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平安时代 平安时代与日本政治文化的起源

栏目:民生 2021-11-30 11:35:37
分享到:

亚里士多德曾在《政治学》中把所有政治实体的逻辑来源归于家庭,认为无论城邦的君主从属于君主制还是共和制,本质上都源于父亲对其他家庭成员的权威。虽然将这一理论应用于近代以来的人类社会并不具有说服力,但在人类历史远长于近代的古代,即某种形式的君主统治着人类社会大部分的时候,家庭关系,或者说“皇族”的内部关系,往往会对一个国家的政治史乃至社会史产生不成比例的长期影响。然而,面对强调发现“客观规律”的现代历史追问,这些充满“主观”因素的琐碎细节并不具备被关注的资格,也给大多数人的记忆造成不必要的负担;在节欲强烈的社会背景下,在涉及公共事业变迁的宏观历史讨论中,将法院的“私人”事务混为一谈,不仅与主流认识论格格不入,而且不可避免地被认为是道德上的“不严肃”甚至“不文明”。

始于8世纪末、止于12世纪末的日本平安时期,一直以其优秀的宫廷文化遗产而闻名。然而,长期以来,由于上述“客观规律”的清教主义,这个时代一直被排斥在日本的政治历史叙事之外。最早在日本史学中引入西方史学断代方法的袁圣朗,在1906年的《日本中间史》序言中,将文化繁荣的平安时期的贵族社会比作帝国后期的罗马。在被“文明桎梏”并消耗了古典文明的全部活力后,他注定被日耳曼尼亚的关东平原武士集团所取代,这在很大程度上概括了明治人民的权利日本战败后,尽管具有左翼倾向的“战后历史运动”系统地批判了上述以民族主义为纲的历史观,但唯物史观对平安时期的王朝政治仍持相当消极的态度。中世纪日本社会的先锋,从一个带有军人色彩的战士,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这种历史认识不仅呼应了战后试图建立新制度的近代日本,也进一步巩固了平安王朝贵族是腐朽反动势力的印象。

与上述两种历史观相比,平安时期学者包立道试图呈现的视角无疑是大相径庭的。作为《颜博少年新书》的成书之作,在短短200页的篇幅里,包立道并没有试图描述政治、经济、文化等宏观主题,而是以看似复杂却又清晰的线索,穿越了平安王朝400年来皇帝与后妃、外戚、重要官员的交往。这种特殊的通史写作,不仅是作者思路清晰、论证简洁的体现,更体现了一种独特但往往被忽视的历史理解:它似乎与国家建设、阶级解放等“客观”主题背道而驰,充满了和平王朝贵族政治的“主观”,这恰恰是日本政治史上不容忽视的阶段。正是由于平安朝宫廷政治自上而下的影响,从9世纪到12世纪蔓延到整个群岛世界,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政治社会才成为可能。

宗法政治的永恒劫循环与天皇制的演变

虽然日本君权政治历来被称为“万世一家”,但在8世纪下半叶,即平安时期的奠基者桓武天皇登基之前,由于皇族内部血统传承的巨大变化,皇族成员的相对合法性动荡不安。类似于中世纪中国北方政权的情况,7世纪领导“大改革”的太子留下了兄弟和兄弟的问题,以及父子的死亡,最终导致了672年的内战。虽然打赢内战的皇帝弟弟天武皇帝在8世纪上半叶统治着帝国的血统,随着天武制度的直系血脉在770年的消亡,来自天智皇帝第一家族的桓武天皇的父亲却被贵族们拥戴为任光皇帝,从皇室边缘走上了前台。

在明治时代,吴欢的进取风格被视为“皇帝亲政”的最后典范。然而,从道久的角度来看,皇帝精力充沛的执政背后有一个更为根本的愿望,那就是将天帝皇族的未来世系完全垄断在直系子孙手中,按照自己的教义在不同皇帝之间轮流交接。鉴于天武的皇族制度在百年内消亡的事实,桓武选择让自己的三位皇子及其同父异母的姐妹组成类似古埃及的“神圣婚姻”,从而产生了三个相互竞争、相辅相成的平行血统,并根据子子孙孙中“桓武血统”的纯洁性依次继承了这一伟大制度。虽然就结果而言,“桓武世系”至今垄断了日本天皇家族的世系,但随着桓武本人的去世,无论是对天武制绝对继承人的恐惧,还是对祖先的崇拜,都因君主政治固有的自然迭代而逐渐褪去,平安时期的政治史上也只流传下了对“父死子继”的强烈追求。吴欢的后代将继承他对直接继承的痴迷,但他们的策略不仅违背了吴欢自己的期望,而且与东亚其他文明的策略也有很大不同。

“财团统治政治”的政治机制

在中国历史上,王朝政治的稳定,往往取决于能否独立建立和运行亡父制度。在儒家伦理的影响和宗族制度的特殊背景下,“王统”与“父权制”之间存在着辩证的包容关系。家庭领导人必须把自己想象成父系氏族的一部分,这种氏族在抽象的时间序列中无限延伸,也在每一代核心家庭中创造了内部和外部以及男女之间的权力等级。正是在此基础上,江户时代以来沉浸在理学中的日本思想界,在审视日本古代王朝的政治历史时,往往将后世对皇族的干扰视为朝纲恶化的症结。这一思想最终影响了明治人对日本历史的看法,得到了中国世界的广泛认可。

然而,正如与“平安时期”同系列的《鸟奈良时代》所描述的那样,早在“日本天皇”的名字诞生之前,日本国王制度就已经带有鲜明的“横”色彩。作为宗族的族长和皇室的远房分支,日本君主在古代必须以自己的血脉和人格提供政治凝聚力,即国王是否有纯正的血统和健全的执政能力相当关键。如果血统上最纯正的继承人不如壮年,那么君主的位置就应该在父母甚至祖父母中最信任、最亲近的亲属中分散。由于王室之间通婚的盛行,在王权的继承中,男女和父系母系没有区别。换句话说,日本的皇权不是沿着抽象的宗族血脉纵向传递,而是在每一代君主的核心家族之间横向辐射。所谓“万世一家”,并不是对皇帝“宗族”单一传承的坚持,而是一代又一代君主在经营自己的家庭时所做出的现实选择所造成的累积效应。

与平安前期同时,中唐时期的中国皇帝为了避免唐太宗和武侯的复辟,曾大力打压皇子和外戚的势力,甚至拒绝站出来;由此,宦官集团最终掌握了作为内院心腹的重要军政大权,反而成为晚唐皇权的威胁。然而,在上述强调核心家族中权力横向辐射的古代日本,同样追求父死子继的平安皇帝,不仅没有沿着抽象的父子世系传承下去,反而对父权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而且与唐高宗完全对立,选择了与子孙紧密合作的政治策略。

在史前时代以来的日本贵族社会中,丈夫和妻子往往平等而密切地参与核心家庭的生活和繁衍。即使进入中世纪平安时期后,皇族仍沿袭古代王子或皇女出生时的习俗,由皇帝之后的两个家族轮流承担保育工作。至于皇帝的父系继承,后代有着最强烈的共同利益关切,实际上参与了皇嗣的抚养和培养。因此,在理想状态下,皇帝可以与后裔强大的后裔共同摄政,通过默契实现皇宫与东宫的顺利交接,而摄政王在国外的权力扩张也构成了父子继位的保障。这种策略从宗族伦理的角度可能难以理解,但在古代日本特殊的家庭制度背景下是合理的。

然而,正如桓武天皇为防止断子绝孙和父系继承在一两代人之后破产而做出的妥协安排一样,多位潜在皇子的问题也构成了平安时期王朝政治中不断更新的不稳定因素。如果藤原同辈的孩子也与不同的王子结成联盟,将很难消除两个家庭同时分裂的风险。事实上,直到公元1000年前后道家藤原垄断了历代帝王的亲家,并分别统一了“王通”和藤原北贾的正统血统,平安朝宫廷政治的主旋律才是两个近亲的重叠和竞争。只有在道家藤原的基础上,平安后期的皇帝才能够脱离与后世摄政王合作的模式,转而在去世前退位成为太上皇,从而直接对年轻的继承人行使父权制,使“皇帝”的称号成为正式的工具,藤原北方家族在外国的权力通过礼仪、文书管理、议事等手段得以固化。可以说,正是在这种“外戚统治政治”的建设性模式下,前历史时代依靠国王个人权威的制度在平安时期逐渐成为一种基于政治传统的系统化的“天皇制”,一直延续到明治维新。

王图与王敏:东洋“旧制度”的诞生

为应对19世纪的国际形势,明治时代的日本现代化进程中,除了建立轻重工业设施和军事力量追赶西方之外,还试图打破江户时代根深蒂固的身份制度,用“一君万众”的民族国家取代以个人从属为基础的封建秩序。然而,在鲍莉道久看来,无论是将整个日本列岛置于天皇权力之下的皇权思想,还是被认为与这一思想相矛盾的封建秩序,本质上都源于平安时期的政治和社会发展。

华语世界的历史教科书往往把“大华变法与明治维新”作为日本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他们认为,伟大的兄弟和皇帝通过大华改革创新夺取政权后,积极引进唐制,创造了一个以租庸比为基础的法制国家。值得注意的是,据史书记载,“大华至新异”政变的借口是朝鲜半岛使臣前来献“御调”,这里的“调”与“大华至新异”后建立的租庸调体系中的“调”完全一样。在中世纪的中国,“条”是政府直接向人民征收的一种税,但正如关于“大华至革新”的记载所显示的,日本语境中的“条”原本是指其他氏族向日本皇族献上的贡品。换句话说,大华变法建立的所谓唐制,更多的是一种以隋唐法律为基础的文书行政制度。至于以带有神权色彩的日本国王为宗主,整合众多宗族的古代宗族国家传统,既没有深入基层社会,也没有明确的外部边界。

虽然在史书中常被认为是封建割据的起源地,但平安时期的新兴贵族大多与桓武以来的田氏皇族及其后裔北族有着密切的关系。表面上看,他们在当地社会的权力扩张导致了法律体系的瓦解,但客观上,法院政治的凝聚力在空之前就渗透到了整个群岛。到了12世纪,边界完整、管理制度健全的庄园基本上已经成为涵盖山野耕地、人口和河海资源的行政单位。在后世,以“王图王民”思想为基础,旨在限制右门和圈地的“庄园安排令”,恰恰证明了平安时期的皇室意志,在藤原摄政王北方家族的支持下,通过贵族之间的内部联系,能够比以前更深入地到达当地社会的基层。在这个日益壮大的统治体系中,那些用文武双全的本领为上级权威服务,或维护治安、保障平安京大贵族安全,或管理领土、控制地方社会民众的人,才是后来日本历史上大放异彩的“仆从”。即使在镰仓幕府和吴佳政治兴起之后,平安时期形成的政治和社会格局也没有发生颠覆性的变化。相反,平安时期以来以自上而下、公私混合的“服务员”制度为基础的社会组织形式直到明治维新才果断结束。

时至今日,如果把明治时代比作日本历史上的“大革命”,它所针对的“旧制度”依然带有平安时期留下的色彩。然而,正如单纯讲述“大革命”如何推翻“旧制度”的书不能概括法国历史一样,单方面将平安时期斥之为“腐朽”或“反动”世界的叙述,也不能揭示日本历史的真实面貌。一直以来都是冠军的平安时期,只是日本年轻读者的热门作品,却在“微观”的王朝政治和“宏观”的社会变迁之间实现了微妙的平衡。未来,如果中国读者有机会以这本短小精悍的书为切入点,进一步接触富田直树、户大方时等中世纪日本历史学家的具体论述,将进一步发现平安时期和日本文化传统中更多意想不到的魅力和微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