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4日,在北京市大兴区蒲公英中学的校园里,志愿者带来的相声表演让同学们捧腹大笑。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四年前估计,中国大约有1亿流动儿童和留守儿童,其中包括3426万流动儿童。如何让这些孩子上学,接受教育,是这个社会面临的不可回避的问题。
教育不是装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对于跟随父母脚步,离开家乡来到大城市的流动儿童来说,这个火炬更是弥足珍贵。
在农民工聚集的北京市大兴区南五环,就有这样一所公益性、非营利性的中学,专门接收家庭条件困难的流动儿童,为这些儿童点亮火把,让这些在折叠城市边缘的农家孩子看到世界的浩瀚。
其他学校选择最上面,我们学校是最下面
在北京的中学中,蒲公英中学是一个“异类”。它位于北京市大兴区南五环。成立于2005年,是一所公益性、民办非盈利性学校,只招收流动家庭子女,并经教育系统和民政系统批准。
流动儿童像蒲公英一样,跟随父母环游世界。它们生命力强,到处都能生根。这所蒲公英中学是他们在这片异乡扎根的地方。
2019年1月22日,北京市大兴区蒲公英中学老校区。
蒲公英中学的创始人郑弘是哈佛大学公共管理硕士。她在农民工来京的南五环创办了这所学校。她只是想给这些家庭的孩子提供一个接受合格初中教育的地方。
根据建校前的调查,郑弘了解到当时北京有200多所流动儿童学校,但没有初中。现有学校大多以盈利为主,基本没有办学许可证。
蒲公英中学老校区的教室。
2019年9月5日,蒲公英中学新教室里的学生。
蒲公英中学成立之初,位于北京南五环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在社会各界和大兴区政府的帮助下,2018年11月,这所学校从废弃的工厂搬迁到了专门建设的校区。
办学以来,学校的经费来自社会各界的捐赠。
2019年3月5日,在蒲公英中学开学典礼上,全体教职工受到表彰。
蒲公英中学现有教职工81人,其中一线教工44人。44名教师中,大专8名,本科30名,研究生6名。
学校有480名学生和15个班级,学生来自26个省的400多个村庄。
蒲公英中学的招生主要靠面试,学生和家长的面试。面试结束后,录取的机会往往会给那些家庭情况比较困难的孩子,因为“家庭情况比较困难的孩子需要蒲公英书桌”。
初中毕业后,流动儿童不能进入当地高中,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他们有三种选择:去河北读高中,回户籍地读高中,或者在北京读职校。
三年来,蒲公英中学保持了100%的入学率,其中2019届毕业生85.7%进入普通高中,14.3%进入职业高中。继续高中学业的学生,一半去了河北,另一半回了户籍所在地。
2019年2月25日,新学期伊始,一位家长正在蒲公英中学宿舍帮孩子们铺床。
“其他学校选状元,我们学校垫底。”一位老师告诉钛媒体在线,“这些孩子刚入学时基础知识很差。很多学生连26个英文字母都不懂,中文书写错别字也很多。”
只有9%的学生家长上过高中,大部分从事生产、服务等各种低层次工作,以打零工为主,月收入在2000元到4000元不等。孩子们也随着父母的工作而随波逐流。蒲公英中学是他们的港湾。
“接”回家
2019年9月17日,在蒲公英中学的一场拔河比赛中,14岁的程鹏在拔河绳上“压轴”。
程鹏是蒲公英中学九年级的学生。他是班长,也是体育委员。他喜欢打篮球,喜欢组织和参加课外集体活动。
程鹏在化学课上做实验。
“他对班干部没有架子,很热情。关键是要帅。”鹏城的一个同学告诉钛媒体在线,如果解决不了问题会问他,他会耐心解释。
老师评价程鹏,说他很热心,主动负责班级事务,学习成绩进步很大。
9月6日,学校周五下午开始放假,彭城在公交站等公交车回家。从他家到学校有27公里,坐公交车需要105分钟。
他来自山东。他8岁的时候,父母去北京打工,带着他。
夜深了,一家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到了北京黄村火车站,走出火车站。爸爸带着他和妈妈去汽车站排队等车。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公交车,他非常兴奋,因为那些“绿色公交车”看起来比他家乡所有的公交车都大。
到了地下室,我推开门,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在那个房间里,一家人开始了他们在北京的生活。
2019年9月7日,北京,鹏城一家三口的住所,这是一个单间。
在北京6年,程鹏的父亲当了6年的门卫和保安,母亲则不停地打扫卫生。在此期间,他们因为工作变动和北京的地下室库存,搬了5次家。
鹏城最喜欢这个地方,因为它不会面临突击检查。
为了省钱,租金便宜的地下室成了北京很多工人的首选。但是住在地下室,他们经常要面对检查。如果检查失败,他们将被要求立即转移。
程鹏说,前来检查的人“特别直率”。那些人说他们想让他们搬走,但实际上他们被赶走了。"新地方还没找到,他们必须在一天内搬走。"。
之前,全家人都很担心。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检查,检查后他们是否会被转移,更不知道如果被要求转移,他们会呆在哪里。
程鹏对他的父母在恐慌中对考试的反应和对他人友善的说话方式感到苦恼。
2017年冬天,在北京西红门新建村发生了一起夺走19条生命的重大火灾事故后,彭城的家人面临着更严格、更频繁的检查。
这是他们在北京的第五个家:不到25平米的单间,没有水,没有做饭,电压不稳定,通风不良,没有卫生间。虽然条件差,但也不用担心突击检查。
程鹏的妈妈正在整理她捡到的废塑料瓶。
程鹏的母亲是一名清洁工。每天下班回家,她都会把住处周围的矿泉水瓶、废纸壳等废品捡起来,存起来出售。
一个矿泉水瓶五分钱,一大包可以卖到九、十块钱。她认为夏天很好,夏天很热,有很多人喝饮料和瓶子。每个月,通过捡废品卖掉,她可以赚200元补贴家用。
程鹏把花和馒头放进冰箱,这是他妈妈做的。
从以前的五环路搬到三环路,这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在生活中感受到了很多不便。最重要的是价格变化。相比五环路以外的价格,三环路的价格“离谱”。她从不在住所附近的市场买食物。“不仅贵多了,她还不会讨价还价,也不会找钱。”。
她买菜的地方还在五环外。她一周只买菜一次,有一次她给家里买了足够吃七天的菜。“用电动车买”,她熟悉那些菜市场的规则,晚上7点半之后,菜贩们就有大甩卖。“一块五毛钱可以买一大袋茄子”。
程鹏的母亲发现的鞋子。
程鹏的母亲以前在别墅区打扫卫生,住在三层别墅里的业主偶尔会丢弃一些没用过的物品和没穿过的衣服鞋帽。
她说,下班路上走来走去,捡东西就像逛街一样:有各种高档的衣服、床单、被套,标签完全挂在上面。
找到的生活用品和衣服能用就留着,不能用的可以卖:一双90%的新鞋5元,一双普通鞋两三元,衣服5斤就可以卖。
“如果能用,花钱买就是浪费。”这个家庭的每一块钱都来之不易,他们不愿意浪费。这个家,从柜子、床架到电饭煲,都是捡来的。
彭城的妈妈除了是清洁工的主业,还做小时工。为了挣更多的钱,她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做点什么,节假日也不例外。
一年冬天,她帮助人们清理水池里的落叶。浸泡在水中后,她的腿掉了下来。从那以后,每年冬天,她的腿都疼。
打扫卫生时,她反复弯腰擦桌子、拖地,腰酸。夏天工作时,她不得不被裹在长裤里。为了省钱,她不想去医院。她通常只吃一些药和钙片,并贴上膏药来缓解疼痛。
2019年9月7日,程鹏的父亲在值班警卫室为业主取快递。
彭城的父亲在社区当门卫,也打扫院子和垃圾。只要有空,他还会在小区捡废品,卖钱补贴家用。
程鹏做好了饭,送给了爸爸。
到了北京后,程鹏“一夜长大”。8岁开始主动分担家务,学会做饭。在彭城妈妈眼里,彭城的厨艺是家里最好的。
程鹏和他妈妈在家。
作为母亲,她觉得自己不够格。她很少花时间和孩子在一起,每天都工作。她几乎不看孩子写作业或和他们一起玩。
在小区打扫卫生的时候,她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和五个家庭成员一起玩耍。当她想到自己并没有真的陪孩子玩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做的太少了,觉得很愧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工作一整天后回家,给孩子买些好吃的作为“补偿”。
“如果有条件和时间,我想参加每一次家长会、开幕式和闭幕式,我想见证他的一些重要时刻。”她告诉钛媒体在线,程鹏在蒲公英中学读了两年。她只参加了一次家长会。因为时间不允许,所以没有办法请假。“请假会扣钱,有时候就算扣了钱,你也可能不给。离开。”
2019年5月9日,程鹏在蒲公英中学课外兴趣班和同学一起学习非洲鼓。
她把孩子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寄托在努力学习和接受良好教育上。
她说小时候特别喜欢读书,成绩也不错,但家庭条件不好,重男轻女。只有她哥哥有机会上学,她六年级的时候就辍学下地干活了。
她总觉得多学几年,“我就不会这样混了。”“我的同学都是老师和公务员。我很努力,也不比别人差。只要一想起来,我还是生气。”
她曾暗暗发誓,不管她有多穷,她都会为孩子好好学习。
“我们只能靠努力挣钱,挣得少又累,还经常受各种委屈。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再走我们的路。”她希望儿子能考上好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靠脑力挣钱。
在他们的家乡,他们有四栋20多年的旧砖房。这家人一年到头都不在家,房子前面长满了杂草。
彭城的母亲偶尔会怀念小农舍里的生活。在那个小院子里,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委屈,价格也不贵。不像在北京,她不愿意四处购物来花钱。
“在这里工作挣的钱比老家还多,很难相处。有时候想想,如果我能在这里有一个像厕所一样大又稳定的地方,我会很满足,但这不太可能。”夫妻俩决定一直在北京工作,然后回去一直干不下去。
程鹏在课堂上主持一个班级活动。
在程鹏看来,北京和他的家乡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他和父母在一起,那就是他的家。
程鹏觉得他比家乡的留守儿童幸运,因为他可以在北京上学,和父母在一起。初中还有一年,他想努力考上河北的高中,然后考上大学。
2018年春节,程鹏和父母住在二环一个亲戚家。整个假期里,他没有听到爆竹响。这种不寻常的寂静与家乡的味道如此不同,他想去五环路外放鞭炮。
去哈佛是一个愚蠢的梦想
2019年5月17日,北京是丰台区大红门。曾琦,一个14岁的女孩,正在家里做作业。
曾琦是蒲公英中学九年级的学生。程,她八岁时随父母来到北京。
2019年5月12日星期日,曾琦准备去学校上兴趣班。
曾琦的家在一片林地里。整栋房子有六个房间。曾琦和他的父母住在其中一个单间里。其他居民也是曾琦家人的亲戚。
在北京6年,曾琦家搬了三次家,她最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你可以和家人住在这里,森林环境很好,而且离你上学的地方很近。
曾琦还记得六年前的情况。一家人乘坐长途汽车到达北京。下车后,三个人走了很久,来到“一个非常空废弃的房子”。房子里没有家具,可以清楚地听到火车经过的声音。
曾琦的母亲生病不能工作。除了吃喝,她可以简单地照顾自己。
14年前,曾琦出生时,曾琦的母亲子宫大出血,4天内做了两次大手术。在第二次手术之前,医院也发出了病危通知。
幸运的是,手术成功,曾琦的母亲保住了性命,但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她不得不依靠药物来维持情绪。
曾琦的父母在互相开玩笑。
“救女孩是福,女孩至少有一个妈妈。”换了之后,男人依然心存感激,至少还活着,至少家人还在一起。
从小到大,父亲是曾琦唯一的亲人。
她6岁时,父亲外出打工,她被送到外婆家生活。虽然奶奶对她照顾得很好,但她还是觉得被疏远了,觉得自己还是“寄人篱下”,这种感觉深深烙印在她的心里。从那以后,曾琦要求和父亲住在一起,父亲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之后无论是上班还是摆地摊,父亲都会带着曾琦。冬天刮风的时候,爸爸和女儿会摆一个街边摊,爸爸会把女儿放在外套里包起来,给她保暖。
他从来没有打过女儿,也很少批评女儿。她的女儿也很听话,听话。"她是一个特别敏感的孩子,自尊心很强。"
他女儿3岁的时候,和他一起去镇上的市场,看到学校就喊“上学”,这让他很开心。他决心给她提供良好的教育。
9月14日,曾琦的父亲正在北京大兴区修建草坪。
曾琦的父亲是一名林务员。他从事这份工作已经五年了,平时负责草坪和森林养护、植树、修剪树枝、修剪草坪。
“爸爸很辛苦,一个人养活妈妈和我。”曾琦非常同情她的父亲。她可以自己解决很多事情,所以她不会告诉她父亲。
她经常看到父亲的手肿起来,满是碎草。当她回到家时,她累得说不出话来。
曾琦和同学们周末去蒲公英中学上单簧管兴趣班。
蒲公英中学有周末兴趣班,校外志愿者教音乐、舞蹈、演讲等才艺,学生可以免费报名学习。
曾琦学习单簧管两年,可以轻松闭眼弹奏《天鹅湖》等经典歌曲。
在老师眼里,曾琦的家庭背景让她更坚强、更乐观、更早熟、更懂事。“在蒲公英中学,很少有学生因为家庭条件差而自卑。”一位老师告诉钛媒体在线,与留守儿童相比,他们的眼界要开阔得多。
在爱心企业的帮助下,曾琦的班级来到北京国茂的溜冰场学习滑冰。
在蒲公英中学,每个学生都有机会培养一些爱好,找志愿者免费学习。如果他们想在教学和培训机构学习类似的兴趣课程,他们的家庭往往负担不起。
在爱心人士的组织和帮助下,学生们经常有机会参加音乐会和参观各种艺术展览。来自世界各地和各行各业的志愿者将定期来这里与学生交流,开阔视野。
9月5日,曾琦在蒲公英中学休息。
在学习上,曾琦非常强势,成绩一直保持在全年前十。但是她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中级生而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距离顶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曾琦不想回老家读高中。离开六年后,她以前的朋友几乎没有交集和联系。北京是她更熟悉的地方,她在北京有很多好朋友。
在北京上学时,她最大的收获就是改变了对未来的看法。以前,她并不认为努力学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她只想专注于成绩。她说“教育是一份好工作的关键”。
“努力学习是为了将来生活得更好,希望以后至少不用在外面睡觉,而且有固定的地方。”曾琦告诉钛媒体在线,上学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只要放假她就会觉得无聊。
周末,曾琦开启了自己最喜欢的综艺节目。
爸爸拿起这台电脑。完成作业后,曾琦通过玩电脑度过了假期。她周围没有同龄的朋友,所以她不得不一个人呆在家里。
她喜欢看跑男,最喜欢陈赫。陈赫曾在节目中为女儿买裙子。曾琦认为自己不仅是一个搞笑明星,还是一个好爸爸。
“曾琦是我的全部。”曾琦的父亲说,女儿长大了,自己也会老,所以对自己没有什么期待,只想照顾她。
他希望女儿将来能考上大学,成为一名医生或教师。在他眼里,这两个职业特别稳定,不需要努力,不需要风吹日晒,也不用担心随时被老板辞退。
他一学会用智能手机上网,就在手机上查询“中国最好的大学”,页面上方随机出现“清华大学”。他对高考和升学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清华在哪里。然而,由于这是中国最好的大学,他希望他的女儿有机会被清华大学录取。
在蒲公英中学旧址教室愿望墙上,一名学生在红色愿望纸上写道,他想成为一名处理员。
对于蒲公英中学的毕业生来说,有朝一日考上名牌大学并不是痴人说梦:在走出这里的学生中,有考上北大、杜克、哈佛等世界名校的案例。
2019年,2010届蒲公英中学毕业生段考入哈佛大学教育政策方向硕士研究生。
段也是一个移民家庭的孩子。努力学习、探索世界的种子,是段在蒲公英中学读书,与哈佛大学外国志愿者交流时种下的。
段是和曾祺的榜样。
那个小房子现在是他们的小世界,蒲公英是他们看更大世界的窗口。从这里开始,他们的生活有了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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