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作人《池曲》,1984年。
吴作人《长而深远》,1960年。
文先生
吴作人先生造诣高,名气大,享誉海内外。他的经历和成就无需多说。作为体制内的老画家,艺术界的长期领军人物,他不同于同时代的名家,也不同于新时期的新“大师”。艺术和学术上的差异太专业了,我无法谈论。只说我对吴作人先生的所知所见所感。其他方面的这些差异可能更重要。
改革开放前,在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的社会背景下,体制内的画家大多紧跟形势,图解政治。常见的绘画题材无非是讴歌圣人,比如争相画革命地标和领袖诗词。但在吴作人先生的作品中,多有熊猫、金鱼、骆驼等形象。,没有阶级性,充满了有趣的生活。在以红、光、亮为主色调的图式下,似乎很不一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画的熊猫形象还两次登上邮票的国家名片,在国内外都很受欢迎,在充满革命题材的新中国邮票史上也是罕见的。
更早的时候,建国初期,知识分子“脱裤子剪尾巴”,被要求改造思想。张中行回忆说,当时社会关系越简单越好。朋友要少接触,最好不要接触。吴作人则相反,在他位于水磨胡同的私宅里,他举办了一场类似于旧时“雅集”的后期绘画聚会,邀请同事朋友们一起画画、谈艺术,当然也谈了其他的事情。“女主萧淑芳会早早准备好小吃和水果、当地特产,并忙着喝茶,来回穿梭,应接不暇,而工作室里充满了温暖家的感觉”。虽然画师群体远离漩涡,但最终吴作人还是贴出了自己的钱,戴上了“petofi Club”的帽子。这在新中国的画家中是绝无仅有的。
萧淑芳吴作人,1948。
50年后,风在很久以前就停了。中央美术学院举办了一场非常特别的展览,名为“十张纸——中国现代美术史案例”,揭开了这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过去。根据前言,“十张纸斋”其实指的是水磨胡同的黄昏画会。“1953年11月,在画家李宗晋的建议下,吴作人夫妇在水磨胡同49号自家后院开了客厅,作为美院教师练字练画的场所。每周四、五晚上,许多艺术家聚集在这里进行艺术创作和学术交流活动。吴作人、、艾忠信、李宗金、、董、、、金、艾青、魏、黄永玉、蒋兆和、陈晓楠、卢思白、关善月、李炳红、金尚义等。晚间绘画将持续很长时间,参与人数众多,内容丰富。吴作人说:“我们都是画家。我们通常忙于教学和会议。我们在业余时间没有什么要求,但我们只想抽出更多的时间写作。咱们来点中国画,一个不行,两个不行,然后三个不行。每次我都要浪费十张纸。”“十张纸快”得名。
据说当时晚上的绘画会有一定的影响,连邓拓等人都参加过,北京日报也有报道。晚间绘画节于1957年结束。不用说,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直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吴作人先生才因此受到批评,这一点确实不清楚。潘说:“这次展览不仅仅是一次文化记录,更把我们带回了老师们的岁月和情怀。回望源头,让我们怀念前贤,感到不安。”现在看,已经是现代艺术森林的故事了。
古人云:“贤者知大,非贤者知小”。先说几件吴作人先生不重视的小事。其实小事不小,我们可以感知到老年人的风格。吴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度过。失去水磨胡同住所后,他住在老小区京西的花园村华侨公寓。这应该是他一生中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后来政策实施了,他不离开这里就当上了总统和主席。这是说它是一种很高的思想境界,不看重物质享受;在很小程度上,就是佛家所说的“三夜桑葚,难免有情”。
在吴作人先生的住处,公交车停在老虎庙,最近的邻居是劳动关系学院。在学院里的一片松林里躺着一个石虎,据说是老虎庙的遗迹。旁边有一座新建的碑亭。碑上“潇峰森林”三字是吴先生亲笔,碑文也是他写的:
西郊有许多山和古庙。过去,老虎出没在丛林中。为了保护朝圣者的安全,有必要在通往西山的主要道路上建立一座老虎庙。这座寺庙很早就被倾倒了,石虎也埋葬了很久,但这里仍然被称为老虎寺。建国后的五十年代,始兴楼和中华全国总工会在这里创建了干校,出土于石湖。虎头虽然被腐蚀,但造型简洁,不是现代透明之作,极其珍贵。如今被工运院保护得很好,是古代文物的福地。1988年1月,他写了一篇关于花园村的标题,并进行了研究。
老虎寺石虎遗存
吴作人题为《潇峰森林》
吴作人题词
碑文短小精悍,影响深远,说明绘画大师有着深厚的教育。没有对古都文化的热爱,他写不出来。
大约在1990年,吴作人先生因为一些事情来到中国画研究院住了几天。因为参加了接待工作,有幸和师傅在一起几天。研究所搬到白塔安新址后,这是吴先生第一次住在研究所,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因为形势的变化,此时的研究院不再是早建堂时期的研究院,而是辉煌地过去了,沉寂了。
吴先生是中国画院的元老。他和其他几位先生当年设想的画院,并不是要成为另一个北京画院,而是要像水磨胡同的“晚画社”一样,有铁营,有流动的士兵。研究所成立之初,没有经济餐费的职业画家都是工作人员,李可染、黄舟等研究所领导也没有在研究所准备。学院定期邀请全国著名画家来院创作、研究、交流。成绩有目共睹,免费为国家留下了一批优秀的作品,至今在艺术界仍享有盛名。语言变了,事情就不一样了。到了80年代中期,在商品经济的浪潮下,一切都在看钱,却没有名利。谁会愿意为画家做出无私的贡献呢?中国画研究院的沉寂是必然的。进入新世纪,画院与世界各国官办画院一样,在财政体制上主要由画家组成,其名称成为中国国家画院。是的,是的,是的,是的。这是另一个故事。别说了。
改革开放后,书画市场与资本联姻,画作价格暴涨。系统中的画家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什么都不如,只有画高,一墙之隔两天。新时期的新“大师”手里有权力,有钱有势。不说别的,在日常对人对事的态度上,都是面无表情,摆架子。当他们正面相遇时,他们经常冷冷地眯眼,视人如无物。对于这样的“高手”,我总是敬而远之,敬而远之。在画院生活了30多年,感触很深。回顾吴作人、李可染等老一辈大师,总感觉他们对待别人的态度很温和。除了天性,我想也是由于厚重的修养和学识。老一辈的艺术家知道性格是第一位的,他们能理解应该以宽容待人。
吴作人先生住在研究所附近,对这个地区很熟悉。在我生命的最后,我对老北京文化很感兴趣,我很高兴听到它。我可以听吴作人先生讲一些关于我的故事和轶事,这是很多缘分。中国国家画院现址建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白塔安遗址。院内仅存的白塔庵古塔见证了这一带的沧桑。画院附近有一些古老的地名,如花园村、老虎庙、长云宫、三湖桥等。每个地名都有一个传奇的故事,历史悠久,让人遐想。中国画研究院筹建之初,在备选校址中,白塔安是吴作人先生推荐的。他说古塔很破,塔裂了,底座塌了,杂草长了。我不忍心看到它被废弃,所以我提议在这里建造新的研究所。最终,吴先生的愿望实现了,古老的白塔寺塔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如今已成为国画院的标志性景观,是现代艺术森林的又一珍贵故事。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白塔寺塔历史的专题文章,这里就不多说了。
记得从白塔寺开始,吴作人先生也牵连到了身边关于长云宫和三湖桥的趣闻。《明史注》中有“三虎桥”的记载,历史悠久。清乾隆旧闻考中,说“神虎桥,三虎犹存今”,神虎桥叫三虎桥。清代大诗人查沈星写了《三虎桥》这首诗,讲述了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翻越三虎桥的惊心动魄的故事和神虎的凶残。古人在造桥时,更注重栏板的两端,每一端都有一对石兽支撑栏板,起到装饰作用。石狮、石像和石虎通常被用作吉祥物。三虎桥上有四个石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个,于是就有了“一夜,一只神虎到处玩耍,再也没有回到原处”的传说。不幸的是,这座古色古香的古桥经历了500多年的风雨。20世纪80年代初紫竹院路扩建时,因为没用,被拆除换上了新的。只留下“三虎桥”的地名供人们凭吊。吴作人先生是这个地区的老居民。他亲眼见过这座古桥。记得在讲三虎桥丢老虎的传说时,他开玩笑说老虎没跑多远,现在还蹲在全宗干校。人们都说吴作人先生说话幽默,这在这里可以看到。
吴作人先生晚年长期居住的花园村,也是一个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古老地名。据说早在元代,这里曾有私家园林,明末《景帝风光》记载“阜成门南十里,园村,古园,后村,今平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里的平洲乡村风光被改变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里先后建成了共青团干部学校和华侨公寓。说到华侨公寓,也有一个趣闻值得一说。20世纪50年代末,为了吸引华侨持有的外汇到中国消费,上海首先建造了一套华侨公寓出售,被称为“新中国第一套外汇公寓”。1962年,北京复制上海经验,在花园村西郊修建华侨公寓,卖给华侨。有人说这是北京最早的商品住宅区。当时离城市很远,环境也很安静。“文革”期间,吴作人先生在水磨胡同的私宅连同借出的十张纸被没收,送往干校学习。1972年,据说在周总理的亲自审问下,吴先生回到北京为国作画,全家被安排住在华侨公寓。他在花园村度过了余生,为花园村的古地名谱写了新的篇章。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