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改革开放前,沈从文逐渐被人遗忘
沈从文晚年,读他的人不多。评论家对当时的作家进行了排名。他是一个很少被人记住的名字,好像他就要死了。但现在,他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不可回避的名字。我的一个中文系老师在知网上查询中国现当代作家的时候说,关于沈从文的论文数量仅次于鲁迅,不亚于张爱玲和莫言。沈从文经历了人生边缘的大起大落和死后的辉煌。
上世纪70年代,如果有人说沈从文是一个国民水准很高的小说家,很少有人相信。记者舒新宇曾回忆:
“1975年深秋,我去湘西花垣县参加省里举办的一个创作班。在吉首换车时,我们一行人聚集在作家孙建中的家中,突然传出日本要出版沈从文选集的消息,计划在卷首附上一篇关于沈从文描写湘西变化的文章。《人民中国》杂志派了两名记者到吉首。”
但当地人的反应却让舒新宇大吃一惊:“哪个是沈从文?”“为什么我们没听说过?”
无独有偶,1975年汉学家金去纽约唐人街的一家书店寻找沈从文作品时,书店店员冷冷地说:“沈从文?没有人读他的书——他是个老人。”在当时的中国,很难在书店买到沈从文的作品。
直到沈从文去世,他在内地的知名度非常有限。沈从文《第二次生命》的作者张新颖曾写道:
“沈从文去世了,但国内的消息却出奇地沉寂。5月13日,中国新闻社电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发消息了。14日,人民日报海外版使用了这条新闻;14日,《文艺报》上出现了一篇50字的报道。16日,上海新民晚报发表了一篇报道——据香港新闻;17日,《新民晚报》刊登了方林已故著名报社记者赵超构的讣告,表达了他对“秘密不送丧”消息的强烈质疑。巴金在家看了几天上海和北京的报纸,但找不到老朋友的名字。直到18日,新华社才发表了一篇简单的报道。”
当时,诺贝尔奖评委马悦然接到一位台湾记者的电话,询问他能否证实沈从文去世的消息。马悦然立即与中国驻瑞典大使馆核实,“令他震惊的是,大使馆文化参赞从未听说过沈从文。台湾省的《中国时报》在沈从文去世三天后发表了马悦然的文章。他说:“作为一名外国观察家,我很难过地发现中国人不知道他们的伟大作品。" "
沈从文的前半生
张新颖
乌托邦与上海三联书店
沈从文是建国后、去世前的边缘人,并未受到文坛的重视。改革开放前,他对大陆文学史著作的评论非常有限,大多是批判性的。例如:
1.作者专注于故事的传奇来完成一篇文章的风格,所以故事增加了很多想象中的野蛮,也脱离了它的社会性。他所用的奇异故事大多被认为是浪漫的,文笔也富于幻想。后来题材差的时候,童话和老传说都是按照想象来组织的,用写作技巧传达出一个奇怪、悲伤、没有意义的故事。.....作品中不注重写人物,只用散文讲故事,有时候很拖沓。他自己说,一件事可以发生50种联想,但他无法观察和体验,只能靠想象构建故事。虽然产量很大,但是空的病是不可避免的。他的才华使他在讲故事方面比写小说成功得多。
——尧尧:《中国新文学史稿》,新文学出版社,1954年
2.作者有意识地把多年天灾人祸和地主压迫下的破落乡村写成丰衣足食、山清水秀的美丽田园,把过着猪狗不如生活的劳动人民写成享受人间温暖、无忧无虑的桃源人。作者从这个阶级的利益出发,试图掩盖地主和农民之间尖锐的矛盾。他很少写地主,偶尔也会写地主,也是美化了的,那么温柔优雅,仿佛是一个与农民同甘共苦的好人。他笔下的农民没有反抗意识,成为没有理想、没有羞耻、没有冷酷的动物。在《丈夫》中,作者描述了农村妇女把出卖身体作为一种有利可图的职业的不幸。不仅“可以把每个月两个晚上在城里的钱给留在乡下老实勤劳务农为生的丈夫”,还会像在城里做妻子一样“大方自由”。年轻的丈夫们心情很好地去了船尾的后舱,背着烟囱,“看着河里的风景取乐”。这种歪曲诋毁苦难下层人民的作品,无休无止。
——复旦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海文艺出版社1959年7月第1版,第288页
3.就沈从文创作的基本倾向而言,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尖锐的社会矛盾,即使接触到它们,也会淡化和调和它们。作家对生活和作品中的人物持旁观者和好奇的态度;对于黑暗腐朽的旧社会来说,愤怒的缺失影响了作品的思想和艺术实力。后来,他还写了一些基于神话传说的作品,歌颂抽象神秘的原始生命力,缺乏现实的社会意义。在回顾自己的创作道路时,他说:“社会变化极其剧烈,但我的生活和工作方式却极其狭隘,变化不大。再加上思想保守固化,自然让我的工作越来越落后于社会现实。”
——汤涛:《中国现代文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第280页
就连沈从文自己也对自己的小说创作产生了怀疑。晚年,他觉得那些小说都是“平庸之作”。
人们很难理解,沈从文后半生最重要的作品不是他的小说,也不是对古代文物的研究,而是对当时场合的赞美之作。
他在信中透露:“比如《井冈山的早晨》和《红色卫星上天堂》都是给我自己的记录,之后不会被大多数人理解,但总有一天,会选出什么新的诗歌教材来代表一种情况,因为一对比,不仅过去50年没有人写诗,将来也不会有人这么准备写诗。我说这可能会成为最后一个“歌曲的结尾”或者事实。.....我愿意相信,如果主席等三个或三个以上的人看到,他们会点头同意。因为任何作品只要达到一定水平或有所突破,在现实的现代新社会中永远不会被抹杀。”——沈从文全集·北岳文艺出版社,2009.09,第377页
新中国成立后,沈从文停止了写小说。此外,他是一个不做宣传的人。就连他去世的告别仪式都告诉他的亲戚不要安排大排场,而只通知了少数亲友。所以在20世纪70年代,他成为了一个被国内评论家遗忘的人。
沈从文和他的妻子张兆和
2
在西方学术界,、金对沈从文的再认识
然而,与此同时,西方汉学却对沈从文保持着兴趣。这主要归功于夏志清1961年出版的《中国现代小说史》。
这本由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专书,改变了大陆强调意识形态和社会价值的文学批评视角,强调审美高度和作家的语言运用。沿着这一思路,夏志清花了大量篇幅谈论沈从文、张爱玲、张天翼、钱钟书等当时在内地不太受重视的作家,为重新审视他们的文学价值提供了有力的文学支撑。其中,他认为沈从文的小说是一种“细腻的田园风格,其中山水人物呼之欲出”,这在语言和风格上肯定了沈从文的价值。
后来,在接受《上海书评》采访时,夏志清也提到了沈从文的冷遇:“与老舍相比,沈从文从来没有改造过自己。但我想说,没有我的《中国现代小说史》,大陆和台湾省都应该忘记沈从文。”
作者:夏志清
出版社:复旦大学出版社
制片人:99位学者
跟随的脚步,金详细地描述了沈从文的一生。1987年在斯坦福大学出版社出版《沈从文传》。他通过详实的史料、亲切的叙述和对沈从文作品的洞察,向读者呈现了一个生动、多面的沈从文,进一步推动了西方学术界对沈从文的关注。
在这本书的引言中,金不仅对沈从文做出了自己的文学判断——“他可能是现代第一个写湘西神话的小说家”,“全面而令人信服地陈述了人生的真相”,而且还提到,在西方,“沈从文最忠实的读者大多是学者。他们都认为沈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少有的伟大作家。也有人说,如果鲁迅是领袖,沈从文可以排在他后面。
沈从文
三
改革开放后,沈从文被重新强调
Mainland China对沈从文的重视比西方学术界晚了十几年。20世纪70年代,学者於陵开始了对沈从文的研究,找到了沈从文的联系方式,专门起草了23个问题,请他的朋友小李把它们变成沈从文,然后把这些问题和沈从文的书面答复汇编成一篇《沈从文谈自己的创作》,发表在1980年第四期《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上。后来,他又先后发表了《沈从文小说的倾向与艺术特色》、《从边城到世界》、《沈从文传》等论文和专著,并花了大量精力整理沈从文生前的小说、散文和书信,汇编成《沈从文散文选》、《沈从文小说选》、《沈从文文集》,促进了沈从文作品在民间的传播。
千年之后,张新颖的《沈从文的前半生》、《沈从文的后半生》和《沈从文的九次讲座》这些错综复杂的系列史料,也是颇有分量的作品。作者在旧材料的基础上进行了新的诠释,将繁琐的史料化为涓涓细流的肌理,是一部合情合理的作品。
在大众传播领域,一方面影响最深远的是沈从文各种选集的出版,另一方面得益于汪曾祺的回忆。汪曾祺是20世纪80年代开始走红的作家。他的散文清新明亮,雅俗共赏,所以他的受众群体很大。比如解说员孔雪在《汪曾祺:为什么“盯梢大师”变暖了》中写道1997年去世时,他并不出名。但自从他去世后,每年都有几部作品出版,销量出乎意料的好。他是一个死后发表作品比生前多的作家,读者群涵盖了老、中、青三代人。“爱屋及乌的读者会想知道影响汪曾祺的作家和老师。沈从文自然是其中一个不可回避的名字。
1939年,汪曾祺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成为沈从文的弟子。沈从文的文学创作理念和实践深深影响了汪曾祺的文学创作。在1986年写的《我的老师沈从文》一文中,汪曾祺热情地回忆了他们交往的点点滴滴。他留恋地说:“沈先生讲课不长,但善于聊天。谈话的范围很广,比如目前的情况、价格等等。.....沈先生谈到的这些人有共同的特点。第一,他们痴迷于工作和学习;第二,他天真得像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在任何环境下都不会消沉,没有心,也没有那么常见的顾虑。这些人的气质也是沈先生的气质。”
汪曾祺对沈从文的创作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在和学者李辉谈话时,直言沈从文的文学成就应该是一流的,说:“我喜欢他的中年作品,也就是《边城》前后的作品,包括后来的《长河》。我认为他的主要思想贯穿着一个主题:国家道德的发现和重建。他强调人性,真正关心人,重视对人的描写。他的《你的生活》和《丈夫》关注和揭示了普通人的命运,这是普通左翼作家无法企及的。他一直关注社会,也有呐喊的东西,集中在《湘西》和《湘西》两部作品中。”
当时文坛上还有一种说法,说沈从文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当时很多媒体报道,沈从文是1988年诺贝尔奖的热门候选人。这一说法也得到了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团前主席kjell Espmark的证实:“当时,沈从文入围,正在评审过程中。他不幸去世了。按照诺贝尔文学奖的惯例,这个奖不能颁给死者,那我们就只好放弃了。”
中国读者有诺贝尔奖情结,当知道还有一个的时候,自然会感叹,对沈从文更加好奇。因此,伴随着沈从文对诺贝尔奖的怀念,他的爱情绯闻,汪曾祺和黄永玉的推荐,以及《边城》《沈从文自传》等书籍的热卖,沈从文在去世后成为了一名民族作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也随之上升。、钱理群、文如民、、孔等人都有专门论述沈从文现代文学史的篇章。30年来,沈从文的作品从边缘走向了中心,他也成为了文学中的无冕之王。
对于沈从文来说,无所谓。他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文字做一些水灵的思绪。他在世的时候不在乎名利,虽然冷清,但他很冷静。沉默让他的余生过得体面,对水乡温柔的记忆化作春雨,温暖了读者的心。1992年5月,沈从文回到了家乡。在面向沱江的亭桃山上,有一块用彩色玛瑙石做的墓碑,上面散落着沈从文的一半骨灰。墓碑的正面写着:
“如果我思考,我就能理解我,如果我思考,我就能认识人。”
背面是张充和的书:
要善良,要让步。
明星有自己的话和清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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