因为他们喝的是立顿红茶,而不是台湾省的乌龙茶。一波动荡,一波又起。另一名旧金山华人因穿橡胶高跟凉鞋被枪杀...虽然情况已经逐渐平息,但你还是会注意到,每一个中国人总是穿着黑色的丝绸衣服,这可以保证他们在被杀时穿上寿衣。

《纽约世界新闻报》呼吁拉平唐人街

不幸的是,这种无稽之谈经常以新闻报道的形式出现,甚至出现在一些权威报纸上。我也不得不拒绝一些没有在任何原始材料中找到的,无法说服我的故事,即使它们很迷人,很受其他作家的欢迎。例如,赫伯特·艾斯伯利1928年出版的著名小说《纽约黑帮》中就有这样一个场景:谢圣堂的枪手坐在椅子上从屋顶被抬了起来,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四楼房间的窗户开枪打死了躺在床上的安良堂喜剧演员阿虎。这个描述很生动,但我找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现有的证据大多与之矛盾。当时有报道说阿虎死在屋外的玄关上,没有提到任何起重设备,刺杀他的人很可能连协生堂的成员都不是。

另外,一个在美国媒体上出现了很久的说法,让我笑了。美国媒体经常报道中国暴徒乱开枪。他们蹲在地上,闭上眼睛,向四面八方胡乱开枪,直到所有的子弹都打光。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事实上,即使在大厅里用枪代替斧头作为主要武器后,也很少有路人意外受伤。我也不相信关于“素鸭”的报道。据说他的妻子愤怒地拽着丈夫的长辫子,把他拖出了情妇的公寓。这样的奇闻轶事吸引了一批急于灌输当时唐人街妇女参政思想的作家,他们把“苏鸭”描述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巨子。然而,我认为1908年的美国华裔女性不敢这么做。“素鸭”的妻子,一个几乎是丈夫财产的女人,似乎更不可能;相反,她不止一次被迫卖身。

对我来说,确定每个人的确切身份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在这一时期,中国人的名字没有拼写规则,即使在同一篇文献中,他们的拼写也是杂乱无章,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容易。1897年安良堂司库乔公和1904年审判的证人是同一个人吗?1905年在别街遇袭的是姬宫吗?我判断他们是同一个人,并在这本书里统一了拼写。另一件让我相当满意的事情是,我认出了1880年在鲍莉街袭击李喜玲的李成和1904年射杀“苏鸭”的李成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人口普查记录显示,上一次事件发生时,后者只有9岁。

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的中文名字,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困惑了。但除非他们用汉字签署了文件,或者在仅存的中文文件中被提及,否则一个世纪的历史足以掩盖他们的真实姓名。此外,许多中国人使用了不止一个名字。有时人们用昵称称呼他们,有时用名字而不是姓氏,有时甚至用他们商店的名字。记者在名字中通常分不清姓和名,有些中国人还把英文名字中的原中文名字颠倒过来,以效仿美国人。因此,解析他们的拼写很容易导致一些无意的错误和遗漏。为了帮助读者,作者把这本书的主要人物安排在不同的页面上。

开始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就担心会加深已经存在了一个多世纪的偏见和刻板印象。因为一直以来,唐人街的报道和八卦没有什么不同。它被描述为一个危险的地方,由神秘而无所不能的恶棍统治,被邪恶的汤口屠杀的受害者的鲜血在街上流淌。这种刻板印象显然与事实不符。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纽约,大多数中国餐馆老板、洗衣工、厨师、杂货商、香烟工人和街头小贩都是正派和守法的。他们努力在一个可能为他们提供生计,但同时又歧视和虐待他们的社会中站稳脚跟。当时,纽约腐败盛行,警察和其他官员行使不受约束的权力。在这样的文化中,中国人不能期待公平的待遇或公平的审判。

对唐人街是一个危险社区的不公平评价一直持续到今天。但我们要知道,即使在战斗最激烈的时期,“门生”的数量也很少,只有交战双方的成员真正处于危险之中,中国平民很少受到影响,几乎没有其他民族的游客参与。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美国很多城市都有唐都,冲突最激烈的地方是西海岸,那里的华人和汤口学生比较多。我只讲了整个故事的一部分。我关心的是纽约,它是美国东部和中西部的华人中心。虽然我也提到了其他领域的事件,但只有当它们与纽约发生的事情相关时,才会被提及。我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们西海岸的拳击赛。

1902年,威廉·费尔斯出版了《破碎的中国》,描绘了当地中国居民的形象。在他的书中,他谴责西方作家将中国人描述为“恶棍和阴谋大师”。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我尽力在作品中表现人物的多面性,防止自己持有这样的倾向。在我的写作中,中国人是有利有弊的人。他们在异国他乡打拼生活,而这个国家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这往往与中国人最初的价值观相冲突。其中,既有正直的人,也有卑鄙的人,但大多数都介于两者之间,就像你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