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界对闻一多的唐诗研究有不同的看法。特别是近几年,温先生讨论的几个问题几乎都是争论不休;虽然有些人没有提到温先生的作品,但很明显,他们的基本论点与温先生的不一致。像初唐诗歌,是同类书籍的积累和宫廷风格的延续;唐太宗是否只是对初唐文学发展起到了负面作用;鲁的《长安古意》、的《代北白头翁》、张的《春江花月夜》是否如文先生所说属于宫体诗的范畴,其在诗中的意义是否用“宫体诗的自我救赎”来概括;初唐诗歌史上“四杰”的出现是一个整体还是两个不同的类型;孟浩然是否是没有思想矛盾的“为隐居而隐居”;中唐时期的路通、柳茶是否是“插科打诨”人物;贾岛的诗是不是那么灰暗灰暗等等。
以上问题与闻一多专门撰写的《唐诗别裁》中的大部分文章有关。文先生的另一部唐诗著作《唐诗系列》是一部唐诗选本,书中所选的作家大多以生卒年为标志。这是闻对唐诗考证的一部分,长期以来为研究者所相信,有时也作为一些大学教材的依据。然而,多年来,关于唐代诗人考证的研究很多,对书中标注的生卒年提出了异议,并建立了新的理论。
这些情况已经涉及到对闻先生唐诗研究的一些基本方面的评价。
我们应该如何看待这些问题?
科学研究是一场不断深化和发展的认知运动。科学史上的例子表明,没有一个大师的观点是牢不可破的。新材料的最初提出和发现,新理论的提出和建立,构成了科学发展最基本的内容。文先生从20世纪20年代末到40年代初研究唐诗。四五十年后,学术界提出了不同于闻先生的新观点,修正了一些不符合文学史实际的论点。这是学术研究本身发展的正常现象。说也奇怪,时隔近半个世纪,我们对唐诗的研究还停留在20世纪40年代的水平,研究者的目光还局限在温先生所讲的内容上。
有必要对唐代文学研究的迅速发展有一个充分的估计。在新中国成立之前,我们的一些前辈在唐代文学方面做了很多开创性的工作。尤其应该提到闻一多先生、郑振铎、罗根则、李嘉言等老一辈的已故学者。然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最近七八年,唐代文学研究才真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有计划地取得了巨大成就。近年来唐代文学研究的突出进展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方面:
一是填补了大量空的空白,尤其注重对某一历史时期文学的综合考量和概括,力求在文学发展中找到具有规律性的东西,这是研究水平提高的明显标志。如初唐文学、武则天时期与六朝残余的斗争、大理时期的文学、贞元、元和时期的文学革新、古文运动的社会历史背景和思想渊源、晚唐文学等等。
二是研究领域扩大。近年来,发展了许多与唐代文学密切相关的边缘科学研究。许多研究者注意到文学与音乐、舞蹈、绘画等艺术门类的比较研究。他们有的以文学为中心,拓展了对佛教、考古、历史地理、科举制度、社会风俗的研究,拓展了学术版图,加深了对文学特征的认识。它为传统研究提供了新的思维方式,也反映了社会科学融合的新趋势。
第三,对作家作品的考证更加细致和精确。以往唐代很多文学研究都停留在名篇名句的赏析上,但对材料的掌握相对薄弱,难免有些判断是基于不准确或错误的材料。这些年来,事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家生平事迹考证,创作年代辨析,作品真伪与失传。精细精准,遥遥领先。不仅是对伟大的作家,也是对二三流作家。这方面的基本情况是好的,说明我们很多科研人员都在脚踏实地地工作,努力让我们的理论研究基础更加扎实。
第四,加强诗歌的艺术分析。这部作品突破了传统的词语鉴赏范围,而是从整体审美要求出发,对思想和艺术进行了统一的探讨,并注重与其他艺术风格和外国文学的比较。
以上四点不一定全面,也可能有所遗漏,但有了这四点,唐诗研究就有了长足的进步。我们正站在学术繁荣的新高度,来来回回地审视前人的成就。在很多人的努力下,我们把学术之路延伸了很久。回顾前人打下的那一段,我们有理由为自己战胜汗水而高兴,但没有理由因此而轻视前一段。虽然那一段和现在相比似乎没有那么宽,甚至还有弯路,但我们终究是从那一段走过来的。我们应该知道,在崎岖的学术道路上,跨越一段,哪怕是很短的一段,有多难。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是不可能的,而这一节或者一小段就是前者的历史成就。
我认为,在唐代文学研究取得巨大进展的今天,谈论闻一多的唐诗研究,并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如果我们只扣一些具体的论点,并与当前的陈述进行比较,我们可以评论他们的得失。对我们有意义的是,前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探索了自己的旅程,是晴天还是暴风雨;他们是怎么设计这段路的,而这段路体现了创作者自己的思想风格;我们只和开拓者做一个简单的比较,试着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个开拓者的启示。
这就需要我们思考:闻一多先生是在什么样的理念下建立自己的研究体系的?
为了便于叙述,在评论文先生的唐诗研究之前,我们应该先简要回顾一下他的古代研究,以便对问题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朱自清先生在《闻一多全集》序言中,对温先生作为诗人、学者和民主战士的关系作了很好的阐释:
他是一名战士。但他也是诗人和学者。这些三重人格聚集在他身上,可能因不同时期而出现或消失。.....学者的周期最长,战士的周期最短。然而,他仍然可以被视为诗人,在诗人和学者时期,他仍然可以被视为战士。
这些话对我了解温先生的古代研究,包括他的唐诗研究,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说,温先生并不满足于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做纯粹的学术研究,而是试图把自己的学术工作与当前的伟大斗争联系起来,从文化和学术的角度对民族的历史命运进行理性思考。纵观闻先生对先秦时期的《周易》、《诗经》、《庄子》、《楚辞》和上古神话的研究,不难感受到它们两个鲜明的特点,一是对民族文化的一般性论述,二是对传统的严肃批判。
“我研究的是人们生活范畴的古籍”。这可以看作是文先生研究古代的一种基本方法。他总是想通过书籍来分析生活的社会。他在抗战时期的一篇文章中说:“两千年来,没有不读儒家经典的学者。他们在思想上或多或少是儒家的。因此,当我们理解儒家思想时,我们就会理解中国学者的意识。”多么警告的判断!正是在这种整体观念下,他建立了自己的研究模式。
大约用了十年的时间,才有了《楚辞校勘》一书,该书出版后被公认为文学研究的巨著。他在书前的序言中说:较老的文学作品难读,大概有三个原因。作品前的时代背景和作者的个人思想,因历史久远,史料匮乏而难以理解;作品中使用的汉字,尤其是那些“约定俗成”的白字,最容易让读者陷入迷茫和垂死的困境;作品之后,错别字版本的错误往往是错误的。《楚辞》恰好是一本兼具这三大难点的古书,所以我在研究的时候,针对以上几点给自己定了三个题目:说明背景;解释单词的意思;更正文本。
郭沫若先生在为《闻一多全集》作序时,特别重视这段话,敏锐地意识到第一段“属于文化史范畴,应该是最高阶段”。《楚辞校勘记》中的这段话,其实是对文先生十几年学术道路的总结,也让他更加明确了自己在学术思想上应该追求的方向和努力达到的境界。
从表面上看,温先生所做的似乎是整理先秦时期的专门书籍。其实他试图触及的是“时代背景”和“意识形态”,即整个时代的历史文化。我们不妨举几个例子。他写《周易证纂》是为了“释《周易》以反证古代社会史料为目的”,所以他“按社会史料性质记载”,把《周易》的句子分为三类,每一类又有几个小类,如:
1.相关经济事项:A、使用、B、服装、C、驾驶、狩猎、e、畜牧、农业、G、旅游。
二、相关社会事务:A、婚姻、B、家庭、C、家庭、丁、封建、E、就业、自决、纠纷、耿、刑法、辛、征服、不愈合、搬迁。
三、相关精神事项:A、药象、B、占后、C、祭祀、丁、乐舞、E、道德观念。
这是从“时代背景”到“意识形态”,来研究《周易》的社会文化史。他的《风物诗注》与此相似。闻一多先生的《道德经》在《序纲》中提出,读《诗经》有三种旧的方式,即儒家经典、历史和文学,他对这本书的阅读规律是“社会学”。他将《诗经》的民族风格重组为三类,即婚姻、家庭和社会。他认为通过这样的重新整理和注释,民族风格可以“作为社会史料和文化史料来阅读”,同时“文学的欣赏只能有助于无害”。闻先生并没有抹杀《诗经》的文学性,但他在翻译中很好地表达了作为抒情诗的民族风格的艺术特征。他想充分利用文学反映社会生活和时代精神的特殊手段,揭示那个时代方言的文化形态,并把这种形态直接带到今天的读者面前,这就是他所说的“缩短时间距离”──用文体语言把《诗经》移到读者的时间,用以下方法把读者带到《诗经》的时间。
显然,温先生并不是单纯追求学术上的新奇,或者只是一种研究兴趣。他正把昨天的历史与今天的现实联系起来,用博大的古代文化底蕴启迪现实,通过对祖国文化的反思,曲折地展现他深厚的爱国主义情怀,从而探索我们民族前进的脚步。同样,他之所以从《诗经·楚辞》回到神话研究,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神话在我们的文化中有很强的影响力”,以此来探寻“这个民族这个文化”的源头,“而这个原始文化是一种集体的力量,是一首集体的诗。他可能想用这种原始的集体力量来给后代的松散和萎靡提供一个症状。
文先生古代研究的另一个特点是对传统的批判,这种批判根植于他对社会国家历史文化的纯粹热爱。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他有一个明确的概念,那就是“文化是惰性的,文化越老,惰性越大。”早年,他有一首名为《祈祷》的诗,其中写道:
请告诉我谁是中国人。
开导我,如何紧紧抓住我的记忆;
请告诉我这个国家的伟大。
轻声告诉我,不要出声!
出于对自己人民的热爱,诗人提出了“如何紧紧抓住记忆”,并深情请求:“请告诉我这个民族的伟大”。应该说,这种对故国树木的思考,是他作为诗人、学者、学者的根本动力,但作为清醒的爱国者、严肃的学者,他并不沉迷于历史,也不沉迷于传统。仔细审视之后,他觉得自己对古代文化越来越有惰性。这种惰性由于当时国民党的反动政策而得到加强。批判封建传统,揭露古代文化的惰性和一切不合理的成分,在当时具有现实意义,即反对黑暗统治,争取民主革命,这标志着闻一多先生爱国思想的升华。
在这方面,闻一多先生的态度有时很激烈,有些地方甚至让人觉得有失偏颇。比如“越看中文书,越觉得他不可接受”,“封建社会的一切都是不可接受的”。这种激动人心的说法不是出于冲动,而是根植于庄重学者的清醒思考:周初是我们历史的成人期,我们的文化是在那个时候塑造的。当时的社会组织是封建的,封建主义是以家庭为基础的。所以我们三千年的文化是以家庭文化为中心,一切制度、祖先崇拜信仰、以孝为核心的道德观念都是从这里来的。
在1943年冬天的一封信中,他说:“在一堆旧文件里生活了十几年,我确信并清楚地看到了我们民族和文化的疾病。”。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闻一多先生广泛的文化史研究如何加深了他对民族历史文化的理解,促进了他对传统的无情批判。正如与温先生共事十余年、深谙学术史的朱自清先生所说:“这是开辟新路,也是一个斗士的工作,要克服困难”。
我们应该知道,闻一多先生是在中华民族正在经历的生死存亡的伟大斗争中进行文学创作和学术研究的。这种严峻的环境不仅影响了他的诗歌,也影响了他的学术著作。他不能像我们现在这样在平等的环境中从事学术讨论。激烈的政治、思想和文化斗争使他具有诗人的浪漫气质。这是当时的环境造成的。几十年后,当我们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讨论这些问题时,我们会觉得温是片面的,但首先,我们应该看到,这种学术研究和实践斗争的结合,是如何辐射出一种在中国现代思想文化史上永远值得珍惜的非凡才华的!
在前一节中,我们讨论了闻一多的古代研究,以帮助我们理解他的唐诗研究工作。先从宏观角度把握闻先生的研究格局和学术体系,那么温先生对唐诗的具体见解就不会被误解。
文先生对唐诗有相当的研究计划。1933年9月,到达清华大学不久,他在给朋友饶孟侃的信中谈到了近年来从事的学术项目。除《诗经》和《楚辞》各占一项外,共八项,其余六项均为唐诗。它们是:
全唐诗校勘:纠正原书拼写错误。
《全唐诗》外编:收集《全唐诗》遗漏的唐诗。明得诗百余首,残句无数。
全唐诗列传补:全唐诗作家列传最懂。弥补它的错误,弥补它的缺点。
全唐诗死亡年代研究。
《杜氏新记》。
杜甫。
从这个项目来看,他的研究模式与《楚辞补正》相同。他首先做了文字纠正和词义解释的工作,然后做了全面的研究。过去有研究者强调文先生继承了清代古典学者的训诂传统,这是对的,但光谈这一点是不够的。应该说,温先生在很多方面继承了前代学者的优良学风。比如清初思想家黄宗羲说“读书不多,不能自圆其说”,顾则主张“以文博学”。文先生每次做研究,都尽力搜集相关资料以求彻底解决,这与这些大学者的学术思想有关。至于他的大胆怀疑精神和敢于求异的小说理论,则受到清代学风中积极因素的影响。这些在他的唐诗研究中可以看得很清楚。
《少陵先生年谱注》出版于1993年,是一系列唐诗研究中最早的成果。从这篇专注于数据整理的文章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它非凡的眼光。例如,他注重音乐、绘画、文学书籍等资料的编纂。比如,开元二年杜甫三岁时,根据唐、等书,在蓬莱宫旁设讲学坊,玄宗亲自传授法曲,被称为“梨园弟子”。开元四、五年,洛阳连续记载设立甘源研究所,增设丛书。开元十五年,徐健编著了文艺著作《初学者》。开元二十年,吴道宣制作了“地狱变相图”。开元二十九年,崇玄学,以老子、庄子、文子、列子为“四子”,并以此为科举依据。天宝三年,芮张婷选开元初以来的当时人诗为“国秀集”。在编年史中,佛教活动记载的篇幅较多,如开元七年《华严论》完成;第八年,印度的金刚志,不是空金刚来杰;开元十八年,高僧智胜撰《开元释录》;开元二十四年,五月,一名僧人去世,赐名大支国师,七月葬于洛阳龙门北。送葬队伍有几万人,大臣严挺把它立为纪念碑。宋代以来,杜甫的编年史家有几十位,但没有一位像文先生那样关注当时的各种文化形态。这种以大局为重、突出文化背景的方法,是我国年代学的创新,也是对历史人物研究的新发展
之后,温先生继续沿着这一研究方向发展,他的方法运用得更加自如,成果更加显著。他从不孤立地谈论一个作家,更不用说坚持一两部作品了。他着眼于整个文化研究,因此能够把握唐诗发展的大面,着眼于唐诗与唐代社会和整个思想文化的关系,探究唐诗发展于什么样的社会环境,诗人创作的不足之处如何与其生活环境和文化氛围密切相关等等。总之,他站在一个新的高度,从历史的角度观察和分析唐诗的发展变化,突破了传统学术方法的狭隘性和封闭性。这是闻先生研究唐诗的宝贵思想遗产,值得我们好好吸收。
《唐诗杂评》中有三篇文章,即《书与诗》、《宫体诗的自我救赎》和《四大家》,属于初唐诗歌研究。毋庸讳言,闻先生对初唐诗歌的具体论述还不够精确和全面。他看到了初唐诗歌更多的负面,没有充分估计初唐诗歌为盛唐诗歌发展做好准备的思想和艺术条件。对唐太宗在李世民的角色的评价也是不恰当的。他只是把唐太宗和杨迪皇帝相提并论,有一定的欣赏水平,认为唐太宗的鉴别力远不如杨迪皇帝。在《书与诗》的结尾,他还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性的意见:“唐太宗毕竟是一个务实的职业人;诗歌的真谛,他没有,恐怕也无法理解。他对诗歌的理解,终究是一个实干家的理解。他追求的只是文学海藻,华而不实。不,是文字上的肿胀,是文学上的皮肤病。”近年来,对唐代文学的研究,纠正了唐太宗长期以来的低评价。
在我看来,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再去详细讨论某一个人物、某一部作品的得失,是没有意义的。对我们具有普遍意义的是闻先生研究初唐诗歌的视角和考察这一阶段文学变化的眼光。在这里,我们会发现闻一多先生独特的气度生出勇气。
文先生始终把文学看作一场历史运动,把文学的发展作为一种动力来把握。他并没有把初唐的诗歌作为一个笼统的概念,而是将其分为两个阶段,即唐政权在高宗武建立后交付,也就是前50年;这之后到开元之初,又是另一个阶段。温家宝对两个阶段的交接描述如下:
临近那五十年的尾声,上官仪被迫收起了“江左御风”。与此同时,新时代的开拓者司捷、杜刚刚进入创作年代,沈松、相继诞生。唐代文学才揭开六朝的面纱,展现出自己的特色。这是文学发展的动态叙事,正如前面引用的《风诗注序大纲》所说的“把读者带到《诗经》时代”,作者也力求向今天的读者展示活着的时代。
文章接着说:“所以我们要讲的50年,是唐朝的头,而是六朝的尾。”这是在自己的历史运动中考察文学,而不考虑封建王朝的兴衰。——要知道,在温先生那个年代,说起中国历史,真的很难打破王朝制度。朱自清先生认为,闻一多先生在讲授抗战时期的中国文学史时,有一个“四千年文学大趋势鸟瞰”的提纲,将四千年的中国文学分为八个时期,其中第五个时期被称为“诗的黄金时代”,从东汉建安元年到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共559年。可以看出,初唐第一阶段的五十年,只是这个大时期中非常短暂的过渡时期。
随后,温先生对其独特的历史文化展开了全面的研究。对于初唐诗歌,他提出了三个趋势:一是诗歌的学术化,以词造诗的积累,所以他发展了类似的书籍;二是宫廷诗歌的演变,诗歌的味道如何从亵渎走向净化;第三,由于作家身份的变异,一批新人走上文学舞台,诗歌主题得到解放,即从宫廷到市井,从台阁到江山、赛陌。前两点,从“是唐之首,宁为六朝之尾”的著名论断出发,指出它们与六朝诗风密切相关。他说:“通常,当我们谈论六朝时,我们只记得它的文学,但我们不知道在那个时期对学术有更强烈的兴趣。唐朝前50年,就跟六朝一样。如果说这一时期在文学史上占有什么地位,那不是因为它在文学本身的价值,而是因为它对文学的研究特别热情。”然后他引用了从唐太宗时期到开元时期的大量编辑资料。大部头的书;撰:《文选》注《北堂书钞》《文艺集》《初学笔记》,初唐一家诗集。我们可以看到,初唐诗歌的创作过程有几个阶段。
这些话真的是所谓的“设下一个警告”!在此之前,任何讨论初唐诗歌的人都会将其与六朝初唐的学术氛围联系起来。谁能想到,在初唐时期,大量的书籍被编辑出一种文学风格的需要。读温先生的作品,会有一种让人思考的创新发展的感觉。
关于《春江花月夜》是否为宫体诗,学术界仍有争论。在《宫体诗的自我救赎》中,文和铎先生主要不讨论这首诗是否属于宫体诗的范畴,而是从历史变迁的角度,着重探讨了自齐梁以来,诗人是如何用自己的努力扫除这种弥漫于米坛的恶空精神的。其实,“每个人眼里的角落好色,每个人心里的闹鬼”和“无耻伪装下的满足”的宫廷艳情诗,只是“一种赤裸裸的文字疯癫”。然而,这种诗风盛行已久。隋末的政治风波并没有驱散他们,为了满足朝廷的需要,在唐初继续存在。而且,“字来得更仔细,语气更流畅,整个样子也更灵动柔和”。在这里,文先生揭示了文学中的一个规律,即文风的转变有时是相当艰巨的。它不能单纯依靠政治的力量,而要靠作家长期的创作实践,通过自我奋斗和完善才能逐步完成。从陆的《长安古意》开始,突破了齐梁以来诗坛呆滞无神的“虚妄存在”,用歌唱长安的繁华教会了人们“如何回归声欲”。然而这首诗的形式还不够成熟,情感过于狂野,犹如狂风暴雨。虽然有冲劲,但维持不了多久,不容易被很多人接受。接下来是刘希夷的《代北白头翁》:“洛阳的女儿气色好,坐下来就叹气。今年花的颜色会变,明年花又会被认出来。...岁月相似,岁月不同!”文先生指出,这首诗中隐藏着一种“普遍意识”,即从美的短暂性中实现“永恒”。这已经超越了长安古意中“从宅在家里,倡导新的生活方式”的野性精神,跃入了青春的圣洁赞叹。接下来是张的《春江花月夜》:谁第一次看到河边的月亮?江悦拍照之初?生生不息,江悦年年只相似。不知道江月待谁,却见长江送水。
这就是“更独特的宇宙感!不是更深、更宽敞、更安静的境界!”因为在这里,宫体诗所有的潮与秽都被完全排除在诗境之外,男女之间深刻的相思用庄重的诗笔真实地表达出来,这种真情被赋予了哲学的光辉。诗的最后四句:“斜月藏深海雾,碣石潇湘有无限路。不知多少人乘月归来,月摇河树!”文老师称赞:这里有一些神秘亲切的对话,比如梦境,有一些是强烈的宇宙意识,有宇宙意识升华的纯粹的爱,有爱辐射的慈悲。这是诗中有诗,峰上有峰。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文先生如何将审美活动与哲学研究相结合,如何在历史文化的大背景下观察文风的变革。可想而知,在当时国民党统治区的污浊环境中,被普通市民的庸俗情操所包围,对于提高人们的艺术欣赏水平,培养纯粹的审美情趣,将具有重要意义。
此外,从对贾岛的评论中,我们可以看到闻一多对传统批判的特点。贾岛是中晚唐时期一位有着独特成就的诗人。明代著名诗评家胡应麟曾说:“曲江的清远,浩然的淳朴,苏州的闲适,阆县的幽静,虽早盛中晚异,皆是五律所创。”这种奇怪的计算方式盛行于唐末五代:“唐末五代,...他们都住在贾岛,也就是贾道格。”可能有人会觉得闻一多对贾岛诗歌的评价太低了。应该说,对贾岛诗歌的评价是一百个学术争议,各抒己见,以后还会有新的争议。值得注意的是,文先生在《贾岛》中提出了一个启发性的问题:“你甚至说晚唐五代崇拜贾岛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偏见和冲动,但为什么几乎每个朝代都有在王朝末期回归贾岛的倾向呢?”宋末的钟繇,乃至清末的同光派都是如此。“这一下子就提出了问题。作者接着尖锐地指出:可见,在动乱中,每个人都需要在毁灭的前夜休息一下,都应该接受贾岛。
在这里,贾岛对后世诗人的影响被提升到一定的规律性水平。文先生开始围绕文学的根本问题,诗歌与生活的关系。他生动地将贾岛的中晚唐生活比喻为“一个走到尽头的时代,荒凉、孤独,空空无一物,一切都蒙上了灰色”。早年贾岛出家,早年的出家经历形成了一种“属于人生背面,与常态背道而驰的负趣”。人到中年后,庸俗不堪,屡考不中,事业无望。时间还是那个时候。专注于自我得失的诗人,只能背对着生活。荒凉而近乎丑恶的“时代”不能激发他的任何诗歌,禅宗和庄子的思想利用了这一点。这使他喜欢安静、单薄、寒冷,以及这些情感的象征——鹤、岩石、冰和雪。贾岛的诗让远离生活、苦闷无所事事的人得到一些虚幻的满足。从年龄上看,与白居易、孟郊、韩愈、张继、王建来相比,贾岛是年轻一代,也是年轻人。然而,在诗意方面,与这些前辈相比,他是如此阴郁和漠然,他显得如此疲惫。这种评论是不是太苛刻了?不,你知道,闻一多先生不仅仅是为了贾岛,而是超越了贾岛,把自己的批判边缘指向了社会。老人们和中年人忙于拯救人心和改善社会,而年轻人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做诗。这种现象现在看起来必然新奇,但实际上是旧中国传统社会制度下的常态。“这是一种畸形,但却是旧制度的正常产物。闻一多先生在这里把古代研究和现实批判有机地结合起来。
抗战后期,闻一多先生一方面看到国统区的一些文艺作品因脱离生活而显得苍白无力,另一方面又接触到抗日根据地的新作品,这些新作品苍劲朴实,生活内容丰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强调生活在文学中的重要作用。他称赞田野里的诗歌是时代的鼓手,说:“它所取得的成就是诗歌的前提——即对生活的渴望,对生活的积极而绝对的渴望。他还说:“你说这不是诗,是因为你的耳朵太熟悉‘弦外之音’了……你的耳朵太细了。”他强调诗歌要有骨架,“这个骨架是人类生活的经验”。正是从这个角度出发,他批评贾岛,高度评价孟郊。他认为孟郊虽然没有像载漪那样写出一套完整的“新乐府”,但他以穷困潦倒的生活为基础,没有追求清闲。”他的态度平静而明朗。".他说,苏轼出于苏轼的标准,诽谤孟郊的诗。”只要我们活着,生命打磨出来的力量,就像孟郊给我们的,是“空钳子,‘又刺又亲牙’,或者‘如果你嚼木瓜,牙齿缺舌头,你不知道味道’,我们还是要吃的,因为那是可以炼成的。无论是对于贾岛还是孟郊,似乎对温先生的评价都不够全面,但他直接探源,抓住重点,联系广阔的社会环境,对传统弊病和现实症结进行了尖锐的批判。那种眼光和手还是能给我们启迪的。
前一节主要联系闻一多先生的整个古代研究,注重文化史的整体论述和对传统的批判,探讨闻先生对唐诗研究的贡献,旨在从大的视角把握其研究体系和研究格局。我认为这可能比讨论具体问题对我们今天的研究更有意义。当然,文先生在唐诗研究方面的成就不止这些,他还可以举出一个问题来谈。如《岑家洲年考证》对盛唐边塞诗人岑参的生平有着深刻的研究,至今仍可作为依据;比如《唐诗三百首》选诗,既能照顾各个时期、各个流派的作家,又能从中挑选艺术珍品,是一部很有特色的唐诗选本。闻先生对全唐诗的校勘和编纂,以及作者的传记,都有手稿需要整理,也必然有许多丰硕的学术遗产需要发掘。这些在本文中没有详细讨论。这里我想简单补充一下,温先生学术文章的拙劣艺术。
文先生的诗人修养和优美的文笔,使他的学术文章有一种高不可攀的诗境。关于这一点,朱自清先生曾说:“他创造了自己的诗歌语言,创造了自己的散文语言。诗词大家都知道,不用细说;散文如《唐诗杂记》,遗憾的是只有五篇,而经济词,长短密,简直就是诗。”《唐诗别裁》中的这些文章,不仅理性,而且给人以艺术的享受和思考。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有很多条件,有生活经验,像文先生这样对传统文化有广博的知识,有很高的艺术修养,能够品味到艺术美的精致。比如他在《李太白英译本》中谈到李白诗歌的英译,说:“形式上的徐莉可以翻译,气势上的浑朴却不能翻译。但消除这种势头就相当于消除了李太白。”再比如孟浩然的清丽淡泊之风,说:“孟浩然并不是把诗紧紧建立在一个关节或一句话里,而是把它稀释,均匀地分散在全篇。”这些都超出了普通的欣赏水平。比如他在谈到庄子的时候,说庄子是“一个抒情天才”,然后在《庄子》中引用了这样一句话:“凡送君归者,君远矣!”他说:“确实是在读‘它让小廖有了重视世界的意义’”。把学术文章写成漂亮的文章,在这方面,文先生也为后来者树立了一个不容易达到的标准。由于篇幅有限,这个问题只能提一下。其实值得写一篇文章来讨论。
资料来源:《清华大学哲学社会科学学报》1986年第2期
所有来源:尔雅国家杂志