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席辉,南京大学
接受美学的兴起意味着欣赏者地位的提升。没有收件人,工作只完成了一半。在影视行业,观众一直是重要的一部分。市场导向的类型电影从一开始就承认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兴的流媒体平台利用自身独特的优势,不再仅仅满足于以观众为接收对象,而是希望将观众拉进“创作者”的行列,给予他们更多的“自由”。
CBS全接入平台上的剧集《审问》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流媒体观看模式。该系列基于一个跨越20年的真实事件。
1983年,加州家庭主妇玛丽·费舍尔在家中被残忍杀害,报案的未成年儿子埃里克·费舍尔成为首要嫌疑人。洛杉矶警方侦探大卫·鲁赛尔负责调查。根据成人法,埃里克被判无期徒刑。20年后,埃里克指控罗素编造虚假证据,此案重新进入公众视野。第一集和最后一集都是固定的。
在他们之间的2-9集里,观众可以自由地按顺序观看!
该剧希望观众将自己代入侦探视角,摒弃线性叙事模式,自行决定侦查轨迹。每集都聚焦在某个相关的人身上。
由真实谋杀案改编的影视作品一直很受欢迎,比如《美国犯罪故事》系列。基于真实案例,观众享受到的刺激是双重的:剧情带来的戏剧感和真实发生在世界某个地方的危机感。
这种谋杀通常是悬案或凶手不确定的错案。
审判案件也是如此。
关键线索的缺失,动机的不足,让不同人物的兴趣和想象卷入其中,成为一个罗生门。
但这种题材与观众的观看顺序无关。事实上,如果观众按顺序观看,还是会发现剧情穿插在20年前和20年后的不同人物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审问》中的破坏秩序确实增加了观看难度,激发了观众记忆中的热情。观众需要在系列中写下许多新的人物和故事。如果上一集碰巧出现的新角色恰好是下一集的调查对象,就会有一种模拟“侦探”的兴奋感。
但随着集数的增加,这种积极兴奋的感觉明显下降,成为一种随机的、不可复制的、不安全的瞬间情绪。而且由于时间长,材料丢失,证人难以联系,要调查的证据很少。
没有新的证据,没有新的嫌疑人,观众和侦探都陷入了猜测的泥潭。
不管中间选择的顺序如何,观众的判断都会在看完最后一集后趋同。打破秩序只是迟早影响对人物的理解。
更重要的是,所选案例背后的丰富性远远配不上小说形式,以至于最终的形式都是噱头。
编剧试图通过介绍社会背景来提升该剧的深度。
剧中多次提到罗德尼·金。作为一名非裔美国人,罗德尼·金在洛杉矶被白人警察暴力制服的新闻报道成为社会抗议司法公正和种族歧视的开始。然而,这起谋杀案的嫌疑人是一名白人吸毒者。虽然涉及侦探风格,但远没有那么严重。
著名的OJ辛普森在电台报道,OJ从明星到杀人犯的个人堕落,黑人身份,种族歧视,电视媒体的介入导致了世纪审判。
与本案相比,显得“小家子气”,缺乏广度和深度。
近年来,打着《审问》这样的新观影方式旗号的作品不在少数。
观众在表面上有更多的自由。其中一些自由是基于平台的设置:倍速、快进、回看、只看演员的一部分、高能吧。网上看电影的方式让作品的节奏偏离了作者的预设。
完整和强制性的电影观看没有其他地方,除了在电影院的环境。
从良性的角度来看,这需要更多的创作者。如何保持观众的视线,让他们跟着自己的节奏走,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其他自由是作品本身的有意设定。最突出的是引入游戏性质的互动模式。观众成为主宰人物行动的上帝,通过操纵人物执行不同的选项,走向不同的结局。
黑镜:熊猫Nikki,古色古香的近距离邂逅麻将,甚至爱情公寓5都包含这样的互动元素。但只要观众经历过一次,就不难发现这种模式的弊端。
有限的时间决定了有限的选择,也就是有限的分支。
影视作品不可能是像《底特律变人》《奇异人生》这样的电影化游戏。它们体积很大,可以用手柄和键盘操作。人和角色除了视觉之外还有联系。然而,影视作品的本质仍然是由导演和编剧意识主导的故事呈现。只是相当于以前的作品讲一个故事,现在的互动作品讲n个故事。
选择的增加并不意味着自由的增加。
以《黑镜:熊猫尼基》为例,观众似乎有很多选择。其实主线只有一条,分支很多,分支的失败导致观众回到主线。也许在未来,互动电影会有更多的选择,但这个选择仍然可以被耗尽和控制。电影中的角色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操纵了。然而,观众很少意识到提供选项的交互仍然是一种操纵。
电影院互动的例子还是有几个,但也不是绝对没有。
拉斯·克劳梅导演的德国电影《审判》是我在电影院看过的“互动电影”。
影片讲述了经典的“轨道”问题。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客机,并迫使机长开到一个挤满观众的体育场。一名德国战斗机飞行员无视上级指示,在民用飞机撞上体育场前将其击落。他救了成千上万无辜的观众,却牺牲了飞机上所有的乘客,于是上法庭受审。
观众在听完全场庭审后,应通过即兴投票的方式,选择观看飞行员有罪还是无罪的电影结局。对于这部电影,导演让观众成为评审团。看不见的电影角色不再通过钥匙孔偷窥。
虽然这仍然不是现实,但道德感会鼓励观众更多地参与和思考。这种自由不依附于电影的形式,更像是社会学的实验影像,可以用来观察不同国籍、不同背景的人的选择。如果是戏剧表演,这种临场效果带来的代入感和震撼感肯定要大于影院。
归根结底,给观众自由的根本目的是让观众融入作品。过去,从摄像机的角度来看,电影为观众提供了一个安全的观看位置。而新媒体则选择让观众走到台前,以高维度的姿态操纵人物阐明自身的存在,或者像《审问》一样鼓励观众代入侦探视角,开启观看秩序的权利。
还有一种“桌面电影”,比如《失落的网络》和《没有朋友》。整部电影都是基于电脑桌面的。人们以电脑摄像头或电脑文件和网络界面的形式出现。电影中的电脑画面与观看时的电脑屏幕重合,造成观众是操作者的错觉。
这种形式可以看作是新科技背景下的一种文献推广。当然,这种代入感有特定的观看环境。在电影院,无疑会大大降低这类作品的效果。同样,为了满足现代人用手机看视频的习惯,“竖屏”短视频也成为新的创作方向。
一开始,新的观看形式肯定会带来新鲜的体验。但这种新奇事物的可持续性及其背后的丰富性需要受到质疑。希望通过形式上的创新改变受众与作品的关系,但现阶段仍有很大的局限性。
诚然,这部电影用“独裁”的镜头呈现了一个别人眼中的故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导演剥夺了观众的自由。我觉得真正的自由不在于观众有多少选择,也不在于新媒体制造了多少假象。
真正的观看自由是基于图像的开放性。观众被允许有多重理解和感受。观众还有另一种可能去解读导演呈现的故事。对伯格曼的《面具》的解读仍然没有定论。罗伊·安德森充分利用景深和布景,让电影成为一门可以反复观看的艺术。这些都是把观众从消极的观众变成积极的“创造者”的例子。
有时候,一些看似自由的选择可能会变成另一套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