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夏天，一场反种族主义的抗议席卷美国，发现这个“新大陆”的哥伦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声誉危机。明尼苏达州的示威者推倒了他们的雕像，波士顿的示威者斩首了他们的雕像，里士满的示威者点燃了他们的雕像，然后沉入湖底...
如果把时钟拨回到历史场景，1492年航行时忙于观察陆地的哥伦布是很难想象的。过了几个世纪，国家、城市、大学、商业品牌，甚至世博会，都会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不会意识到背后的是非纷争。
欧洲人对东方丰富多彩的想象源于凯尔·波洛的著名游记，书中生动的文字也让才华横溢的水手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陶醉其中。他从小就住在码头和船上，掌握了许多语言和制图，并致力于寻找通往东方的路线。当他向英国和法国出售冒险的计划受挫时，他收到了西班牙王室的橄榄枝。当年的大帆船赛，葡萄牙一马当先，西班牙不愿意看着邻国的帆船事业蓬勃发展，对未来什么都不担心。
被斩首的哥伦布雕像
15世纪末，“天主教双王”伊莎贝尔和费尔南多统治下的西班牙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他们占领了格拉纳达，赶走了占领伊比利亚半岛八个世纪的伊斯兰势力，彻底结束了收复失地的运动。然而，独霸一方无法满足西班牙人的野心，王室将注意力转向浩瀚的海洋，希望将天主教的福音传播到海对岸的东方世界，顺便将传闻中的黄金和香料运往中国各地。
为了避开葡萄牙人的锋芒，哥伦布大胆提出了向西进军的计划，他坚信这条路线可以更快地到达中国、日本和印度。王室欣然接受，并承诺资助他的冒险，但哥伦布只得到一小笔钱。他招募了一群小卒临时加入队伍，直到这时他才召集起了这次航行的船员。
1492年的西航是一次未知的航行，哥伦布自己也不知道陆地在哪里。在长达几十天的长途航行中，为了防止船员叛变，他把里程数一直藏在航海日志里。幸运的是，了望员终于看到了陆地的轮廓。在天堂的哥伦布认定印度领先，命令手下迅速将皇家旗帜插在海边，宣布西班牙占领这个地方，还用圣经人物为沿途的山川湖泊命名，以显示他们的宗教虔诚。他没有忘记王室的委托，收集黄金。因为目前不可能勘探金矿，船员们拿出黄铜铃铛，哄着他们在许多印度人的眼皮底下交换黄金首饰。
哥伦布登陆新大陆，资料图
非常自信的哥伦布，希望用尽全力踏上中国和日本的领土，于是他率领船队继续在附近的岛屿上航行，但他找不到这个伟大的东方国家的任何踪迹。事实上，这支舰队今天首先抵达巴哈马的圣萨尔瓦多，然后它巡逻了很长时间的地区就是今天的古巴和海地。如今，这些岛屿在地图上只能占据加勒比海的一角，但哥伦布却认为自己是在东方大陆的边缘航行。无奈之下，他们把一些印第安人绑起来，回家后拿了一些鹦鹉作为礼物送给王室。即使没有多少真金白银，舰队的航海传奇仍然感动着每一个人。哥伦布被邀请到皇家教堂唱赞美诗。这一幕在宗教氛围浓厚的西班牙是一大荣耀。
《发现印度》为哥伦布赢得了海军元帅的称号，但他和王室的野心并不止于此。王室希望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建立殖民统治，这导致印第安人放弃了原始自然神的信仰，改信天主教，而哥伦布则期待总督，他用无穷无尽的船队将黄金、白银和香料运往欧洲，垄断海上贸易。
在荣耀和利益的驱使下，他在1493年、1498年和1502年三次踏上危险的西行船，但在第一次发现之旅中，他的好运似乎耗尽了——苦心经营的城堡被内乱摧毁，严重依赖的水手患上了梅毒，船搁浅落入印第安部落...更有甚者，由于哥伦布长期纵容下属，他的随从逐渐变得傲慢，以至于他说了一句话。与此同时，葡萄牙人突破了瓶颈。1498年，达加马绕过好望角，一路航行到东北，到达印度。它真正开辟了欧洲人第一次梦寐以求的东方航线。
新路线开通数据图
后世大多数人认为哥伦布直到去世都误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印度，但这并不完全正确。1498年，为了躲避海盗，他跌跌撞撞地进入了南美洲的奥里诺科河河口。经过对植被和水文的调查，哥伦布意识到他可能在一个未知的大陆上，以前发现的陆地可能不是印度。他在信中写下了自己的疑虑，但未能引起注意。几年后，新大陆的命名权属于年轻的探险家亚美利哥·维斯普奇，但这并没有损害哥伦布的成功。
西班牙作家德·维加唱道:“上帝让你成就非凡的事，没有人能超越！”客观地说，哥伦布之所以在编年史上大放异彩，在于他的旅行具有多重深刻的意义。就当年而言，他开辟的航线让西班牙有了在海上与葡萄牙抗衡的资本，两者互相争斗，这让罗马教廷感到震惊，并通过签署《托尔德西拉斯条约》达成了和解。该条约不仅划定了双方未来百年的势力范围，也影响了美国迄今为止的政治格局。从此，西班牙一扫被阿拉伯人占领和统治的耻辱，走上大国舞台，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长期来看，哥伦布远航后，西班牙逐渐在美洲建立起殖民秩序，新旧大陆之间开始了人口、动植物甚至病菌的相互作用，历史上称之为“哥伦布交换”。现代历史学家常常选择哥伦布漫长旅程后的1500年作为世界历史的分水岭，以纪念从孤立到交流的转折点。在这个过程中，美国的农作物在世界上生根发芽，来自阿兹特克和印加土地的金银流向西班牙，然后传播到欧洲和中国。欧洲、美洲和非洲的多重混血儿创造了一种新的文化，整个世界真正成为一个整体。
在哥伦布登陆美洲的同时，出现了流行病和殖民。由于对哥伦布船队传播的天花、伤寒等疾病缺乏免疫力，16世纪以来印第安人大面积死亡，失去抵抗能力，这也是科尔特斯和皮萨罗以少量兵力迅速征服美洲的重要原因。例如，在墨西哥，威廉·麦克尼尔在他的《瘟疫与人类》一书中估计原始人口约为3000万。西班牙人到来百年后，印度人口锐减至160万，大部分死于欧洲疾病。
作为一个雄心勃勃的探险家，哥伦布的志向不仅仅是抗击风暴，更是做出贡献。他带领他的军队建造堡垒，屠杀当地部落，并将被俘的印第安人作为奴隶出售。殖民地划定后，他强迫印第安人支付黄金和棉花让西班牙人挥霍。在他的航海日记中，他也多次表现出对印第安人的蔑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污点。
随着西方中心主义的质疑和20世纪本土运动的兴起，对哥伦布的评价变得更加多元化。为了准备1992年哥伦布到达美洲500周年的纪念活动，美国学者聚集在一起。墨西哥历史学家莱昂·波尔蒂利亚提出将“发现美洲”的表述改为“两个世界的相遇”，以纠正欧洲中心主义理论的狭隘视野。这一举动激起了成千上万的波澜。如何理解哥伦布对美洲的意义达到了高潮。
撰写《美洲的发明》的历史学家奥格曼指出，哥伦布到达美洲是欧洲文化的输入，而不是平等地位的相遇。赛亚认为，哥伦布之后，美国历史就是一部殖民史，普罗大众总是被统治者掩盖。杜塞尔宣称欧洲人的入侵是美国历史上最邪恶的一幕。印第安人总是反抗，但他们屡次失败。500周年是复仇的好机会，世界上应该听到不同的声音。激烈的争论让学术界开始反思“两个世界相遇”究竟是福是祸。阿根廷的基什内尔和委内瑞拉的查韦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并拆除了哥伦布雕像。
作为“两个世界相遇”的衍生，美国官员一直青睐哥伦布。早在1893年，在哥伦布到达美洲400周年前后，经历过工业革命洗礼的美国人，带着镀金时代锐意进取的激情，向拓荒者表达了诚挚的敬意。那一年的芝加哥世界博览会被命名为哥伦布，盛大的活动因其力量和机械而令人惊叹，有“美国成人仪式”的美誉。
回溯百年，1792年，独立之初，美国搬出哥伦布寻找自己的美洲精神，哥伦布日应运而生。直到1934年，富兰克林·罗斯福签署了行政命令，通过了国会的立法，将每年的10月12日定为哥伦布日，总统像往常一样在这一天发表公开讲话。
在1992年的高调演讲中，乔治·布什回顾了哥伦布的一生，认为他已经从一个犯错的普通人成长为一代传奇，这补充了美国故事的序曲。在2019年的演讲中，特朗普并没有过多关注哥伦布或美国精神，而是谈到了意大利人民的杰出贡献。当时恰逢意大利总统来访，适当的用词不难理解。几天后，当他谈到美国和古罗马之间的“伟大友谊”时，他受到了不愿说话的意大利翻译的欢迎。
科莫支持保存哥伦布雕像:这是意大利裔美国人的遗产
特朗普上任以来的几次哥伦布日演讲，都刻意回避讨论哥伦布的功过是非，反而带着一种偏激的态度，对意大利社区大加赞赏，这是一种策略。这和舆论氛围有关。根据2015年的调查，近40%的美国人不赞成庆祝哥伦布日。
人类学家杰克·韦瑟福德曾评论说:“在哥伦布日，美国人庆祝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针对印第安人的种族灭绝。”左翼历史学家霍华德·津恩在《美国人民史》中描述了哥伦布对阿拉瓦克印第安人的野蛮行径。他俘虏了1500人，用猎狗看守，并把他们装上船，作为奴隶出售。这些话激起了许多人的愤慨，哥伦布逐渐被视为种族灭绝、奴隶制、劳动剥削和生态退化的始作俑者。
近年来，对哥伦布雕像的攻击越来越激烈。2017年8月，美国发现300年后建造的巴尔的摩哥伦布雕像被大锤砸碎。肇事者宣称，美洲最古老的哥伦布雕像被毁，因为它象征着欧洲资本主义对西半球的侵略。也是在那个月，纽约扬克斯公园的哥伦布雕像被斩首。2017年9月，纽约中央公园哥伦布雕像的双手被涂上了红色油漆。摧毁哥伦布雕像已经成为美国人表达政治态度的一种强硬方式。
从不同的角度来看，哥伦布既可以是勇敢的航海家，也可以是无情的殖民者。虽然斯里兰卡人民已经跌入历史的尘埃，但这座雕像依然承载着世间的爱恨情仇。从崇敬到怨恨，也许只是人类社会的又一次矫枉过正。
参考文献:
泰尔·莫里森著，陈泰贤、陈立人译:《哥伦布传》，商务印书馆，2014年。
《哥伦布》，孙译:《哥伦布航海日记》，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87年。
曾赵耀:《500年的案例与500周年纪念》，《拉丁美洲研究》199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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